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窃娶长公主后》
1、第一章
“滴答……滴答……滴答……”
耳边的水滴声越发明显,谢宁努力尝试了几次才终于抬起重如千斤的眼帘,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口干舌燥、四肢无力、头疼欲裂,整个人仿佛大病一场。
视线中模糊的画面也逐渐清晰。
阴暗……潮湿……
这是在哪?
自己的手脚怎么也被绑了起来?
来不及多想,一些陌生的记忆突然涌现在她的脑海。
谢宁的神色怔怔。
她……这是穿越了?
熬完一个大夜再睁眼就穿越了?
还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
从记忆里得知这个朝代名夏,大夏王朝。
而此身原主名字也叫谢宁,原主一家是夏朝东华城外十里沟的村民。
在某一天的深夜,整座十里沟村子都燃起了熊熊烈火,熟睡的父母与村民都没逃的出来,而原主在那日刚好去城内购置些东西,来不及回家选择住在城内客栈里才得以躲过一劫。
悲痛欲绝的原主在埋葬父母与村民后决定前往京城投奔兄长。
没错,原主还有个哥哥,名叫谢景。
谢景此人从小天资聪颖,原主父母为了支持谢景读书拿出所有积蓄去送他入学,但在古代想养一个读书人是一般家庭万万供养不起的。
但幸好十里沟的村民都很淳朴,举全村之力去送谢景入县学。
谢景也很争气,去了县学之后就开始展露天资,每日刻苦读书,很得先生喜爱。
本以为谢景的道路是一步步走向科举,但某一日谢景突然回家说要去国子监读书了。
原主父母都很不解,也不知道国子监是个什么地方,就听谢景解释说国子监是大夏王朝的最高学府,非贵族子弟和科举优胜者不可入内,而他则是参加官学选拔,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地方官学推荐过去的。
原主父母听不太懂,但也明白自己的儿子前途无量,所以一句阻拦的话都没有。
就这样五年过去,谢景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与家里断了联系,原主父母也不敢去京城看望谢景,唯恐会影响谢景的前途。
而这次,原主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拿着官府开的路引去投奔谢景。
紧赶慢赶之下历时三个月才终于得见京城大门。
却突然就被人敲了闷棍晕了过去。
所以这才有了谢宁的到来。
谢宁的脸色顿时变得惊疑不定。
会是谁在背后敲原主的闷棍,还把她绑到这里?
很多。
原主独自一人一路行至京城不知道会被多少心怀叵测的人盯上。
细细想来原主本身长得就不错,不会被人牙子看上了吧?
谢宁对原主有些无语,只因原主与谢景两人是同胞兄妹,两人长相相似,原主明明可以一路女扮男装却根本没想到这回事。
不过也不怪原主,任谁骤然经历失去双亲的痛苦也没有心思去细究这些问题。
谢宁皱着眉头想象一下在古代被拐卖后的下场顿时脸色一变。
不行……无论是不是拐卖她都不能坐以待毙。
谢宁稳住心态观察四周的环境。
她现在被绑在一座房子里面,此时天色已黑,从窗户处看不到外面任何景象,时不时的会传来两声乌鸦叫,房子里面也像年久不住人的一般堆满了杂物,离她不远的杂物堆里则有一个锋利的铁片。
谢宁眼前一亮,身体就像毛毛虫一般拱向了那堆杂物之中,又滚了一圈用捆在背后的双手拿到铁片就开始胡乱的割绳子,过程中手遭到铁片划破,但谢宁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丝毫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快点!再快一点!
谢宁的额头已经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哐!”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打开。
谢宁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去,同时用灵活的手指把铁片藏在绳子缝隙内。
只见一名身穿红色喜服,容貌俊朗的醉酒男子步伐凌乱的走了进来。
谢宁细细打量着男子的容貌,总有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她的脑海里在快速翻阅之前的记忆,终于让她找到了这股熟悉感是从哪来的。
这不是原主的兄长谢景吗!
所以是谢景绑了原主?
为什么呢?
谢宁神色一怔,突然想到原主所在的村子莫名燃起的大火,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兄长!”
谢宁一边大喊一声企图拖住谢景的步伐,一边拿出铁片争分夺秒的继续割着绳子。
“不错,是我。”谢景使劲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很是厌恶的注视着地上慌乱不已的谢宁。
“你为什么没死呢?”
说话的同时,谢景绕过周围的杂物,大步向前抓住谢宁的头发将其往一旁的空地拖。
“兄长!哥!你不能害我!疼疼疼!”在被暴力拖拽的过程中铁片甚至穿透了她的掌心,谢宁疼的人都麻了,但依旧死死的攥着它。
“大哥,你只要放了我,我立马离开这!”
“大哥,看你这身衣服今天应该是你大喜的日子,大喜之日不能见血啊!”
“闭嘴!”谢景像是突然情绪失控般的一脚踹向谢宁,把谢宁整个人踹飞了出去。
“草(一种植物)!”
谢宁疼的弓在地上浑身颤抖,一口鲜血涌到喉咙处硬生生的被她咽了下去。
谢景却是不管不顾的再次提着谢宁的头发咆哮道:“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还敢来找我!”
“你知不知道我走到现在付出了什么!马上就要摘取果实的时候你来了!”
“你要毁了我!你想毁了我!”
“你也看出来今天是为兄大喜之日,那你猜猜新娘是谁?”
不等谢宁回应谢景就神色癫狂的吼道:“是当今大夏长公主—裴淑婧!”
“更是当今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看着面目狰狞的谢景,感受着他浑身散发的酒气,谢宁忍着恶心为自己争取时间:“那太好了,妹妹真为兄长你感到骄傲,大哥你能做到这一步一定很辛苦吧,能不能讲给妹妹听听?”
“呵呵。”谢景竟然情绪真的稳定下来,放开谢宁的头发像是在回忆曾经。
“殿下身份尊贵,按理来说她的婚事自然不是我等贱民能够肖想的,但人生如戏,不知道何时就会发生改变。”
“你知道谢家吗,不是我们俩的谢家,我说的谢家是陈留谢氏,乃是名门望族。”
谢宁当然知道谢景所说的意思,有一句诗就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里的谢就是指的谢家,没想到世界都不一样了,还能听到与华夏历史相差不大的信息。
“我走运了,在东华城时我竟因一次意外被谢家看上,谢家家主想认我做儿子,前提是随他们去京城,然后与长公主联姻,代价自然是无法登上朝堂了。”
“我爱慕殿下多年,有这等好事自然要抓住机会,不能做官而已,只要我成了谢家子弟再加上驸马身份就连朝堂三公见了我也得敬我三分。”
“但是想要得到这一切必须与过去撇清关系,你懂吗?”
谢景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后只觉得从未如此畅快过,天知道一直以来把这些事憋在心里无法向人炫耀有多难受。
说来他还得感谢自己的好妹妹呢,要不是谢宁,他也满足不了他那自得的虚荣。
为了报答自己的好妹妹,他决定给谢宁一个痛快,只要谢宁一死,这个世上不会有人能揭穿他的身份。
当然,在东华城的县学里还是有他生活过的痕迹的,但这么些年过去谁会记得一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曾经长什么样呢?
即使有人记得,他相信谢家也会替他摆平。
谢宁听明白了,不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故事吗,她已经听多了这种事,但一想到原主一家和那些村民为了让村子里出个读书人,集全村之力供养谢景读书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谢宁还是不得不感叹面前这人实在是太畜生了。
听故事归听故事,但事情发生在她眼前,并且受原主的记忆影响,谢宁真的接受不了。
“所以,你说的来国子监读书是假的。”
“所以你就一把大火把所有人都给活生生的烧死了。”
“但你没想到我竟然还活着,还竟然来京城投奔你。”
“于是你怕了,你怕我会发现真相,你怕我会揭穿你的身世,你怕你得不到你觊觎已久的长公主,于是你选择把你的亲妹妹绑到这里斩草除根。”
谢宁突然停止了挣扎,语气平淡的注视着谢景:“你知不知道在我家乡有一句老话。”
“嗯?”谢景闻言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向谢宁,却见谢宁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照着他的脖颈抬手一划,手中沾满血迹的铁片就割开了谢景的喉咙。
只听“噗嗤“一声,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在谢宁的脸上。
谢宁面无表情的擦了擦:“那句话叫做,反派死于话多。”
谢景顿时感觉喉咙一痛,下意识的捂住脖子,血液从指缝中溢出,他神色止不住的惊恐,踉跄着后退几步,却因脚后的杂物绊倒在地,想说些什么发出的只有“嗬嗬”的声音。
谢宁这才不紧不慢的解开脚上的绳子,起身走向谢景的身边,看着他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般在地上挣扎着,拎起砖头就一下下的砸向谢景。
“父母都杀,村民也杀,有没有人性啊你!”
“知不知道你妹妹也死了!”
“畜生!王八蛋!这些冤死的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死里逃生,谢宁也需要宣泄情绪。
她把砖头一扔,气喘吁吁地看着脑袋被砸个稀巴烂的谢景,仔细观察,这货竟然还有呼吸。
“还真能活!”
谢宁故作轻松的踢了踢只剩一丝呼吸的谢景。
“放心,你安心的去吧,你想要的我都会以你的身份得到。”
“你的身份,你的财产,还有你那梦寐以求的长公主殿下。”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喜欢女人。”
话音刚落,谢景的胸口突然鼓起,却又再次降了下去,之后再也没有任何起伏了。
谢宁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脸颊也在不停的抽动,在看到谢景真真正正的死了之后她这才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血腥味随着呼吸渗进她的鼻腔里,谢宁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缓了一会谢宁的情绪终于平复了稍许,她无声的笑了笑,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庆幸。
她刚刚说的话其实不是故意气谢景的,没有人会比穿越者更加清楚一个女子在古代社会生存有多难。
更别说她现在无家可归了。
唯一能做的只有先行代替谢景的身份,然后找机会攒够能让自己生存下来的资本。
有句话谢景说的很对,谢家子弟再加上驸马的身份,很容易能让谢宁得到想要的一切。
但有个难处就是与长公主同房之事,不过只要让她拖一段时间,等攒够资金大不了说自己不行,到时候长公主肯定接受不了,休了她也好,和离也罢,她都接受,然后找个清闲的地方过上躺平摆烂的生活。
简直完美!
谢宁换上谢景的新郎服,在按照刑侦剧里的情节不慌不忙的清理尸体。
处理完现场之后,谢宁微微一笑,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话后她的声色竟然与谢景一模一样。
谁让她上辈子是个声优呢。
“你好,我叫谢景。”
轰隆!
一声惊雷,闪电划破夜空,大雨倾覆,远处有很多脚步匆匆踏起地上的水花。
“快来人,驸马在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二章
如果裴淑婧把自己的人生分为两部分,那中间的节点一定是父皇在垂垂老矣之时指定谢家可尚公主之日。
本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只因她有一个不能开口的秘密,她其实不喜欢男人。
大夏的长公主不喜欢男人这件事一旦被世人知道,即使父皇母后再疼爱她也抵不过悠悠众口,她也免不了落个出家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的结局。
但她真的不想委身于一名男子,所以她决定去找父皇摊牌。
当父皇慈爱的保证什么都答应她时她却注意到父皇两鬓上的白发。
父皇老了……
她不忍心再让父皇为她操心了……
往好处想想大夏自立国以来驸马的地位其实很低。
官职上做了驸马就只能守着“驸马都尉”这个虚职官衔过一辈子。
私下里驸马每日不仅要向公主问安四次,甚至日常活动都要时刻被公主管制着。
说好听点是驸马,说不好听点就是公主的专属奴仆。
长公主思虑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同意了这门亲事。
后来父皇还没来得及仔细为她挑选驸马就驾崩了,太子顺利登基成帝。
三年国丧期一过,皇帝就说已经为她挑选了一个好夫婿,是谢家的谢景。
是谁她都无所谓,只是为了完成对父皇的承诺罢了。
成亲后她虽然不把谢景当成奴仆看待,也与一个陌生人无异,就连吃饭也从不允许谢景和她同桌,更别说谢景想碰她了,真要有非分之想她一定会把谢景送进净身房让他成为一名真正的太监奴仆。
谢景的表现也很让她满意,从不逾矩,不管明面还是私下里都很尊重她。
本以为这辈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可是事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帝坐稳皇位之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残暴弑杀,贪图享乐,置江山万民于水火之中,甚至对外战争从来没赢过,逼得无数活不下去的百姓落草为寇。
直到有一日,皇帝找上她说大夏有人造反了,但他手里没兵了,想找她借父皇留给她的三万军卒。
即使她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她的亲弟弟,她不帮皇帝难道还眼睁睁的看着大夏亡国不成?
在她错信亲弟弟把兵权交出去后皇帝突然翻脸,伪造证据陷害她与反贼有联系,再加上谢景站出来指认,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剥夺了身份降为庶民。
谢景也是在这时候露出了真面目。
谢景为了得到她无所不用其极,幸好她手里还留有一些私兵,才能让谢景投鼠忌器不敢有任何动作。
但自己终究不是大夏长公主了,在谢景与皇帝的联手之下,她很快就被下了天牢。
以至于自己临死前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双腿筋骨全断,浑身全是鞭痕。
过程中也知道了谢景和太子早就勾结在一起,谢景成为驸马就是他们的计划中的一环。
前半生不必多说,后半生无需解释,无非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幸而上天有眼,她非但没有死透,反而回到了成婚之日。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伤势也跟着回来了,但并没有关系,只要有一丝机会她一定会把所受的折磨一一还给他们!
谢景,谢家,皇帝以及那些还没有浮出水面的帮凶,唯有千刀万剐方可解心头之恨!
……
公主府的朱漆大门巍峨如城,门前石狮昂首镇宅,踏入府内,就见府院纵深数重,前殿宏敞可纳百人,后苑叠石为山、引泉成湖,亭台楼阁沿山势错落,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压得住场面的大气与威严。
这是谢宁一路走来的感受,尽管心中有百般思绪但脸上依旧神情自若,侍女把谢宁带到一处后院里:“驸马,恕奴婢只能送到这里了。”
侍女打断谢宁的感慨,她笑了笑,甚是温和有礼的拱了拱手:“谢了。”
等走到一座房屋门口时谢宁回头看看院内已空无一人,这些人的心都这么大吗?
就不怕她这个驸马对公主有不好的企图?
不过一想到今日是新婚夜也情有可原。
正当谢宁想敲门时就发现房门根本没关紧,她小心翼翼的透过缝隙看去就看到了令她有些发愣的场面。
只见长公主用她的双手,艰难的在地上爬行着,她的头上充满了豆大的汗珠,牙关咬紧,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起,似乎是想要爬上床榻,但是双脚使不出力气,仅靠双手,又能坚持多久?
终于,她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不甘地倒在了床榻之下。
谢宁有点傻眼。
不是吧,没人告诉她长公主是个残疾人啊!
心地善良的谢宁顿时同情心发作,连忙推开房门三步作两步的冲到了长公主的身边,却神色一顿,因为长公主白色的衣物上浸满了血迹,有鲜红的新血,也有暗沉的旧痕。
这位长公主殿下为什么看起来更像遭受绑架的人?
但现在也顾不得思考这反常的一幕了,谢宁刚想扶起长公主就被她用冰冷至极的眼神盯着,随后苍白干裂的嘴唇轻启:“滚。”
长公主的声音温润又不失上位者的凛冽,只寥寥一字,便轻易抓住了谢宁心神,谢宁暗自感叹,这声音不与她一起做声优真是可惜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殿下,是我啊,我谢景,驸马!”
谢宁还以为长公主没认出来她是什么人呢,毕竟在古代成婚之前夫妻之间连面都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可谁知在她自报名号后这位长公主殿下非但没有让她帮助反而眼里的仇恨更胜一筹。
大姐,你这眼神很容易让我以为你身上的伤是我干的……
不对。
她是没干过,但谢景不一定啊!
不会吧……
谢宁有些犹豫,谢景胆子应该不至于这么大吧,况且这公主府内的下人不是傻子,她们的主子真被谢景长时间虐待了不可能反应不过来啊。
裴淑婧死死的盯了谢宁片刻,冷笑一声:“跪下。”
谢宁:???
“本宫让你跪下!”
谢宁深吸一口气,跪下就跪下,就当给自己祈福了!
她双眼一闭,扑通一声直愣愣的跪在地上,可是裴淑婧并不满足,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俯在此处。”
行行行,您是老大,谢宁刚要起身就听长公主淡淡的问道:“本宫让你站起来了吗?”
不是,谢景到底干了什么让您老这么玩他啊!
此时的谢宁真的很想回去把谢景从别人的坟头里拉出来再砸两下。
但现在她毫无办法,只能按照这位长公主的吩咐做,不然她怕长公主一声令下就有无数刀斧手冲进来把她砍了……
看着这位想吃人的目光谢宁很难不怀疑有这种可能性。
于是,谢宁跪在地上用膝盖爬向长公主所指的地方。
裴淑婧看着低头趴在地上的谢景心中难免涌过一丝畅快之意。
她知道现在的谢景根本不敢与她翻脸,无论她做什么谢景只能忍,既然你谢景看到了我狼狈不堪的一面那你也必须狠狠的跪在我面前。
你不是一个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吗?
那我这么折辱你你心中一定恨极了我吧?
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对谢景的羞辱还不够。
“低些。”
“再低些。”
直到谢宁的上半身完全匍匐在地上裴淑婧这才一点一点的爬向了谢宁的身体,过程中难免会用手压到谢宁的头,把谢宁的额头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
即使额头开始渗血谢宁依旧不吭声继续咬牙坚持,任由长公主故意发泄着情绪。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长公主身上的伤绝对与谢景有关,不然长公主就是神经病。
但无论哪种可能,她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看来要改变计划提前逃跑了。
姐不伺候了!
就在谢宁思索期间裴淑婧从她的身体上爬向了床,谢宁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敢抬头,谁知道这姐又会冒出来什么点子羞辱她。
而此时的裴淑婧一阵索然无味,她还是太过小看谢景了,以为此番羞辱谢景定然接受不了,但谢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能忍。
也是,若没有这般本领怎么瞒过前世的她?
罢了,来日方长,慢慢折磨便是。
“滚吧。”
裴淑婧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她现在在想自己这副身体怎么出门见人?
明日就要入宫向母后请安了,还必须带着谢景一起,这是规矩,无法改变。
就连第三日她也要与谢景一同回谢家。
她这副身体若是让这些人看见了定会引起怀疑,谢景也应该会把她残疾的消息传出去,那她该如何瞒天过海呢?
裴淑婧思索了一会暂时想不出答案,抬眼却发现谢景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眼睛微眯:“本宫让你滚!”
谢宁咳嗽两声:“殿下,今日你我二人成婚,不知何时同房?”
没错,她就是故意给裴淑婧添堵的,不然她心里实在不痛快。
果然,裴淑婧脸色一寒,刚想叱喝一声却突然脸色一顿。
“也好,今夜你就睡在地上吧。”
谢宁愣了愣,没想到长公主还真同意了,随后又试探性地说道:“殿下,地上凉。”
裴淑婧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而是勾了勾手指,谢宁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顿时讪讪一笑:“算了算了,我睡地上挺好。”
刚转过头去,脑后就突然一疼,谢宁缓缓转过身子,看着拎着玉枕的长公主,又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血,留下一句:“大姐,你是有多恨谢景?”
就晕了过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三章
痛……
当谢宁再次睁开双眼之时总感觉这幅场面似曾相识。
可不是似曾相识吗!
她昨日不刚经历过这事吗!
不过相比而言这个长公主嫂嫂还是没有谢景做的过分,起码她现在没被绑起来不是,也不知道后脑勺还能不能坚持得住,不是被敲闷棍就是被玉枕砸。
再来一次估计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谢宁躺在地上神情非常安详。
此时一阵“咕噜咕噜”声音由远及近,谢宁疑惑的睁眼看去发现这位公主嫂嫂坐在轮椅上被两位侍女推着进来了,昨日那浸满血迹的白衣也换了下来。
长公主坐在梳妆镜前由两位侍女为她梳妆打扮,三人谁都没管躺在地上的她。
甚至有一位侍女面无表情的从她身上跨过去收拾床铺。
这就有些过分了啊!
把她砸晕了不要求你说声对不起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如此无视她!
谢宁忍不住咳嗽两声示意自己还活着。
裴淑婧神色淡淡的吩咐道:“小竹,带去洗漱。”
那位收拾床铺的侍女看了谢宁一眼就目不斜视的走出房门了。
谢宁有些无语,也不再说什么了连忙起身跟着那位小竹出去了。
在两人走后裴淑婧身后的侍女冷冷道:“殿下,为何不让奴婢杀了他?”
今日跟着进来的两位侍女是她最信任的两人,而在上一世她们俩也没辜负她的信任,所以有的事可以适当的让她俩知道。
就比如她的腿……
昨夜她把谢宁打晕后就把小竹和小英喊了进来,两人进门看到这幅场景还以为这一切都是驸马造成的,当即想要杀了他。
虽然这么想也没错,但对于谢景她还有别的用处,所以她阻止了两人,编造了一个身体突然有恙的借口。
不过衣服上的血迹终究无法解释,她也不必解释。
她昨夜本在苦恼今日怎么面见母后的,但谢景的一句同房让她有了想法。
其实她不必担忧,只要驸马在她房间一夜不出去,第二日她坐轮椅出门会有人把原因归根于谢景身上。
所以她才把谢景打昏的,不然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在她房间自由活动她不放心。
只是,名声方面倒是便宜了谢景这个畜生。
思绪至此,正好谢宁已经换好了驸马都尉的官服站至她的身后,裴淑婧从铜镜里望去心中冷笑,看着倒是有模有样的,但却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裴淑婧自然不知,此时的谢宁也在偷偷端详着铜镜里的她。
在谢宁眼里长公主身穿一袭红色宫裙端坐在轮椅之上,眉目清冷,青丝如瀑垂下,即使铜镜模糊也挡不住她的绝色姿容。
谢宁暗赞一声,怪不得能把谢景迷成这样,这样的美人如果被谢景这种狗东西碰一下都天理难容,幸好幸好……现在的谢景是她谢宁。
在妆容整理好后小鱼推着裴淑婧离开了房间,谢宁有些不知所措,那她呢,她要不要跟过去?
侧眼一看,那名叫小竹的侍女正冷冷地盯着她。
好吧,看来她是要跟过去的。
出了门就瞧见后院里停着一辆马车,谢宁刚想跟着钻进去结果就被小竹一把拽住,指了指马车一旁的位置,显然是让她走路跟着。
谢宁自然没什么意见,让她进去她还怕尴尬呢。
“殿下此行是去宫里给太后娘娘请安。”
走了一会,小竹突然说了一句话,谢宁左右看了看,确定是在给自己说话,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小竹冷冷的横了她一眼,谢宁撇了撇嘴,谁让这人根本没理过她,怀疑这人是哑巴有错吗?
“所以我也要去吗?”
“你不是驸马?”
谢宁明白了,顿时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嫂……殿下!”
……
谢宁推着轮椅兴致勃勃地走在皇宫内,正常来说一般人在第一次进入皇宫恨不得把整个人给缩起来,这是皇权带来的威慑力。
但谢宁此时有好奇有疑惑却没有该有的敬畏,甚至还时不时的发出感叹。
“啧。”谢宁摇摇头,在她看来这座皇宫也就那样吧,还没有老家的紫禁城来的震撼。
一行人来到慈宁宫中,还不等宫女禀告,就见一名雍容华贵的女人从大殿门口迎了出来。
女人出门看到自己女儿坐在轮椅上皱了皱眉,刚想问出口就看到裴淑婧垂着眼眸一幅不敢见人的样子。
裴淑婧轻咬下唇,太后娘娘轻“嘶”一声,一脸古怪的瞅了眼后面推着轮椅的谢宁。
哪知谢宁笑容满面的开口道:“殿下,何不介绍一下面前的这位姐姐?”
