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熙旋指,轻轻啄了一下祁景的脑门,不痛不痒的力道,她道:“削发代首,小惩大诫。”
蔻丹红的指甲楔入,贴着头皮游走,乌发筑成的墙轻易被挑出,轻盈的青丝随着雪白柔荑而动作。
元锦熙加重力道,弯弯的黑丝慢慢变得越来越长,像绣绷将布料拉得紧绷那般,将连着头皮的那部分一并扯起来。
祁景不觉疼痛,向来清明的头脑开始发热:头发像脐带一样弯弯绕绕,将公主和他连接在一块了。
他愿意的,他想做公主的孩子,想和公主流着同样的血,想被公主抱在臂弯里。
祁景脸颊发红,抬眸痴痴望着,桃花眸中已然蒙上一层莹莹水光。
那一小绺头发蜷在公主温热的手心里,他又有些异样的嫉妒,什么身体发肤,此刻像和他争宠的敌人。
元锦熙呼出一口热气,红唇勾起笑意,慢慢松开手,让头发渐渐从手中滑落。
祁景嗓子发干,声音微哑,他有点迷惘,这里也没其他人看着啊,他问:“公主不惩罚我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小撮头发应声而落,疼来得措不及防,将祁景左眼蓄的水光激下来,顺着眼窝往下滑,跟流泪一般。
元锦熙将黏在手上的那根发丝捻起,满意地瞧着祁景的神态,弯身用手托住他半张脸,兰气喷得他的脸热痒痒的,她道:“这是惩罚,不可以期待。”
祁景明白了,他的目光太过放肆了,摇尾乞怜的好狗是不会这样的。
他想用掌贴上她的手,向她表明自己的忠心。衣袖翻飞,一股香味浮动在祁景鼻间。
元锦熙则立马抽回手,冷淡瞧着他无措且难过的表情。
“起来吧,狗东西。”脚下用力,鞋底的花纹印在祁景拖地的白袍上,一朵脏兮兮的牡丹将不再畏惧秋日带来的的凋零魔咒。
浮在脸上的热褪下,祁景恭敬地行礼,声音也变得清脆:“臣知错,日后必定不会再犯。”
落日余晖带着金灿灿的颜色,却没有元锦熙美丽,金乌每日只有一瞬是最炽热美丽的,而她的脂粉,能复刻最壮丽的日晖,保持十二时辰。
元锦熙将手伸向天空,指缝张开,眯眸将远在天边的太阳夹起,又望望食指上的素圈金戒,喟叹道:“真想把太阳镶到戒指上。”
逐日而行,不如跟着她元锦熙呢。
“走吧,还要和父皇用晚膳。”元锦熙把系带解开,将披风甩到祁景脸上。
祁景想劝,却又把话压在心里,他不能再惹公主生气了。
“徽音给父皇请安。”元锦熙朝徽帝盈盈行礼,动作轻快。
“来,到父皇身边来坐。”徽帝笑呵呵,精神一振,斜倚着扶手,慈爱地看着来人。
“庄相好,不许不见,一切可好?”元锦熙抚裙坐下,先朝林公公点头致谢,后又问庄清蘩。
“一切安好。”庄清蘩回得依旧平和客套。
若不是徽帝意兴大发,也不至于拉着自己叙话久久。
“怎么不问父皇啊?”徽帝这话听起来酸溜溜的,他挥手又让宫女上茶点。
“徽音隔三差五便能见到父皇,还需问?父皇莫不是要治徽音一个不敬君父、结交大臣之罪吧?”元锦熙故意长叹一声,别开脸不再对着徽帝,眉眼也跟着放松下来。
庄清蘩俨然插不进父女的对话之中,她略大胆地瞧一眼,元锦熙与徽帝的面容不是很像,远不如齐王和徽帝的模样相似,想来她的眉眼大多随先皇后。
庄清蘩知道徽帝对这个公主是喜欢放纵,但却不没想到是这般极尽宠爱,若是哪个皇子这么对徽帝说话,徽帝可不会笑得额纹凸起。
“谁敢治罪徽音公主?”徽帝自打元锦熙进来了,就再未拿正脸对过庄清蘩,一心扑在女儿身上。
庄清蘩自然乐得,公主来了,正是个好时机,便请辞退下:“陛下,若是宫门下钥,臣便不好回去了。”
徽帝嗯了两声,装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打发道:“辛苦爱卿了,早点回府歇息。”
父女二人仍在温柔叙话,声音离庄清蘩愈发远。
“蜀锦穿在徽音身上,果然格外好颜色。”
“咳咳。”女子微弱的咳嗽声响起。
“不碍事的,是二皇兄拉着我说了会子话。”
……
陆彧正和陆贵妃告别,他向来肃冷的俊容难得柔和下来,颀长的身姿自成一道风景,行揖礼:“祝姑母福禄双全,不困下次再来看您。”
“你能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陆贵妃并不伤感,虚虚打量对面一眼,透过陆彧的肩,眼神朝远处放,带一点隐藏的空洞和满足,“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
