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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前尘多遗恨 四

作者:池叙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狗原来就趴在这儿。那时聚香阁还是个很小的店铺。”谢必安站在聚香阁门口,用手画着圈,将眼前一小块地方圈了起来。


    他伸手在空中比划着:“当时这里放着一个木头做的小屋子,得有这么高吧,和当时的我差不多高了。”他回想着,“我钻进去好几次,和狗一起趴着,我娘找不到我的时候那狗就会告密,汪一声,我娘就知道我在窝里。”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果然无人看守,谢父谢母也不在。


    “走吧,也许他们回去了。”


    不知是不是提到了那只狗,他们往回走时谢必安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


    “聚香阁是我外祖家的,最初只是个卖桂花蜜的铺子,后来喜欢的人越来越多,铺子也就越开越大。”谢必安像讲故事似的,开始同他讲起以前的事。


    “我娘生我之后第二年就接手了聚香阁,那个时候的聚香阁已经做大一些了,有个很大的铺子,有前后院,我爹也是那一年把狗带了过来。”


    “带过来?”沈自珩问。


    街角的一棵腊梅开得正盛,长长的枝条挂满了花向外伸展着,过往的人们都不用走近便能闻见那股幽香。谢必安抬头挡了一挡伸在他面前的枝条,继续说着。


    “那只就是我今晚说的,肚皮晒得黑黢黢的狗,我爹修建堤坝时它便一直跟着,几乎同吃同住了。起先我爹以为它是没人养的狗,所以跟着它蹭吃蹭喝,但后来有天晚上,我爹带着它坐在河边乘凉,它主人找过来了。”


    “它主人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伯,脾气有点不好,是被踩到脚就会把人骂一顿的臭脾气,我爹就被他骂过。但后来我爹说,赵伯是善人,只是嘴坏。”


    沈自珩听着皱起了眉,上了年纪的老伯,身边只有一只狗,若是没什么事他定是不会愿意让人把狗带走的。


    果然就听谢必安语气有些低沉道:“那年有一场大暴雨,我爹赶在暴雨的前一天回到了那个村子查看堤坝的情况,也就是那个时候知道赵伯走了,狗也没人养了,我爹就把它带了回来。”


    “带回来之后它每天就一直趴在门口,没精打采的,我爹说直到后来我长大了些,经常去聚香阁闹它,它才又活泼了些。”


    “我小时候经常到聚香阁玩,它就跟在我后面看着我,陪我一起到后院拔草,一起去摘槐花……如果我要回家,它就会把我送到门口,看着我进去之后再一瘸一拐地回聚香阁。”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回了谢府,沈自珩迈上台阶时觉着谢必安没跟上来,一回头发现谢必安站在谢府门口,伸手指着地上:“这里就是它等我的地方。”


    他说:“它确实是只瘸腿的狗。”


    那只狗常端坐在谢府门口等着谢必安,门口的小厮看见狗来了便会跑进去喊,小少爷,大狗来啦!然后谢必安就会从家里一溜烟跑出来,扶着大狗的肩胛骨,一起往聚香阁走。


    天色渐暗,夕阳快落下时,他们又会那样出现在谢府门口,等谢必安站在门口冲大狗挥手之后,大门关上,那只狗再回到聚香阁。


    沈自珩问:“它天生便是瘸腿吗?”


    谢必安摇摇头:“上了年纪了。”


    沈自珩不再多问什么,只拍了拍他肩:“走吧,伯父伯母应该回来了。”


    两人进了府便看见谢母坐在正厅,旁边竟站了好些人,各个面色凝重。


    “娘,我当你们去聚香阁了,还和自珩去寻你们呢。”谢必安走进去,“怎么了?我爹呢?”


    谢母坐在主位上,一手搭在额角,见谢必安回来便招手让他过去。沈自珩在门口看得清楚,这会儿坐在主位上的伯母与平日所见的截然不同了。


    谢母撑在额角的手放下时谢必安才看见那只袖子上竟满是脏污,一大片污秽间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顿时着急起来,提高了声音问:“娘!”


    “你爹……”谢母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回家之后她急着召集这些部下,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她端起茶碗送到嘴边,言简意赅地说了句,“你爹去城东了,去救人。”


    “救什么人?”


    “城东好些佃户都染了病,有的头痛有的高热,大夫去瞧了好几回也没下个诊断,只能先照着风寒给开药,老爷留在那儿熬药呢。”站在一旁的一位部下开了口,瞧着也是满脸愁容,“今天下午我去的时候,发现染病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每个都喊身上疼。”


    “现在呢?吃了药仍不见好吗?可有什么其他症状?”


