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同一首琵琶曲,依旧是同一位弹奏者,只不过地点不同,里面的人也不同罢了。
裴淑婧坐在上首听小竹讲述完过程后这才把复杂的视线投向躺在地上装死的谢宁。
她在忍受剧痛练习走路之时,骤然听到谢景竟然在寻欢作乐,又能如何不怒?
本想把谢景直接活剐了以解心头之恨,但现在她又犹豫了……
谢景为何要在画舫里如此行事,他难道不知如此行为会得罪谢家的吗?
还要让谢家家主亲自前来向她赔罪,外人可不知道谢景的真实身份,她相信明日整座京城都会传出谢景卖父求荣的传闻。
裴淑婧其实一直知道这些名门望族是看不上她长公主的身份,但看不上也是暗地里看不上,明面上谢家家主必须前来给她赔罪,不然这就是藐视皇权,即使皇帝与谢家同流合污也不会容忍这等事情的发生。
而这一切都因为谢景把一场闹剧上升到了如此高度,谢家家主又如何能不恨谢景?
谢景又岂能不知他与谢家之间会产生巨大的裂痕?
这可是上辈子从来没有过的事。
上辈子的谢景在谢家面前堪称卑躬屈膝,在未清楚谢景真正的身份之前她还以为是私生子的原因。
后来她才明白,谢景连私生子都算不上,只是谢家与皇帝找来的傀儡罢了。
又发生了什么事让谢景想要与谢家分割?
还有,关于自己已经残疾的消息京城并没有任何风声,说明谢景也在替她隐瞒着消息,为何呢?
细想一下这一世与上辈子不同的就是自己残疾了,难不成谢景看她可怜?
不可能,谢景此人早已失去做人的底线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又怎会心怀怜悯。
而且上辈子的谢景在她没把兵权交给皇帝之前装的很是尊重她,又怎会在与她大婚第二日就去寻欢作乐了呢?
裴淑婧忽然有些看不懂谢景了。
一个谢景她如果都看不透又如何与谢景后面的老狐狸斗,又谈何向皇帝复仇?
裴淑婧敲了敲桌子,语气冰冷道:“站起身子,躺在地上装给谁看?”
谢宁心中腹诽,当然是装给你看了,她回到这里直接往地上一躺,这样总不会再挨打了吧。
可惜她想错了,她刚站起身子还没反应过来,一直站在一旁像一座雕塑的小竹,突然对谢宁的肚子打了一拳。
“呃!”
谢宁两眼昏眩,只感觉胃部器官正不受控制地痉挛,在大脑不能思考,痛得想杀人的时候,裴淑婧的声音传来。
“告诉本宫,为何要这么做?”
谢宁装傻道:“什么这么做?”
小竹轻轻一动手,谢宁像煎饼一样被翻了一个面,她举起手,对准谢宁的肚子,准备再来一击。
“等、咳咳、等等!”谢宁努力使大脑在疼痛中保持清醒。
裴淑婧坐在上首俯视着她,等了一会却没听到后续,于是小竹的拳头落在了她肚子上。
谢宁感觉再这样下去,她要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我是驸马,是你的伴侣,自然听不得他侮辱你!”她靠着剧烈的痛觉,几乎是喊出来的。
“是吗?”裴淑婧不在意地回应道,但没有再让小竹动手。
“当然。”谢宁松了一口气,舒缓着呼吸,继续说:“殿下我是你驸马,我不帮你我帮谁。”
裴淑婧不置可否地冷呵了一声。
“这还不是你如此行事的理由!”
小竹再次举起拳头。
“等等,我真的是为了你!”
谢宁几乎下意识往前冲去,抓住裴淑婧的脚踝。
小竹的眉头跳了跳。
裴淑婧愣了下,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谁让你碰本宫的?”
谢宁闪电般地收回自己的手,用认真的眼神注视着长公主,她轻声开口:“我就是看不得他目中无人的样子。
殿下是大夏长公主,他一个每日只知道混吃等死的蛀虫凭什么看不上殿下?
他不是以谢家为傲吗,那我就让谢家家主来给殿下你赔罪。
我知道我也姓谢,我也是谢家的一份子,但我既然做了殿下您的驸马,我就是殿下你的人。”
裴淑婧没说话,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谢宁也想不到继续说什么了。
她说是为了长公主也没错,但其中也夹杂着很复杂的原因。
她现在的身份太危险了,皇帝与谢家想通过她完成他们的企图,先不说她能不能做到,就说皇帝与谢家真的没存在别的心思吗?
