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安把姜畔送回学校,直接带到了教导处。
那个姓周的女警官已经等在那里。
她看到姜畔进来,眼神顿了一下,大概也没想到洗干净换上正常衣服的小姑娘是这个样子。
苍白,瘦削,五官清秀得不像话。
“姜畔是吧?来,坐。”周警官的声音放得很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她拿出记录本和录音笔,按规矩开了机。
问题很细致,从被堵截的地点时间,对方人数,动手的过程,每一个细节都问到了。
周警官问得很有技巧,但姜畔回答得更认真。
她盯着周警官记录本上的笔尖,一板一眼。
“她们先开始的。”
“骂了什么?记不太清具体字眼,大概就是那些话。”
“录像?嗯,手机藏的袖子里,有时候就藏在门框上,犄角旮旯里。”
“挨了几次?……嗯,大概……六七次吧。”
周警官写着写着,笔尖停顿了几次。
她听着姜畔用这种平铺直叙的调子描述那些事情,眉头越皱越紧。
好几次,她似乎想追问点感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忍心啊。
小姑娘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心里发苦。
笔录做完,周警官合上本子:“好了,情况我们了解了。学校这边后续会有处理意见,我们会督促。你家长……没来?”
姜畔摇摇头,脸上没什么波澜,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不用应付那两个人,对她来说是种解脱。
“没有。我自己可以。”
周警官又叹了口气,“行,那你先回教室休息。有事直接找老师,或者打我电话。”她递过来一张名片。
姜畔接过,道了谢,走出教导处。
走廊的灯光比里面暗。
她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旁边楼梯拐角的阴影里,传来带着哭腔的说话声,是刘小慧。
“哥!你就帮我跟爸妈说一声行不行?求你了!”
“爸最听你的!……什么叫我自己惹的事?”
“我怎么知道她会录像!……那死丫头阴我!”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刘小慧突然激烈起来。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就能去!全家就你金贵是吧?你出国玩的时候爸妈怎么不说浪费钱?给你买那破车的时候怎么不说影响学习?到我这儿了,想进个好点的国际班就是不懂事?就是浪费?!他们嘴上说最爱我,放屁!放屁!钱和心思都花你身上了!”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姜畔脚步没停,目不斜视走过,像没听见。
就在她即将走过拐角的时候,砰一声!
刘小慧狠狠把手机砸在了对面的墙上。
玻璃碎片和手机壳子四溅,姜畔侧身避开,径直走向自己班级的方向。
高二(十四)班的门虚掩着。
推开进去,是晚自习时间,没有老师坐班。
原本嗡嗡的低语声,在她推门而入的刹那,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大家都认出了这是姜畔,但又不是他们印象里那个姜畔。
米白色的厚毛衣衬得她脸小小的,洗干净的头发柔顺地贴在颊边,露出清晰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
皮肤是没什么血色的白,但没了泥污,整张脸意外的清秀干净。
甚至……有点好看。
一声突兀的口哨打破宁静。
紧接着,窃窃私语像潮水一样涌起。
“我靠……那是姜畔?”
“洗干净了?换衣服了?”
“别说……长得还行啊?”
体育委员程白,那人个子很高,总爱在女生堆里插科打诨的男生,第一个动了。
他脸上有点玩味的笑,推开椅子,几步就晃悠到姜畔课桌旁边,大大咧咧往她桌角一靠。
“哟,姜畔同学?”他上下打量她,“刚回来啊?听说……咳,没事就好。你这收拾利索了,还真挺……挺漂亮的嘛!”
他这话一出,周围立刻响起几声意味不明的口哨和轻笑。
不少目光都饶有兴致地在程白和姜畔之间来回扫,等着她反应。
姜畔没动。
她微微抬了下眼,目光落在程白那张有点痞气的脸上。
阳光从南窗斜射进来,正好打在她脸上。
她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也没有羞怯,甚至嘴角还非常温和地向上挑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浅淡的微笑。
就在程白以为她害羞或者默认了的时候,她开口了。
“滚开。”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
程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几个男生倏地发出更大的口哨声和哄笑。
“哇哦——!”
