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明仍未有动作?”庄清蘩放下手里措辞简单明了的密报,低声询问怀枝。
怀枝摇摇头,她早早领了庄清蘩的吩咐,安排了暗卫守在齐安,跟着程立昱的日常出行,就是怕他死于各种“意外”之事。
庄清蘩不能让王崇明给程立昱安排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这样就毁了她精心布置的棋局。
可王崇明却安分守己地无所动作,真是诡异极了。
难道王崇明觉得皇后怀上了龙胎,自己的混账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庄清蘩不觉得王崇明是这般寸目的蠢人,可她也不是能卜出命数的得道仙人,并不知道王崇明究竟打的是什么心怀鬼胎的如意算盘。
“去看看登河。”庄清蘩不再纠结于这尚未发生的事,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从京都到齐安,一路上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如今河堤已经简单抢修加固好了。
登河是环着齐安的母亲河,泛滥时带来哺育粮田的沃土,干旱时提供救命润田的水源,齐安的百姓也时常来这淘米洗衣。
如今到程立昱手中,登河却成为了淹没一切的无情洪流,席卷带走了无数无辜之人的性命、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以及避雨遮阳的房屋。
泛黄的长段河水冲入墨瞳中,如一头失去灵智只知向前撕咬的野兽。
“修建河堤的材料呢?”庄清蘩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感慨万千,这本该是渡人卫几的母亲河。
时至今日,她也没想明白一个问题。
没有家族先祖荫庇和滔天权势的偏宠,还能在官场上游刃有余的都是居安思危的聪明人。
程立昱能在各县之间混迹十余年,便应该知道要给自己留有后手。
庄清蘩也相信程立昱不是一个痴儿,可是他如何敢在此事上贪得如此之狠,不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侍从将一个小盒子呈给庄清蘩,里头是河堤塌陷后冒出来的修堤材料。
腐臭味儿先飘出,肉眼看着这漆黑的杂物更是分外恶心。
庄清蘩隔着一层帕子伸手拨弄这团杂七杂八的东西,大半数的草枝裹着土块,还杂混着小石块等材料。
“修河堤的材料,配比很是精妙。里面掺入的大量枯枝烂草十足地降低了成本,而寻常小雨又不会致坍塌。”随行的侍从早早地为庄清蘩留好了程立昱以次充好的证据。
“是吗?”怒意就像澎湃的浪被掩在平静的语气下,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庄清蘩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想从这团杂物翻出正经材料,却发现还不如让她去捞水中月简单。
庄清蘩不知道该先怪谁了,是齐安的程立昱,还是工部的王崇明?
他们在南秦修了多少个这样的河堤?又有多少个像他们这样的蛀虫?庄清蘩不敢细想。
初闻大雨冲塌河堤时想要借此扭转乾坤的喜悦已被此时的哀伤愤怒所代替。
一群尸位素餐的东西。
若没有这场突降下的大雨,谁能查出其中的猫腻?
等到再过十年八年,河堤塌了,主持修建的程立昱是不是还想着蒙混一番?
所幸天公有眼,这场瓢泼大雨给了程立昱当头一瓢。
他们想要这样的烂河堤保他们一时之安,获一世之利?
不可能,庄清蘩会替他们洗干净散发着恶臭的骨肉,将罪恶的那一面洗得发白、洗得发烂。
即使现在不能一网打尽,她也会化作绵密的针,缠在狂风暴雨中,蛰伏在经络之中,扎进他们的五脏六腑。
庄清蘩攥紧双手,久久立在此处,任波澜翻腾的登河倒映在眼眸中,暗暗下定决心。
一进城,庄清蘩更是头疼不已。
路上遇见的难民数量已经多到庄清蘩一行人的几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他们无所事事地露宿街头。
程立昱是吃干饭的吗?
不仅庄清蘩在瞧着难民,这群难民也在打量庄清蘩,如盯着一块会移动的大肥肉。
幸而随行侍卫人多,手中又皆握着利剑,才让他们的目光不那么放肆。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婆婆突然奔出,紧紧拽着庄清蘩的袖摆,庄清蘩即时抬手,示意警觉的怀枝先莫出剑,否则真是要见血了。
只见老婆婆整个人半靠在庄清蘩的腿上,如紧贴在墙面上不肯松手的壁虎:“您行行好吧,给老婆子一点吃的。”
尽管庄清蘩此时换上了平常的粗布麻衣,但是与穿着破布烂衣的难民相比,还是好上很多。
老婆婆打庄清蘩出现,就盯上了她们一行人。
“我听说官府不是放粮了吗?还是吃不饱吗?”庄清蘩安抚意味地询问,她轻轻附上老妇人的手,松弛的皮肤显然无法好好裹着突出的骨头,有些硌到庄清蘩。
庄清蘩四两拨千斤间转换了话题中心,将问题转到官府上。
“这点粮哪够啊?那些人家里有粮,还天天来领救济粮。我们这些腿脚慢的,根本排不上队。”老人家听着庄清蘩顾左右而言他,无奈摇头,手上的力气却不减,如溺水之人紧紧把着唯一的浮木。
我们?那就是很多人都苦于此。
户部是靠不住的,单凭官府拨粮确实难以为继,但庄清蘩已托人大量购粮,粮食也运到齐安了,怎么会不够呢?
