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象白闻言,脸上的神色像被冻住般僵住。
原本松弛的嘴角猛地绷紧,眼里满是愕然,跟着膝盖一挺便猛地站起身,木椅后腿在地面刮出尖厉的声响。
“升平坊的施员外?!”他往前跨了半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敢置信的颤音,又急切地追问,“不会是施庆文施员外吧?!”
那衙役慌忙点头,喉结又滚了滚,声音带着余悸:“正是!”
孙象白往后退了半步,眼神发直,嘴唇翕动着,好半天才发出声音,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的喃喃:“他老人家怎会呢?!”
主位上的陈宴指尖轻叩着桌沿,目光如炬,将孙象白激动且失态的模样尽收眼底,略作思索后,询问道:“孙功曹,你跟这位惨死的施员外很熟?”
这看起来似乎很在乎的样子.....
早已超出了寻常官吏,惊闻命案该有的反应....
孙象白闻言猛地回神,才想起这是在正厅议事,忙收敛心神,拱手躬身道:“回大人的话,这位施员外是咱们万年有名的大善人!”
“平日里没少布粥救济,深受百姓爱戴.....”
言及于此,他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满是惋惜,声音也沉了下去:“谁曾想他竟遭此不测!”
话音落时,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里满是痛惜。
陈宴指尖的叩击声顿了顿,似在思索着什么,喃喃重复道:“还是个大善人....”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仍立在门边的衙役,声音重新带上了几分威严,问道:“你方才说,施员外是惨死的,具体死因为何可知?”
那衙役双手抱拳躬身,头垂得更低,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悸,一字一顿回道:“回大人的话,据施大公子所说,是施员外一刀一刀活剐了自己......”
说到最后,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语气愈发艰涩:“最后一刀捅入了自己的咽喉!”
封孝琰原本还端着几分镇定,此刻脸色“唰”地骤变,声音因惊诧而发颤:“你说什么?!自己活剐自己?!”
另一侧的高炅也是浑身一怔,眉头拧成一团,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人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自杀,也可能会用出乎寻常的手段,去虐杀仇敌......
但绝不会自己虐杀自己!
陈宴只缓缓抿了抿唇,眸底闪过一抹极淡的探究,喉间无声掠过一句:“倒是有点意思.....”
从他这位明镜司出身的专业人士看来,自杀是绝不可能的,这种手段像极了某种报复.....
而且,让施员外如此做之人,与他的仇怨绝对不小!
高炅深吸一口气,迅速平复下来,站起身来,面向主位上的魏国公抱拳躬身,声音沉稳有力,没了方才的震惊,只剩郑重:“大人,下官这就去彻查此案!”
他抬眼时,眸底已燃起几分查案的锐气,语气掷地有声:“保管以最短的时间,查一个水落石出!”
“这案子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这个时候出.....”
陈宴抬手按了按,指节在桌沿轻轻一磕,眉头微挑,多了几分沉冷的不悦,开口道:“还真像是对本府的挑衅啊!”
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厅中众人,声音陡然加重了几分:“本府要亲自主办!”
“高县尉,你去带上报案人与仵作,咱们一起去施府!”
反正处理县衙日常事务,有封孝琰与刘穆之.....
陈某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施府瞧一瞧!
看看是哪路牛鬼蛇神,敢在他上任第一日整幺蛾子!
高炅闻言,当即挺直脊背,双手抱拳躬身,声音铿锵有力:“遵命!”
旋即,转身领着那衙役,便大步流星向外走,前去召集人手。
陈宴目光扫过厅中剩余的官吏,吩咐道:“其他人在县衙各司其职!”
众人纷纷起身,整齐地抱拳躬身,齐声应道:“遵命!”
~~~~
前往升平坊的途中。
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咕噜”声,车窗外的蝉鸣被隔绝在外,只余些许闷热气息。
高炅掀开车帘一角先一步进来,侧身对着车内端坐的陈宴躬身,随即抬手引了引身后的青年,恭敬介绍:“大人,这位就是前来报案的施修韫!”
