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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小心眼的陆彧

作者:不嗅青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八方客是京都颇负盛名的老字号酒楼,也是陆家祖传的产业,一直秘密由陆家家主负责,现在在陆彧手上经营。


    程懿和陆彧回府略略休息一番,心领神会地约在了八方客用晚饭。


    虽是独幢酒楼,占地面积比不上那些三幢五幢的,但八方客胜在高耸入云。


    站在第五层,莫说俯望寻常繁华夜色,手摘星辰都不在话下。


    坊间传言就有一道人曾站在八方客顶层,积年累月地感悟日月精华,最后飞升上界、得道成仙。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八方客的酒馔,无论你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都能找到自己好的那一口。


    爱吃清鲜味原的淮扬菜,可以选个雅座细细嚼用;想沾一口辛香麻辣的川菜,必不叫客人失望;若是想吃些口味奇特的,告诉后厨一声也能做。


    食单上就没有不全的菜品,故而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八方客就连僧侣道人的荷包都不放过,只因他们的厨子能将素味做出肉感,那些想要保持身材的客人更是受益不过。


    只见八方客门前挂了一面青边白旗,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酒”字,飞檐翘脚之下高悬六顶贴金红纱栀子灯,底部挂了一圈金黄色长条流苏,用作照明美饰之用,更兼红绿杈子等装饰,一眼望去,只觉眼花缭乱。


    彩楼欢门前更有小厮为达官贵人牵马引路,妍丽歌妓上身穿着红绿等亮色直领对襟褙子,下套百褶裙,头簪鲜花,嗓音嘹亮但不失柔美,用当下时兴词曲高声唱和,招揽路过的客人,真真是烈火烹油般热闹气氛。


    不过既然是陆家苦心经营多年的,自然不只是为了挣一个盆满钵满。八方客暗里干的是收集情报的行当,称作据点也不为过。


    觥筹交错间吐出的不止有真言,还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推杯换盏之间,也许危机四伏。


    谁能保证赴的不是一场鸿门宴呢?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高祖一般的气运,樊哙这般忠义的友人。


    “几日不见,芜琴娘子又变美了。”程懿来得快些,纵步走过两段楼梯,来到最中间那层,朝掌柜芜琴打趣。


    芜琴是八方客的二把手,陆彧平常公务繁忙,加上不好明面出来,酒楼的事务都一应由芜琴打理。


    芜琴正埋头对账,冷不丁被程懿吓一跳,一见来人继而展颜一笑,如春灿桃花。


    不过做掌柜的最不缺的就是一张好嘴,只见芜琴放下算盘,红唇略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后厨的李庖天天也念着你呢。”


    “这是八方客,不是红袖招。”陆彧脚步声轻,将开玩笑的程懿也吓了一跳。


    芜琴瞧见程懿吃瘪,娇俏一笑,朝陆彧二人行万福礼。


    红袖招是京都最具特色的青楼,据闻无论男客还是女客,都能寻到心尖上的佳人,把酒言欢,共赴情爱。


    程懿风流名声在外,更是被红袖招的花魁一心痴痴爱慕着,放言这一生只接待程懿一个客人。


    被翻出旧年历,程懿也不生气,仍笑嘻嘻的,好脾气惯了。


    “天字一号房已经为二位大人预备下了。”芜琴可不敢和冷面的陆彧玩笑,毕竟东家是天,自己只是个干活的。


    程懿风风火火走到第五层拐角处,一把推开门,拨过珠帘,直奔一个方向而去,而后懒散地半倚在榻上,不讲什么君子端方仪态。


    陆彧迈步一直是不紧不慢的,连步距都不怎么变化,仿佛每走一步都要事先拿出鲁班尺在地上丈量。


    芜琴不知道这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是如何凑在一处的。一个是笑脸虎混世魔王,一个是冷心肠无情判官,如冰火两重天般离奇。


    珠帘仍在微微晃动,而程懿潇洒闭目靠在软榻上,陆彧对此情形已然见怪不怪。


    程陆两家是世交,二人还在娘胎中时,两家便约定,若是一男一女便定下娃娃亲。


    可惜两个生下来都是男孩,虽做不成儿女亲家,但也成了亲密无间的手足兄弟。


    家中给二人取字时也很讲究,陆彧字不困,程懿字不难,希望二人一生顺遂平安。


    不过生在这锦绣繁华堆中,在富贵窝里打滚,就已经不必经历常人所受疾苦了。


    芜琴提前接到了二人要来用晚饭的口信,加上陆彧养成了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性子,她早早吩咐了伙计按照二人的喜好安排好了酒水果品。


