晚自习时间,滕老师站在高二一班门口,向任课老师点头示意打招呼,随后叫走了朝云,周围同学早就见怪不怪。
滕老师把人带到办公室,简单叮嘱了一下运动会的事后说:“朝云啊,你妈妈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朝云:“她有什么事?”
滕老师其实早就察觉出这孩子跟父母的关系似乎不大好,但她又不能插手什么,“啊,她没说,可能是想你了?”
朝云没说话,滕老师把自己手机递给她:“给她回个电话吧。”
朝云把号码拨过去,很快接通,对面传来朝母的声音:“滕老师?”
朝云:“是我。”
“朝云。”朝母喊了她的名字,语气淡然,“你昨天那么晚在食堂买什么了?”
朝云:“炒饭。”
朝母:“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吃夜宵吗?”
朝云:“我饿了。”
朝母:“我不是给你寄了苹果吗?你饿了吃苹果不行?”
朝云没吱声,朝母话里又肃了几分:“你爸前几天不是也让人送了进口芒果过去吗?饿得着你?……”
朝云呼吸一滞,缓缓放下手机。
滕老师问她:“怎么了?”
刚才她听朝云讲话,虽然语气跟平时一样,但有种莫名的空洞感,像机器人在走早已写好的程序,只是那句“我饿了”听着委屈。
朝云脸上倒没有什么委屈的颜色,说:“没事,有点耳鸣。”
她又将手机搁在耳边。
“……你怎么不说话?装哑巴是吧?”
朝云说:“有事吗?”
朝母沉下气:“我给你报了12月的英语竞赛,你自己准备着。还有下周的那个作文竞赛,具体的我发给了你们老师,你去投个稿。”
朝云:“我知道了。”
朝母:“以后别在学校买宵夜……”
她话还没说完,朝云就挂了电话。
滕老师说:“朝云啊,你妈妈把竞赛的事跟我讲了。老师想的是,你看你上个月刚比完数学和物理,在学校里又是班长又是学生会会长的,压力会不会太大?实在不行跟家长商量一下,让自己休息休息呢?”
朝云:“不用。”
滕老师叹了口气:“老师就是怕你绷得太紧会出问题。”
朝云:“她不会听的。”
滕老师听她这么说也没法子:“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老师讲,受不了的话老师帮你说说。”
朝云:“……嗯。”
——
朝云洗完澡出来时,看见顾溟如一摊软泥摊在床上。
朝云顿了一下,把毛巾拧干挂在阳台,出来擦上唇膏。
顾溟听着她彳亍的脚步,转过头:“你都不关心一下你室友?”
朝云:“吃药了吗?”
顾溟:“……”
这话听起来哪里不对……
有这么关心人的吗?
顾溟:“还没。”她翻过身:“现在还有热水吗?”
朝云:“有。”
顾溟盯她半晌:“可以帮我接个水吗?”
她此刻浑身上下酸痛得很,没有力气,喉咙干涩,嘴唇发白。为了躺得舒服,顾溟早摘了发绳,头发散在枕上,露出敞亮的额头来。
朝云沉默了会儿:“……你杯子呢?”
顾溟伸手一指:“柜子上。”
朝云接水回来,顾溟又说:“顺便帮我拿一下药,也在柜子上,爱你。”
朝云自是顺手拿了,给病人送到床上。
顾溟吃完药片又没力气了,随意地将杯子搁在地上:“完了,我感觉被吸了阳气。”
朝云:“?”
顾溟一手捏着勺,一手拿着枇杷膏,重重地咳了两声:“好重。”
余光瞧见有人在看,她把勺递到嘴边又掉下去:“哎呀。”
朝云:“……”
顾溟看见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扭过头偷笑。
铁勺确实有点沉,对现在疲弱无力的她来说,当然没演的那么夸张。
顾溟舀了一口批把膏,皱了下眉。
连她这个嗜甜的人都觉得甜得过分了。
由于顾溟实在太累,今天的台灯难得没加班。
朝云关了灯预备去洗漱,却在洗手间门口停步。
顾溟半靠在床上刷视频,见那道修长的影子迟迟未动问:“怎么了?”
朝云回答:“你刚才,是想让我喂你吗?”
顾溟:“……”她几次张嘴又闭上,最后抿了抿唇:“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
朝云:“嗯,有点。”
顾溟眨眨眼,干巴巴地感叹道:“哇哦。”
她没想过要人喂,但看朝云这样呆呆的样子觉得有意思又没否认。
朝云躺上床,蓦地道:“顾溟。”
顾溟:“嗯?”
静了几秒,顾溟疑惑望向对床:“咋了?”
朝云:“晚安。”
顾溟没马上应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话在嘴里绕了几转,朝云说:“有点累而已。”
顾溟:“能不累吗你天天干那么多活……哎你们中午开会的话,你吃的上饭吗?”
朝云:“我一般提前买饼干或者面包。”
其实是她托楚晓歌买泡面时顺便给她带,朝母是不会想看见她在小卖部消费的。
顾溟:“那能管饱?”