    屋中突然静了下来,那个部下摇摇头。


    谢必安环视着他们的神色,无一例外皆是一副苦恼的模样,母亲又将手搭上额角,轻叹了口气。


    “将城中的大夫请去再诊一次,我这就让阿福去找大夫。”谢必安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外走去,步履匆匆地穿过长廊去找阿福。


    “阿福!睡了吗?”他站在房门前抬手敲了两下,见屋中灯还亮着,阿福应当在屋里。他又敲了两下,喊道,“阿福?我进来了?”


    里头传出的声音让他停下了推门的动作。


    “别进来!少爷!”阿福急切地开口道,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谢必安一惊,伸手推门,竟推不动。“阿福!你怎么了!”


    阿福随着谢必安出门时便觉得有些头疼,但并没在意,以为是吹了风,想着回去喝碗姜汤便能好了,可没想到回谢府的路上头疼越发厉害,每走一步身体的震颤都使得头疼加剧,走到房门口时更是疼得直不起腰,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般,尖锐漫长的疼痛从头顶向下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强撑着挪到床边,两手撑着床边慢慢坐下便已经让他大喘气,没等他将被子铺开,吹灭烛灯,便听到了少爷的声音。


    他听出了少爷话中的焦急,可他太疼了,疼到没有办法立刻回应少爷。


    再等我一会儿,再等我……他坐在床边垂着头闭眼,试图慢慢将呼吸拉长来缓解身上有如重物锤击的疼痛。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他睁开眼,正想起身开门,抬手时却发现自己手腕上长了一小块红疹。


    红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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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疹是因为什么,什么病会长红疹……他来不及想,脱口而出:“别进来!少爷!”


    “阿福!你怎么了!”门外的谢必安急得喊了起来,抬手用力砸着门,“你是不是生病了,哪儿不舒服,我去找大夫来!”


    阿福咬着牙:“少爷,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我做?”


    谢必安斥他:“你都这样了,再有什么事也跟你没关系了!我自会找别人去做!”


    话说得生硬,他想着阿福那憨憨傻傻的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再说重话,缓了语气道,“我去给你找大夫,你等着我。”


    他转身就往外跑,甚至没对一旁的沈自珩交待一句,只经过时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沈自珩走到阿福房门口,见里头烛灯仍然亮着,他皱了皱眉,敲门问道:“阿福,我是沈自珩,你现在什么感觉?我听你方才讲话有些气喘。”


    阿福有些无力地抬起头,沈少爷一向比自家少爷心细许多,隔着房门竟都能听出他气喘。


    “我……头疼得厉害……身上还有……红疹……”


    “红疹?何时有的?痛痒吗?”沈自珩又问,阿福平日照顾谢必安的饮食起居,活动范围几乎固定,怎的今日会突然生出红疹?


    手腕上的红疹颜色逐渐变深,范围也扩大了些。阿福对着光抬起手腕看了看,忍不住伸手抓挠着那处。


    “刚才回来后才发现有红疹,不痛,隐约有些痒。”阿福更用力地抓挠着,昏黄的烛灯下,坐在床边忍受着抓心挠肝的疼痛和瘙痒,他突然想到了逝去的母亲。


    沈自珩还在门外:“你今日去了什么平日不去的地方吗?”


    “我……我去城东一家佃户家里,买了花种。”阿福的声音颤抖着,他看向门口的那道身影,“沈少爷,我……我可能得了豌豆疮……”


    阿福看着已经扩散到小臂的红疹,和从头转移到后背及腰的疼痛,几乎确定了这就是害母亲逝去的豌豆疮。


    门外静了片刻,阿福看了过去,身影还在。


    “沈少爷,您快些走吧,莫要传给您了。”阿福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这个病,我娘就是这病走的,当时家里照顾她的亲戚也都被传上了这病,活不下来的……”


    “阿福,你先别急,等大夫来瞧了再说。”沈自珩说着,一边伸手扶住跑过来的谢必安和被他拽着一路跑来气喘吁吁的大夫,示意他们先将口鼻蒙上,同时飞快地将刚才问得的内容告诉他们。


    “阿福头疼,身上有红疹,我问过他今日去了城东,也许是在城东传上的,他还说他可能得了豌豆疮,他娘就是这个病走的。”


    大夫刚喘匀气就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豌豆疮?!真是豌豆疮?”


    谢必安闷闷的声音从布巾下传出来:“魏老,这病很严重吗?总能有解法吧?”


    魏老看了看他,又扭过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


    “难。”没等谢必安再说什么,魏老拉着他走远两步,低声问。


    “他有没有亲人在世?身后之事谁能给他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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