那青年一身素色长衫,眼眶红肿,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惧,听到介绍便忙躬身行礼。
高炅又转向他,语气郑重了几分:“施大公子,这位就是咱们万年新任的父母官,陈宴陈大人!”
施修韫原本还躬身低着头,听到高炅的介绍,身子猛地一僵,猛地抬头时,红肿的眼里满是诧异,声音都不由自主拔高了几分:“陈....陈宴大人?!”
他盯着陈宴的脸,似在确认着什么,喉结滚动了两下,又急切追问,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您是刚从河州凯旋而归的陈宴大人?!”
俨然一副意外至极的模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施修韫怎么也没想到,要亲自前来查案的万年令,竟是这位当世青天.....
陈宴微微颔首,玄色锦袍袖口随动作轻晃,承认道:“正是本府!”
他目光落在施修韫红肿的眼睫上,话音一转便直切核心,“咱们还是来说说,你的父亲吧.....”
“是何人何时发现他惨死的?”
跟享受毫无营养的惊叹相比,陈某人现在对案情更为感兴趣.....
毕竟,这还是头一次查,不是自己制造的命案!
施修韫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衣摆,指节泛白,喉结滚了两滚才缓缓开口,声音还带着未散的颤抖:“回大人的话,是今晨卯时末刻,府上负责伺候父亲起居的侍女,按往常习惯去书房送参汤——”
“那参汤是父亲每日晨起必喝的,侍女端着汤盅刚推开书房半扇门,就看见.....”
“看见父亲站在书案前,手里攥着把匕首,正一刀一刀往自己胳膊上划......”
他说到这里,呼吸骤然急促,像是又看见那血腥场面,眼底重新涌上惊惧:“侍女当时吓得汤盅都摔在地上,尖叫着往后退,声音惊动了前院的家丁。”
“我们一群人往书房跑时,还听见里面传来‘噗嗤’的声响,等冲进去时.....”
“就见父亲已经倒在地上,那把匕首大半截扎进了自己咽喉,血顺着衣领往地上淌,连书案上的砚台都染透了......”
施修韫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泪水也浑然不觉,补充的细节带着后怕的清晰:“父亲胳膊上、胸口上全是深浅不一的伤口,有些地方肉都翻了出来,不像是被逼的,倒像是......像是他自己下了狠劲往死里划......”
就这样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陈宴心中不由地嘀咕了一句,眼帘微垂,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开口问道:“那你父亲昨夜,是由谁伺候入睡的?”
在上马车前,陈宴翻看了关于死者施庆文的资料。
万年县的大富户,单是小妾现在都仍有八个,还不算没名分的,正妻续弦了两个.....
施修韫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长衫下摆,显然是在努力回想昨夜的细节,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昨夜父亲在书房清点账簿.....”
“算得晚了,就一个人在书房睡了.....”
“无人伺候!”
清点账簿?..........陈宴心中重复着捕捉到的这个信息,双眼微微眯起,目光锐利了几分,继续问道:“那你父亲平日里,可有什么仇家?”
“或可曾与何人结怨否?”
出了命案必有凶手,仇家便是最直接的线索。
施修韫几乎是立刻抬起头,斩钉截铁地回道:“没有!”
“你这么肯定?”
陈宴定定注视着他泛红的眼眶,眉头轻挑,意味深长地问道:“都不需要多想一想的?”
施修韫身子微微挺直,多了几分一本正经的郑重,语气恳切地解释:“陈宴大人您或有不知,家父一生与人为善,仗义疏财.....”
“连口角都不会与人发生,更别提结怨了!”
顿了顿,又补充着细节,语气里满是对父亲的敬重:“前两年城西布庄老板周转不开,家父不仅借了银子,还主动介绍客源;去年邻坊王阿婆的孙儿病了,也是家父请的大夫、出的药钱......”
.......
陈宴听完施庆文的事迹,抿了抿唇,低声喃喃:“这样的吗?”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顿,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施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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