朝云:“还好。”
顾溟:“这样,以后开会我给你带饭,姐给你点外卖,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朝云:“不……”
顾溟:“那你给我带早饭?”
朝云想了想,似乎是个双方都不会亏本的买卖,便同意了。
顾溟见她总算妥协了,笑着道:“晚安。”
她不知道,手机的光将她的笑映得一清二楚。
朝云:“嗯,晚安。”
顾溟回:“晚安。”
朝云:“晚……”
顾溟:“stop!”她笑了两声:“你睡吧。”
朝云:“……嗯。”
——
不知道是学校里最近事多的原因还是她发的话在校墙上起了作用,总之顾溟没再看到或听到她和朝云的闲话。
顾溟自己也忙,她白天狂补功课,晚上跟着王希城和科漾去夜跑,病也在运动会前好得差不多了。
运动会当天,顾溟洗完漱习惯性摸向桌子,发现今天的早餐不是油条,是烧麦。
袋子上贴着张纸条:
【今天没有油条】
她提笔回:没事,你买啥我吃啥。
顾溟拿筷子把烧麦夹进嘴,又补了一句:你们这周五要开会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语文早自习,顾溟一到教室,科漾就问她:“赌不赌?”
顾溟挑眉:“?赌什么?”
科漾:“你别管,你就说赌不赌。”
顾溟皱眉道:“赌你妈,你倒是说赌啥啊?!”
科漾:“赌你一千五长跑,你要能拿第一我吃。”
顾溟翻他白眼:“神经,明明平时就挺爱吃的。”
科漾:“你在说自己吧?”
王希城背课文又卡住了:“你们无不无聊?”
顾溟扫了一眼台上的蓝莓,见对方也懒得看自己后附和道:“就是,你无不无聊?”
科漾:“怎么还抢我台词呢?”
王希城对科漾说:“哎,你突然跟她打赌这个干嘛?”
科漾:“我听隔壁班的说,他们班跑一千五的女生是之前专门跑田径的,以后还要走体育生。”
顾溟:“有挂,不跑了。”
科漾:“胆小鬼。”
顾溟:“你原本想赌什么?”
科漾:“一个传说皮。”
顾溟:“没意思。”
科漾:“不敢赌直说。”
顾溟呵了一声:“赌,你到时候别反悔!”
科漾:“谁反悔谁是小狗!”
王希城看了半天文言文看不进去,问:“你们不背吗?”
顾溟:“背啥?”
科漾:“哦你来晚了不知道,蓝莓说晚自习要默写《劝学》。”
王希城:“覃意晚没跟你讲吗?”他转头看见顾溟旁边的座位是空的:“人呢?”
顾溟:“化妆去了吧,她们今天开幕式要表演嘛,你没发现班上好几个座位都是空的吗?”
王希城摇头:“没注意。她们表演啥啊?”
班上排方队时三个人去打篮球了,并不知道具体什么安排,预备到时候跟在队伍末尾当混子。
顾溟:“跳舞呗,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王希城:“噢,她还会跳舞,这么厉害?”
顾溟:“人中国舞十三级,还拿过省级奖呢,能不厉害吗?”
“厉害厉害。”他抬了下手,“我要背了,你也快去背吧。”
顾溟从桌仓翻出语文书:“儿子,你背完了?”
前桌两人同时转头。
顾溟:“……我叫科漾。”
王希城无语地冲她点点手指。
科漾:“我不准备背啊,小抄都打好了。”
王希城骤然放下书:“我靠,那我也不背了。”
顾溟:“……”
《劝学》顾溟到早自习结束也没背成,下课铃一打广播就通知全校开运动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年的运动会都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湿感,天阴阴的,但至少凉爽。
覃意晚她们准备的是韩舞,配最近超火的一个女团的歌,顾溟这个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都略有耳闻。
四个女生整体韩风穿搭,队形整齐,动作有力,一看就在排练上花了不少心血。
唯一可惜的点是,她们选的这首歌实在太火,好多个班都采用了,高一13班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难以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13班表演的时候,8班就在绿草坪上列队。
阙恬垫着脚找认识的人,先是看见了在c位跳舞的覃意晚,而后又找到了队尾的顾溟,蹲姿最挺拔的那个就是。阙恬忍不住小声喊她,大幅度挥手。
魏止安正认真看表演,忽然被旁边的兄弟拽道:“哎,看谁看这么入迷?”
魏止安睨他一眼,笑着低头:“什么哦。”
跑道上的顾溟在即将起身到时候总算看见了阙恬,便把两指并于太阳穴旁扬起。
阙恬口型回应:好帅!
顾溟的班是高一最后一个班,之后就是高二。
高二一班的队伍是由高到矮排的,导致朝云被排在了第一排。
她看见顾溟了,从一开始就。
当顾溟给一个8班的小卷毛打招呼时,朝云不由地想:
她朋友真多啊……
“朝云。”走在后面的楚晓歌叫她,“你走反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