太后娘娘和长公主两人同时愣了愣,一旁的大太监则是眼珠一瞪:“大胆,这是太后娘娘。”
裴淑婧眯了眯眼,太后娘娘则是乐呵呵的摆了摆手:“无碍,无碍。”
谢宁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啪”的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母后请恕儿臣无礼,实在是母后看起来比殿下大不了几岁,才使儿臣把母后当成了殿下的姐姐。”
一旁的大太监有些无语,长公主长公主,为什么会有个“长”字驸马能不知道?
在场的人都知道谢宁是故意的,但太后娘娘还是止不住的高兴,在她心里驸马已经是自家孩子了,孩子夸母亲两句不很正常吗!
“快起来,驸马不必多礼,进殿再说。”
太后娘娘把谢宁拉起来后亲自推着裴淑婧走在前头,谢宁落后几步,朝身边的大太监低声道:“怎么称呼?”
这老太监白眉一抖:“咱家姓颜。”
“颜公公。”
老太监嗯了一声。
“请笑纳!”
谢宁开门见山,直接掏出一叠银票。
这银票还是她从谢景的衣服里翻出来的。
颜公公脸色一僵,左右看了看,很想问一句:这么直接吗?
结果谢宁看他没接却会错了意,以为这老太监看不上这点,想要加钱……
只能一脸肉痛的把剩余银票也拿了出来。
再贪得无厌的话她可一点都不给了。
老太监咂摸咂摸嘴,顿时觉得陛下眼光真好。
挑选的驸马憨直是憨直了点,但憨直也意味着心思单纯,不用担心长公主在外受委屈。
颜公公袖袍翻转,银票眨眼消失不见。
谢宁暗自感叹,这是真手艺人。
“颜公公,您伺候娘娘多年定然了解娘娘,不知我刚刚的表现如何?”
颜公公慈眉善目地说道:“驸马说笑了,咱家不敢称了解娘娘,唯有忠诚才得以留在娘娘身边。
不过驸马也无需担心,您刚才表现的非常好,娘娘打心里高兴,咱家也觉得您是个人才,若您不是驸马咱家定要想办法把您留在身边收你当干儿子。”
谢宁呵呵两声,这老太监还想收她做干儿子,当你娘还差不多。
前头的太后也正与裴淑婧窃窃私语。
“婧儿,你这……这么严重吗?”
裴淑婧有些无奈,但她毕竟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故作不情愿道:“母后……再说女儿可就直接走了。”
太后娘娘乐呵呵的点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不过我这一个老婆子在宫里实在无聊,本想催你早日生个娃娃陪我,现在看来倒是不用催了。”
裴淑婧嘴角抽了抽,很是生硬的转移话题道:“皇帝呢?”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龙袍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阿姐,朕来了。”
裴淑婧看着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皇帝只觉得虚伪,以前怎么没能看出来她的弟弟有如此大的野心呢?
皇帝有野心是好事,但能力跟不上野心,又把满肚子阴谋诡计使在亲人身上,这样的皇帝裴淑婧打心里看不起。
天家无父子,更何况姐弟?
说到底是以前的她太过天真了而已。
皇帝自然不知道裴淑婧目前在想什么,转头怒斥后面的谢宁:“驸马,朕把阿姐交给你手,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谢宁单膝跪地,一脸自责的表情:“陛下,臣……臣万死!”
皇帝阴着脸看了谢宁片刻突然问道:“朕看驸马怎么消瘦了许多?”
谢宁心里一咯噔,她虽然与谢景的相貌相同,但体型还是有细微的变化的。
谢景的肩膀略宽,腰身也比她壮了些许,但不是亲近之人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皇帝的眼神这么好的吗?
谢宁低头说道:“禀陛下,臣是与殿下婚后才消瘦许多的!”
皇帝愣了愣,不是才刚成婚一天吗,这就消瘦了?
不过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阿姐他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理解。”
裴淑婧不自觉的攥了攥拳头,她本想看看这两个畜生是怎么在她面前演戏的,结果谢景竟敢把话题扯到她身上……
呵。
一旁的太后娘娘也不高兴了,拍打了皇帝一下:“这里不许摆你的皇帝架子,你二人去御花园什么时候聊完再来寻我们。”
皇帝一脸讪讪的退了出去,谢宁有些犹豫,她看了眼长公主,可裴淑婧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听到这里的对话一样,她只能无奈跟了出去。
到了御花园,皇帝眼看四周无人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谢景,你要何时才能拿到长公主的兵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四章
“你要何时才能拿到长公主的兵权?”
在回程的路上谢宁一直在想这句话,她之前一直以为谢景的身份只有谢家知道,现在看来皇帝竟也参与其中。
这皇帝明面上看着与长公主亲密无间,是个好弟弟,暗地里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亲姐姐的兵权。
也不知道长公主知不知道皇帝在暗中算计她。
应该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话又怎么会同意与谢景的婚事,那她要不要提醒一下长公主?
谢宁思索一会,决定还是先不讲了吧。
她现在可是顶着谢景的身份,说的话长公主会信?
很大概率长公主这边会觉得她在故意离间皇家亲情,皇帝那边也饶不了她。
况且她这嫂嫂看着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还真不一定没有防备。
“嘶!”
谢宁轻吸一口气,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马车一路进了公主府,谢宁跟着裴淑婧走进了一座书房内。
刚一进去书房门就被小竹给关上,谢宁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小竹一脚踢向她的膝盖处,把谢宁使劲的摁在地上。
裴淑婧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面无表情的对谢宁问道:“说吧,皇帝为什么会问那个问题?”
“我……”谢宁沉默下来,她知道长公主已经对她与皇帝的关系产生了疑惑,不然皇帝是怎么知道她瘦了的。
这皇帝要不是傻子就是把长公主当傻子,当着长公主的面问这个问题,这不是让她这个卧底陷于危险境地吗!
“本宫不喜欢等待。”裴淑婧说。
她明知道谢景的身份还这么做,自然是为了给谢景一个教训。
“也许,是皇帝在没话找话?”
无奈,谢宁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瞎扯一句,正好试探试探长公主的反应。
“原来如此。”裴淑婧轻轻挥手,小竹走过来,谢宁还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就已经又被踢了一脚。
“大胆,你竟敢非议陛下!”
谢宁心里一沉,看长公主这么维护皇帝,应该是没有发现皇帝的小动作的,但如果没有发现皇帝的问题,为什么又在这逼她说出谢景与皇帝之间的联系?
小竹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匕首,按在她脖子上。
谢宁寒毛乍起,这个女人居然动不动就准备杀人。
“我真的不知道陛下怎么会问出那个问题,我在今日之前从未见过皇帝一面,如有谎言,我谢景永世不得超生!”
谢宁慌忙开口发誓,她又没说错,她在今日之前见过皇帝吗?
没有,她昨日才刚穿越到这个世界。
而且真有什么问题永世不得超生的是谢景,关她谢宁什么事。
那头的裴淑婧就不这么想了,她只觉得谢景为了与皇帝狼狈为奸竟然发如此毒誓。
想永世不得超生,那她就应了谢景。
“本宫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本宫你的身份和目的。”裴淑婧单手托腮,下达了最后的通知。
谢宁深吸一口气,好好好,既然这样就别怪她实话实说了。
“殿下,其实我不是谢景,我是从另一个星球来的,星球你懂嘛?就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可谁知刚来这个世界就被人绑架了,还好我技高一筹反杀了绑架我的人,于是我占据了他的身份来到了殿下您的身边!”
谢宁嘚吧嘚说了一大堆,裴淑婧没怎么听懂。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仙人?”
谢宁想了一下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仙人也会被玉枕砸晕?”
“那是殿下您偷袭,我大意了,没有闪。”
“还是把你杀了算了。”裴淑婧语气突然冰冷,表情恐怖到了极致。
谢宁汗水从鬓角流出来,说实话你又不信,还要她怎么样?
裴淑婧看到谢宁吓得脸都白了一半心中很是畅快。
“这次本宫就饶你一次,不过,你若以后还敢耍本宫,本宫就把你的舌头割掉,让你一辈子说不了话,明白否?”
说完,裴淑婧不耐烦地挥挥手:“伺候本宫药浴。”
谢宁愣了愣,药浴?
这时,那名叫小鱼的侍女端着木桶进来放在裴淑婧的脚下。
谢宁不知道为何有些失望,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蹲坐在地上,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长公主不应该很厌恶她吗,为什么会让她帮着泡脚?
不会又有什么法子来整她吧……
谢宁暗自警惕,大拇指和食指微微夹在裴淑婧的足衣上,小心翼翼的脱了下来。
裴淑婧眼睛一眯:“你这是在嫌弃本宫?”
听着长公主声音里止不住的寒意,谢宁慌忙点头,立马又摇头,反应过来后再次点头。
“不嫌弃!超级喜欢!”
“真的?”裴淑婧保持一只手撑着脑袋的姿势。
“我最喜欢足衣了!特别是殿下您的!”
“我相信你。”裴淑婧笑得很好看,然后指着谢宁手里的足衣说:“把它含在嘴里。”
“……什、什么?”谢宁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来还不够喜欢。”
“噌!”地一声,裴淑婧从案牍下抽出一把长剑横在谢宁的脖颈处,那把剑上的花纹,谢宁都看得一清二楚。
正当这时,小竹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劝解道:“殿下,您不应该奖励他。”
谢宁:???
不是,你们这伙人都有病吧?
裴淑婧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会,然后同意的点点头。
小竹说的对,谢景这么无耻的一个人谁知道内心在没在窃喜?
等裴淑婧把长剑移开谢宁松了一口气。
这个嫂嫂看样子已经快疯了,待在她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谢宁感觉自己就像顶着一个苹果的人体靶子,而对方拿着弓箭,谁也不知道她下一发箭矢会射向哪里。
“算了,你滚吧。”
谢宁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起身告退,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可出了公主府谢宁又不知道去哪了,呆呆愣愣的站在街道上不知所措。
“景兄,景兄!”
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景兄,我喊你好些声你怎么没有反应?”
谢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景兄是喊她的啊。
这人二十出头,手中盘着一枚玉佩,穿着十分华丽,料想是个富家子弟。
谢宁不知道这人叫什么,打了个哈哈:“我在想别的事,一时没注意。”
那人不在意的摆摆手:“对了,你大婚之日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就被我爹拉走了。”
谢宁摇摇头:“无事。”
“这段时日你忙,也无人寻我出门玩乐,本想独自一人逛逛,没想到在这碰上你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老地方玩玩?”
谢宁有些犹豫,这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和谢景很熟悉,但她连这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啊,还什么老地方,到时候露馅了怎么办?
但让她回去再去见长公主谢宁更不愿意了。
罢了,既然顶替谢景的身份那迟早会接触谢景的朋友圈,躲是躲不开的,随他去看看也好。
一路上谢宁始终慢这人半个肩宽的距离,直到这人带着她去了一个湖边。
“景兄,你这次出来的真巧,晚江姑娘今日正好有闲情弹奏新曲,我们赶紧过去,晚了就占不到位置了。”
谢宁看着停在岸边的一艘船脸色有些古怪,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画舫嘛。
还有什么晚江姑娘,这人不会带着她来喝花酒的吧?
还说是老地方……
谢景,你太堕落了!
“哎呦,李经你怎么来了,侯爷不禁你足了?”
“李小二,你怎么敢带驸马爷来这的,不怕你爹把你活剥了?”
谢宁两人刚一进去就被人围了起来,通过这些人的调侃谢宁也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
姓李,爹是侯爷,那就只有一个人了,镇北侯李启的二儿子李经。
谢宁抱了抱拳说道:“诸位别误会,是我与李兄说来此游玩的。”
李经果然很感动,拍了拍谢宁的肩膀,好兄弟!
人群中有人冷笑一声:“驸马爷就不怕长公主殿下了吗?”
对于这种挖坑的问题谢宁摇摇头,笑到:“某并不认为来此处有何不妥,各位都是青年俊杰,我想即使殿下知道了也会支持我与各位相交,除非有人打心底认为这地方并不是个好地方,在座的人也并不是什么青年俊杰。”
那人一噎,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李经在谢宁耳边偷偷说:“别搭理他,他就是嫉妒你而已。”
谢宁点点头,明白了。
情敌啊原来是。
谢宁跟着李经到了一处方桌旁坐了下来,周围立着雕花屏风,壁上悬挂名人字画,侧旁还会隔出小隔间,内设软榻,一旁另有古架,架子上陈设瓷瓶、玉器等等供人赏玩。
“等等晚江姑娘会出来见礼,你准备赠予她什么?”
谢宁愣了愣,见个面还得送东西?
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之前还有些银票但也全都给颜大太监了。
谢宁到处摸了摸,突然神色一怔。
完啦,怎么也把它给带出来了。
……
此时的裴淑婧正在努力走路,满脸痛苦,就连睫毛都在不停的打颤。
她死死的扶着小鱼的胳膊,腰腹绷得发僵,稍一挪动,双腿的筋肉就像被人活生生的扯开一样。
又走了不到十米,冷汗顺着下颌往下滴,衣服也早已被浸透,可她依旧没停下,哪怕摔在地,手撑着冰凉的地面时还在发抖,也会咬着牙一点点站起来,继续往前。
这时小竹进来后看到这幅场景抿了抿唇,小鱼一脸担忧的微微摇头。
但裴淑婧哑着嗓子开口道:“说!”
“殿下,驸马……去南湖画舫了。”
裴淑婧一怔,因疼痛而发昏的脑袋逐渐清醒,在反应过来南湖画舫是什么地方后“嗬嗬嗬”地笑着。
她的双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骨节处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手臂控制不住地发颤。
“让他滚回来,让他滚回来!”
“杀了他!”
“杀了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五章
傍晚。
落日余晖消散,夜幕降临。
大夏京城这时才真正的掀开它繁华热闹的面纱。
街道上,行人如织,沿街商铺灯火璀璨。
南湖画舫也开始喧嚣起来。
“吁……”
马车停靠,有青衣侍女掀开车帘,迈步下车,身前有一酒鬼晃晃悠悠的想要故意撞来,侍女并未闪躲,而是淡淡的盯着酒鬼的眼睛,酒鬼一个激灵,他的胳膊突然起了鸡皮疙瘩,心中也涌现压不住的寒意。
最终,酒鬼晃晃悠悠的从青衣侍女身旁绕了过去。
侍女目光瞥了他一眼,随后朝周围的人吩咐道:“在这等着。”
“是。”
然后酒楼里画舫里有个头戴小帽,满脸堆笑的男人迎过来。
“抱歉,我们这里不接待家属。”
侍女不为所动,只说了句:“奉长公主之命,前来接驸马回府。”
男人当即就愣在了原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日长公主不才刚刚大婚吗,第二日驸马就来他们这里了?
“嘶……”
按理说他应该很高兴,因为这证明他们画舫是很吸引人的,不过男人有些牙疼,这长公主一怒之下不会把他们画舫给拆了吧?
此时的画舫内,琵琶曲乐飘摇如海。
弹奏者正是京城内颇有名气的晚江姑娘。
此女年龄不大,身着白色长裙,脸上带着半透明的面纱,俏脸有一种朦胧之感,更添几分素雅。
容貌秀美的同时,其曲乐功底更是颇深,造诣极高,故而平日里对她邀请者,皆为达官贵人,但她都一一拒绝。
今日是她与画舫约定好每月弹曲的日子,主客虽尊,但她也未有丝毫波澜,因这些年来听闻她曲乐者众多,可真正能知音者寥寥无几,起码她知道的唯一人而已。
无数人大都是一知半解,而她的作用,无非是一个点缀,一个背景而已,她心知肚明。
所以她如以往一样,闭上眼眸,将心钟于怀,琵琶落于手!
随着玉手轻舞琵琶,声如涓涓细流,柔和而富有情感,仿佛在诉说着古老故事,回荡画舫内。
音色深沉而富有内涵,仿佛能深深地触动人,配合四周的侍女演绎之舞,使得此地众人大都露出陶醉之意。
但也只是表面罢了。
若换了其他时候,此时众人或许真的沉醉几分,可眼下……他们的心神几乎都是放在中间的那两人身上,一个是昨日刚刚与大夏长公主成婚的驸马谢宁,一个同样是谢家子弟谢云浩。
他们俩人起了冲突。
只因她出来与众人见礼之时,那位驸马一脸尴尬的问她可不可以先欠着,对于她来说其实没有什么不可。
这送礼之事并不是她所要求的,而是不知从何时形成的惯例,也许这些人想通过送她礼物的方式来与其他人比拼,送出最为贵重之礼的人自然会赢得喝彩。
奇怪的胜负欲。
可她还没说话,那位谢云浩就出声嘲讽道:“本公子还以为驸马会拿出什么好的东西呢,毕竟这入了皇室可与我们这些人不是一个层面的人了。”
谢宁置若罔闻,甚至还有心情与她这个琴师道歉。
其实这不怪谢宁,关键是谢宁也不知道对面那人是谁啊!
在道歉之后谢宁甚至还有心思品尝起方桌上的美食来。
说起来,自从穿越以来,她还没吃过一顿正儿八经的饭菜呢。
“且慢!”
然而下一秒,他夹菜的筷子,猛的被一柄折扇压住。
谢云浩冷着脸,隐隐带着怒意。
“驸马是听不见本公子说话吗?真以为这里是吃白饭的地方?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饭,驸马不会在进我谢家之前是要饭要习惯了吧?”
“又或者,驸马可以回去找你的长公主殿下求些银子再来。”
谢宁抬了抬眼皮,反手用筷子狠狠敲了下谢云浩的手。
“脏。”
似乎谢宁的这种平静又无视他的态度终于惹恼了他,谢云浩脸上肌肉抽搐,冷笑一声,转身面向看戏的众人。
“大家有所不知,其实谢景根本不是我谢家子弟,他只是我父亲在外的私生子而已!”
这话一出,场内的众人纷纷惊讶起来。
大瓜啊!
他们就说在前些年从未听说过谢家有个叫谢景的人,原来是个私生子啊。
谢云浩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顿时畅快起来,再加上酒意上脑,他眯起眼睛,讽刺道。
“诸位应该知道驸马是不可为官的,而我等名门望族自然不应委身公主,耽误青云之志,而有的人就不一样了,有的人从出生就是个泥腿子,自然不懂我们世家的骄傲,自己丢人不说,还令我谢家蒙羞!”
“真以为傍上长公主就能摆脱私生子的身份啊,私生子一辈子都是私生子!”
谢宁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糕羊肉,软烂香喷,吃多了就是有些腻味罢了。
等空腹感逐渐缓解,她才擦了擦嘴道:“你爹知道你在外这么说话的吗?”
在谢宁看来,这人简直是个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
“你看不起我大夏的百姓?”
谢云浩愣了愣,他也察觉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了,但余光看到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他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被一个私生子落了面子!
“本公子可没这么说,我说的只是某个人罢了。”
谢宁点点头,又平静的问道:“那你是在瞧不起殿下吗?”
谢云浩闻言语气一弱:“本公子可没有……”
可谁知话都没说完就被谢宁打断,谢宁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我大夏的长公主也是你这种人能出言侮辱的?!”
“侮辱我大夏长公主就是侮辱陛下!”
“侮辱陛下就是侮辱太后娘娘!”
“侮辱太后娘娘就是侮辱先帝!”
“侮辱先帝就是侮辱我大夏历代皇帝!”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原来这么严重的吗……
不对不对,他们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被谢景上价值了啊。
所有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谢云浩,看你这次怎么解释。
京城很大,但再怎么大一旦有什么消息也会传播的非常快,再加上有他们这些人在,回去不立刻把今日之事传出去他们才是傻子。
这是谢家在内讧,无论事情传到什么地方都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倒霉的只有谢家而已,他们还巴不得看乐子呢。
谢云浩深吸一口气,脑子陡然清醒回来,他拱了拱手:“某并没有侮辱长公主的意思,如果话有不妥,我会亲自向殿下道歉。”
谢宁慢悠悠的端起酒盏抿了一口:“好,那你现在对我道歉吧?”
谢云浩眉头一皱:“为何?”
“因为我是驸马啊,我有资格也有权利代表殿下接受你的道歉。”谢宁拍了拍身旁李经的肩膀,“李兄,你说对吗?”
李经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此刻实在太佩服谢景了,谢云浩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就连他都拿谢云浩没办法。
没想到景兄竟然能把谢云浩说的哑口无言,实在是佩服。
谢云浩此时见谢景泰然自若的样子心中有气但也知道谢景是在给谢家面子,没想把事闹大,于是干脆借坡下驴道:“云浩在此向殿下致歉了,还请驸马转达。”
说完,就要摆袖离去。
刚迈出一步,就被叫住。
“且慢。”
“还有事?”他皱着眉头回身,却突然惨叫一声。
正是谢宁拎起身下的胡凳砸向谢云浩的后脑勺。
“我原谅你了吗你就走?!”又是一脚踢出。
“嘭!”
谢云浩整个人倒飞出去,一路撞倒了不知多少方桌与胡凳,整个人倒在地上,弓身如虾,脸色煞白。
“嘶!”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在场的气氛轰然热烈了起来,没一个人舍得离去,就连晚江姑娘也躲在一个柱子后偷偷观察着。
“呕……你敢,你敢打我?!”谢云浩在地上干呕着,难以置信的吼道。
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的!
然而下一秒,他嘴唇哆嗦着再也不敢出声,只因谢宁不知何时拿起一块碎裂的瓷器,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我……我乃……谢家……”
谢宁食指抵唇:“嘘……”
“抱歉,我也是,另外我还是驸马,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敢打你?”
谢云浩瑟瑟发抖,嘴唇泛白。
“我,我道歉了!”
谢宁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倘若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权力何用?”
“明日让咱爹来公主府道歉,可否?”
谢云浩慌忙点头:“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谢宁笑了笑,拿着瓷片在他脸上拍了拍:“真乖。”
她随手从地上捡起谢云浩的象牙折扇:“这个就当你对我的赔礼了,给殿下的赔礼你回家和咱爹好好商量。”
说完谢宁刚想离开,就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小竹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谢宁刚想跑就被小竹堵在门口。
“奉殿下之命前来接驸马回家。”
谢宁咽了咽口水,她感觉自己可能要遭。
可还没完……
只见小竹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殿下有令,驸马既如此喜爱琴曲,特意让奴婢把晚江姑娘一同接回府,晚江姑娘,这是你的身契,还不谢恩?”
谢宁两眼一黑,宁宁我啊……这次真的要完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六章
依旧是同一首琵琶曲,依旧是同一位弹奏者,只不过地点不同,里面的人也不同罢了。
裴淑婧坐在上首听小竹讲述完过程后这才把复杂的视线投向躺在地上装死的谢宁。
她在忍受剧痛练习走路之时,骤然听到谢景竟然在寻欢作乐,又能如何不怒?
本想把谢景直接活剐了以解心头之恨,但现在她又犹豫了……
谢景为何要在画舫里如此行事,他难道不知如此行为会得罪谢家的吗?
还要让谢家家主亲自前来向她赔罪,外人可不知道谢景的真实身份,她相信明日整座京城都会传出谢景卖父求荣的传闻。
裴淑婧其实一直知道这些名门望族是看不上她长公主的身份,但看不上也是暗地里看不上,明面上谢家家主必须前来给她赔罪,不然这就是藐视皇权,即使皇帝与谢家同流合污也不会容忍这等事情的发生。
而这一切都因为谢景把一场闹剧上升到了如此高度,谢家家主又如何能不恨谢景?
谢景又岂能不知他与谢家之间会产生巨大的裂痕?
