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废弃哨站,因那三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他们蜷缩在另一间勉强能遮风的破屋角落,不敢靠近文夙然所在的主屋,只敢偶尔用畏惧又带着一丝感激的眼神望过来。井水的甘甜和文夙然对风羽雀那看似随意却有效的安抚,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们绝望的心湖中漾开了细微的涟漪。
文夙然没有再去管他们,有些种子,需要自己破土。
主屋内,篝火噼啪作响。林晓终于忍不住问道:“文学姐,为什么让他们留下?万一他们……”
“没有万一。”文夙然打断他,目光沉静,“他们很弱,无论是自身还是宠兽,弱到在观星塔甚至不配成为实验品。他们的眼神里只有求生的渴望,没有算计。更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看向跳动的火焰:“‘野火’若要燎原,就不能只靠我们几个人。我们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各种各样……被现有秩序所抛弃,却依旧渴望光亮的‘燃料’。”
林晓似懂非懂,但他选择相信文夙然的判断。
深夜,当荒漠的寒意达到顶峰时,一阵压抑的、带着痛苦的呜咽声从隔壁传来,是那只风羽雀。它的伤势在夜晚加剧了。
文夙然起身,拿着一个之前用找到的干净布条和几株在遗迹外围采集的、有微弱镇痛消炎作用的沙漠植物走了过去。
那三个流浪者看到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瑟缩了一下,但看到她手中的东西,又燃起一丝希望。
文夙然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们按住风羽雀。她动作熟练地清理伤口,将捣碎的草药敷上,然后用布条小心翼翼地将折断的翅膀固定好。整个过程冷静而精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不仅是风羽雀,她也检查了那只瘦弱的沙行蜥,给它喂了些水和捣碎的植物根茎。沙行蜥虚弱地舔舐着,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多了点神采。
做完这一切,她依旧没有多言,转身离开。
但这一次,当她走到门口时,那个抱着风羽雀的、年纪最轻的流浪者,用颤抖的声音开口了:“谢……谢谢您……大人……”
文夙然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废墟时,文夙然发现,那三个流浪者并没有离开,反而开始主动清理起他们所在那间破屋的杂物,并用找到的破烂工具,试图修补屋顶的漏洞。看到文夙然出来,他们显得更加恭敬和拘谨。
文夙然没有表示赞许,也没有阻止。她召集了林晓和两只宠兽。
“这个哨站,以后就是我们的第一个据点。”她看着眼前这片残破但蕴藏着生机的废墟,声音清晰而坚定,“它需要一个新的名字。”
林晓立刻挺直了腰板,预感到了什么。
文夙然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跳跃的篝火余烬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今天起,这里,就叫 ‘野火哨站’。”
野火!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林晓的心猛地一跳,血液似乎都热了几分。连圣炎灵狐都昂起了头,赤金眼眸中光芒闪烁。空冥史莱姆微微震动,传递出认可的意念。
“我们的组织,亦以此为名。”文夙然继续道,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我们不效忠于任何腐朽的权威,不认可血脉决定一切的铁律。我们相信生命的无限可能,相信羁绊的力量可以超越所谓的宿命。”
“我们的敌人,是观星塔内的阴影,是侵蚀世界的深渊,是所有试图扼杀希望、禁锢思想的枷锁!”
“我们的道路,注定充满荆棘与危险。但只要我们心中的火种不灭,终有一日,这簇野火,将焚尽荒芜,照亮一个新的时代!”
她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是平静地陈述,但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林晓的心上,也隐隐传到了隔壁那三个竖起耳朵偷听的流浪者耳中。
不甘于命运……生命的可能性……羁绊的力量……
这些词语,如同火星,落在了他们早已干涸的心田上。
林晓激动得脸色涨红,他上前一步,用力地说道:“文学姐!我,林晓,还有灰影,愿意永远追随您!野火之名,至死不渝!”
圣炎灵狐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尾焰冲天而起,仿佛在立下誓言。空冥史莱姆银光大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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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随之微微波动,以示回应。
就在这时,隔壁那三个流浪者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他们犹豫着,互相推搡着,最终,那个年轻些的、抱着风羽雀的流浪者鼓足勇气,走了出来,在距离文夙然几步远的地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人……不,首领!”他声音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叫陈风……我们……我们无处可去,也受够了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弃的日子!如果您不嫌弃我们弱小,不嫌弃我们的宠兽是废物……我们……我们也想加入‘野火’!我们愿意用这条捡回来的命,为您效劳!”
另外两人也紧跟着跪下,虽然害怕得身体发抖,却都用力地点着头。
文夙然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眼中那簇被点燃的、微弱却顽强的火苗。
她没有立刻答应,只是问道:“加入野火,意味着可能与观星塔为敌,可能直面深渊的恐怖,随时会死。你们,想清楚了吗?”
陈风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异常明亮:“想清楚了!与其像蝼蚁一样苟且偷生,不如跟着首领,轰轰烈烈地燃烧一次!就算死了,也值了!”
“好。”文夙然终于点头,“从今日起,你们便是‘野火’的一员。在这里,没有血脉的贵贱,只有能力的强弱和贡献的大小。只要你们不背叛,野火便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是!首领!”陈风三人激动地应道,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文夙然让他们起身,吩咐林晓带他们去熟悉哨站,并分配一些简单的任务。
站在初升的朝阳下,文夙然望着这片被命名为“野火”的废墟,心中豪情与压力并存。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野火哨站还无比脆弱,人员稀少,资源匮乏,强敌环伺。
但无论如何,旗帜已经竖起,第一簇火苗已经聚集。
接下来,就是让这火,烧得更旺一些的时候了。
她转身,对空冥史莱姆和圣炎灵狐说道:“走吧,我们需要了解更多周边的情况,也需要……更多的‘柴薪’。”
野火的征程,正式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