    至于管弦歌舞之娱虽也是八方客一绝,但照旧例免了,因为二人私下不喜欢被打扰。


    两双银箸配上银碗碟盘,各色新鲜时令水果切块剥皮,放上银叉。果脯蜜饯摆在圆盘里,咸的、甜的、酸的、软的一应俱全,更兼一壶冷酒都先摆在八仙桌上。


    程懿早早将一盘葡萄顺走,一个接一个送进嘴里,也不用什么看起来文雅些的叉子,盘里霎时空了一大半。


    陆彧挑了一块红盐荔枝干,酸甜风味没入喉中,总觉仍有些不满意。


    他更喜欢鲜吃时水润些的口感,遂直接让侍从撤了摆饭。


    侍婢们鱼贯而入,将十余道菜有序地摆在八仙桌上,什么菜配什么碗,都仔细搭配过,尚未动筷,已让人眼睛和鼻子先吃上了饭。


    程懿仍半睡在软榻上,他才不去讨嫌呢。


    虽都用公筷,可陆彧却是一个怪性子,旁人夹过的菜,他不会再尝一口。


    七岁的程懿彼时性子最恶劣,不弄得鸡飞狗跳不消停,他可不贯陆彧这个怪毛病。


    某次家宴上,程懿每道菜都抢先动一筷子,给自己造了一碗菜山,连向来雍容的永安长公主都不顾仪态,当场赏了儿子一个爆栗子吃。


    席面上其余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得不明所以,以为程懿添了一个暴食的癖好。


    而陆彧捧着一碗粳米硬坐了一个晚上,程懿总不好连别人碗里的饭都染指。


    陆彧长大了也不曾改掉这癖好,反让程懿都适应了,就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如今位高权重,遇上不称心的,陆彧连同席的面子都不给,只喝两口冷酒意思一下。


    其实也没有遇见过称心的,程懿总结出来陆彧就是一个吃独食的命,一对招子长在天上,与日月星辰齐肩。


    “王崇明这老狐狸似留有后手,他倒是不急。”程懿抱着葡萄,从瓷盘里搁着的随手拿出几颗,翠色的圆润葡萄入口流汁,只觉得唇齿留香。


    陆彧和程懿对王崇明贪墨银两一事私底下也有所耳闻。


    但是碍于王崇明也没什么大动作和几家累世的情面,彼时也不好参上一本,做出头鸟。


    这五家都是簪缨世家,结为姻亲更是常见之事,几代下来,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的。


    虽说近些年来联姻之事少了,但往上多细数几代,谁知道你身体里到底流了几家的血。


    朝堂是一池任人趟的脏水,王崇明可以装作一条人畜无害的鱼,没事吐个泡泡,这是无伤大雅的。


    但谁都没想到王崇明是一条吃不饱的金鱼,敢贪墨大半银两,修一个豆腐河堤出来,真不知道他是预备被撑死还是毒死。


    陆彧先尝了金齑玉脍,白嫩的薄片透明可见,蘸上一小碟芥子汁,又动了一筷子后,不紧不慢地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姑母适才传来消息,皇后有孕了。”


    “这是出门看黄历了还是撞了狗屎运?”程懿冷笑一声,似不太满意这个结果,将剩余的果子直接扔回了瓷盘里。


    陆彧的姑母是徽帝的贵妃,而程懿的母亲乃是徽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永安长公主。


    长公主同程家在后宫内埋的线人和势力也不容小觑,现下却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


    中宫有孕却秘而不宣,若非陆彧告知,自己也要一直蒙在鼓里。


    “赵锦平那副病歪歪的样子,舅舅不还是小心提防着。”程懿嗤笑一声,一想到那个气弱的表兄弟,语气中满是不屑。


    徽帝忌讳世家,后宫里世家女不少。但由世家女生下,长大成人的皇子仅仅钱氏一家的二皇子。


    “谁知道能否安然等到生产那一日呢?”陆彧筷箸间不留情,又夹了鱼脍,言语间也不留面,一语中的。


    程懿自是无言点头。


    陆彧扫了一眼各式方盘圆碟里的各式菜色,略过羊羹,最后尝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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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鲜甜爽脆的油焖笋,便放下筷子。


    此时芜琴轻轻敲门,端着一碗窝了三个荷包蛋的银丝面进来,还配上了时令的爽口酱菜。


    程懿不像陆彧一般,对吃食如此讲究,只点名要吃碗面。


    程懿到陆彧身边的位置就近坐下,扫了托盘里的几小碟,似不大满意,挑眉问:“可有桂花蜜藕?”