这可是上辈子从来没有过的事。
上辈子的谢景在谢家面前堪称卑躬屈膝,在未清楚谢景真正的身份之前她还以为是私生子的原因。
后来她才明白,谢景连私生子都算不上,只是谢家与皇帝找来的傀儡罢了。
又发生了什么事让谢景想要与谢家分割?
还有,关于自己已经残疾的消息京城并没有任何风声,说明谢景也在替她隐瞒着消息,为何呢?
细想一下这一世与上辈子不同的就是自己残疾了,难不成谢景看她可怜?
不可能,谢景此人早已失去做人的底线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又怎会心怀怜悯。
而且上辈子的谢景在她没把兵权交给皇帝之前装的很是尊重她,又怎会在与她大婚第二日就去寻欢作乐了呢?
裴淑婧忽然有些看不懂谢景了。
一个谢景她如果都看不透又如何与谢景后面的老狐狸斗,又谈何向皇帝复仇?
裴淑婧敲了敲桌子,语气冰冷道:“站起身子,躺在地上装给谁看?”
谢宁心中腹诽,当然是装给你看了,她回到这里直接往地上一躺,这样总不会再挨打了吧。
可惜她想错了,她刚站起身子还没反应过来,一直站在一旁像一座雕塑的小竹,突然对谢宁的肚子打了一拳。
“呃!”
谢宁两眼昏眩,只感觉胃部器官正不受控制地痉挛,在大脑不能思考,痛得想杀人的时候,裴淑婧的声音传来。
“告诉本宫,为何要这么做?”
谢宁装傻道:“什么这么做?”
小竹轻轻一动手,谢宁像煎饼一样被翻了一个面,她举起手,对准谢宁的肚子,准备再来一击。
“等、咳咳、等等!”谢宁努力使大脑在疼痛中保持清醒。
裴淑婧坐在上首俯视着她,等了一会却没听到后续,于是小竹的拳头落在了她肚子上。
谢宁感觉再这样下去,她要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我是驸马,是你的伴侣,自然听不得他侮辱你!”她靠着剧烈的痛觉,几乎是喊出来的。
“是吗?”裴淑婧不在意地回应道,但没有再让小竹动手。
“当然。”谢宁松了一口气,舒缓着呼吸,继续说:“殿下我是你驸马,我不帮你我帮谁。”
裴淑婧不置可否地冷呵了一声。
“这还不是你如此行事的理由!”
小竹再次举起拳头。
“等等,我真的是为了你!”
谢宁几乎下意识往前冲去,抓住裴淑婧的脚踝。
小竹的眉头跳了跳。
裴淑婧愣了下,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谁让你碰本宫的?”
谢宁闪电般地收回自己的手,用认真的眼神注视着长公主,她轻声开口:“我就是看不得他目中无人的样子。
殿下是大夏长公主,他一个每日只知道混吃等死的蛀虫凭什么看不上殿下?
他不是以谢家为傲吗,那我就让谢家家主来给殿下你赔罪。
我知道我也姓谢,我也是谢家的一份子,但我既然做了殿下您的驸马,我就是殿下你的人。”
裴淑婧没说话,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谢宁也想不到继续说什么了。
她说是为了长公主也没错,但其中也夹杂着很复杂的原因。
她现在的身份太危险了,皇帝与谢家想通过她完成他们的企图,先不说她能不能做到,就说皇帝与谢家真的没存在别的心思吗?
关于谢家的目的谢宁猜都能猜到,无非也是在觊觎长公主手里的兵权,谢家想让自己得逞后把兵权交给谢家,皇帝同样如此,谁信这两头不会翻脸不认人?
一旦双方之间的关系有了裂痕,她这个夹在中间的棋子是第一个遭殃的。
那她在长公主这边看似很危险,其实谢宁真的没有怨过她。
人家都残了,很大可能与谢景有关,那她顶着谢景的身份每日像只苍蝇一般在人家面前飞来飞去,没一巴掌拍死她就是好的。
所以她今日这么做的目的很复杂,既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谢家切割,又想让长公主知道她在外面替你打抱不平了。
谢宁当然知道长公主目前来说根本不可能相信她,但自己已经表现出了态度,长公主但凡想要利用一下,那她的小命就暂且安全。
此时的裴淑婧自然没睡着,她也在考虑得失。
既然想不通谢景这么做的原因,那就不想了。
谢景与谢家狗咬狗本来就是她想看到的场面,既然谢景已经交了投名状,那她暂时利用一下谢景又有何妨?
谢景是皇帝和谢家的棋子,未必不能成为她裴淑婧的棋子!
甚至不需要谢景服从她,只要谢景站在她与皇帝谢家之间,她就能做到很多事。
想到这里,裴淑婧笑吟吟的睁开眼。
“给本宫脱鞋。”
谢宁一下子被裴淑婧整懵了,这话题转移的这么快吗,刚刚还一副要打死她的样子,突然又让她脱鞋了?
不过谢宁还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这一关是过去了,小命暂且保住了。
但长公主这是什么怪癖,不是让她帮着脱鞋就是让她帮忙脱袜子。
谢宁不知道的是在古代社会,人们普遍认为脚是身体最低的部分,同样也是最肮脏不堪的部位。
古代奴隶向上位者表示臣服就是双膝跪地,头俯地面,意思是把自己放在了最低贱的位置。
所以裴淑婧这么做的原因也是为了羞辱,我把□□给你伺候,代表着你在我这里是最下贱的奴隶,这就是裴淑婧的想法。
她知道谢景把尊严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可她偏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谢景,这样才能缓解她每日想杀了谢景的欲望。
可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谢景早已不是谢景了,而是来自现代世界的谢宁。
谢宁在现代社会可没听说过这种说法,她受得熏陶都是些玉足了,典狱长之类的。
谢宁虽然没有这种癖好,但打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就像此时的谢宁紧锁着眉头,裴淑婧以为是刺激到谢景的自卑心理了,殊不知谢宁皱眉的原因是担心裴淑婧会不会有什么怪癖而已。
万一长公主以后变本加厉,那她从还是不从?
谢宁帮裴淑婧把鞋子脱了以后又听裴淑婧用懒洋洋的语气问道:“觉没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谢宁一愣,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少了只袜子,而那只袜子现在在她身上……
今日在画舫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本想扔了的,但一直没让她找到机会。
“本宫的足衣呢?”
谢宁有些犹豫,但还是忍着羞耻在三双目光的注视下把那只袜子从怀里拿了出来。
一旁的小竹眼神似乎有了波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她就知道!殿下的行为对谢景来说是奖励!
裴淑婧保持一只手撑着脑袋的姿势:“居然藏在怀里,看来你是真喜欢它啊,那本宫就赠予你了吧,也允你每日将它放入怀中。”
谢宁简直无槽可吐了,谁会把一只袜子当个宝一样不离身啊。
可裴淑婧突然露出残忍的微笑:“本宫会时常检查,若被本宫发现你没有好好待它,本宫就把你的脚剁了喂狗!”
这长公主不会真有什么怪癖吧?!
还逼人收藏她的袜子……
“好好好,以后它就是我最爱的宝贝。”谢宁连忙回答道。
裴淑婧挑了挑眉:“哦?原来本宫还比不得一只足衣啊……”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殿下您是我最爱的人,它是我最爱的宝贝。”
裴淑婧突然被谢宁义正辞严的样子恶心到了,挥了挥手:“滚吧。”
谢宁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溜烟的就蹿走了,路过那位晚江姑娘的时候有些犹豫,却被小竹扯着衣领拽了出去。
屋内的琴声突然一停。
晚江姑娘站起身子施施然的行了一礼:“晚江见过殿下。”
“晚江姑娘,好久不见。”裴淑婧淡淡笑道。
“殿下还能记得晚江是晚江的荣幸,不知殿下相召所为何事?”
“晚江,本宫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求之不得呢。”
是夜。
南湖画舫鼎鼎有名的晚江姑娘因错弹一根琴弦,被赐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七章
晚江姑娘死了?
就因为错弹一根弦就被赐死了?!
谢宁怔怔地看着长公主:“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裴淑婧坐在轮椅上有些莫名其妙,谢景一大早上发什么疯?
“她哪里惹到你了,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谢宁虽与那位晚江姑娘只有寥寥数语的交流,但正因如此,才显无辜。
谢宁其实并不是一个多心善的人,在她确定自己穿越到古代社会后自然也会有所准备。
她知道古代的人命有多不值钱,在这里高位者的权利不受束缚,杀人如草芥,而百姓只有卑微活着的权利。
她也给自己做了一个心理预设,那就是不关她的事她就当作没看见。
但这位晚江姑娘不一样。
晚江姑娘的死真的就是因为错弹一根弦?
不,谢宁知道,是自己在大婚第二日就去南湖画舫让长公主丢了面子,但因为她表现出了可以利用的价值,长公主就把怒火发泄到无辜的路人身上。
所以,那位晚江姑娘是因她而死!
是为她而死!
所以谢宁才会如此愤怒,如此悲伤。
裴淑婧的语气也陡然冷了下来:“你是在质问本宫吗?”
裴淑婧只觉得可笑,谢景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生命?
现在听到晚江的死却来质问她,在她看来谢景简直是在装模作样。
把自己装成一个善良的人来博取她的好感吗?
又或者……裴淑婧轻笑一声:“驸马是喜欢上她了吗?”
谢宁红着眼眶摇摇头。
“为什么非得要有个理由?!”
“她是一个人!是一个无辜的生命!”
“我可以接受你打我,可以接受你无时无刻想着羞辱我,但为什么要把我们俩的恩怨宣泄到无辜的人身上!”
裴淑婧眼睛微眯起来:“驸马在说些什么,本宫何时会与驸马有了恩怨?”
谢宁惨然一笑:“当然没有恩怨,我等贱民怎敢与尊贵的长公主有恩怨呢?”
她一直以来对长公主心怀期待的,她一直都觉得长公主这么疯完全是有特殊的原因,可是她错了,她错在用现代人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就像古代农民幻想皇帝用金锄头种地一样。
长公主和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
底层百姓于这些上位者眼中不过是籍上的数字,案板上的鱼肉而已。
谢宁抿了抿唇:“道歉。”
“……你说什么?”裴淑婧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让你道歉。”谢宁无视山雨欲来的紧绷感,再次重复一遍。
现场气氛霎时间凝滞,事不关己的小鱼和小竹也忍不住抬起头。
此时,无疑是撕破脸了。
裴淑婧简直要被气笑了,挥了挥手:“驸马累了,带他下去休息休息。”
她实在不想与谢景纠缠了,先不说晚江到底死没死,就说谢景怎么敢来质问她的。
她当初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现在却看到始作俑者站在她的面前指责她草菅人命,真的恶心,真的很恶心!
这时,小竹想上前拉走谢宁,却被谢宁甩开了手臂。
谢宁死死的盯着长公主:“她已经死了,你连句道歉都不肯说吗?”
“你真是不可理喻啊,裴淑婧。”
“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寂静。
无言。
小鱼和小竹像两座雕塑一样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唯有裴淑婧,呵呵笑的很愉悦。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站住。”
谢宁脚步一顿,但依然向前方走去。
“唰!”
一阵破空声传来,是小竹的一只脚抽向谢宁的腰腹。
却见谢宁抬臂一挡,在小竹瞳孔紧缩之时同样一脚踹向她的肚子。
一脚就把小竹踹飞了出去,她捂着肚子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宁。
“其实我很能打。”谢宁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她没穿越之前在老家有个邻居是教梅花拳的,因为离得近谢宁爸妈从小把谢宁送到那里学武,一直到上大学离开老家所在的城市谢宁才没接着学。
不然,真以为她一个普通人面对谢景能做到一击致命?
如果真的是普通人,慌乱之下或许连铁片都拿不稳。
“有多能打?”坐在轮椅上的裴淑婧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
谢景能打?
笑话。
她上辈子可从来没听说过谢景会武,况且练武的人膝盖会这么软?
想到这里裴淑婧就有些恼火,谢景对皇帝和谢家卑躬屈膝,对她就如此硬气。
谢宁指了指捂着肚子的小竹:“打她没有问题。”
裴淑婧右手手背掩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她觉得刚刚是小竹一时不察没有防备,却给了谢景自信。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控制住那嘲讽般的笑意:“既如此,本宫就让你和她打一次好了。若你输了,就被打死!赢了,本宫就听你的,道歉。”
“好,但你若反悔,我连你一起打。”
裴淑婧眼睛一眯盯着谢宁看,而谢宁也毫不避讳与她对视着。
裴淑婧轻“呵”一声,从小鱼端着的瓷盘里捻起一颗葡萄:“小竹,打死为止。”
“是。”
小竹深吸了一口气,殿下没习过武自然不知道,刚刚谢景的反应与招架能力无疑不在证明着他说的能打是真的。
但,那又怎样?
殿下既然吩咐她打死,那她就要打死!
小竹缓步走来,她腰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轻微的鞋印。
谢宁全神贯注。
战斗以小竹的一记快得不讲理的直拳开始。
谢宁早有所料,心里无波无澜。
练梅花拳十余年,她早就练出了“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本领。
眼见得,谢宁的小脑袋瓜就要被小竹一拳拍成大西瓜。
小竹却突然脸色剧变,想要倒跃退开,但此刻直拳已出没有收回的可能。
只见谢宁坐跨沉气,双手成掌,仿佛点点梅花,推了出去,于脸侧及时架住了小竹的手腕,挡住了这一记拳头。
谢宁手臂微晃,感觉到这具身体与对方存在着力量上的差距,想想也是,她会武,不代表原来的谢宁也练过啊。
小竹另外一只下劈的拳头突然弹出了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刺向了谢宁脸庞,就像猫科动物露出了利爪,而且,它们还发出了尖锐的破空之声,若是击实,谢宁脸上必然出现血窟窿,直接横死当场。
好在谢宁双手刚一架住劈拳,顺势就往旁边跨步,游到了小竹的侧面。
与此同时,小竹左腿已毫无征兆地侧踢而出,脆响如鸣,又快又准又狠,直踢谢宁胸腹,就像猛虎的尾巴化作了钢鞭!
梅花桩一立,谢宁身体力量奔涌尽入右掌,呼啸下劈,险险格挡住了小竹这一记窝心腿。
掌腿交击,谢宁身体再次晃了晃,梅花桩的爆发都差点未抵消这一腿,谢宁只能暗自可惜,力量之间的差距还是过大。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拼力量是明显拼不过的,现在只有用招式取胜。
谢宁顺势再前,跨步靠拢,侧身就是一个肘击,脆响炸开,力量爆发,逼得小竹只能后退一步,左掌推挡。
啪!
小竹刚一挡住,谢宁后续攻击再来,不给她机会,就像源源不绝的飘零梅花,不断落在小竹身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双方的力量差距很快就被抹平。
此时立在裴淑婧身后的小鱼直勾勾的盯着谢宁看,裴淑婧也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砰砰砰!啪啪啪!
小竹越打越是心惊,只觉对方的力量越来越强,只因为她每次想要反击谢宁就会从中借力,逼她只能做出防守姿态。
她觉得不能再这么被动了,再被这样磨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了,到时候没完成殿下的命令不说,输给一直以来看不上的人,她接受不了!
小竹深吸口气,迅速调整身形,将她与谢宁之间的空隙拉大,随后腰背一弹,右手成拳,在庞大力量推动下,轰然打向了谢宁,空气中发出一阵刺耳之鸣。
谢宁不闪不避,挥拳相迎。
嘭!
两人各自拳臂荡开,身体摇晃,平分了秋色。
平分了秋色!
这其中不仅有谢宁时刻借力的原因,也是小竹体力消耗,力量减弱的结果。
小竹抓紧时间呼吸调整,以快速恢复力量,但力量刚有恢复,她的目光却凝固了,因为谢宁的进攻接踵而至,脸上不见疲态,就连呼吸都是那样的匀称!
谢宁暗自冷笑,虽然原身没练过武,但十几年的桩功早就形成了特殊的呼吸法刻入她的灵魂,别说现在累了,再让她打一会呼吸也乱不了!
小竹惊愕之中,谢宁抢到了她的身前,一个侧身,肘部撞向了她的胸口。
小竹匆忙抬手,被谢宁的肘击直接撞开,撞到了她的胸前。
胸口一闷,小竹往后一退,而谢宁右手闪电抓出,擒住了她的左腕,一个回拉,将她的身体又荡了回来,迎向了自身的膝盖。
咚!
小竹捂着肚子倒了下去,想强忍着痛意挣扎起身,却再次倒在了地上。
谢宁却是没在管她,而是转身看向眼帘低垂的裴淑婧。
“道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八章
巳时。
谢宁斜坐在府中后院的假山之上,漫不经心地捡起一块碎石扔了下去,身下池水顿时泛起细碎波光,几尾红鲤摆着尾鳍游过,时而蹭过水底圆石,时而仰头啄食浮在水面的碎荷,搅得水中倒影轻轻晃荡。
青衣侍女缓步走来扔上去一物,谢宁接过一看竟是一小瓶药膏。
“擦擦脸吧。”
小竹站立在池水旁像是在观察鱼儿游荡,也像是在看水中谢宁的倒影。
谢宁闻言轻拂一下自己红肿的脸颊,疼的轻“嘶”一声,不禁有些埋怨:“为什么小鱼比你还能打啊?!”
没错,她还是挨揍了。
打赢了小竹却又被小鱼正儿八经打了一顿。
小竹面无表情的说道:“小鱼不仅在武艺上的天资比我高,其余方面我也比不过她,不然你以为府中后院为什么能只有我二人侍候殿下?”
“你不争气!”谢宁很是悲愤的控诉道。
她还以为小鱼是个智慧型的,没想到是全能型的,大意了!
“倒真是没有驸马争气,能让殿下出口道歉的人我还真没见过。”
提起这个谢宁就有些后怕,尤其在自己冷静下来后想到自己冲动之下不但直接喊了长公主的名字,还骂她不可理喻……
自己这是在作死啊……
明明裴淑婧很厌恶谢景,但她竟然顶着谢景的身份逼迫她,换位思考一下,谢宁估计会让人把那时候的她打死,之后再说什么道歉的事。
这样一想,长公主嫂嫂还真是说一不二啊!
不过说一不二的嫂嫂好像不是很开心,到现在躲在屋子里都没出来。
谢宁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屋窗……嗯,窗户也关了起来。
她跳下假山拍了拍小竹的肩膀,一本正经道:“你被我打的严不严重?”
“如果我下手有点重的话我向你道歉,不用像某人一样安排别人先与你打一架。”
没错,她就是暗戳戳的在点裴淑婧,她相信小竹会把与她说的话全都重复给裴淑婧听,到时候又能刺激某人一下,自己还可以装傻,简直不要太愉悦!
可惜小竹没有配合她,反而认真的向她说道:“是我要向你道歉。”
谢宁一愣。
小竹低了低眼眸:“前些日子我本以为你是个没骨气的人,输给你后我还一度不服气,现在想来是我太过自傲,所以我为我之前的轻视向你道歉。”
谢宁不吃软不吃硬,但就是承受不了像小竹这样一本正经说软话的样子……
她咳嗽两声,心里暗暗高兴,但脸上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小题大做!”
“没关系,现在你不就知道了我之前被你打那么多次是给你们殿下留面子。”
更何况她是替谢景承受的这些,小竹看不起也是看不起谢景,关她谢宁什么事!
“是我们殿下。”小竹认真纠正道。
“行行行,我们殿下。”谢宁语气敷衍道,“不过再输给我之后殿下没责罚你吗?”
小竹摇摇头:“殿下其实很好的。”
说到这,她语气一顿:“起码对我们很好。”
谢宁撇撇嘴,摸了摸手里的药膏倒是没有再反驳。
小竹看见了她的小动作,语气嘲讽道:“你不要想太多,这药膏送你是有原因的,你爹带着谢云浩已经在客堂里等了半个时辰了。”
“殿下有令,令你全权处理此事。”
谢宁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为什么?”
裴淑婧竟然放心她与谢家接触,不怕她耍什么阴谋诡计吗?
还是说……长公主的考验还没有结束?
……
谢宁一路思绪万千,刚刚走进客堂大门就和谢云浩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只因谢云浩也是鼻青脸肿的模样。
谢云浩也在心里冷笑,还以为谢景多牛呢,回去后不也落了一个和他一样的下场。
“咳咳。”
谢云浩身边有声音响起,谢宁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身旁之人身上。
“小景,为父带着你兄长来看你了。”
这人看上去四旬有余,面庞宽大,双唇厚实,浓须及胸,乍一眼看上去与谢云浩有几分相似,但是身形面貌却极为普通,似乎没什么出彩之处。
这位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谢家家主了吧?
也就是谢景身后的操盘手。
谢宁不敢小看此人,一脸郑重向此人行了一礼。
“父亲大人,您是来向长公主赔罪的吗?”
谢宁不想喊父亲,但她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老狐狸看出不对劲,但也不能吃亏,这人竟然用来看望谢景的借口,就是不想承认是来赔罪的呗。
她偏要让他不如意。
谢茂笑着捋了捋胡子:“吾儿不请为父坐一坐吗?”
说着就要坐在主位之上,却听谢宁大吼一句:“且慢。”
谢茂身形一停。
谢宁连忙冲过去把谢茂挤开,用袖子来回擦拭倚凳,一脸委屈的说道:“爹啊,不是孩儿不让你坐这,实在是这个位置独属殿下一人,前几日孩儿不小心碰了一下就被教训成这样,你还孩儿脸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
谢云浩气的呼吸都重了不少,他又不是不知道谢景昨日脸上都还没伤呢。
但父亲嘱咐他来这里什么话都不要说,谢云浩才硬生生的憋住没有拆穿。
“无碍,无碍,倒是为父鲁莽了。”
谢茂刚在侧位落座,就看见谢宁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
他眯了眯眼,主动开口道:“吾儿莫疑,为父此来并不是兴师问罪,云浩虽是你兄,今次他不自量力,为了美色冲撞了殿下,无论是何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你。”
谢宁呵呵笑了笑,正色道:“父亲此言谬矣,我与谢云浩虽是兄弟,但一向未曾有过交流,彼此之间更无仇怨,而今与他动手,实乃为我谢家着想啊!”
“兄长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辱我大夏长公主,若是我不管不顾才是大祸,只有与兄长动手才能把恩怨限制在我谢家之中。”
“虽说兄长眼里无君无父,但我又如何能让兄长真的无君无父呢,你说对吧,父亲大人?”
她不得不拦住谢茂的话头,昨日她打谢云浩,是拿皇家威严作筏子,如果按照谢茂所说是为了美色,这就变成了私斗了,那意义就大不一样,这样道理就回到了谢家手里,所以谢茂才在一开始就说“不是来兴师问罪”,这个话头万万不能被对方扣住,需把理占住了才行。
谢茂微微皱眉,他倒的确有挖坑的意思在内,他也不意外谢景能听出来,可正因为谢景能听出来他才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把事情平息下去,他相信谢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现在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他双眼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谢宁,却发现谢宁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在暗示些什么。
谢茂一惊,难道长公主就在此处偷听?
既然这样,谢景不接他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了。
于是他拱了拱手,歉然道:“却是为父误言了,吾儿说得是,所以赔礼也是当然。”
谢茂抚着胡须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想如何赔罪,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云浩既然有错在先,不如将云浩交予殿下,是罚是骂,是打是杀,任由殿下处置,景儿以为如何?”
