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停了。
厕所里只剩下刘小慧紧张的喘息,和姜畔震耳欲聋的心跳。
就在那刀尖微微用力,似乎真要往下压的瞬间。
滋啦——
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毫无预兆地炸响,穿透厕所,传到了所有人耳朵里。
紧接着,一个被扩音喇叭放大了无数倍,带着本地口音的男声响彻了整个教学楼。
“通知!紧急通知!高二所有学生!立刻!马上!回到自己班级教室坐好!班主任立刻清点人数!重复一遍!高二所有学生!立刻回教室!班主任清点人数!任何人不得在外逗留!立刻执行!”
紧急集合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厕所里死一般的寂静。
刘小慧脸上的疯狂停滞了,握着刀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恨意和快感褪去,只有纯粹的恐慌。
苏晨和王锦一下子松开了抓着姜畔的手,两个人呆在那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怎、怎么回事?”王锦问。
“快走!”苏晨反应快一点,一把拉住还在发懵的刘小慧,“走啊!被抓住就完了!”
刘小慧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想把刀收回去,手指却抖得厉害,“咔哒咔哒”好几次才勉强把刀片卡回。
三人再顾不上姜畔,像被鬼追着一样,拉开插销冲出了厕所。
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厕所里只剩下姜畔一个人。
她靠着瓷砖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后背的冷汗这才后知后觉涌出来,浸湿了薄薄的校服。
她抬起手,摸了摸刚才被刀尖抵着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冷冷的触感。
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跳着。
是劫后余生的虚脱,无法言说的焦躁,还有——
失落。
又是这样。
就差那么一点。
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那盏蒙着厚厚灰尘的灯泡。
外面,大喇叭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一遍又一遍。
就差那么一点。
*
厕所里那股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姜畔撑着站起来,走到水房,拧开水龙头。
哗啦。
冷水扑在脸上,激得她一哆嗦。
额角那块被排球砸过的地方沾了水,针扎似的疼。
她胡乱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下巴颏往下滴,也没管。
镜子里,她那张脸湿漉漉的,左边眉骨到太阳穴那块青紫还没消透,肿着,额角新添的彩被冷水一激,颜色更深了。
她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影子也扯了扯。
她没怎么观察过自己,这样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笑起来好像有点刻薄,并不好看。
她垂下眼睛,甩开手上的水,拉开门。
走廊里嗡嗡的,像捅了马蜂窝。
各班门口都探着脑袋,几个老师板着脸让他们快回去。
“怎么回事啊?搞这么大阵仗?”
“谁知道呢,教导处那破喇叭多少年没这么响过了,吓死个人。”
“该不会……是突击检查手机吧?”
“屁!检查手机用得着锁楼门?”
姜畔穿过议论的人群,走回自己班后门。
刘小慧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脸朝着窗外,苏晨和王锦在她旁边,凑得很近,嘀嘀咕咕,脸色都不太好看。
姜畔走到自己座位,拉开椅子,动静不小。
刘小慧慢慢扭回头。
姜畔正好抬眼,对上她那双惊魂未定的眼睛。
姜畔张开嘴,朝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怂——包——
刘小慧的脸瞬间由白转青,想骂,又不敢出声.
那憋屈劲儿,看得姜畔心里一阵快意。
姜畔收回目光,打了个疲惫的哈欠,慢吞吞趴下去,准备补觉。
教室里乱糟糟的,班主任王老师站在讲台上,使劲拍着桌子维持秩序。
“安静!都给我安静点!一会儿有重要事情要讲!坐好!”
这重要事情,姜畔闭着眼都能猜到。
不是期中考动员打鸡血,就是哪个领导来视察。
她眼皮越来越沉,身体的痛和心里没烧起来的火搅在一起,变成一种黏糊糊的累,拽着她往昏昏沉沉的地方睡去。
就在她意识快要沉进混沌里的时候,讲台上传来“咚”一声响。
像是厚厚的书本磕在木质讲台边缘。
接着,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一定要告诉家长,告诉老师。当然,也可以直接来找我们警察。”
那声音有点习惯性的沙哑,说不清的有味道。
“睡觉的同学也可以听一听,没坏处。”
姜畔埋在胳膊里的脑袋动了一下。
这调调……
怎么那么像……
她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把眼皮掀开一条缝。
视线先是模糊的讲台桌腿,然后是灰黑色的……
裤腿?
视线一点点往上挪。
挺括的深蓝色制服裤子,再往上,是同样深蓝色的警服外套,劲瘦挺括的腰线。
脖颈。
喉结。
最后,是一张颇为冷峻,神色寡冷的脸。
深陷的眉眼下,目光正落在她这个方向,有点揶揄似的轻松。
李砚安?!