静静听着老妇人三言两语间透露出的信息,庄清蘩知道这里头必有文章。
数十双饥饿的绿眼睛都赤裸裸地盯着她们,如环着猎物的恶狼。
“可惜我也没有吃的。”庄清蘩刻意微微提高自己的音量并捏了捏老妇人的手腕,而后强行拿开老妇人扒着的手,继续朝前走。
这老婆子不防一时被别开手,呆坐在原地。她佝偻着背,像一片随时能被风卷走的落叶。
而同样饥肠辘辘的难民们看着这一幕也是见怪不怪了,他们可不相信世上有这般大方的好心人哩。
光今日上午,这老婆子就抱了十来个人的大腿,装可怜嚎哭有什么用?还不如少说一个字省省力气。
日过中午,程立昱率众人已在府衙内恭候半个时辰了。
他的夫人黄敏耐不住性子,早就小声和身边的陪嫁李妈妈嘀咕起来:“什么钦差大臣,还摆官架子。”
程立昱立即回头温柔地警示了一眼,黄夫人就立即乖乖不再多嘴,只手上不停地绞着汗巾子。
“本相来迟了,程县令不会怪罪吧?”庄清蘩由人请着,从容来到程立昱的面前。
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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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眼一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庄清蘩的百姓打扮,心里有几分瞧不上,只面上还装着不显。
程立昱并不讶于穿着朴素的庄清蘩,连忙说不敢,引庄清蘩上座。
“这位是你的夫人?”庄清蘩将目光转向程立昱身后的黄敏。
“正是内子。”程立昱点点头,一副谦卑模样,让黄夫人到庄清蘩跟前行个万福礼。
“妾身黄敏见过大人。”
庄清蘩只端详了对面一眼,并未再细问什么,心里则是更加确认一件事。
“除程县令外,都先回去休息吧。”庄清蘩下令驱逐了乌泱泱的一群人。
黄夫人闻言先是如释重负地快意点头,而后眼珠子朝额上那边转,担心地朝程立昱那边往上盯了两眼。
程立昱耳聪目明,衣袖下的手指小幅度摆了一下,动作可比他的夫人隐晦多了。
庄清蘩将二人的“官司”看在眼里,有些受启发。
“您舟车劳顿的,可要先用一些茶饭,再整顿一番?下官都备好了。”程立昱眯眼谄问。
庄清蘩摆手拒绝,正逢人来上茶,程立昱接过预备亲自端给庄清蘩。
“我一路来,瞧着外面还有许多风餐露宿的百姓。白天不比夏日暑热,可夜里刮起了秋风,有多少人受得住?”庄清蘩未接程立昱奉上的茶,只敲打他。
“下官知罪,下官这就尽量安排空闲的屋子出来。”程立昱弓背,端着茶手足无措,一口一个下官,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齐安的余粮可还够?”庄清蘩让程立昱坐下回话。
“前些日子是够的。可近来有些刁民,自己家中有存粮也来冒领,故而粮食不够。”
和先前遇见的老婆婆说法近似,但庄清蘩敏锐地捕捉到言辞间的小漏洞。
“您久未回齐安,不知人心已坏到如此地步。”程立昱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言语间极力撇清自己的错漏。
“那还能撑多久?”庄清蘩并未继续深问冒领之人,她知道从程立昱口中撬不出什么真的话,他嘴里全是充作珍珠的鱼目。
“三五日总归是够的。”程立昱含糊其词。
庄清蘩养气功夫好,换作旁人早就火冒三丈,一口茶喷上程立昱的宽脑门上了。
何妤来信时和她说粮食早就运到齐安了,不提户部拨下来的那点可怜钱,庄清蘩额外购的米粮算下来再撑大半个月都绰绰有余。
怎么到程立昱这便只能撑几日了?难不成程立昱是将齐安人养成了一群不知饥饱的饕餮吗?
或是程立昱是打量自己不知道有多少石米?
还是程立昱……,他总不会连这个都敢贪吧?真如此,别说九族,十八族都不够斩的。
“本相来安排。”庄清蘩并不想和程立昱多说什么了,免得平添火气。
在程立昱耳中,这句话无疑是长官给下属的安慰。
吃下一颗黄金做成的定心丸,程立昱也表现出一副崇拜的模样,连连拱手称赞:“下官实不堪事,还是要您来主持大局。”
庄清蘩看着程立昱肥胖的身材、顺从的动作和言语,联想到了怯懦的齐明。
可是她敢肯定程立昱皮里还缝着一些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