谢宁悠悠道:“殿下另有要事,就连我这个驸马每日都不得见一面,哪有空闲时间处置兄长呢,况且殿下有令,此事全权交由我来替她处理。”
谢茂不禁侧目看了看谢宁,而谢宁依旧无动于衷。
“殿下倒是心系吾儿。”
“我是殿下驸马,殿下自然心系于我。”
“角落里的耗子也想走向光明吗?殊不知青天白日之下耗子出来会被人轻易打死。”
“这个就不劳父亲操心了。”
谢宁食指敲了敲桌子:“时候不早了,我也不为难父亲大人了,就请父亲在此给殿下磕个头吧。”
谢云浩脸色涨红,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谢景,你不要欺人太甚!“
谢宁却没管他,而是看向谢茂:“父亲大人如何说?”
谢茂笑了笑,感叹道:“吾儿今日真是让我为父刮目相看啊!”
“爹!”
谢云浩不敢置信的看向父亲,在看到父亲从座位上站起又缓缓跪下之时,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快起来……”
“爹!”
可不管是谢宁还是谢茂都没有理会他,谢茂双膝跪地,头抵地面。
“还望殿下原谅吾儿口之狂言。”
谢宁坐在正前方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这才连忙起身拉住谢茂:“父亲大人快快请起,我想殿下一定把今日之事全都看在眼里,再也不会追究兄长之错了。”
谢茂起身拍了拍衣袖,对哭哭啼啼的谢云浩怒斥道:“殿下乃我大夏长公主,我跪一下何至于此?别说是跪了,就算是要了为父的头,你也应该跪下谢恩!”
转头又朝谢宁:“景儿你说是不是?”
谢宁点头附和:“父亲大人所言甚是,我这个驸马也有此感叹啊。”
谢茂一脸欣慰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那为父就带你兄长先回府了。”
“不过景儿啊,耗子常在夜晚出没,你说他是见不得人,还是错把月光当作阳光呢?”
谢宁端着茶盏,眼眸低垂。
“不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九章
在谢茂带着谢云浩走后,谢宁沉思了好大一会才放下茶盏,叩了叩桌子:“来人。”
话音刚落,小竹从门口出现。
谢宁愣了愣,一脸纳闷道:“我在后院经常见你是因为后院只有你和小鱼两位侍女,为什么我来到前院客堂,见的还是你?”
小竹自然不愿与她多说,冷淡开口:“何事?”
谢宁大概能猜到长公主不放心她,才派小竹来跟着她,所以谢宁也不多纠结直接道:“把今日谢茂对着我下跪的消息传出去,具体突出殿下并未露面,一切是由我决定的。”
把消息传出去既能让人看谢家的笑话,又能让人知道谢景已自绝于谢家。
毕竟,这天下哪有父亲跪儿子的道理。
小竹冷淡如水的脸上也不免露出讶异的表情:“你真的想好了?”
谢宁自嘲的笑笑,她有选择吗?
相比较皇帝与长公主两方来说,谢家最起码不能一言定她生死。
所以,她现在只能先找个明面上最弱的来对付。
即使是这个决定她心里也犹豫许久,尤其是在发现长公主也很残忍弑杀之后,一想到晚江姑娘的死谢宁心里就涌出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晚江因她而死,而她能做到的仅仅是让豺狼嘴上道歉而已。
谢宁并未答复小竹的问题,自顾自走出房门,举目所见,乃是广阔无垠的天空恰如一幅蓝色画卷,偶有鹤鸟嬉戏成群,时而清唳,时而穿云破霭,于画卷之上落下几笔灵动的色彩。
穿越至此仅寥寥数日,她的每一个决定都犹如在悬崖上走钢丝那般凶险。
可终有一日,自己也能像鹤鸟一般在云彩里遨游,和谢家决裂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
甭管他皇帝,谢家还是长公主,任你荣华富贵,任你皇权显赫,都放马过来吧!
……
“哦?谢景真是这么说的?”
裴淑婧有些意外,她不亲自去见谢茂的一个原因是她的腿目前还不方便见人,自己一次两次可以把锅甩在谢景身上,但时间一久,傻子都能发现不对。
幸好有个让她很欣喜的事发生,那就是她兀然发现自己身体的鞭痕正在慢慢消失,今日一早,自己每日练习走路时发现竟能比原来的多走二十余步。
想来一定是与她死后重生有关,具体的原因她不清楚,这种事更无法述说,但终究是好事。
第二个原因当然想让谢景与谢家狗咬狗,谢景整日在嘴上挂着是她的人,那她就给谢景一个机会证明给她看。
却没想到谢景竟然做的这么绝,不仅让谢茂向他下跪,还主动传出消息,虽然谢景不这样做,她也会帮谢景这么做。
但谢景此举终究还是与谢家决裂了。
那么为什么呢?
裴淑婧猛然发现不对,这个谢景和她所熟知的谢景相差甚大,若不是自己的双腿提醒着她,否则她一定会认为上辈子的事只是她的一场噩梦罢了。
“小鱼,你说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会性情大变呢?”
小鱼在一旁思考了一下:“那定然是经历了重大事件才能有如此改变。”
重大事件?
难道谢景也同她一般重生了?
并且重生的比她早,甚至有时间去学武?
裴淑婧陷入了很深的烦恼。
为什么她越琢磨谢景越琢磨不透,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景身上的谜团越来越重。
她心中再次冒出不管这些,直接把谢景千刀万剐的决定,但又再次让她把这个念头摁了下去。
谢景当然随时可杀,但皇帝与谢家也能任她施为吗?
她不仅要把谢景当作一个磨练,更要把谢景身上的谜团一一解开。
“小鱼,去查!要把谢景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的清清楚楚。”
重生之后她并没有把谢景当回事,以为谢景不过是皇帝与谢家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傀儡而已,但她现在发现自己错了,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她要把谢景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都搞清楚,不论是学武还是突然性情大变,总能在过往找到痕迹。
“谢景现在人在何处,今日他是不是忘了过来向本宫请安?”
谢景竟给了她这么多的烦恼,不折磨他一下自己心里不顺。
又想到昨日谢景竟然直呼她本名,又骂她不可理喻……
裴淑婧真想直接把谢景剁成臊子喂狗!
小竹抿了抿唇:“殿下,谢景现在在花园里采花,说是要找出最美的一朵花献给最漂亮的您。”
小鱼在一旁古怪的瞅了长公主一眼。
裴淑婧冷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就听门口那个人恶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殿下开门,我是谢景!”
裴淑婧并未察觉此话的古怪之处:“让他滚进来!”
谢宁一只手藏在背后,乐呵呵的跑进来了。
“殿下,我……”
裴淑婧打断谢宁的话:“把本宫的足衣拿出来,本宫要检查。”
谢宁没想到她居然还真会检查,还是突击!
还好她今日有好好收着。
从怀里翻出折叠完好的袜子,递到裴淑婧面前。
“完好无损。”谢宁说。
“没用过呀。”裴淑婧笑容逐渐阴冷,“本宫要惩罚你。”
“等等!我为什么要用它?!”
谢宁心里简直有一万头羊驼跑过,不是,这裴淑婧是变态吧?!
毫无自觉的裴淑婧托着腮手指轻点脸蛋:“罚你什么好呢”
“等等等!”谢宁回过神。
“殿下啊,您在我心里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我等凡人怎可肖想这等事啊!”
裴淑婧微微皱眉思索:“也对,若你真敢用本宫的足衣做些恶心的事,本宫会把你剁的还没有臊子细。”
不过她又很不甘心就这样谢宁过关:“你刚刚左脚先踏过的门槛,左为尊,你是在向本宫暗示些什么吗?小鱼给我打!”
谢宁一阵愕然,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因为左脚先进门而遭受毒打……
“别别别,真打起来了岂不是会把我在花园里采得最美的花打坏了。”
裴淑婧眼波流转:“你是说最美的花?”
“当然,我的眼光无与伦比!”谢宁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过又怕长公主嘴硬不承认是最美的花,于是她提前把路封死:“当然,这朵花只有最漂亮的人才能与它共鸣,常人根本看不懂,就像小竹整日就知道打架,这样的人能欣赏的来吗?肯定是不能的。”
小竹眼里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裴淑婧笑吟吟的感叹一句:“你是真飘了,不过就算你说天大的道理,未经过本宫的同意你竟然私自采花?还是采最美的一朵!”
“小鱼,小竹,你二人一块打。”
看着蠢蠢欲动的两人,谢宁真的想骂人,但她的小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不允许。
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殿下,你真的不看看吗?”
裴淑婧勾了勾唇:“算了,观你今早所为甚合本宫心意,那就给你个机会。”
谢宁一喜,没想到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连忙把自己采到的一朵花献给嫂嫂。
裴淑婧接过一愣,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谢宁心里咯噔一声,不知哪里又惹到了裴淑婧。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殿下,这朵百合花你不喜欢吗?“
裴淑婧怒不可遏的把这朵百合花砸在了谢宁的脸上:“百合,你也知道是百合!”
“百合花瓣七死八活,你自己数数有几片花瓣!”
“你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本宫再次死在你面前吗?!”
谢宁怔怔的说不出来话来,就连长公主愤怒之下说漏嘴的话都没有听出来不对。
谁知道这地方还有还有这种民俗啊……
若是平时,裴淑婧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但当她看到谢景笑眯眯的拿出这朵不祥的花时,就想到了上辈子临死前谢景同样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谢宁缓缓的跪在地上:“殿下,某真的不知,请殿下恕罪。”
裴淑婧看着俯在她身前的谢宁,脸色阴晴不定。
房间内的气氛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就这样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谢宁始终没有抬头。
“道歉。”
谢宁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殿下,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说完后,两人再次沉默下来。
裴淑婧盯着谢宁问道:“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谢宁抿了抿唇:“不,舒服。”
裴淑婧呵呵笑了起来,她自然能听出来这三个字连在一起才是谢宁的本意。
“凭什么本宫说一句对不起就很艰难,而你谢景却因为一朵花必须道歉?”
“本宫告诉你,就因为本宫是大夏长公主,而你谢景说好听点是驸马,实际上就是本宫的专属奴隶,你可知?”
谢宁垂了垂眼帘:“是,我谢景一辈子都是殿下的奴隶,不敢妄想任何僭越之举。”
裴淑婧倒是笑了:“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
“这倒是奇怪,我以为你会接受不了本宫说的话呢。”
“景心慕殿下,殿下能这么说自然是景的荣幸。”
“心慕本宫?”裴淑婧若有所思的重复一遍。
谢宁很是确定的说道:“当然,殿下您长得漂亮,有权有势,谁会不心慕呢。”
“继续。”
谢宁沉默一秒,忽然想起裴淑婧的怪癖,咳了咳:“脚也很好看。”
裴淑婧一愣,脸色有些古怪,这人为什么特地补充这一点……
不会真让小竹说对了吧?
此时的两人都很默契的在心里给对方打上一个变态的标签。
裴淑婧觉得自己脏了……
“好,本宫就给你一个证明你心慕我的机会。”
“明晚京城有才子夜宴,你只需要当众向本宫表达爱意,我就相信你。”
一想到那个场面裴淑婧就想笑,她看着沉默不语的谢宁道:“当然,本宫还会另有奖励。”
“嗯……就把本宫的另一只足衣奖励给你吧。”
谢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十章
对于长公主的要求谢宁脑海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了一部老家的电视剧。
就是那位胜天半子的祁同伟,在汉大操场,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大自己十岁的老师梁璐下跪求婚,以此换来政途上的平步青云。
而她,谢宁同样要以差不多的方法换来长公主的满意。
只有让裴淑婧满意了,她才能在被谢家报复时被长公主庇护一二。
谢宁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公主府的后院是禁地,所以在其她侍女看来,长公主殿下和驸马恩爱至极,如果不恩爱的话又怎么整日窝在一起不出门呢。
可她们不知道谢宁现在住的地方就在后院偏书房的一座小小隔间里。
至于恩爱无比,被打怎么不算是一种爱呢。
谢宁把裴淑婧的两只袜子叠叠整齐塞进自己的小荷包,然后放到怀里。
没错,裴淑婧预付了奖励,像是根本不怕她完不成任务一样。
……
文会,不仅是文人以文会友、交流学问与才情的集会,还是具有功利性与政治性的宴集。
大夏文人雅士数不胜数,但科举录取者却寥寥无几,无望科举的人怎么办呢,这时他们就需要一个吟诗赋词,展现才学的地方用来宣扬名气与依附权贵。
京城作为大夏的中心,自然是缺少不了这种政治性集会的。
其中最出名的当属当朝王阁老举办的私人宴会。
王阁老的王与谢家相符,是“旧时王谢堂前燕”的王。
只不过王家现在处于鼎盛时期,大夏朝堂三位阁老就有王家一位。
相比较而言谢家却是没落了,朝堂最大的官则只是个户部侍郎。
当然,在外人眼中户部侍郎有多少人的一生追求,毕竟是三品大员呢。
说回王家,王阁老举办的文人宴会他可是真会露面的,偶尔还会拉着其他阁老一起,又有哪个文人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一旦在上面博得阁老青睐,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大事。
第二天,谢宁起了大早,起来慢慢洗漱干净,吃过小竹带给她的饭,两人这才一起走出了公主府,她现在已经对小竹不论何时都跟在她身边已经免疫且习惯了。
一路上,那些沿街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谢宁看的稀奇,毕竟这还是自她穿越以来第一次有真正的闲心去看待这个世界呢。
可看归看,谢宁什么都没买,最能坚持的节俭果然是没钱,她压根就没有起什么别的心思,径直穿过纷扰,来到了目的地。
京城最大的赌坊叫明玉赌坊。
它能成最大的主要原因是它是谢家开的的。
也因此,它也成了本次文会独家下注代理商。
为了这场文会,谢家还专门会场对面贴心地租了个小门脸,用来当投注点。
谢宁知道后不禁感叹,人家王家在宴饮笙歌,论权述雅,你谢家就只能守着个赌坊在外面干看着,你自己本就不争气,不怪乎人家王家不带你玩了,甚至羞与你为伍。
不得不说,赌坊在客户服务这方面绝对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到位,尤其是在你身上的钱还没转移到他的腰包,你的笑容还没转移到他的脸上之前。
小门脸里,有两个账房正在忙碌着,接受着赌客们的押注,并且交予凭证。
门外一个面色冷峻的锦衣男子缓步走来。
在门口值守的壮汉瞧见了二人,连忙小步快跑迎上来,“东家。”
锦衣男子淡淡道:“忙你们的,我就四处看看。”
护卫退下,锦衣男子站在一旁看着赌客们下注,忽然他就被身后的声音所吸引。
“除了押文魁之外还能押什么?”
“还能押谁会额外引起阁老的关注。”
“何意?”
“客官你应该第一次来玩吧,这文会一直以来文魁只能有一个,但能得到阁老关注的可不一定只有文魁,毕竟文魁大家心里都有数,无非就是那几位,但万一有异军突起的不就更容易得到阁老关注吗?”
“明白了,就是压黑马呗。”
“客官英明。”
“那我就押这个。”
“客官想要押谁?”
“押我自己,谢景。”
锦衣男子一愣,立马转过身去看向说话之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谢宁道:“谢景?”
谢宁打量了他一圈:“你哪位?”
锦衣男人瞬间脸色难看:“谢景你怎么敢来我的地盘的?”
谢宁满不在意的随口回道:“什么叫你的地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夏哪一寸土地不是当今陛下的,你难不成想要造反?”
锦衣男子脸都绿了,他谢家已经快沦为京城的笑柄了,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这个白眼狼在画舫里抓住谢云浩话里的漏洞使劲上价值,没想到自己也会经历这种事。
“谢景,你休要逞口舌之利,你自觉我谢家我谢云峰一定会给你个教训的!”
谢宁摇了摇头,不认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瘪三啊!”
“你!”
谢宁不想搭理她了,转头问小竹借十两银子,可小竹竟然也没带钱出来。
谢云峰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谢景竟然也想要去参加文会,简直是自不量力。
他眼珠一转:“不如我借给驸马银子如何?”
谢宁一愣,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等投怀送抱之人,转头握住谢云峰的双手,十分感动道:“好人啊,真是好人啊!”
谢云峰一脸嫌弃的甩开谢宁的手拿出手帕擦了擦:“驸马想要借多少啊?”
若正常情况下谢宁看到谢云峰的这番动作一定会出声嘲讽,到现在她根本没心思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能借我多少?”
谢云峰自傲道:“这座赌坊乃是我谢云峰一人的,自然你想借多少我就有多少!”
谢宁算了一下倍率:“那就一千两吧。”
毕竟再多她就实在不忍心下手了。
谢云峰也在暗自窃喜:“当然可以,不过驸马可得要立字据,若你还不上,我也能拿着字据去找长公主殿下讨要不是?”
“应当的,应当的。”
谢宁和谢云峰两人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字据立好,拿到赌坊凭证后谢宁再次问道:“押我一千两能得多少?”
那名账房算了一下:“起码十万两。”
谢宁都快感动哭了,立马把赌坊凭证塞进自己荷包里与裴淑婧的袜子装在一起,可见对它的重视程度。
这荷包里装的可是她的命啊!
临走时谢宁还在依依不舍的对谢云峰道别,而谢云峰也彻底不装了,直接嘲讽道:“那我就等着驸马大人的传世名作降世了!”
谢宁点点头:“那行那行,到时候可别直接吓跑了,不然我就要堵你谢家门口要账了。”
谢云峰冷哼一声,目光十分阴冷:“我倒是怕长公主殿下会把某人的腿打断,若真如此我这一千两就当是驸马的问诊费吧!”
小竹在一旁观看了全部过程,她叹了一口气,该不会殿下还没出手谢景就把谢家玩死了吧?
谢宁从赌坊出来后喜滋滋的走进文会会场,只见一座高高的台子搭在一头,红绸铺地,彰显出喜庆和尊贵。
台子上摆着几个案几和椅子,想来是给那些朝廷阁老与大儒坐的,用来主持文会,评判优劣。
场地两侧是观礼台,各自摆着几排椅子,这应该就是留给观礼的权贵们的了。
场地正中则留有一大片空地,空地最前方,也是与高台正对的那一方则是一排排的长条凳,不用说,这就是给这些参加文会的书生学子用的,因为里面已经三三两两站了好些个书生了。
等谢宁与小竹进去后里面的人瞧见生面孔,便有自来熟的人主动上前攀谈,“兄台,在下周翔,字展翼,这厢有礼了。”
谢宁对这种问候的话还有些陌生,况且她也不知道谢景的字是啥啊,迟疑了一下,“谢景,见过徐兄。”
周翔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但一时竟想不起在哪听过,于是又问道:“谢兄如今师从哪位大儒啊?”
谢宁想了想:“师从……裴淑婧。”
小竹听完后嘴角抽了抽。
周翔暗道这名字很是陌生,况且听着怎么像是个女人名?
料想这人是来文会凑数的,顿时熄了交谈的心思,向谢宁提出告辞。
场上的许多学子一直在暗中观察这边的动静,看到周翔微微摇头自然也就猜到了情况,于是便没人再搭理谢宁了,谢宁也乐得清静。
等了一会发现场内的气氛开始躁动起来,是那位王阁老与诸位大儒和部分来观礼的权贵们开始陆续进场了。
大儒们一个个面容严肃,反倒是王阁老笑容满面,他们走上高台,只需一个眼神场内顿时肃静下来。
于是便开始了哪里都逃不掉的领导演讲环节。
大儒开始歌功颂德,出口成章地称赞着当今陛下的圣治,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等几位大儒废话完,居中的王阁老站起来,在一阵长篇大论之后,朗声开口。
“我宣布,此次文会正式开始!”
一声响亮的锣声,响彻整个会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十一章
在紧挨着文会会场所在广场的旁边,有一座二层酒楼,此酒楼平日里的生意一般,但因为此刻得天独厚的位置优势,在每年文会期间自然成了许多没办法坐在观礼台,或者不想坐在观礼台的人的首选。
二楼临着广场,可以直接居高临下观礼的雅间中,此刻都坐着人。
在视野最好的一间中,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正凭窗而坐,一身白衣更是显得清冷如仙,但又因坐在轮椅之上,营造出一种破碎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之时,又难以自制地心生亵渎之意。
“殿……小姐,你的腿还没完全恢复,这次出门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怎么办。”
一旁的小鱼有些心疼,在谢宁与小竹出门之后,裴淑婧两人也绕了个路来到了这里。
裴淑婧神色依旧冷淡,淡淡道:“左右闲着无事,当乐子看了。”
而与她们俩仅相隔一间的房间内,也有两男一女将目光投向文会场中。
“婉婉,你闹着要出宫就是为了这来这里?”其中一名约有十几岁的少男不解的问道。
那名叫王婉的姑娘有些忧愁的靠在少男肩上:“虽说妾刚进宫没些时日,但终究还是念想着家里,正好父亲大人举办此次文会,妾就想着在远处看看父亲也心安了。”
皇帝神色一缓,抚了抚王婉的秀发:“王阁老要是知道婉儿有如此孝心定然也会欣喜不已,不过最好还是莫让国丈知道了,不然朕可就会被他骂一顿喽。”
王婉抿唇一笑,似是哀怨似是羞恼的白了他一眼:“陛下胡说八道,这声国丈我父亲可承受不住,若是让……”
说到这里王婉便没再说下去,不过皇帝却已明白她的意思,一想到皇后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作为皇后不想着怎么母仪天下,竟然整日在后宫舞刀弄枪!
皇帝冷笑一声,女人就该好好的在家相夫教子,整日那么强势做甚!
皇后这样,长公主也是这样!
就当皇帝脸色阴晴不定之时,王婉突然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还有人参加文会把侍女带进去呀?”
皇帝顺着王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一皱。
这不是谢景吗,他怎么在这里?
联想到近日京城传出的谢景与谢家决裂的消息,皇帝也有些搞不懂谢景此举的目的。
他哪来的底气,以为成了阿姐的夫婿就有靠山了吗?
还是说这是谢家与谢景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来获取阿姐的信任……
定是如此,他不觉得谢景那个软骨头有胆子背叛他与谢家,不过谢茂那老狐狸为了帮朕拿到兵权真是够豁得出去的。
一想到这里阿姐手里那三万镇南军到他手里的画面,皇帝心中难免激动起来。
皇帝心情大好,自然也乐得给王婉解释:“婉婉有所不知,他就是阿姐的驸马谢景。”
王婉一惊,像是想到什么般神情突然低落下来:“陛下,长公主殿下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皇帝有些疑惑:“婉婉何出此言?”
王婉摇摇头:“妾去给皇后请安,但皇后似乎很看不上妾这等柔弱模样,妾又听说皇后甚得长公主喜爱,妾怕……”
皇帝冷哼一声:“你是朕的女人,朕自会护你周全。”
王婉很是感动的趴到皇帝怀里:“有陛下这句话妾就安心了。”
再旁边一间,谢云峰与谢云浩悠闲的坐着,一边小杯慢酌,一边望着会场之中等待着谢宁的出场。
而此时的谢宁自然不知有多少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简直可以称得上全明星了。
她还在好奇这个文会是怎么玩的呢。
“咱们今日人员众多,流觞曲水,行令饮酒那一套就不搞了。前三关为雅趣共赏,最后一关,以诗文取胜!凡报名者,请自告奋勇,愿者上前,共襄盛举,为国朝贺,为江山贺,为陛下贺!”
简单来说,每张案几对应一关,每一关有守关之人。
当参与者到每一关前,守关之人会取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十块牌子,从中翻取一个,而后根据题面作答。
答对通关,答错淘汰。
通关者来到第四关,选题作诗,根据诗文水平评比优劣,最后胜出者为最终文魁。
当主持大儒的话落下,场中学子们也纷纷活跃起来。
小竹蹙了蹙眉,一脸不解的看向神色悠然的谢宁:“你不担心过不了关吗?”