关于谢家的目的谢宁猜都能猜到,无非也是在觊觎长公主手里的兵权,谢家想让自己得逞后把兵权交给谢家,皇帝同样如此,谁信这两头不会翻脸不认人?
一旦双方之间的关系有了裂痕,她这个夹在中间的棋子是第一个遭殃的。
那她在长公主这边看似很危险,其实谢宁真的没有怨过她。
人家都残了,很大可能与谢景有关,那她顶着谢景的身份每日像只苍蝇一般在人家面前飞来飞去,没一巴掌拍死她就是好的。
所以她今日这么做的目的很复杂,既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谢家切割,又想让长公主知道她在外面替你打抱不平了。
谢宁当然知道长公主目前来说根本不可能相信她,但自己已经表现出了态度,长公主但凡想要利用一下,那她的小命就暂且安全。
此时的裴淑婧自然没睡着,她也在考虑得失。
既然想不通谢景这么做的原因,那就不想了。
谢景与谢家狗咬狗本来就是她想看到的场面,既然谢景已经交了投名状,那她暂时利用一下谢景又有何妨?
谢景是皇帝和谢家的棋子,未必不能成为她裴淑婧的棋子!
甚至不需要谢景服从她,只要谢景站在她与皇帝谢家之间,她就能做到很多事。
想到这里,裴淑婧笑吟吟的睁开眼。
“给本宫脱鞋。”
谢宁一下子被裴淑婧整懵了,这话题转移的这么快吗,刚刚还一副要打死她的样子,突然又让她脱鞋了?
不过谢宁还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这一关是过去了,小命暂且保住了。
但长公主这是什么怪癖,不是让她帮着脱鞋就是让她帮忙脱袜子。
谢宁不知道的是在古代社会,人们普遍认为脚是身体最低的部分,同样也是最肮脏不堪的部位。
古代奴隶向上位者表示臣服就是双膝跪地,头俯地面,意思是把自己放在了最低贱的位置。
所以裴淑婧这么做的原因也是为了羞辱,我把□□给你伺候,代表着你在我这里是最下贱的奴隶,这就是裴淑婧的想法。
她知道谢景把尊严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可她偏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谢景,这样才能缓解她每日想杀了谢景的欲望。
可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谢景早已不是谢景了,而是来自现代世界的谢宁。
谢宁在现代社会可没听说过这种说法,她受得熏陶都是些玉足了,典狱长之类的。
谢宁虽然没有这种癖好,但打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就像此时的谢宁紧锁着眉头,裴淑婧以为是刺激到谢景的自卑心理了,殊不知谢宁皱眉的原因是担心裴淑婧会不会有什么怪癖而已。
万一长公主以后变本加厉,那她从还是不从?
谢宁帮裴淑婧把鞋子脱了以后又听裴淑婧用懒洋洋的语气问道:“觉没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谢宁一愣,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少了只袜子,而那只袜子现在在她身上……
今日在画舫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本想扔了的,但一直没让她找到机会。
“本宫的足衣呢?”
谢宁有些犹豫,但还是忍着羞耻在三双目光的注视下把那只袜子从怀里拿了出来。
一旁的小竹眼神似乎有了波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她就知道!殿下的行为对谢景来说是奖励!
裴淑婧保持一只手撑着脑袋的姿势:“居然藏在怀里,看来你是真喜欢它啊,那本宫就赠予你了吧,也允你每日将它放入怀中。”
谢宁简直无槽可吐了,谁会把一只袜子当个宝一样不离身啊。
可裴淑婧突然露出残忍的微笑:“本宫会时常检查,若被本宫发现你没有好好待它,本宫就把你的脚剁了喂狗!”
这长公主不会真有什么怪癖吧?!
还逼人收藏她的袜子……
“好好好,以后它就是我最爱的宝贝。”谢宁连忙回答道。
裴淑婧挑了挑眉:“哦?原来本宫还比不得一只足衣啊……”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殿下您是我最爱的人,它是我最爱的宝贝。”
裴淑婧突然被谢宁义正辞严的样子恶心到了,挥了挥手:“滚吧。”
谢宁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溜烟的就蹿走了,路过那位晚江姑娘的时候有些犹豫,却被小竹扯着衣领拽了出去。
屋内的琴声突然一停。
晚江姑娘站起身子施施然的行了一礼:“晚江见过殿下。”
“晚江姑娘,好久不见。”裴淑婧淡淡笑道。
“殿下还能记得晚江是晚江的荣幸,不知殿下相召所为何事?”
“晚江,本宫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求之不得呢。”
是夜。
南湖画舫鼎鼎有名的晚江姑娘因错弹一根琴弦,被赐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