是自己又长高了吗?是在借他的轮廓模拟他的模样吧。
他的呼吸不是很平稳,陆彧想:若是他还活着,一定比自己更高。
陆彧心尖翻起难言的苦涩,像不慎打翻了墨盘,又沾到了手上,衣服上,哪哪都是,洗不干净了。
陆彧盖住心间的疤痕,只若无其事开解:“姑母是太久没见过我了,终归是我来的不够勤。”
“你是外臣,能偶尔来看看姑母,我已经很满足了。”陆贵妃话锋一转,将虚空的眼神落在实处,带一份温情,“你三叔派人递了话。”
陆彧凤目中的温情荡然无存,被烦闷所取代,他不看陆贵妃的眼睛,沉声道:“三叔不该得陇望蜀,也不该总是等到东窗事发,再求您庇护。”
陆贵妃摇摇头,声音带一分哀惋,像乌鸦凄叫,“罢了,你是家主,合该你自己决定。”
宫道上没什么人,陆彧心中装了一筐郁色,开始不断叫嚣,力图让心脏泵动的速度衰竭下来,再渲染撕咬其他器官,占据他的神智,让他变成一个乱咬人的怪物。
直到看见一抹清新之色,将他萎缩的心脉抻直。
陆彧只能看见她乌亮发间别了一支碧玉簪,鹅颈被浅绿缘边衬得白荧,一身及膝的褙子掩过百褶裙,绣的什么花纹看不清,但没有用什么夸张的腰链装饰。
行动间作娉婷之状,像一根劲竹,狭长的竹叶上布满了清冽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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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
陆彧黑瞳中倒映外衫上密织的的翠竹暗纹,唇线弯起微不可见的弧度,心里无边的墨海掉入了一滴水。
想来是这自然之色能慰人心脾,陆彧预备将衣料都换成绿色。
恰好起了一阵风,长长的黄绦带跟着往左边跑,女郎露出半张侧脸,陆彧依旧关注,是庄清蘩。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
摩挲竹纹的动作一顿,长眉上挑,黑沉的眼仁中填满一股奇怪的情绪,但又转瞬即逝。
难得见她不穿圆领袍……
第二波浪潮翻起,陆彧仅存的那点安慰都被吞没,化作海水的养料,反来侵蚀最后一块净土。
长长的宫道终于走完,陆彧默数着脚下每一块青砖,觉得今日的路格外长。
一阵吵嚷的声音让陆彧低下的脖颈被掰直,他像只矜持的猫,被绒绒的毛球吸引,心里痒痒的,却等着人求着他滚球。
“小晏,小晏,来了,来了。”怀枝从鞍座跳下马车,提着食盒,飞奔向庄清蘩。
“怀枝姐姐,别洒了。”江清晏跟在后头,她没跑,两只手成喇叭状,放在唇口,大声嘱咐。
“快快快,尝尝。”怀枝谄媚地打开食盒,是一碗冒热气的馄饨。
“回去再用。”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翠绿的葱花段飘在碗壁,馄饨睡在金黄的鸡汤的,庄清蘩食欲大动,却将食盒盖盖回去。
一点鸡汤的香味从远处飘来,瞒不过陆彧的舌头,很油腻,应该不合他的胃口。
她被两个人一前一后团团围着,她的小学生还抱着一件叠成两半的披风。
“你就尝一口。”怀枝单臂拎起食盒,央求庄清蘩吃,“回去馄饨都不好吃了。”
“不吃不让你回府了。”怀枝抬下巴示意,江清晏将瓷勺擦一擦,才递给庄清蘩。
指尖灵动系一个活结,庄清蘩披正披风后接过。
应该很合她的脾胃,庄清蘩用了一个以后,附在左髀上的手,悄悄在开花。
如果不是站在这个位置,陆彧也很难见到庄清蘩这样“好吃”的一面。
“回去吃吧。”庄清蘩还是坚决地将食盒盖上了,在宣德门外站着用饭,真的很奇怪。
“不好吃?”怀枝一直追问,喋喋不休地吵庄清蘩。
“回去了。”庄清蘩让怀枝拿稳食盒,牵着江清晏先走了。
怀枝将马杌放好,扶着庄清蘩上去,又一个劲地说:“吃了馄饨,就不能生气了,这是破镜重圆馄饨。”
“我会把老鼠处理好的。”怀枝将脖子伸到马车里,再三保证。
一只手伸出车帘,裹着怀枝的头往外送。
本该大方离开的,他却缩在这看别人吃饭,真是疯病犯了。
她挺……幸福?圆满吧,陆彧斟酌不出哪个词更合适,他在视野死角处,目送三人离开。
怎么她就能轻松拥有他所奢之物?
邃目里涌入的情绪从平静变为滚烫,心中燃起灰烬的味道。
竹子,不应该拿来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