谢宁摊了摊手:“谁告诉你我要闯关的,我只需要在最后冲到台上喊不就行了。”
小竹一愣,随后默默点头:“有理。”
说话间,已经有一众学子的陆续闯关第三关了,之前那名与谢宁交谈的周翔也在里面,他最后抽到的诗文是以“勤勉”为题。
周翔默默思考了一会,缓缓吟道:
“朝起暮归何所求,唯将勤勉记心头。
案前灯火常明夜,卷里诗书苦作舟。”
……
“不错,不错,此诗看似平淡无味,但实则通俗易懂,料想传唱度也会很高,作为劝学诗再好不过了。”
王阁老王衍率先发言,引得其余大儒也渐渐附和。
“老钟,观此子文风是你的弟子吧?”
那位钟姓大儒也满意的捋了捋胡子:“此子名为周翔,他虽是中人之姿,但却是诸位弟子中最务实的一个。”
王阁老内心暗笑,但脸上不动声色的举起酒杯:“当浮一大白。”
场下的学子们也纷纷拍手叫好,吹捧了起来。
谢宁看的满头雾水,不都是说文无第一的吗?
看这相互吹捧的姿态,哪还有什么文人的高傲。
小竹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语气嘲讽道:“你以为台上坐的那些人是吃干饭的?”
“倒是可以嘲讽,可一旦真这么做就会被打上一个轻浮的标签,所以即使这些学子们内心再怎么看不上对方,也不会表现出来。”
没意思。
她还以为能看到文人互撕呢。
随着一位位学子的出场,在场的人对文魁是谁都有了些眉目。
在所有人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谢宁往前迈了一步。
小竹有些疑惑:“不是说不去闯关的吗?”
谢宁打了个哈欠:“再等下去我就要睡着了,先玩玩吧,反正影响不了计划。”
场上的诸位大儒看到来人眉头一皱,低声说道:“这不是谢景吗?”
他们前些日子还去参加长公主大婚呢,自然能认出驸马的模样。
两侧坐着的的权贵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谢景,顿时纷纷哄笑起来。
有一人朝谢宁喊道:“驸马,怎么什么热闹你都蹭,不怕你家殿下又喊人来接你回家?”
还有人喊了一声:“景兄,我支持你,实在不行我陪你把这里也给掀了!”
谢宁一瞥,认出这人就是李经那货。
谢宁没搭理他,转身走向第一张桌子。
“题一,字谜,谜面:左边绿,右边红。”
“题二,字谜,谜面:有人不是我,有马飞跑过,有水能养鱼,有土庄稼活。
“题三,字谜,谜面:右边有左边无,后面有,前面无,哥哥有,弟弟无,周家有,李家无。”
谢宁默默思考了一会,高声答道:“秋、也、口。”
守关微微点头,示意谢宁全部答对。
议论声轰然响起,大家意外而诧异地看着继续迈步前行的谢宁。
什么情况?
这谢景真能答出来啊!
酒楼二层里的谢云峰冷哼一声:“倒是有些小聪明,放心兄长,我的计划绝无差错。”
这边的谢宁已经来到了第二关,对对联。
守关人双目微闭,轻敲了一下掌心,“弓虽强但石更硬。”
场上的学子在听完上联后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见一个清朗平静的声音开口吟诵道。
“人一老就土里埋。”
学子们:……
守关人刚想捋捋花白的胡子就停住了手:“可以,算你过。”
王婉倒在皇帝的怀里笑的花枝乱颤:“陛下,驸马真有意思。”
皇帝也露出了笑容:“谢景是有些急智在身的。”
第三关则是算学题。
“题目: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个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谢宁稍一思量,便运用鸡兔同笼法解出了答案:大和尚二十五,小和尚七十五。
四周,围观之人,默默吞了口口水。
还真让谢景闯过了三关啊。
怎么可能!
一些没能过得了三关的学子个个面红耳赤,他们竟然连大夏最大的小白脸都没比过,堪称“文人之耻”。
可两侧的权贵们就不一样的想法了,尤其是李经更是高呼谢宁是“权贵之光”!
小鱼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姐,你说他会听你的吗?”
裴淑婧勾了勾唇:“谢景此人最是自傲,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本宫表达爱意,他会被所有人戳脊梁骨骂,更何况在这群大儒面前他又如何舍得下决心。”
小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会场之上,谢宁已经走到了诸位大儒与王衍王阁老的面前。
谢宁向他们揖了一礼,王阁老笑呵呵的说道:“驸马能来此是这场文会的幸事,老夫也不必出题目了,驸马自行发挥就好。”
谢宁点点头,转身面向台下的所有观众。
酒楼里的裴淑婧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谢宁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我,谢景!是长公主殿下的狗!”
一遍,台上大儒错愕。
两遍,台下鸦雀无声。
三遍,淑婧望风而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十二章
裴淑婧跑了。
被小鱼推着跑了。
轮椅轱辘都快推冒烟了,但裴淑婧仍不满意,一直在催促小鱼快点。
只要她跑的够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同样跑的飞快的还有谢云峰。
他本来在那放声嘲笑谢景呢,结果谢云浩问他这种情况谢景算不算得到了阁老与大儒们的全部关注。
谢云峰嘴巴都没合上就呆在了原地。
是啊,这种情况算不算谢景赢了呢?
怎么能不算呢……
十万两……十万两!
把谢云峰卖了都拿不出这么多。
谢家倒是可以拿的出来,但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更何况他还是上赶着借钱给谢景下注的,这让谢家知道后不被逐出家门都算谢家仁慈的了。
所以谢云峰在谢云浩的鄙夷之下跑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把赌坊里的银票全都带走。
说回这边的谢宁,在学子们的“成何体统!”与“有辱斯文!”以及“不当人子!”之类的各种喧嚣声淡定离去。
等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后她才一溜烟的飞快跑走。
羞耻,比想象中的还羞耻!
刚钻进一个胡同里剧烈喘息着,就听胡同口传来动静,谢宁立刻装作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看向来人:“你跑哪去了?”
小竹停在了离谢宁有五步的距离处,默默的说道:“我怕你被人打,血溅到我身上。”
谢宁得意一笑:“你说殿下这回满意了吧?”
“你确定殿下真的会满意,而不是直接杀了你?”小竹对谢宁的自信保持怀疑。
谢宁从荷包里拿出赌场凭证:“所以我还有它。”
“你以为十万两就能让殿下饶过你?”
“不,重点它是谢家的十万两。”
没有什么比再坑谢家一次更能让裴淑婧开心的了。
如果有……那就是坑皇帝。
“可是谢云峰已经跑了。”
小竹在回来的路上还特意看了一眼赌坊,那里已经关门了,还有无数赌徒堵在门口骂街。
“没关系,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那些赌徒不敢去谢家,我敢啊!”
小竹不得不承认谢景这人是真的有一套,每次都能在阎王殿大门口反复横跳。
……
京城城东,好大一片区域,都被划归谢家所有。
一个高大的牌楼守住门户,俨然是城中之城。
此时,谢宁两人,就站在了这城中之城前。
“站住!”两名谢家护卫守在大门口,怒目以视。
“我找谢云峰。”谢宁说。
“他不在!”
“是嘛?那我进去找找看。”
护卫大怒:“谢家大门是你说进就进的吗?”
谢宁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当朝驸马,谢家子弟,你瞎了狗眼也敢拦我!”
护卫当然知道,但正因为知道他们才不敢让谢景进门,不然家主怪罪下来他们可没有好果子吃。
“谢景,你可想清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谢宁身后走来,脸上挂着有恃无恐的冷笑:“这里可不是公主府了,可不是你能乱撒野的地方。”
来人正是谢云浩。
谢宁莫名其妙道:“你在说什么,我回自己的家不行吗?”
谢云浩冷哼一声:“抱歉,谢家不欢迎白眼狼入内。”
谢宁点点头:“那你把谢云峰喊出来,他欠我十万两……不,是九万九千两银子。”
“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谢云峰根本没回来,至于他去哪了……抱歉无可奉告。”
谢宁扬了扬眉:“这样啊……”
她随手拔出小竹腰间的长剑:“那你们谁都不要出去了。”
“在谢云峰出现之前,你们谢家任何一个都休想越过我手中的剑,若你们执意如此,大可以试试看!”
谢宁提剑指向谢家门匾,面容冷峻,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谢云浩瞪大眼睛,倒没有恐惧的成分,只是纯粹的惊讶,甚至感觉有些荒谬。
区区两个人……不,和人多人少没关系,在大夏何曾见过有人敢堵谢氏的门?
谢景是疯了不成?
谢云浩不准备搭理谢景,刚想让守卫把这疯子驱逐出去,就见大门缓缓打开,谢茂从门里出来。
谢茂眯了眯眼:“景儿,你这又是何意?”
谢宁把手中的赌坊凭证扔了过去,也不怕谢茂不承认:“谢云峰欠了我九万九千两银子,但人却找不到了,我只好来此讨要。”
“谢云峰若在,就令他把银子给我结清,谢云峰若不在,自然由谢家来承担。”
“若你们想赖了我的银子,倒要先问问我手中利剑可答应?”
“你们也不想谢家门匾被我一剑斩断吧?!”
随着谢宁的声音响起,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京城里谁敢想会在谢家门口发生这等事,不过在听到此人是驸马后众人便也不觉奇怪。
实在是驸马近几日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
先是与长公主大婚,又在大婚第二日去寻欢作乐,之后又逼亲生父亲谢家家主谢茂下跪,刚刚还听说在文会承认自己是长公主的狗……
现在又马不停蹄的跑来堵谢家的大门,奇怪吗?
他们只想说,驸马你老人家歇歇吧,我们吃瓜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您搞事的速度啊!
京城其实很热闹,但也没人接二连三的见过这等事。
如果京城有热搜那一定是“爆#驸马为什么这么有种?!”
也正因如此,经过人们的口口相传,谢家已经被里里外外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了。
李经捏着嗓子喊:“我谢景是长公主殿下的狗!”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
谢宁有些无语,怎么哪都有这货,好好的侯府小公子不当,当京城街溜子?
“我看你们是嫉妒我!殿下是何等女子,我谢景好歹能当她的狗,你们呢?你们配吗!”
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
提起这个他们都一阵心酸,那可是长公主殿下啊……
“狗贼!”
“谢家主,我们支持你打倒这个无耻的狗贼!”
“对!!!”
谢宁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谢茂的一声怒斥打断:“够了!”
“谢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哪还有一点谢家子弟的风采!”
谢宁一阵冷笑:“谢家子弟是何风采?欠钱不还的风采吗?”
谢茂沉声道:“景儿,你执意要让外人看我谢家的笑话吗?”
谢宁笑了笑:“抱歉,我不是你谢家人,我谢景是长公主殿下的狗,自然是裴家的人。”
谢茂瞳孔一缩,他死死盯着谢宁一字一句顿道:“你可想好了?”
谢茂之前还在疑惑谢景哪来的胆子,难道他认为在谢家与皇帝的联手之下长公主还有什么挣扎的余地吗?
现在在听到谢景的一句“是裴家的人”之后他终于想明白了,谢景是靠向皇帝那边了!
所以谢景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皇帝的授意,踩他谢家用来博取长公主的信任,这样就能毫不费力的骗取兵权。
谢茂暗中嗤笑,皇帝倒是打得好主意,但真当他谢家软弱可欺吗?!
还有谢景真是不识好歹,是谢家给了他机会,让他从一个泥腿子变成了谢家子弟,甚至能光明正大的迎娶长公主,没想到这人得了势竟如此不顾恩情!
“谢景,为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莫要忘了你的今时今日是从哪里来的!”
谢茂话音刚落,李经就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冷笑两声:“老登,本少爷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谢云峰欠了景兄的钱不想着还就算了,你们还用威胁景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亲兄弟还明算帐呢!”
“正好,我这里也押了银子,本想给你们谢家一个面子,却没想到你们谢家竟如此咄咄逼人,现在立刻马上把本公子的钱还上,一分都不能!”
此言一出,那些蠢蠢欲动的赌徒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举着赌场凭证高喊道:“没错!”
“还钱!”
“谢家还钱!!!”
谢茂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恶狠狠的看向李经,把李经看的忍不住一缩:“看什么看,你知不知道我大哥马上就要回京述职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看着谢家已被群情激愤的人们包围住,谢茂反而冷静下来,淡声道:“去取银子过来。”
“爹,你糊涂啊!”谢云浩急道:“谢云峰自己做的孽关我谢家什么事!”
谢宁噗嗤一笑,先不说其他,仅就谢云浩当众说谢茂老糊涂也值得让谢宁哈哈大笑了,更何况谢云浩哪来的脸说谢云峰的。
果然,谢茂阴沉着脸看向谢云浩:“你爹我还不至于老糊涂,倒是在你的眼里,你爹我的膝盖还不如十万两银子吗?”
谢云浩悚然一惊,不再多言连忙去取银子了。
等谢云浩拿来银票,从中输了九万九千两交给了谢宁,谢宁当众点了点:“叨扰了。”
“景儿,为父有一个忠告给你。”谢茂在他身后道:“人生路很长,要慢慢地走,不要越走越窄了。”
“你终究是我谢家人,裴家再怎么也护不了你一辈子。”
谢宁收剑入鞘,将它还给小竹。
这才回头,冲谢茂拱了拱手道:“受教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十三章
“……所以,这就是你对本宫表达爱意的方式?”
公主府,裴淑婧看着被倒吊在房梁上晃来晃去的谢宁很是恼火。
她实在不敢想象,这人是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那句话的。
这人又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要脸皮了!
现在好了,公主府大门口都快成为京城著名打卡点了。
没见过她模样的人想来瞻仰瞻仰长公主到底是何模样才能让人情愿做狗。
知道她是何模样的人也跟来凑热闹。
甚至还有一些杂话文作者在门口讨论怎么把这事写进书里作为故事情节。
小鱼在一旁同情的看着自家殿下,又用佩服的眼光瞅了眼谢宁。
神人啊……
她是真的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殿下逼的狼狈而逃。
若不是她当时也在,她甚至怀疑殿下会自己扛着轮椅跑,重现医学奇迹。
离谱,太离谱了!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本宫再确认一遍,这真的不是本宫在做梦?”
“是的殿下,驸马确实向您表达爱意了,只不过就是有点……”
说着,同样被倒吊在房梁上的小竹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当人子。”
说实话,小竹也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她什么都没干,回来后就看到铁青着脸的长公主朝她扔了两根绳。
一根让她把谢宁吊在房梁上,另一根让她自己上去。
“你为什么不拦着她点!”
小竹还没回话,一旁晃晃悠悠的谢宁摊了摊手:“殿下……虽然我的话是有些抽象。”
眼见着在场的人都对她无语了,谢宁决定稍微挽尊一下:“但我的心意绝对是真诚的!“
“就像殿下您之前说我是您一辈子的奴隶一样,我只不过是换了种表达方法,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殿下您啊!”
“你,闭嘴!”
裴淑婧气得坐在轮椅上对着上方的谢宁骂骂咧咧。
她是什么变态吗?!
还换了种表达方法,意思是怪她喽?
裴淑婧露出一副心死的表情:“小鱼,给我打!”
小鱼有些犹豫:“殿下,打哪个?”
“两个都打。”
“打多久?”
“打死为止!”
“打不死呢?”
裴淑婧:“……”
不一会,裴淑婧看着房梁上倒吊着的三人嘴角抽了抽。
她冷呵一声:“好好好,你们感情好,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完,裴淑婧自己推着轮椅轱辘去窗边看书去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谢宁有些感动:“小鱼,我们俩平日没怎么相处,没想到你这么讲义气!”
小鱼呵呵哒:“抱歉,我只是不想打小竹罢了,驸马您还是少自作多情吧。”
谢宁:“……三个人的友谊,我却显得很多余。”
小竹深吸了一口气:“你别贫嘴了,快把你的后手拿出来!”
谢宁恍然大悟般的开始剧烈晃悠起来。
“殿下,殿下,我有好东西给你!”
随着谢宁在绳子上荡来荡去,她怀里的银票也纷纷洒落下来。
裴淑婧似笑非笑的乜了一眼谢宁:“你是在贿赂本宫吗?”
“本宫会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谢宁嘴角一勾,颇为自傲地说道:“殿下,这可是九万九千两,是我从谢家那里坑来的九万九千两!”
“哦?”
裴淑婧果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谢宁精神一振,连忙把全部的经过给讲了出来,重点突出谢云峰是如何被她戏耍,以及谢茂是如何气急败坏。
“殿下,你看我这事办的如何?”
裴淑婧默然无语,她难道要承认这事干的甚合她心意吗?
“什么事?”
疑惑的语气让谢宁一愣。
“从谢家坑来的九万九千两银票的事啊!”
“这不是本宫的钱吗?”
“……”
谢宁目瞪狗呆,堂堂大夏长公主竟然还会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小竹可以给我作证,她跟着我看完了全过程,小竹你说话呀!”
小竹瞅了瞅自家殿下的眼神,又瞅了瞅谢宁着急的模样,有些欲言又止。
裴淑婧呵呵两声:“你们三我现在谁都不信,毕竟某人可是刚刚说了,三个人的友谊。”
谢宁忍不了了。
“裴淑婧!你能不能讲点理!”
裴淑婧的笑容一下消失了,她冷冷地瞥了一眼谢宁:“本宫不记得何时允许过你直呼本宫的名字。”
总感觉自己死兆星在闪烁的谢宁顿时心虚道:“殿下,我可是当众向你表达爱意了,完成你给我的任务不说,还额外坑了谢家一把,我这么忠心耿耿你还想要折磨我有些不合适吧。”
“哦?可你不是我的狗吗,我想欺负狗又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呢?”裴淑婧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而且……”裴淑婧指了指地上的荷包。
“奖励我不已经事先给你了吗?”
谢宁霎时间无话可说。
裴淑婧也跟着沉默了。
她一边打量着谢宁,一边沉思着,最终她敲了敲轮椅扶手:“还不够。”
谢宁明白了裴淑婧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目前她做的还不够,或者说一个谢家还不够。
直到现在,谢宁终于确定了长公主是知道谢景的真实身份的,不是什么谢家子弟,是皇帝与谢家的棋子。
那么问题来了,长公主知道谢景的真实家庭是什么样的吗?
知道原身的存在吗?
这些她都不得而知。
但无论如何长公主已经表明了态度,那就是谢家还不够,谢景的身后还有皇帝。
不坑皇帝一个狠的不足以让长公主信任她。
这些都是谢宁这一瞬间的猜测,而裴淑婧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呢。
若她没有重生回来,没有见过谢景的真面目,也许她说这话的意思就真和谢宁想的一样了。
但现在的她又怎么可能信任谢景?
除非这个人不是谢景。
没错,面前的这个人与她记忆里的谢景差别太大了。
会武可以练出来,性格可以强行装出来,傲骨也可以压下去,骨头更可以硬起来。
但她不信这些会发生在谢景身上。
所以她要做最后的确认。
确认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谢景。
如果真的是谢景,无论他是不是也重生回来那必然不可能给自己不留后路。
但面前的这个人若是真的把皇帝的那条路也绝了呢……
裴淑婧默默想了一会,对谢宁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谢宁想要把自己晃过去,裴淑婧无奈道:“本宫让你下来。”
谢宁尴尬的笑了笑:“我自己下不来啊。”
“你不是会武吗?”
“我是会武,又不是会飞。”
话音刚落,只见小鱼一个鲤鱼摆尾把自己翻到了房梁上,然后解开脚下的绳子,从房梁上走了过去把谢宁的绳子解开后又把自己重新挂了上去。
这一小套连招把谢宁都看傻了。
裴淑婧有些不耐烦:“本宫让你过来!”
谢宁走过去,站在她身前。
“弯腰。”
裴淑婧伸手拽住她的衣领,强行把谢宁拉得更近。
谢宁猝不及防,差点压在裴淑婧身上,幸好身手敏捷反应过来,手及时撑在轮椅扶手上。
裴淑婧一边拽着她的衣领,一边笑吟吟地用另外一只手抚摸谢宁的脸。
谢宁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的任由裴淑婧施为。
在空中挂着的小鱼和小竹也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这幅场面。
“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但凡让本宫有一丝不满意,后果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了,至于具体下场……你往越坏的方向想,越正确。”
裴淑婧松开谢宁的衣领,轻轻把她推走。
她刚刚抚摸了这人脸颊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也是,这世上哪有这么逼真的人皮面具。
但她仍然相信刚刚那一闪即逝的感觉。
这个感觉就是面前这人与谢景就不是一个人!
所以她才说了那些话,无论如何,只要接下来面前这人有一点让她不满意的地方,她会直接杀了这人!
不管这人是谁,不管有何目的,无论是不是谢景,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我知道了。”谢宁整理好衣领。
裴淑婧把脚伸过来:“把鞋脱下来,然后伺候本宫泡脚。”
“……”
“怎么?”裴淑婧的笑容阴森三分,“你现在就想让本宫不满意?”
挂在空中的小鱼默默地说了句:“药桶在出门左转的第三个房间里,你直接端过来就行了。”
谢宁刚想过去就听门外有位侍女紧张的说道:“殿下……”
裴淑婧挥了挥手,小鱼和小竹也顾不得挂在空中了,连忙解下绳子出了门。
过了会,小鱼重新回来,她看向谢宁的目光有些复杂。
“刚刚接到宫里的消息,皇帝从禁军中另设朱雀营,加封驸马为都指挥使,领五百禁兵听候差遣。”
谢宁有些错愕。
“驸马不是不能当官的吗?”
小鱼向她解释道:“不一样,禁军是天子亲卫,换句话说这是天子的看门狗,自然不能算做官。”
谢宁立马摇头拒绝。
“殿下,我不去!”
裴淑婧冷笑一声:“给你你就接着。”
小鱼还没说完:“关键是皇帝只给了一个名号,说这五百人让驸马自己筹措。”
谢宁:???
她突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目光慌乱的看向长公主。
果然,裴淑婧表情阴冷,指了指谢宁。
“重新吊起来。”
“吊一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十四章
从公主府出来后,谢宁顿时吸引了路边行人的注意力,人们对她指指点点,发出细小忍笑的声音。
谢宁毫不怀疑这次事件过后,她的心态绝对会稳步上升一个台阶,最起码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就这样,从困境中找到自身成长的证明,也是让她了不起的一部分!
“指挥使来了!”
朱雀营的驻地在皇城内,谢宁刚一走到门口就见到一个昏昏欲睡的人突然惊醒,亲热的想要握住她的手。
谢宁不动声色的躲开,笑眯眯的点头,就像是领导般的进去。
这人跟在谢宁身后,一脸讨好的模样:“指挥使,某姓唐名忠,是咱朱雀营的中官。”
这位唐忠乃是宫里的太监,职务是朱雀营中官,也就是不干活的监军。
谢宁瞅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唐中官倒是与其他人不太一样。”
凡是军队监军,不说都拿着鼻孔看人,但也差不离多少,只因监军这个角色天生就是和军队处在对立面的,试问哪位兵卒能忍受的了一个向皇帝打小报告的人。
况且你一个监军与兵卒关系很好,皇帝又怎么信任你遇事能如实汇报?
可唐忠却不一样了,看到谢宁笑的像一朵太阳花一样灿烂。
“哎呀,这不是朱雀营的种种都得靠指挥使来筹措嘛!”
唐忠看的很明白,这朱雀营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得靠人家解决,难不成让他一个死太监去招募兵卒?
况且这位指挥使可是驸马啊!
是大夏长公主的驸马!
长公主殿下的手里可是有三万镇南军呢,只要这位驸马随意扣点,这朱雀营不就直接好起来了嘛!
谢宁环视了一圈,整个驻地就只有唐忠一个人在这里。
她心里有种莫名的心酸,太荒凉了啊。
“老唐你现在就住在这里?”