姜畔脑子嗡的一下,残存的睡意瞬间跑光。
她几乎是弹射般地直起了背。
动作太猛,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一声。
全班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到她身上。
讲台上,李砚安也看了过来。
他刚才那点看热闹似的轻松,在她倏地抬头的瞬间,像被按了删除键,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盯着她的脸,瞬间看见了她左边眉骨那片青紫,还有额角的大红印子上。
姜畔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抬起手,想捂住那片狼狈。
李砚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刚才那若有似无的轻松荡然无存,眉骨压得很低,深陷的眉眼忽然就结了冰。
半晌,他才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全班,声音比刚才冷硬了不少:
“刚才说到,校园欺凌、暴力,不仅仅是拳打脚踢。孤立、辱骂、造谣、传播隐私图片、损坏财物……这些,都算!”
他顿了顿,看向底下噤若寒蝉的学生,尤其在刘小慧她们那一片停留了一瞬。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觉得,挨几下揍,被骂几句,不算事儿,忍忍就过去了。或者觉得告诉老师、告诉家长,显得自己没面子,怕被人笑话,怕被报复。”
他声很低,但每个字都砸得人阵阵发颤。
“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忍,什么用都没有!只会让欺负你的人觉得你好捏!觉得你活该!觉得他们下次还能变本加厉!”
“所以,不要用这种侥幸心理,去对待伤害你的人。你越怕,对方越来劲!一定要积极寻求帮助,不要害怕,不要退缩!”
教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他低沉冷硬的声音在回荡。
“而且,你们现在年纪还小,被欺负了,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错!错的是那些仗着自己有点势力就踩在别人头上的坏人,是那些管生不管养,什么用都没有的监护人!”
啪。
不知道是谁的笔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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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静了一下。
“你告诉老师,老师不管,或者管不了,你就来找警察!找我们!别怕麻烦!我们干这个的,就是收拾这些麻烦!”
李砚安的目光再次看向姜畔的方向。
“记住了,要寻求帮助!”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拿起讲台上一个文件夹,翻开。
“好了,耽误大家时间。下面念到名字的同学,跟我出来一下。”
他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调。
“刘小慧。”
“苏晨。”
“王锦。”
三个名字,一个一个,回荡在安静的教室里。
刘小慧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苏晨和王锦也僵在座位上,像两尊被冻住的泥胎。
李砚安合上文件夹,冷然看向她们仨。
“走吧。去趟教导处,把你们那点小事儿,好好说说。”
刘小慧她们几乎是被人从椅子上拎起来的,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打晃,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垂着头,像三只斗败瘟鸡,被李砚安身边的女警带出了教室。
门关上,教室里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几秒。
然后,轰一下炸开了锅。
“卧槽!什么情况?警察直接点名抓人?”
“教导处?她们犯什么事了?捅破天了?”
“没听见刚才说校园暴力吗?肯定是踢到铁板了!”
“谁啊?谁那么刚?”
议论声嗡嗡作响,像一群兴奋的苍蝇。
姜畔还僵在座位上,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李砚安怎么会在这儿?还搞这么一出?
就在这时,几个刚从外面跑回来的男生,咋咋呼呼冲进教室后门,脸上带着一种发现了惊天大八卦的亢奋。
“喂喂喂!知道吗?出大事了!”一个剃着板寸的男生嗓门贼大。
“什么事儿啊?快说快说!”立刻有人围上去。
板寸男喘了口气,“是咱们班的!那个林子琪!”
“她怎么了?”有人追问,语气里满是好奇。
“跳楼了!”另一个瘦高个抢着说,“就在咱们实验楼后面!听说是早上第一节课前!”
“啊?!”
一片惊呼响起,但更多的是惊愕和探究,而非悲伤。
“真的假的?死了没啊?”一个后排的女生捂着嘴。
“没死成!”瘦高个摆摆手,“听说就二楼跳的,下面还是花坛土,摔折了腿,被教导主任当场就给发现了,让救护车呜哇呜哇拉走了!啧,脸朝下摔的,估计得破相!”
“天呐……为什么啊?”有人带着纯粹的八卦心态追问。
“谁知道呢!”板寸男一脸这瓜真大的表情,“反正闹得可大了!警察都来了好几个!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搞这么大阵仗锁楼查人吧?教导处那帮人脸都绿了!”
“哦——原来如此!”
一片恍然大悟的声音响起。
大家的注意力瞬间从刘小慧她们被抓,转移到了这桩更劲爆的新闻上。
“林子琪啊……平时看着还挺好的,没想到这么狠?”
“为什么跳啊?失恋了?还是被人欺负狠了?”
“谁知道呢,反正这下学校摊上事儿了!”
议论的风向彻底变了。
刘小慧她们被抓似乎成了林子琪跳楼事件的某种佐证,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着原因,语气里充满了对跳楼的猎奇,而对林子琪本人的遭遇,反而显得模糊。
姜畔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跳楼了……”
“脸朝下……”
“救护车呜哇呜哇……”
零零碎碎的字句钻她耳朵里,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