“听见没白哥?叫你滚开呢!”
“哈哈哈牛逼!”
程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哄笑和那声极其温和的“滚开”弄得有点懵,脸上瞬间有点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
几秒钟后,他忽然也笑了起来。
他摸了摸后脑勺,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姜畔挺有脾气,挺特别。
“行,行,”程白笑着,甚至还夸张地举了举手,做了个投降后退的动作,“挡着光了是吧?我滚,我滚。”
他一边往自己座位晃回去,一边还冲着起哄的方向笑骂了一句,“笑屁啊!都看书去!”
哄笑声更大了些,但气氛却没往剑拔弩张的方向走,跟看热闹似的。
姜畔没再看任何人,也没理会那些口哨和笑声。
她脸上温和的假笑早就消失了,恢复了淡漠。
教室里渐渐恢复了自习的安静,姜畔在座位上坐下,摊开课本,隔开了那些探究的目光。
她没急着翻书,手指在笔盒的金属面上摸了一下。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将那个半旧的铁皮笔盒稍稍立起一点,调整着角度。
金属表面映出一小块模糊的影像。
她微微偏头,额角那块被揉开药膏的地方,淤青的颜色似乎淡了一些,边缘泛着点黄。
指腹隔着空气,虚虚地在那块皮肤上点了一下,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一点带着粗粝感的温热。
空气里好像又飘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她放下笔盒,指尖在额角轻轻按了按。
“期中考试座次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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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抱着几张打印好的纸,站在讲台边。
“大家传看一下,记住自己的考场和座位号。考试时间是下周一、二,按年级排名安排考场。”
教室里响起轻微的纸张翻动声。
姜畔等着那张纸传到自己这里。
她没什么期待,心里甚至有点庆幸。
最后一个考场。
意味着角落。
意味着少点关注。
也意味着监考老师通常都懒得管太严。
挺好。
“姜畔。”苏明芷念到她的名字,“高二(14)班,姜畔。年级排名:1467。考场:三号教学楼阶梯教室(一)。座位号:48。”
1467。
全年级大概一千四百八十多人。
名副其实的吊车尾。
旁边有个男生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姜畔像是没听见,伸手从前面同学递过来的座次表上撕下属于自己的那张小纸条。
她低头看着那行数字,心里盘算的那边暖气足不足,考试的时候能不能趴着眯一会儿。
学习,她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思。
光是活着,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够累了。
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下意识抬了下头,目光越过教室里攒动的人头,看向教室后门上方那块小小的玻璃窗。
一张熟悉的脸就在那方玻璃框后面。
李砚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大概就站在走廊的阴影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此刻,他正微微歪着头,嘴角勾着一个极其揶揄的笑容。
有点戏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姜畔的脸毫无预兆烫了起来。
她几乎是立刻把视线从那张可恶的笑脸上移开,盯住手里那张写着小纸条,仿佛那是什么深奥的论文。
李砚安笑意更深了些。
姜畔皱着眉,最终还是看了过去。
李砚安抬起没夹烟的那只手,食指和中指并拢,随意地在额角点了两下。
一个非常随性的告别手势。
接着,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几个字,看那轮廓,大概是:“走了。有事电话。”
姜畔僵硬地点了下头,朝他摆了摆手,意思是再见。
后门玻璃窗外,李砚安点了下头,身影一晃,消失不见了。
姜畔的目光追着那个消失在门后的身影,下意识偏过头,视线穿过旁边的窗玻璃。
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沉了。
李砚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的小路上,正和教导主任,还有另外几个穿警服的人一起往校门口方向走。
他个子高,走在几个人中间很显眼,步伐随性又利落。
她的目光就落在那个背影上。
看着他越走越远,人影在暮色里越缩越小。
就在那身影快要拐过教学楼墙角的时候,李砚安像是忽然察觉了什么,脚步没停,毫无预兆地朝她这个窗口的方向抬了一下。
他仰头,喉结微动,深眉眼衬得单眼皮狭长,短发利落,淡色薄唇微抿。
目光自下而上,不经意看向楼上某处。
姜畔倏地一缩,整个人赶紧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