“是,不行的我某去街边寻个房子住。”听到谢宁的这一声“老唐”,唐忠是真心欢喜。
谢宁摇摇头:“这是咱们朱雀营自己的产业,你只管住。”
“正好还得委屈你守好这里,我筹谋兵卒也得需要一段时间。”
唐忠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指挥使您就放心吧,咱老唐一定把这门给您看好!”
谢宁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给我看好,是给我们看好。”
唐忠顿时激动起来,他出宫前向同僚打听了一下这位驸马,也知道了驸马这几日干的事。
本以为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却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
谢宁在朱雀营晃悠了一圈后就走了,不过并没有直接回公主府,而是走到了京城外,拿着草纸在写写画画。
一晃半月有余,谢宁没觉得腻,裴淑婧却有些不耐烦了。
“他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在干些什么?”
小竹摇摇头:“说是机密。”
裴淑婧心里莫名的开始烦躁起来,皇帝下达的那个旨意她看的很明白,无非就是想让谢景从她手里掏出五百镇南军。
若是之前的裴淑婧定然不会答应,甚至一怒之下把谢景砍了也说不定,但自从她心里对这个谢景有所怀疑之后就决定给这人一个机会。
至于给他五百兵卒又何妨,既能方便她观察谢景,又能麻痹皇帝。
只不过需要这人来求她而已。
裴淑婧等了这么些天,这人非但没有来求她,反而每日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忙些什么东西。
她相信皇帝的意思眼前的这个谢景也能看明白,那谢景除了来求她这一条路,她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办法破局。
“小竹,从明日起你就跟着他片刻都不许离身。”
小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
在晚上谢宁回来后知道这事后并没有任何犹豫,反而很爽快的点点头。
小竹有些惊讶:“不是说是机密吗?”
谢宁把满是灰尘与泥土的脸洗干净后,神清气爽的说道:“我这东西只差最后一步了,自然不是什么机密了。”
在隔天,小竹就见到了令她惊讶的一幕。
只见谢宁七拐八拐的把她带到一个小院子里,院子里早有一个人在那等待,是那个镇北侯府的小公子,李经。
李经看到谢宁后很是激动:“你怎么才来,昨日我与老头子说好了要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哪都别去先在家里等着。
谢宁悠然道:“别着急,好饭不怕晚。”
李经又有些担心:“真的能行吗?”
谢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咱俩这些天鞋子都走破两双了,自然该有回报,不过别忘记你答应我的。”
李经又开始激动起来:“放心吧,只要老头子满意我保证这事能成!”
“走走走,我们抬着走。”
“慢点慢点,它不会晃散吧?”
小竹好奇的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走到了镇北侯府。
李经一进侯府大门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老头子!爹!”
有下人想要帮李经抬着却一一被他撵走:“走,直接去书房,这东西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小竹有些不知所措,书房重地,按道理来说不能进去,但殿下的命令又是让她一刻都不能离身。
哪成想李经却大大咧咧道:“自己人,没关系的。”
三人一路进到书房,就看到书房里有一人在等着她们,此人面沉如水,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让人望而生畏,正是那镇北侯李启。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镇北侯皱了皱眉,又用审视的眼光看向小竹。
小竹神色一凛,刚想低下头,却听谢宁笑着说道:“侯爷,她是殿下的身边人。”
镇北侯这才神色一缓,又看向谢宁:“殿下是个好姑娘,你小子莫要辜负她才是。”
谢宁含笑点头。
小竹有些愕然,看这样子驸马竟与镇北侯相熟,什么时候的事?
若是这几日倒没什么,怕的就是在与殿下大婚之前。
若真如此,只怕驸马的来历更加复杂。
小竹把种种思绪埋在心底,只听镇北侯冷哼一声:“景小子,你前些日子前来求见说要与老夫换些东西,但东西还没做好,老夫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才没把你驱逐出去,现在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这两个皮猴在搞些什么东西。”
说罢,镇北侯大步向前,一下掀开盖在上面的布帘,镇北侯神色一怔。
“这是……”
谢宁踢了踢李经,李经笑嘻嘻的解释道:“爹,这是沙盘!”
镇北侯却没管自己的儿子,指了指谢宁:“你说。”
谢宁这才含笑点头:“侯爷,此物正是把京城方圆数十里的地理山脉都模拟出来的军事沙盘。”
她这段时期每日出门就是为了观察清楚京城城外的地理位置,而后根据实际地形确定比例,撒沙堆积成山脉、丘陵等主体地形,用竹签标记山脊、谷地等关键地貌特征点。
镇北侯一听谢宁的解释后顿时豁然开朗:“那这些小木棍是?”
“河流走向。”
镇北侯点点头:“此物具体做什么用?”
“侯爷,我这只是简单模拟了一下京城周围,若是把它放到战场中呢?”
“它能通过高精度地形还原山脉、河流、道路等细节帮助军队直观掌握战场环境,提升作战区域熟悉度,为战术决策提供真实依据。”
“甚至可以在沙盘之中模拟两军作战,战后也可通过沙盘重现战斗过程……”
谢宁还没说完,就被眼睛发光的镇北侯打断:“好!太好了!”
“有了此物,能使我大夏军儿提升至少三成存活率!”
“好啊,好啊,不过你小子不是殿下的驸马吗,这东西就送给本侯了?”
镇北侯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宁,谢宁不动声色的拱了拱手:“此物只需要知其原理就很容易能够做成,无非是侯爷先行了解而已,殿下那边某自有安排,况且如今北方战事未平,先赠予侯爷,殿下自然理解。”
镇北侯拍了拍谢宁的肩膀:“你小子啊……有趣,说吧,你想与本侯换些什么,只要不过分,本侯可以答应你。”
谢宁深吸一口气,揖了一礼道:“请侯爷赠我五百伤残兵卒充入朱雀营。”
镇北侯愣了愣:“哪里来的朱雀营,本侯怎么没听过?”
谢宁有些尴尬:“刚设的……”
镇北侯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好像是有这件事,朝堂百官原本不想答应此事,却没想到皇帝只要个名头,人不要,军费也不用出,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反对。
却没想到皇帝是给这小子要的……
镇北侯审视了谢宁片刻,又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小竹,笑了笑:“五百伤残兵,确实并不是什么难事,本侯照理来说不应该拒绝你。”
谢宁一听这话心里一个咯噔,不会还有但是吧?
“但是!”
谢宁:“……”
“本侯不答应。”
谢宁深吸一口气:“请侯爷解惑。”
镇北侯突然拍着谢宁的肩膀哈哈大笑:“要给就给好的,还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不然殿下会觉得老夫太过小家子气!”
“只不过,那些兵痞可不是现在的你能够降服的。”
谢宁霎时间心跳如擂:“请侯爷教我!”
镇北侯满意的点点头:“今后你每日来此与经儿一起训练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十五章
“谢卿是说你的好儿子从镇北侯手里拿了五百兵卒组建了朱雀营?”
御书房内,跪在地上的谢茂把头俯的更低了一些。
“陛下,谢景此子已有反骨,不可不防!”
谢茂之前还以为是谢景投靠了皇帝,尤其是皇帝令谢景组建朱雀营时谢茂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以至于他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皇帝竖子不相为谋。
结果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谢景此子不知道怎么就入了镇北侯的眼,帮忙组建朱雀营不说,听说现在每日跟着镇北侯学兵法。
谢茂这才深深的意识到了谢景的不可控,但他敢在心里骂皇帝,敢得罪长公主,却不敢对付拥有十万镇北军的镇北侯。
于是他只能进宫寻找皇帝,也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主动面见皇帝。
此时的皇帝的脸色也阴晴不定。
镇北侯……
十万镇北军。
他想要吗?
当然想,但又不敢想。
所以这五百镇北军充进朱雀营内,这种感觉犹如一颗裹着砒霜的蜜糖,让他垂涎的同时又不敢吃进嘴中。
关键是他没有办法责罚谢景,从各个方面来说谢景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耻辱,真的是天大的耻辱!
他堂堂大夏皇帝竟然被一个傀儡摆了一道,幸好没人知道。
不,还有一个人知道!
皇帝看着跪在地下的谢茂,心里在思考直接把谢茂弄死会造成什么影响。
还有朕的这个阿姐到底给谢景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至于谢景竟敢对他这个皇帝阳奉阴违?
难不成是真爱……
皇帝差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他不觉得谢景这个人还会留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还有谢家,谢景近日所有的动作这都不算是阳奉阴违了,简直是把谢家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想到这里,皇帝突然觉得谢景也不是那么可恶了,也不想把谢茂给弄死了。
不过谢茂这个老狐狸却是猜到了皇帝所想,不管他心里怎么骂皇帝但脸上依旧恭敬道:“陛下,您觉得谢景这等小人物真能入得了镇北侯的眼?”
皇帝一怔:“爱卿是说?”
“陛下,微臣猜测定是长公主殿下与镇北侯在暗地里达成了一些交易,若真如此,微臣大不了一死而已,但恐忧我大夏有变啊!”
谢茂的一番话着实把皇帝一直不愿去想的想法给抬到明面上来。
是啊,若阿姐的三万镇南军与镇北侯的十万镇北军相互勾结,那这大夏又有谁能够挡得住这二人?
“阿姐,原来也在算计着朕吗?”皇帝喃喃自语道。
谢茂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到现在这种程度傻子才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
长公主傻吗?
在谢茂看来这里面最傻的就是皇帝了。
况且谁知道谢景有没有把他的来历如实告知长公主。
皇帝不知为何心里很是愤怒。
“她竟然也在防着我这个亲弟弟……”
“裴淑婧竟敢背叛朕!”
谢茂跪在地上都无语了,现在你又记起你与长公主是亲姐弟了。
虽然他是站在皇帝这边的,但不得不感叹这皇帝真的很自以为是。
是你先觊觎别人的兵权的,人家反击有错吗?
有这无能狂怒的功夫,还不如赶紧想想办法呢。
“陛下,现在的局势已经是我们在明,长公主在暗了。”
“不管长公主有何目的,我们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必须要有所动作才行!”
被谢茂一提醒,皇帝也明白自己又在人前失态了。
不知不觉,对谢茂的态度又更恶了一分。
此时不知道自己正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谢茂还在继续刺激皇帝。
“微臣倒是有一计策,就看陛下您敢不敢了。”
……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
裴淑婧笑眯眯地看着依旧被倒吊在房梁上的谢宁。
“现在应该是本宫不敢对镇北侯的学生大声说话,再过些时日,或许本宫就得在驸马面前自称淑婧了呢。”
听着长公主的阴阳怪气,谢宁暗地里撇了撇嘴。
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话谢宁不敢说出来,她只能讪笑一声:“殿下,我真的是为了您着想才这么做的啊!”
裴淑婧当然知道,谢宁此举不但摧毁了皇帝对她的算计,还顺带坑了皇帝一把,自己还能安全脱身。
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谢宁干得漂亮。
裴淑婧从轮椅上站起,一步一步的走到谢宁的面前:“可是本宫就是不开心又如何?”
谢宁此时没心情关注别的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裴淑婧的腿。
“殿……殿下,您能走路了啊!”
“是啊,驸马是不是很失望?”裴淑婧伸出葱葱玉指,点了点谢宁的额头,笑吟吟的说道:“也是托了驸马的福,毕竟淑婧若真是一个残废,哪里又配得上镇北侯的学生呢?”
这些时日,裴淑婧的身体好转的非常迅速,身体上的疤痕不见了不说,就连皮肤也变得更加细腻水润。
虽然腿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正常走个百步距离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终于能出去见人了,也终于能大胆的开始自己的计划了。
“殿下,别这样,我怕!”
谢宁默默的咽了口口水,在她看来现在的裴淑婧甚至比暴怒的裴淑婧更加可怕。
裴淑婧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又对谢宁起了逗弄的心思:“哦?倒是淑婧不懂事了,竟然让驸马有了惊吓,淑婧在这里给驸马赔罪如何?”
谢宁有些无奈。
“殿下,我自然也会把沙盘的制作方法教给您,我保证镇北军有的镇南军也一定会有。”
说完,谢宁有些惴惴不安,这是她与裴淑婧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讨论镇南军,也不知长公主会有何反应?
若是之前,此话定会触犯裴淑婧的底线,但现在裴淑婧却毫无反应,依旧笑吟吟的看着谢宁。
这让谢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预感她的身份似乎瞒不住多久了。
也不知道裴淑婧在知道她是女人后又会作何反应?
话题既然说开裴淑婧自然也没有装的必要了,她目光森然的看向谢宁:“本宫要的可比你想象的要多。”
“镇北军要有的,我镇南军要有;镇北军没有的,我镇南军还要有!懂?”
谢宁自然没有说不的理由。
事实上,对于加强军队的战斗能力这方面,她还有很多点子没拿出来呢。
就说一个最简单的,马蹄铁。
她在跟着镇北侯学习的时候也了解到了大夏如今竟然没有马蹄铁这个东西。
战马在冷兵器时代的重要性不必多说,而马蹄铁不仅能减缓马蹄磨损还能增强运动稳定性,使它跑的更快,跑的更远。
裴淑婧摆了摆手,小竹把谢宁腿上的绳子解开。
“告诉本宫,你这段时间学了些什么?”
谢宁活动了一会脚腕,想了想:“学了刀。”
战场上历史她的拳头再能打也打不过刀,她用拳头捶死一个人的功夫,别人可能已经砍了她数十刀了。
幸好自己还有点底子,能把拳法融于刀中,现在谢宁的进步很快,她指着小竹说道:“我现在与小竹交手,不出十刀她就会死。”
小竹抿了抿唇没说话。
谢宁又指向小鱼,只不过语气并没有刚才那么确定了:“若是骑着马,小鱼大概打不过我吧?”
裴淑婧蔑视道:“你也好意思?”
用骑兵的方式打人,语气还不确定,虽说裴淑婧十分嫌弃,但心里也难免松了一口气。
只因谢宁现在的身份不确定性太大了,裴淑婧并不能做到完全放心。
若是小鱼也败在谢宁的手里,裴淑婧真的会考虑把一部分镇南军调到身边来保护她了。
裴淑婧看向默不作声的小竹,小竹深吸一口气:“殿下,我会赢的!”
谢宁笑呵呵的听着也没有反驳,小竹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好朋友吧,所以没必要在这种场合去落小竹的面子。
不错,即使小竹是裴淑婧派到她身边监视她的,她也依然把小竹当成朋友。
听到小竹的保证裴淑婧这才缓了缓脸色。
她也不是非要让小竹赢,而是发现小竹最近有些懈怠。
接下来裴淑婧的处境会非常凶险,更别提她的身边人了,小竹与小鱼待她都情深意重,她不想让她们俩任何一个离开她的身边。
裴淑婧又看向笑呵呵的谢宁,眯了眯眼:“明日跟本宫进宫。”
谢宁一愣,有些犹豫,她刚坑了皇帝一把又去他面前晃悠,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嘛!
裴淑婧却是不理,皇帝这人最是记仇,他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与其主动等皇帝出招,不如先去打探打探消息。
更何况她的双腿既然可以走路了,也是时候该露个面了。
“殿下,宫里又传来消息了。”
裴淑婧蹙了蹙眉,皇帝这是已经有动作了?
她看向谢宁,发现谢宁指了指自己,顿时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看来是谢茂那只老狐狸出招了。
“何事?”
“明日宫里举办夜宴,邀请殿下与驸马一同参加,另外还有朝堂百官也会入席。”
裴淑婧从窗外看向皇宫方向,目光很是凌厉。
“本宫倒要看看,皇帝又想搞些什么阴谋诡计!”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十六章
次日。
坤宁宫宫前的广场。
只见一个身着深青色翟衣的少女正率领宫人站在前方等待。
少女正是当今大夏皇后孙玉安。
当她在得知长公主殿下要来她这里时破天荒的没有再修习武艺,而是早早的站在这里等候。
她身后的贴身侍女低声在她耳边道:“长公主殿下此行直接到娘娘这里,这是给娘娘您撑腰来了,奴婢倒要看看那王氏还怎么嚣张。”
自从那王阁老之女王婉入宫之后她们坤宁宫的日子就愈发难过,那王婉受尽皇帝的宠爱也越发嚣张。
在前些日子她们娘娘在清晨练刀之际那王婉竟然借着请安的理由在一旁堂而皇之的看了起来,时不时的还鼓掌叫好。
那笑容满面的样子是把她们皇后娘娘当杂耍的不成?
孙玉安心中自然有气。
当时想一刀活劈了王婉的心思都有了,但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即使她是皇后。
于是努力绷着小脸的孙玉安刀法愈加凛冽,王婉的喝彩声也随之而来,而随着王婉的喝彩声逐渐加大,孙玉安的刀法又更加虎虎生威……
这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两人这是在较劲,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打断。
最终还是孙玉安体力不支败了下来,而王婉也是见好就收恭恭敬敬的向皇后请安。
可孙玉安终究是十几岁的年纪,哪能做到王婉这般滴水不漏,心中有气却没地方发泄的孙玉安涨红了小脸,冷哼一声直接收刀离去。
到了午时,皇帝的责罚也就下来了,称皇后有失体统,责罚她抄写经书三日。
孙玉安心中毫无波动,在三日之后那王婉又提着粥前来看望她了。
也不知是抄写经书累的还是气的,反正孙玉安的两只手哆嗦个不停,王婉看到后甚至扬言要喂她……
喂不喂的不知道,反正在王婉起身离去之时有一只小脚踹向了她的屁股,把王婉踹的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在王婉身边的侍女惊呼中,孙玉安装作无事人一样背着手走了。
本以为王婉会向皇帝告状,结果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责罚。
到了次日,王婉又趁着她练刀的时候来请安了,她这次更加过分,自带胡凳和零嘴过来的。
孙玉安忍无可忍之下直接用刀劈断了王婉手里的一块糕点,当时那把刀离王婉只有二分的距离,若孙玉安手抖,王婉怕是直接横死当场也说不定。
总之从那天起,王婉再也没有前来了,皇后与婉妃的关系也彻底降到了冰点。
听到侍女这么说孙玉安抿了抿唇,低声呵斥道:“勿要在阿姐面前多言!”
长公主喜爱她她是知道的,但阿姐并不是她的阿姐,而是皇帝的阿姐,难不成长公主还真能为她撑腰不成?
若真能也不行,她也不想因为她使得长公主与皇帝之间产生矛盾。
“是。”
侍女低声回道。
“娘娘,长公主殿下来了。”
孙玉安精神一振,目光望向前方。
只见长公主手挽着她身侧的一人慢步走来。
孙玉安看了一会,低声问道:“阿姐旁边那人就是驸马?”
“是。”
孙玉安自然也听说过前段时间那惊天动地的一句“我是长公主殿下的狗”。
当时侍女们都在出声调笑,而她想,这可真是爱到了骨子里才能做出来的事。
现在看来也符合她心中所想,若不是两人真心相爱,阿姐又怎能与驸马相挽而来。
只可惜皇后还是太年轻了。
这时的裴淑婧正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今日,你敢碰本宫一下本宫会直接剁了你的爪子!”
而谢宁知道现在裴淑婧不会给她翻脸,所以嘴上也丝毫不服输:“那殿下您碰我的次数还少吗?”
上次摸她的脸她还记着呢!
裴淑婧手放在谢宁的腰间狠狠一掐!
把谢宁疼的轻“嘶”一声,而裴淑婧却心中一动,为何这人的腰如此纤细?
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破绽的谢宁还在心里发誓早晚有一天她也会报复回来。
两人一路走到皇后面前,谢宁首先拱手道:“皇后娘娘。”
刚面露喜色的孙玉安听到谢宁的问候又立马绷着脸点点头:“不必多礼。”
这才笑容灿烂的看向裴淑婧。
裴淑婧看到孙玉安那熟悉的笑容心中一片恍惚,她记忆里好久没见到孙玉安的笑容了。
上辈子在皇帝与她彻底翻脸之后,孙玉安每日郁郁寡欢,很是痛苦。
可裴淑婧不知道的是如果她没有重生,孙玉安在她死后提刀前去质问皇帝,恼羞成怒的皇帝当即让人把皇后拉走令人看守起来。
没过几日,坤宁宫燃起大火。
皇后崩。
裴淑婧伸出手指替孙玉安压了压头上翘起来的头发:“玉安,好久不见。”
孙玉安愣了愣,还以为阿姐在说这段时间一直没进宫的事,她点了点头:“确实好久未见阿姐了。”
裴淑婧微微一笑,拉起孙玉安的手轻声道:“走吧,随我一起去见母后。”
……
此时的御书房内,皇帝终于批阅完奏折,等待已久的婉妃上前按肩。
皇帝舒服的眯着眼问道:“阿姐进宫了吗?”
王婉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陛下,长公主殿下已经进宫,不过她先去了皇后那里。”
皇帝闻言,忽然叹了一口气:“这朝堂百官,皇后,阿姐,都让朕不省心。”
王婉故作艰难开口的模样:“陛下登基以来,独世家大臣仰龙颜,承圣问。其余朝客,上朝下朝,偕入而齐出,未尝与闻政事。以致忠言未达于圣听,众正之路未启。”
这是隐晦地劝他不要偏听偏信,要多与其他大臣接触,多听听各方面的意见,综合判断,而不是整天与世家大臣腻在一起。
“你懂什么!”皇帝斥了一句,道:“以王、谢为首的世家大臣,实有大才,余皆碌碌,又胆小怕事,若大夏没有他们,如何办得大事!”
“更何况,婉儿你作为王家嫡女这么劝朕,不怕你父知道吗?”
王婉给皇帝按着头,语气十分轻柔:“妾现在是陛下的人儿,自然全心放在陛下身上,在妾进宫之前父亲大人也如此叮嘱过。”
皇帝神色一缓,拍了拍王婉的手:“你们王家世代忠诚,有你们在朕心里永远是安心的。”
不过皇帝语气又一转:“既然婉儿对这朝堂有些看法,那对皇后与阿姐呢,婉儿又是如何看待?”
王婉怔怔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妾又如何敢有看法?妾是陛下您的人,陛下您难道忘了那日在酒楼中说只要有您在,自然可护妾身无恙了吗?”
皇帝一愣,尴尬的笑了笑:“当然记得,放心,朕答应你的永远不会忘。”
王婉娇哼一声,皇帝心中泛起涟漪,暗中责怪自己太过敏感,婉儿这么贴心的人可不能让她伤心。
“婉妃先去歇息吧,朕该去乐安宫参加夜宴了。”
“妾也想去看看热闹,妾不会当众露面,请陛下应允。”
“也好。”
子时将至。
在去往乐安宫的路上,忽然亮起一排花灯,远远铺开,不见尽头,如同朝阳乍出,天光破晓。
此时的朝堂百官已经在乐安宫内排排坐好。
裴淑婧她们一到此处,所有人愣了愣,只因按道理来说皇后应该是跟皇帝一起前来才对……
突然百官想起宫里传来的消息,说这段时间陛下独宠一女,那女正是王衍的女儿王婉。
朝堂百官看着王衍的背影眼色复杂。
只觉得王衍这厮实在是不要脸,若他们没记错王婉年岁已经二十七八有余了吧。
这些年想要求娶王婉的人一沓接着一沓,但王衍这糟老头子从来没有同意过。
之前他们还在纳闷,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你女儿比皇帝大了快十岁的年龄了,你这老匹夫也好意思!
况且你王家想干什么?
百官的心思陡然复杂起来。
皇后与王婉现在还都未有子,若真要让王婉先诞下一子,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不论在场的人如何看待王衍,王衍脸上丝毫未有变化:“臣参见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百官也齐声参拜:“臣等参见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孙玉安抬了抬手:“免礼。”
王衍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看向谢宁:“驸马,又见面了。”
谢宁尴尬的咳嗽两下,这老头,不能装作不认识她嘛!
王衍乐呵呵的打趣道:“殿下,您这驭夫之术,当真天下无双,以后我家女儿还需殿下帮忙教导。”
裴淑婧也笑容满面的摇摇头:“哪敢在阁老您面前称天下无双,我这驸马他再怎么也只是个驸马,可您老的女儿,那当真才叫驭夫好手。”
王阁老一噎,呵呵笑着没回话。
而此时在后阁偷听的王婉脸色一白,她抓紧皇帝的手:“陛下,妾没有这等意思……”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冷哼一声:“放心,朕当然知晓,朕先入座,爱妃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此时殿中一静,众人纷纷起身,整齐划一。
“陛下至!”
“伏惟吾皇,圣德昭彰!”
“伏惟吾皇,圣德昭彰!”
夜宴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十七章
宴始。
琵琶声起,转轴拨弦三两声,声声如诉,那细腻的音色仿佛从空气中流出,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悠扬的乐曲之中。
又起清吹合奏声,乐充盈整个宫殿,伴随着音乐,舞女翩翩起舞,舞姿翩跹,轻盈优美。
皇帝仔细盯着坐在长公主身侧的谢宁,果是个天生的反骨仔!
坐在那里神态自然,一丝局促不安都没有,目光时不时竟与他对视过来,非常坦然,没有一丝心虚可言。
要不是他干的事,皇帝还真以为他是个忠臣!
把目光又看向自己的阿姐,好嘛,这位更狠,竟然强硬的把皇后留在身侧。
怎么?
朕这皇后倒是为你娶的不成?
皇帝又暗自冷笑,谢景这条喂不熟的狗,总有一天也会为了骨头背叛你!
接着看向皇后,这位更是重量级,坐在臣子之列一点不适都没有。
你是皇后,你是皇后!
你应该主动来朕的身侧!
难不成还要朕来请你不成?
对了,还有一个镇北侯,镇北侯却根本没来,他想看都没地方看。
“诸位爱卿,京城这段时日有何趣事啊?不妨讲来听听。”皇帝开了一句头。
百官大臣的目光皆不自然的瞥向端坐在那里的谢宁。
这还用问?
不都是你姐夫干的事嘛!
到现在当着你姐的面谁敢说出来啊,说不定这是人家小两口之间的情趣呢。
裴淑婧清了清嗓子,含笑看向身侧的皇后:“京城内的趣事不曾听说,但沐猴而冠的笑话却在后宫发生。”
此话这是在讽刺王婉。
皇帝暗想,后方的婉妃听到这句话脸色应该变得煞白了吧?
“哦?殿下此言差矣,老夫这里倒还真听过一桩趣闻,这桩趣闻更符合殿下所说。”
在场的百官眼睛一亮,这是有瓜吃啊!
不是确定的事王衍这老匹夫可不会拿出来讲。
皇帝的脸色也活络了起来,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隐含期待的目光看着王衍。
他突然间发现一件很“贱”的事情,那就是不如任由王婉被欺负,这样王家为了保护王婉自然会对付长公主。
而他这个皇帝,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付出。
想到这里,皇帝再也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哦?王卿不若说出来,也让朕笑一笑。”
王衍目光含笑的扫了一眼谢宁与谢家:“那老夫就姑妄言之,陛下与诸位同僚也姑妄听之。”
谢宁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启禀陛下,老夫曾听闻市井有传言,长公主驸马并不是谢家谢茂的儿子,而是谢家为了敷衍先帝旨意特意找了个假的。”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他们就说此前从未听说过有谢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嫡子,没想到还真是装出来的啊。
其实有部分人早就猜到了,但没人敢拿出来去说。
毕竟这不仅关乎着长公主的脸面,还有关乎着先帝与谢家。
没想到王衍这老匹夫是真狠,这下子谢家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皇帝也愣在了当场。
他是想让王衍与长公主起矛盾,但也不是用这个方法啊,这一下把忠心耿耿的谢家也拉下水,这让他如何抉择。
谢茂双手一抖,不可置信看向皇帝。
皇帝眉头一皱,又不是朕揭穿的此事,你看朕干嘛?
不对!
皇帝看了看身边的婉妃,又看了看王衍,这老货不会以为是朕安排的此事吧?
又想到自己刚才的出声配合,坏了,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果然,谢茂心里已经骂了皇帝无数遍,神色之间透露着些许绝望,没办法,皇帝作为此事的同谋,却在这时候背刺他,他就知道这事由不得他了。
皇帝有些坐立不安,你别用这种绝望的眼神看朕啊,你反驳啊!
真不是朕授意的!
可惜,在谢茂心里已经彻底和皇帝之间有了巨大的鸿沟,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走向中间过道,又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请陛下恕罪!”
“哗!”
这下子真造成轰动了,所有人都没想到谢茂竟然丝毫没有争辩,就这么承认了。
王衍笑眯眯地看向长公主:“殿下可知此事?”
长公主垂眸不语。
谢宁深呼一口气,该来的始终会来。
只是没想到这事会来的这么快。
正当她要起身与谢茂一同跪在地上之时,耳边传来那熟悉的嗓音。
“本宫自知。”
谢宁瞪大双眼转头看向长公主,只见长公主也回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裴淑婧又看向王衍,神色淡淡:“本宫的驸马,本宫又如何不知?”
“倒是阁老您,每日日理万机还有心情关心本宫的家事,倒也真是精力充沛。”
王衍笑容一滞,缓缓摇头:“这可不是殿下的家事,此事事关先帝的遗旨,谢家做出这等目无君父之事,合该除以九族才对。”
“殿下应知,先帝一向最为宠爱殿下您,就算为了先帝,当也不该存有替这等贼子隐瞒之意。”
随着王衍的缓缓述说,谢茂的心也渐渐沉入谷底。
王衍这是要一举把他谢家给打死!
可怜他谢家对皇帝忠心耿耿,却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这可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事到如今,只能舍他一人保全谢家了,希望皇帝还有一点良心。
谢茂惨然一笑,刚想把所有事情背到自己身上,不料长公主缓缓摇头。
“阁老还真是姑妄言之。”
“其实谢景还真是谢家子弟,不过不是谢茂之子而已。”
此言一出,谢茂震惊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谢茂,而是继续叙说:“诸位还记不记得当年谢茂有一兄长,名谢繁。”
“当时谢繁看中了一屠户家的女儿,谢家当时并不同意,但为了这名女子谢繁还与她私奔,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
经长公主一说,有些官员想起来谢家二十年前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闹的还挺大。
他们还记得那谢繁最终还是没逃得了多远就被谢家抓了回来,没过多久就郁郁寡欢而死。
要不是如此,这谢家家主的位置也轮不到谢茂来坐。
长公主不可能无故提起此事,难不成?
裴淑婧缓缓点头:“不错,驸马就是当年谢繁与那屠户之女的儿子。”
谢宁怔在原地,难不成谢景还真是这么个身世?
也不对啊,那原身哪来的?
谢茂也愣在当场,他兄长有没有儿子他还能不知道吗,当年他兄长确实和那女子有了孩子,只不过是名女孩而已。
不过谢茂不傻,临近绝望之时突然有了棵救命稻草他又如何不抓住?
只见谢茂老泪纵横道:“殿下所说没错,我这侄儿的身份事关我谢家脸面,终究不能对外人言,但当年我兄长待我极好,我又能如何抛下我兄长的血脉不顾?只好委屈我这侄儿认我这个不成器的叔叔做为父亲。”
说完,谢茂这老狐狸主动向长公主跪下,哀嚎道:“殿下,老夫对不起你,对不起先帝啊!”
裴淑婧含笑摇头:“谢侍郎不必如此,尤记得本宫还小时,父皇抱着我向我讲述这一故事,当年父皇还在我耳边感叹,谢繁实乃情深意重之举。”
“却没想到命运就是如此奇妙,现在谢繁的儿子成了本宫的驸马,本宫很满意,料想父皇在天上也不会过多责怪谢侍郎。”
谢茂哭的那叫一个伤心不已:“殿下啊……先帝啊……”
他这副模样并不完全是装的,而是既为长公主主动相救所感动,又为谢家死里逃生所庆幸。
王衍咳嗽两声,打断了谢茂与长公主的话头,若是任由这两人说下去,这事情就这么平安无事的过去了。
他不甘心的问道:“长公主毕竟是一家之言,有何证据证明?”
裴淑婧点点头:“王阁老当真是老成持重,本宫还真有证据。”
皇帝现在心头涌现不妙之意。
他现在突然又期待王衍把谢家踩死了,毕竟若真由裴淑婧把谢家解救出来,那谢家岂不是成为裴淑婧对付他的爪牙?!
裴淑婧拍了拍手,忽然,殿外传出一阵嘈杂声。
“大郎,真是大郎?”
谢宁转身看去,一个青衣老妇从殿外中跌跌撞撞向她奔过来,人未至已嚎啕大哭。
她走到谢宁身前,用颤抖的手缓缓抚摸着谢宁的脸庞。
“我的儿啊!娘终于又见到你了,娘终于又见到你了啊!”
裴淑婧含笑道:“当年谢繁死后,那女子坚强的把孩子生了下来,却没想到刚生下来就被谢家抱走了,这女子不敢阻拦,也不会阻拦。”
谢宁咬着嘴唇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娘,真是娘亲?”
谢茂也是连滚带爬的跑到老妇的身边:“大嫂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兄长啊!”
皇帝看这情况不对刚想出声呵斥,却见裴淑婧缓缓看向他,微笑道:“今日夜宴,谈的本是家常,血脉乃大事,皇帝应该不会怪罪吧?”
即使是当面,裴淑婧依旧直呼“皇帝”,并未口称“陛下”,当真是不敬之举,却又让皇帝奈何不得。
皇帝涨红了脸,此时后方突然出来一位宫人。
“陛下,婉妃突感身体不适……”
皇帝松了一口气,不适好啊,不适好啊!
他咳嗽两声:“婉妃身体不适,朕先去陪她休息,你们自便。”
说完,他衣袖一甩,就此离开。
可谁都没发现,他藏在衣袖里死死攥紧的双手。
疼的想要他发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十八章
“殿下昨日之举,对我谢家实乃大恩!”
长公主府,裴淑婧坐在上方,目光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谢茂。
“若不是殿下心善,我谢家说不准现在已经登上断头台了。”
裴淑婧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没有作声。
谢茂神色坚定的磕了一个响头:“殿下,大恩不言谢,我谢家从此以后是殿下您最锋利的爪牙!”
裴淑婧这才饶有兴致的问道:“当真?”
“当真!”
“若是本宫要对付皇帝呢?”
“那我谢家就是冲向皇帝的第一人!”
“若本宫也想坐那个位置呢?”
“呃……”
谢茂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呐呐的不敢多言。
裴淑婧噗嗤一笑,“本宫说笑而已,谢侍郎不必当真。”
谢茂心里暗自腹诽,以玩笑的方式来说出来的话都是认真的。
也正因为如此,谢茂的内心才更加震动。
他没想到长公主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竟然想做这大夏的女帝。
谢茂的嘴唇有些发苦,可现在由不得他不上长公主的这条船了。
就算他现在回头去找皇帝,皇帝还能信他?
说不定当场就找个罪名把他弄死。
而且长公主昨日相救之恩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时候他若是做出忘恩负义之举,这朝堂哪还有他谢家的容身之地?
所以他在今日一早就光明正大的前来面见长公主了,反正无论是在皇帝还是百官眼里,他都已经是长公主的人了,那何不如先把此事做实了再说其他。
想到这里,谢茂情深意切地说道:“殿下,老夫自知以老夫的所作所为现在还不能取得殿下您的信任,但老夫会用实际证明谢景能做的了殿下的狗,我谢家自然也能做的了,还是您身边最凶恶的一条狗。”
听到这里,裴淑婧的脸色有些古怪。
“你还是先告诉本宫谢景的真实来历吧。”
谢茂愣了愣,他还以为谢景早就把真实身份告知长公主了,可听这意思,长公主还不知道……
那长公主又是如何做到昨日这一切的?
谢茂心中一凛,看来自己还是太过小看长公主了。
“启禀殿下,谢景其实并没有什么复杂的身份,他原是东华城十里沟人,当年臣路过东华城,听到县学里有一天资聪颖的少年,于是臣就起了……呃,起了将他认作儿子的心思。”
长公主暗自重复一遍谢景的身世。
东华城,十里沟人。
“继续说,说说你眼中的谢景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茂想了想,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说起来还是殿下您调教有方。”
“原本微臣眼里的谢景与现在的谢景相差甚大,可以说原本的谢景除了心思阴暗以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优点。”
裴淑婧扫了他一眼:“心思阴暗也不是优点。”
谢茂尴尬的咳嗽两声,口中连忙称是。
“总之,之前的谢景具备了阴险小人的一切条件,但现在的谢景……很不一样。”
长公主有些好奇的问道:“哪里不一样?”
谢茂语气一顿:“嗯……不要脸了。”
裴淑婧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确实,太过不要脸了一些。
“谢景家里都有哪些人?”
谢茂思索了一会:“谢景原先父母健在,家里还有一妹,名为谢宁。”
谢宁……
裴淑婧瞳孔一缩,想到昨日掐腰时的手感,又想到之前认真观察谢景的脸庞时总觉得哪里有一丝不对,现在经过谢茂一提醒,她终于知道了那不对之处是哪里。
谢景的鼻子比正常男人小巧很多!
“你可知谢宁会不会武?”
谢茂摇摇头:“臣还真不知道,不过料想谢宁应该不会武,毕竟据臣了解,谢景一家日子过的很是拮据,为了供谢景读书都是举全村之力,哪还有闲钱去培养女儿练武呢?”
不可否认谢茂说的很有道理,裴淑婧有些失望,但又不死心的说道:“亲自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可谢茂突然露出了难以启齿的表情,裴淑婧心里一个咯噔。
“说!”
“殿下,在您与谢景大婚之前,谢景就主动找人趁着夜色一把火把十里沟全都烧干净了。”
“你说什么?!”
裴淑婧不敢置信看向谢茂,谢茂连忙发誓:“殿下,这事真没有我谢家的参与,完全是谢景一人所为,臣也是事后才得知!”
“畜生!”
裴淑婧心中燃起无边的怒火。
谢茂非常认同的点点头:“可不是畜生吗……”
“殿下我真没说谎,这事和我们谢家无关,殿下,下官当时的想法是十里沟无非都是些泥腿子,呃……普通百姓,这辈子有没有资格踏进京城大门还需要另说呢,就算有人认出了谢景,我谢家也有实力摆平。
可谁知谢景心这么狠,我知道我们世家不是什么好人,但谢家也做不出这等罔顾人伦之事。”
长公主恶狠狠的盯着谢茂:“你也不差!”
谢茂脸色讪讪:“还是差点,差点的。”
裴淑婧厌恶的挥了挥手:“趁本宫还未改变主意,赶紧滚!”
谢茂匆忙起身告辞,走出门时还不忘高喊一声:“殿下,谢家从这以后就是您最凶恶的一条狗了,还请不要忘记我谢家!”
趁着茶杯还未砸到自己时,谢茂闪身离去。
走到大门处,正好碰到了谢宁带着昨日那名老妇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怯生生的少女。
谢茂眼神有些复杂:“大嫂。”
那妇人并未理他,谢茂又把目光看向那名少女:“静秋。”
谢静秋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见母亲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抿唇叫了一声阿叔。
谢茂点点头,嘱咐道:“大嫂,虽然我不知道殿下与您达成了什么共识,但殿下是好人,您大可放心留在这里。”
妇人仔仔细细打量了谢茂一圈,忽然叹了一口气:“你也老了啊。”
谢茂闻言顿时眼眶通红,他自幼与兄长的关系不错,那年兄长想要私奔,还是他帮忙打掩护的,但兄长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出去……
他向妇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大嫂,当年是谢家对不起您和静秋,以后若有什么事大可来找我。”
妇人摇摇头:“殿下答应我以后让静秋跟在她身边。”
“那就好,那就好。”
谢茂这才看向谢宁,嘴角咧了咧:“驸马,以后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望驸马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
谢茂对于自己的位置转变的很快,可是谢宁却有些适应不了。
她敷衍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谢茂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正色道:“我刚与殿下交谈之时忘了一件事,现在直接与你说也是一样的,那就是近日陛下很有可能让你率领朱雀营出城剿匪,昨日之事发生后陛下可能会铤而走险,你万事小心。”
谢宁缓缓点头:“多谢。”
谢茂这老东西临走之时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是殿下的狗,不必多言。”
一句话把谢宁给整沉默了。
与此同时,谢宁与谢茂都未发现前院二楼的窗户处,有两人正在看着她们。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当愿意放下眼前得失,而注重长远利益,殿下这点做的非常不错。”
裴淑婧笑了笑,其实她也对如何处置谢家心怀犹豫,也曾想一举把谢家踩死替前世的自己报仇。
可是后来她还是留着谢家了,弄死谢家固然可以除掉这个帮凶,但留着谢家既能更好的帮助她完成最终的目标,又能成功的恶心到皇帝。
更何况,谁说现在留着就代表事情已经过去了?
当年的那些罪魁祸首,一个都跑不了。
裴淑婧脸上笑吟吟地问道:“那您呢,不谋小利者必有大谋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阁老您身上,那您又在图谋着什么呢,王阁老?”
王衍咳嗽两声:“殿下可不要随意污蔑我,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报答殿下的恩情罢了。”
裴淑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谈不上什么恩情,各取所需罢了。”
“婉婉如今身在何处?”
提起自己的女儿王衍这老头就很心梗,气哼哼的摆了摆手:“还能在哪,自然在那女子家里。”
他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他女儿王婉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还是个丧夫之妇。
这些年他那叫一个愁呦,想要斩断女儿的这份情愫,却每次看到女儿那可怜巴巴的眼神顿时又不舍得下手。
不下手吧,在这个时代两个女子在一起说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戳死,更何况是他王衍的女儿,本就惹人瞩目。
就这么拖啊拖,一直拖到了女儿二十七八了也未有个解决方法。
直到前些日子,转机才出现在他眼前,竟然有人愿意顶替女儿的身份,前提是送她进宫。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以为后宫里的婉妃是他女儿,而真正的王婉也能脱离视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让他如何不同意?
想到这里,这老狐狸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人家毕竟是帮了他女儿。
“殿下,还请转告那位晚江姑娘,她既然愿意当王婉,那老夫自然也会把她当我半个女儿,请她在皇帝身边安心,有老夫在,无论她做什么事老夫自有护她周全的方法!”
长公主点点头:“理应如此。”
“老夫多嘴问一句,接下来殿下如何安排?”
裴淑婧目光淡淡的看向窗外的谢宁。
接下来么……
她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 第十九章
“谢茂无能,王衍误朕!”皇帝每每想起那日夜宴上发生的事都会气的七窍生烟,于是干脆不上朝了,到林园内散心几天。
王婉跪在地上泪眼蒙眬的看着皇帝。
“陛下,吾父对陛下忠心耿耿,妾也心慕殿下已久,此次父亲大人无意打乱陛下部署,实属妾之罪过,妾罪于并未及时与父亲大人沟通,妾罪于一介妇人不能助陛下分忧……”
皇帝本来阴晴不定的脸色突然舒缓下来,婉妃说的有道理,此事还真怪不得王衍那老匹夫,是他不敢把心里阴暗的计划告知王衍听,王衍想一个既能弄死谢景又能打击谢家的方法也无可厚非。
只是可惜了。
他的这个阿姐真是心计颇深。
谢景是不是什么谢繁的儿子他还能不知道吗?
但长公主却早就做好了万全的部署等待着夜宴的到来。
那阿姐是如何知道夜宴定会发生揭穿谢景身份之事的呢?
此事是王衍一力主张,就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清楚,难不成还能是王衍也靠向了阿姐?
皇帝觉得此事不可能。
若王家是阿姐的人,又怎能把女儿放到他身边?
况且谢家如今还倒向了阿姐,镇北侯也不知与阿姐达成了什么交易,若王家也是阿姐的人,那这皇帝他还不如直接让给裴淑婧来做!
皇帝来回踱步,走到园林门口看了在外站岗的禁军许久,突然转身快步走向王婉身前,低声问道:“若朕想杀了谢景,如何做?”
王婉眼皮子一跳,道:“陛下,此事从长计议。”
“朕不要从长计议,朕要的就是趁着裴淑婧志得意满之际给她一个血的教训!”
皇帝阴测测的想着,你裴淑婧不是护着谢景吗,你两口子不是总爱玩点小情趣吗,那你对谢景定是喜欢极了吧?!
可朕偏偏要杀掉谢景,让你知道这就是你与朕作对的下场!
王婉低着头闷闷的说:“陛下还记不记得谢茂曾与陛下出了个主意?”
皇帝眼前一亮,连忙扶着王婉走到座位处:“婉妃是说?”
王婉点点头:“派谢景出城剿匪,谢景不已经组建朱雀营有一段时间了吗,也是时候该检验一下了。”
皇帝思考了一会,心中涌起无力感:“那朱雀营里的原先可是镇北军,区区匪徒怎能奈何他们?”
“正因为他们原先都是镇北军,那陛下会认为他们能看得上一个驸马?当然,陛下说的很有道理,匪徒确实奈何不了那群军卒,妾以为或可调禁军隐于暗处,在朱雀营剿匪之际从背后袭于朱雀营,此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
皇帝霍然转身,一边来回踱步一边默默思考,想了一会皇帝以拳击掌,赞道:“妙妙妙!此计甚妙!”
“爱妃,你真乃朕之军师也!”
他欣喜的想搂住王婉,却被王婉不动声色的滑溜出去:“陛下,当务之急是选取一位可靠的禁军将领,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皇帝重重点头:“爱妃说的有理,此人朕心里已有人选,正是禁军统领万岳万将军,朕这就把万岳给叫过来。”
王婉轻轻一笑:“陛下何不写封密疏交予万将军?”
皇帝疑惑道:“何意?”
“陛下,长公主势大,这宫里她的人不知几几,您若是光明正大宣万将军商讨此事,长公主虽不知具体内容,但只要联想到驸马出城剿匪之事,定有防备。”
“何不以密疏通知万将军,既显得郑重,由不得万将军不尽心,又能隐瞒宫内视线,令长公主无从得知。”
皇帝感叹道:“朕的身边有爱妃一人,可抵谢茂三人也。”
王婉笑吟吟地娇声道:“陛下不觉得妾阴狠就好。”
皇帝面上哈哈一笑,心里不知作何他想。
一柱香后,王婉拿着一封密疏出了园林,安排人将这封密疏交予万岳,等了一会这才慢悠悠的走向一座假山后,在假山背后用石子深深的刻下了一个“一”字。
刚想离去就见前方不知何时有一个人在死死的盯着她,王婉心里“咯噔”一声,待看清此人是谁后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我大夏皇后娘娘也会行小人之举吗?”
孙玉安没有理会王婉讽刺她,而是大步向前越过王婉走到假山后。
她指了指:“这个一是何意?”
王婉眼波流转,勾了勾唇:“皇后不妨自己猜猜?”
孙玉安走至王婉身前,一字一句的顿道:“你这张嘴这么能说,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牙打烂!”
王婉笑了笑,手指挑在孙玉安的下巴处:“真要有那一天,还请皇后娘娘喂我喝粥呢。”
孙玉安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恶心!”
王婉注视着孙玉安恶狠狠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慢慢靠近孙玉安的耳边,轻声道:“……”
孙玉安皱着眉:“你嗓音哑了?能不能大点声。”
王婉耸了耸肩:“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听不见那怪的了谁?”
孙玉安抿了抿唇:“再重复一遍。”
“想知道啊,喊姐姐。”
“滚!”
……
“驸马。”
“驸马……”
谢宁悠闲的在长公主府里四处乱逛,裴淑婧的腿能走路后自然不用再隐藏了,前院里的侍女也终于能进后院了。
“兄……驸马,殿下叫你。”
谢静秋如今也在长公主身前做事,当然现在还处于跟小鱼学习的阶段。
谢宁笑了笑:“喊什么驸马,只要静秋你不介意,就可以把我当成你真正的兄长。”
谢静秋呐呐的低声道:“不,不介意的。”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准确来说是谢宁在说,静秋在附和的笑。
等走到书房,谢宁神态一整,脸上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快步走进去:“殿下,殿下我来啦!”
裴淑婧眼睛一眯:“谁允许你笑的这么灿烂的?”
谢宁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绷着脸道:“殿下,我来了。”
裴淑婧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很高兴?”
“那当然。”
谢宁当然高兴了,她现在的处境比起之前简直不要太好。
谢家倒戈了,明面上的敌人只有皇帝一人了,而且经历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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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后事实证明长公主有能力护住她,也想护着她了。
她能不高兴吗?
裴淑婧冷呵一声,反手扔给她一份旨意:“那你高兴太早了,看完这个再高兴也不迟。”
果然,谢宁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出城剿匪?”
那日谢茂对她说的还真应验了,又想到谢茂叮嘱她皇帝可能会铤而走险,谢宁坐不住了。
“殿下,皇帝有何目的?”
裴淑婧不在意的敲了敲桌子:“无非就是想要安排人伏击你呗。”
看到裴淑婧还真知道谢宁心里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殿下你放心,我绝对会保护好自己!”
裴淑婧仔细观察了下刚刚谢宁手掌拍向的位置,这才冷笑一声:“最好如此,本宫需要你做一件事。”
“殿下请说,保证完成任务!”
谢宁又拍了拍胸脯,裴淑婧再次偷偷观察了一番。
自从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后,她现在越来越怀疑面前这人是女人了。
可是她怎么观察,这人的胸脯都丝毫没带动的……
不应该啊。
难道真是她多想了?
“殿下?”
谢宁等了一会没听见裴淑婧继续说下去,抬头一看这人正盯着她的胸脯一脸困惑不解的模样。
这让谢宁头皮发麻,幸好她平日里缠的很紧,这才没露出破绽。
裴淑婧经过谢宁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丝毫没有尴尬,语气悠然道:“皇帝准备派万岳率领禁军前去伏击你,本宫要你杀了万岳拿走他身上的一封密信。”
“殿下怎么会知道他身上一定有密信?”
裴淑婧轻蔑一笑:“他敢乱放?”
……
正如长公主所料,万岳收到密疏时,他狠狠的苦恼了一番。
近日他也察觉到京城内的些许变化,据说陛下与长公主之间有了不和。
这些事本来和他没什么关系,说得好听点他是天子禁军,直白点就是看门狗。
现在皇帝要他这个看门狗去伏杀朱雀营?
天子年纪轻轻就得了癔症不成?
朱雀营那里面原先都是什么人,他们禁军又是什么废物东西……
但他又不能不做,但凡他有一点不情愿,皇帝就能轻而易举的把他处理了,只因他是皇帝的看门狗。
“……昨欺父灭祖,今逼我股肱,盗我戈矛,朕所以不降明命,未行天诛,实乃容其革心,以示宽仁。”
“……万卿乃义烈之臣,身经百战,护朕皇门,未曾有失,未曾有过,朕心甚慰。若行黄雀之举,则万事皆顺。待卿归来,歌舞从之,卿勿虑也。”
大概意思就是说谢景此人以前逼父亲谢茂下跪,现在又逼谢家与朕离心,朱雀营里的五百镇北军也是他从朕的手里偷过来的,朕之所以没下令处罚谢景,是朕胸怀宽广。只要万岳你按照计划办事,定能成功伏杀谢景,等你回来,朕定好酒好肉的招待你。
先不说这事能不能成,就说真要是成了,一点赏赐没有,只有一顿好酒好肉?
万岳陷入了沉思,同样是做狗,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呢?
20. 第二十章
公主府书房内。
裴淑婧手中拿着一份舆图,赫然是京城外数百里青安山周围的地势之图以及贼寇出没的消息来源。
与皇帝那里所不同的是,她手里的这份舆图更为清晰,消息更为详实。
裴淑婧放下手中的舆图,望着不远处躬身侍立的小鱼,道:“小鱼你……还真是搞情报的一把好手啊。”
仅仅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就能推断出翠华山贼寇的藏身之处。
见微知著,锋芒毕露。
“看来需要多给你加点担子了,不然可惜了你这本领。”
小鱼轻声一笑:“殿下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忽然迟疑了下:“殿下,驸马此行需不需要小竹跟着?”
裴淑婧摇摇头:“不适合,行军打仗之事小竹跟着不太方便。”
小鱼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深知小竹的一身功夫不适合战场,若要跟着去免不了还要被人保护。
话音刚落,就有人就推门而入。
“换好官服……嗯?”
裴淑婧自然知道能不敲门而直接进来的只有那个人,但即使有了准备抬起螓首也是愣在原地。
只见谢宁身着银黑官服,剑眉斜飞入鬓,目似朗星熠熠,削立、峻刻的脸庞恍若斧凿刀削,凤仪威肃,气度让人心折。
裴淑婧雪腻柔美的脸上现出怔怔之色,抿了抿樱唇,回转过神,轻笑道:“你穿上这身衣服,当真是……”
想了半天,却又没有想到合适的词。
谢宁眼含期待地等着裴淑婧继续说下去。
“……人模狗样的。”
谢宁:???
裴淑婧被谢宁那迷惑的眼神逗笑,正了正神色道:“好了,此行危险,你当要小心行事。”
谢宁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谢静秋敲门进来走到谢宁面前,怯生生的看了长公主一眼:“兄长,刚刚有人到府上催了。”
谢宁闻言,点了点头。
“殿下、静秋、小鱼、小竹,某去也,勿念!”
裴淑婧看着谢宁那昂然挺拔的背影,目光隐隐恍惚了一下,心头忽然一动,凝眉问道:“本宫记得大婚之日驸马曾失踪几个时辰?”
小鱼在一旁点点头:“之后说是送客之时醉了酒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裴淑婧默默思考,上辈子可没有这件事。
等她重生归来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弄死谢景,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后来即使自己发现不对也忘却了此事。
现在细细想来,一切都很巧,她是那时重生的,谢景也在那时失踪了一会,回来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去查!”
“去当时找到他的地方,方圆三里之内有几只耗子本宫都要知道!”
“是。”
长公主低垂眼帘,轻轻的敲击案桌,希望你别让本宫失望。
若你不是谢景,本宫只会欣喜。
若你真是谢景,你最好死在外面,否则等你回来之日,就是本宫把你千刀万剐之时!
另一边的谢宁出了公主府,就见两个人牵马而来。
“指挥使!”唐忠、李经唤道。
谢宁点点头,目光温和的看向李经:“李兄,此事本来与你无关的……”
李经不在意的摆摆手:“虽说老头子让我来给你架势,但若不是我自己也想来玩玩老头子怎么可能指挥的动我。”
谢宁感动的点点头,镇北侯这是担心那五百镇北军不愿听她的命令,所以让李经前来帮她。
其实她的心里真的很没有底气,毕竟她一个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上,混着混着混到带兵打仗了。
即使是剿匪,即使所有人都认为很轻松,谢宁也未敢有一丝松懈。
更何况还有禁军在暗处盯着她。
昨日深夜。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反复思考脑海里的计划,试图找出一丝纰漏。
但无奈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出结果,只好起床望向窗外的明月。
尤记得史书上对于两军作战只有寥寥数笔,以至于谢宁也一度认为打仗其实是很简单的事。
可是自从她要领军作战之后才知道,战争……其实很残酷。
五百人。
五百人的生命寄予她身,五百家庭的希望就在她一念之间。
谢宁不想失去任何一人。
哪怕一人她也会伤心许久。
但镇北侯说战争没有不死人的,所有人必须做好赴死的准备,包括她。
死……真的能做好准备吗?
谢宁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转头看向一旁的唐忠、李经,沉声说道:“两位,我们去南城。”
因为朱雀营的驻扎之地在南城外,故而开拔也会在那里开拔,因此谢宁会到南城门的那边儿与朱雀军汇合。
三骑策马扬鞭,驱使着□□坐骑,向着南城门而去。
谢宁行至朱雀营内,只见一顶军帐中,黑压压过来一群披甲的将校。
坐在马背上的谢宁有些坐立不安,此情此景已经在她脑海里浮现了数百遍,她把这些镇北军将校会对她是何态度都想了一遍。
是觉得她是个幸进之徒,看不起她还是把她当成一个透明人或者吉祥物?
为首之人,身形魁梧,面容粗犷,颌下蓄着虬髯,阔步而来,谢宁深知是领头将校无疑。
谢宁预想的武夫跋扈之事并未发生,只见那名领头将校单膝跪地:“末将梁程,拜见指挥使。”
身后跟着的其余将校也呼啦啦的单膝跪地:“我等拜见指挥使!”
谢宁连忙翻身下马,扶起梁程:“勿要多礼,某谢景,我想诸位一定听说过吧?”
谢宁本是调侃一下自己,哪想梁程很是严肃的拱手道:“末将代镇北军全体向指挥使致谢。”
谢宁愣了愣,梁程继续沉声说道。
“指挥使不必担心,我等武夫虽粗蛮凶恶,但也知有恩必报。指挥使所制沙盘能抵千军万马,别说向镇北军换五百人了,就说五千人我等也心甘情愿!”
“今后指挥使不必把我等当成镇北军军卒,我等既入了朱雀营,就是指挥使一人的兵卒而已,指挥使你可放心大胆的去用我们,我等很强,很强!”
谢宁被梁程说的热血沸腾,她使劲拍了拍梁程的肩膀:“还请大家全力助我,今后荣华共享,富贵尽取!”
李经笑着打趣:“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不太好吧?”
谢宁哈哈大笑,一时之间豪气万丈,再也不复之前的忧愁。
“诸君,此行剿匪,随某开拔!”
……
青安县
由谢宁率领的朱雀营的五百军卒,在第二日的午时方到青安县,因为中间行了六十里时,天色已晚,故而在中间的驿站住宿一夜。
因已是八月下旬,虽是正午,但日头并不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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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端坐马上,眺望着不远处的青安县城,城池不高不低,城门大开,行人往来不息。
“老梁,大家伙都疲累了,进城先歇歇吧。”
梁程想了想也同意了:“那我等先去弄点儿酒肉,先祭了五脏庙再说。”
谢宁点了点头,哪怕不用想,就知道青安县内有贼寇的眼线,但眼下也只能先进城再说。
不多时,得了报信的青安县县令金正,正在陪着家人吃午饭,得了仆役的禀告,放下筷子,道:“准备官服,禁军来了,我去迎迎。”
一旁的其子金永约有十四岁的年纪,他语气不屑道:“爹,禁军这都第三趟了吧,青安山的李大疤赖没人能治得了。”
因为青安山贼寇的大当家姓李,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口,故有此诨号。
“你小子好好吃你的饭,等下还要去上学。”
金正穿好官服后急匆匆的出门离去,带上县衙的官员,骑上马,就是出了青安县,他思量了一会向身边人道:“这次禁军前来,多半还是要无功而返。”
同在一县为官,有些事儿瞒上不瞒下,青安县有官员受贼寇之贿赂再怎么是隐秘,但随着时间流逝,也多多少少能被金正看出了一些门道。
但其人性情绵软,再加上自己的妻儿都在此处,纵然拿到了一些证据,也不敢往上通报。
金正望向远处的兵马,忽地一愣,眼前这一队兵马军纪齐整,气势非凡,与前几次的禁军可以说有着天壤之别。
难不成不是禁军?
金正硬着头皮正待上前,忽地就觉得被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盯上,只见那为首的一人,面色淡漠地看着自己。
“卑职见过大人。”
谢宁淡淡的道:“某谢景,长公主驸马,朱雀营指挥使。”
金正瞳孔一缩,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青安县离京城不过百里,有什么消息他自然也会得知。
朱雀营里的兵乃是镇北军军卒他哪能不知道,更何况单单一个长公主驸马的头衔,就够压死他的了。
没有理会身后官员那惨白的脸色,金正十分欣喜的拱手道:“本官已令县衙备好酒肉,只待诸位将军享用!”
谢宁观察了他一会,发现这人脸上的欣喜不似作假,心中暗暗点头,看来这青安县还未烂到骨子里。
“有劳金大人了。”
见谢宁话说的客气,金正面上笑容不由愈盛,伸手相邀着几人进入县城。
五百人的军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人嘶马鸣,列队穿过熙熙攘攘的青安县街道。
引得路边百姓的围拢,谢宁耳力敏锐,听到一些议论传来,“这京城又派军来剿匪了,又要给这帮大爷们送鱼送肉。”
“剿匪无术,扰民有方。”一个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坐在竹凳上,手中拿着一本书读着,头也不抬,朗声说道,似乎根本不怕谢宁听到。
一路行过,嘈杂喧闹之声中,类似言语不绝于耳。
谢宁脸色顿了下,看向一旁的金正,见其脸上也有几分讪讪,分明也听到了指指点点之言。
“老唐,把殿下的南字旗举起来。”
青安县所有百姓都窃窃私语起来。
“李兄,把你家的北字旗也举起来!”
旗子举起,那读书的老者为之一怔。
“老梁,把朱雀营的战旗给我举到最高!”
此时的青安县,鸦雀无声。
21. 第二十一章
已是傍晚时分,谢宁率领着五百军卒潜行匿迹,沿着崎岖、陡峭的山路,挺进青安山深处,秋日夕阳下映照着山林,斜晖脉脉。
“指挥使,前面百步之外的山谷就是了。”有两个斥候探路回来,猫着腰,返身过来,遥遥指着身后的山谷方向,压低了声音说道。
谢宁点了点头,也是随着斥候上前行了百步左右。
站在榛木下,眺望着山谷,只见山谷之内,平整土地上修筑着错落有致的青砖瓦房,贼寇往来其间,更有妇人在小河边浣洗着衣服。
而青安警戒的贼寇,头包布巾,持刀站在竹楼上,往来巡弋,远远望去,宛如一个小寨子般。
梁程沉声问道:“有没有发现暗哨?”
斥候道:“发现了三个,做掉了,属下刚刚摸过去看了一下,山寨防守空虚,只有二百来个拿刀的贼人,其余都是被劫掠的老幼妇孺,为贼寇浣洗衣服,劈柴烧水。”
谢宁点了点头,随着斥候向左前走了五十步,站在一片茂密葱郁的榛松遮蔽的山岗上,眺望着山谷,将其山寨布置尽收眼底,面色幽沉,低声道:“老梁,等会儿天一擦黑,你率一百人从西南角侧应杀过去,我领着人从正面潜攻过去。”
梁程皱眉说道:“大人,正面太凶险,不若由我来进攻。”
“无妨,等会儿这些外间忙碌的老弱回到山寨,正是贼匪最松懈之时,寨门大开,我们趁机杀过去,你只要从旁侧应好,咱们就能把伤亡降到最低。”谢宁低声说道。
“况且这是我的第一战,这都怕危险也没有脸举起朱雀旗了。”
身居高位,却甘冒矢石,奋勇争先,值得梁程拱手行礼。
……
与此同时。
距青安县城六七里路远的岔口,李大疤赖率领的六七百贼匪,也一前一后,进入路口旁的山林中隐蔽。
“大当家的,还是您够聪明,要不是您的决断这次山寨可就真危险了。”
听着手下的恭维,李大疤赖哈哈大笑:“只要让老子把这群人给围住,管他是朱雀营还是什么鸟营,老子让他们变成死营!”
这时后方有手下过来低声道:“大当家的,距离我们两里处约有两千兵卒。”
李大疤赖愣了愣,随即大怒:“那群狗官不是传来消息只有五百人吗!”
“两千人老子打个屁,先撤!”
那手下哭丧着脸说:“老大,我只说距离我们两里处,还没说在我们前方还是后方呢。”
李大疤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万岳所率领的两千禁军出现在他们后方。
万岳也愣在当场,看前面这群人的装束,这是山匪?
山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也想包抄?
万岳皱着眉刚想向领头之人提出共同围剿,结果就看李大疤赖怒极之下率人向他们冲来。
万岳:“……”
却说谢宁这边,待天一擦黑,就带着五百养精蓄锐的朱雀营军卒,分作两队,借着暮色掩护,冲向山谷的寨门之前。
这时,山寨中的老幼妇孺正是浣衣、砍柴而归,向着寨门缓慢前行,被官军一冲,顿时四散奔逃。
“敌袭……”
一人多高的寨门垛口上,正在拿着馒头吃饭的贼寇,见此,顿时慌乱一团,馒头都未来得及咽下去就提着刀急急忙忙向着沿着坡道上了寨墙的谢宁迎去。
然在这时,却见刀光一闪,贼寇微微瞪大了眼,只觉眼前一黑,脖颈儿处喷出一团血雾。
谢宁挥斩着手中雁翎刀,斩杀了一个贼寇,又是向着山寨里杀去。
与此同时,梁程所率的一百军卒,也从另一旁杀出,两方人马如两道箭矢,绞杀着贼匪。
贼匪猝不及防,自是大乱,在死了六七十人后,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崩溃,跪地请降。
谢宁看到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妇女老幼,挥了挥手:“留几个能说话的,其余全部杀光!”
“是!”
待到夜色笼罩山林,皎洁月光照耀在山谷之时,青安山山寨内,杀声方止。
谢宁闻着周围猎猎的血腥之气,皱了皱眉,走到这座山寨的聚义厅前,方要进入厅中,唐忠就带着一个书生般模样的人出来。
“大人,他是山寨里的三当家。”
“你就是那长公主的驸马?”不等谢宁开口,这书生目光紧紧盯着谢宁,问道。
“老实点儿,跪下!”两个军卒一踹范仪腿弯,书生面上现出痛色,但只是闷哼一声。
“你们这里的其他人呢?”谢宁淡淡的问道。
提到这个这求生就冷哼一声,但也老老实实的讲了出来。
原来青安山的大当家李大疤赖,接到朱雀营进城的消息后就带着二当家与六百多人,分作前后两队,出了青安山,埋伏起来。
只留了这位三当家在寨中,领二百余人留守。
谢宁皱了皱眉:“既然你们有所准备,为何寨子还那么松散。”
三当家摇摇头:“若是如实说出来没人愿意留守,所以此消息只限我们三人知晓,大当家带人出去也是用的外出劫掠作为理由。”
“本以为我这二百人能坚持一会,只待大当家率人杀出你们就完了。”
“可大当家……对啊,大当家怎么还没来?”
这书生一怔:“你们还藏有埋伏?”
听完这三当家的话谢宁脸色有些古怪,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那李大疤赖极有可能遇上了万岳。
果然,一直就在后方负责盯着万岳的李经也快速赶来:“景兄,景兄!”
“那万岳和山匪干起来了!”
谢宁精神一振,这可真是天助她也!
“梁程!”
“末将在!”
“留五十人在这看着,其余人跟我再杀回去!”
梁程有些犹豫:“大人,那天子禁军……”
谢宁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照杀不误!”
……
万岳看着身后只剩一千余人的禁军一时间又惊又怒。
“李大疤赖,你疯了不成!”
李大疤赖这边也只剩了二百余人,但他却哈哈大笑:“老子还以为这劳什子镇北军能多能打,结果还不是被我们这群土匪拼死了一半人!老子死也算是死的值了!”
“弟兄们,给我杀!”
李大疤赖话音刚落,就见山寨方向有了些许动静。
万岳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几乎在一瞬间,有一部分兵卒出现在了他视线的中央,然后左边、右边、更左边、更右边……
他们如变戏法一般冒出来,密密麻麻站成一排,静静在月光下眺望着。
万岳的牙齿止不住上下磕碰了起来,发出“咯咯”的响声。
视线里出现了一面旌旗,旗手挥舞个不停。
随着他的挥舞,朱雀军自山林里缓步走来。
五十、一百、两百、五百……
步伐不疾不徐,就像是在草地上漫步一样。
李大疤赖一呆,自知山寨已经失陷,但这里只有五百人,他刚刚用四百人拼掉了一千人,现在二百人难道还拼不掉五百人吗!
“兄弟们,天不亡我等,跟着我杀!”
一声呼嚎,李大疤赖带着两百人就向朱雀军冲去。
谢宁缓缓拔刀,朱雀军也缓缓拔刀,兵刃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李大疤赖信心十足。
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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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赖冲进来了。
李大疤赖眉头一皱。
李大疤赖没了……
谢宁走上前踢了踢李大疤赖的尸体,问定在原地的万岳:“他一直都这么勇吗?”
万岳摇摇头,苦笑一声,手里的刀缓缓攥紧。
谢宁皱了皱眉:“你还想反抗?”
万岳没办法不反抗,他们是天子禁军,如果投降即使能活着回去,皇帝不仅不会放过他们,更不会饶过他们的家人。
还不如现在就拼死一战。
“来,让某也看看我等与镇北军的差距!”
于是万岳便看到了。
但也无法再向人述说了。
谢宁从他怀里搜出一封密诏,看完之后,藏入怀中。
这是皇帝写给万岳的密诏,应该也是长公主想要的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
皇帝是不是有病,给禁军吩咐事还需要写密诏,还盖着玉印。
裴淑婧又是怎么知道有这东西的……
至于这密诏中的话,就很难评。
算了她也不管了,一切都交给长公主处理吧。
清扫完战场,谢宁派人去通知青安县的官员们明日过来。
而她与朱雀军则是在山寨中休息了一整晚。
当第一缕阳光升起之时,金正带着官员们吃惊地看着眼中闪动着嗜血光芒的谢宁,讷讷不知所言。
谢宁喝了口茶水,吩咐把那三当家与昨晚整理好的东西带来。
“诸位。”
谢宁提着刀向一众官员看去,除了金正没有人敢与她对视。
却听惨嚎一声,众人抬头看去,却见那三当家捂着渗血的脖子在地上如同泥鳅一样翻腾。
所有任包括金正都被吓得汗毛乍起,不敢作声。
谢宁接过唐忠交给她的一本账簿,随着翻看了几页,有部分官员脸色大变,也有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哪知谢宁随意翻看了几页就合上了:“我知你们当中有人收了贼寇的不少东西,但没关系,贼寇已死,这账本我也会当没看到。”
青安县官员心中的震动比刚才还大。
谢宁不想把这些贪官都杀了吗?
想,但不能。
人数太多,真要追究起来整个青安县的官员就只剩金正一人了。
即使全都杀了谁能保证来的不是比他们更贪的人?
现在这群人好歹只是受贿,万一来的官员眼见捞不到油水把手伸向青安县的百姓那才更糟。
况且此事也不是她能处置的。
谢宁把账簿往火盆里一扔,目光森寒的看着他们。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把被劫掠到这座山寨内的妇女老幼给我妥善安置,可?”
金正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跪倒在地恭恭敬敬道:“我等必不辜负将军之令!”
青安县其余官员也纷纷跪倒:“谨遵将军之令!”
谢宁拍了拍金正的肩膀:“我是驸马,可以说京城内最清闲的就是我,而青安县距离京城不过百里距离,懂?”
这话说完,所有人的头都低的更低了。
“起身吧,备马,我们该回京城了。”
金正站起身子,刚想挽留几句,就见谢宁摇摇头,再也没有多言。
谢宁自然也想休息一会再走。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一直在砰砰的跳。
好像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正在发生。
……
京城。
公主府。
裴淑婧目光怔怔。
即使她脚下的这具腐尸早已不成人样,她也依旧能认出来。
此人不是旁人。
正是——
谢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