    芜琴纳罕,程懿可从未点过这道菜,“不巧了,今日备下的都售出去了。”


    “明日给您留一份?先上一份藕鲊,调成酸甜口的,也开胃得很呢?”芜琴当即又给了程懿第二个选择。


    程懿无所谓地摇摇头:“不必麻烦了。”,他不过一时兴起。


    芜琴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陆彧今日吃得也不算多。


    水晶脍一口未动,佛跳墙送出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只有三四道菜像被人动过的模样。


    陆彧可是顶挑剔的食客,平日里他不品尝点头,芜琴都不同意在食单上添一道新菜。


    芜琴想:难道这新聘的厨子是个名不副实的绣花枕头?不成,这可是她开了大价钱从外头挖来的。


    “可是今日后厨的火候不足?”芜琴往后撤两步,隔着八仙桌一点距离,用手帕虚掩在红唇前,试探性地问一两句。


    陆彧反问:“可有炸白荷?”


    芜琴浓长的眉毛微蹙,不知面前二人打什么哑谜呢,也不知道这荷花怎么惹了这两位,连母带子都一并要吃拆入腹。


    “如今是是桂花娘娘主事的季节,这香远益清的主子我可请不动。来年入夏,我必早早喊人承上一池方塘,莫说炸白荷,就是炒荷叶杆都成。”


    虽没吃到想点的那道菜,但芜琴不愧是掌柜的,三言两句间就能将客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见陆彧神色冷厉,却不再回应,只独自斟了一杯冷酒喝,芜琴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程懿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口金灿灿的荷包蛋,打趣芜琴:“芜掌柜还不躲下去,他吃不成炸白荷,等会将你下油锅炸成酥香金黄模样,馋昏底下的散客。”


    芜琴巴不得能走了,如躲瘟神般连忙行个万福礼退下。


    “她怎么那么怕你?你克扣人家月俸禄了?”程懿见芜琴迅速的动作失笑。


    陆彧没理程懿,朝走得不远的芜琴吩咐:“再给他添一个荷包蛋。”


    这便是要堵住他的嘴了,程懿挑眉,可偏生爱和陆彧这样的冷面人玩笑:“怎么突然想吃炸白荷了?”


    陆彧罕见地没做一个锯了嘴的葫芦,修长玉指把玩着酒盏,如赏名器文物,剑眉星目间暗含讽意:“你见过秋日里的荷花吗?”


    程懿自是听懂了,放下银箸,凑近调笑:“你竟瞧见了这般细微的变化?我当你一概看不见这些呢?”


    “怎就如此说人家呢?你罕见如此关心一位娘子,莫不是芳心暗许了?”


    陆彧不曾将眼神分给程懿,将手中的酒盏掷出去,程懿笑嘻嘻地接住了,而后如耍宝般又在手里玩了一圈酒盏。


    陆彧也懒得解释,世人都说庄清蘩是个仁心仁爱的丞相,可他不信。都是在朝为官的,谁不是一颗黑心藏在官袍下面?


    左右不过庄清蘩更会装一些,更伪善一些,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总有敞开黑心、露出獠牙咬人的那一刻。


    他期待面具之下的她面目全非。


    芜琴这边知道陆彧在戏言,也没吩咐厨房真的再煎一个荷包蛋。


    用完饭后,二人自是打道回府。


    程懿甫一回到公主府,小厮就喜气洋洋地提着个食盒过来。


    程懿没打开,就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他隐约猜到盒子里是什么。


    果不其然,这食盒里就一道菜,一个煎得两面金黄的荷包蛋。


    程懿索性连表情都懒得控制了,不呛回来,陆彧今晚是难以入眠吗?


    偏小厮还一个劲地献殷勤:“陆大人还专门吩咐淋了一圈香油呢。”


    程懿双目朝天花看,翻了一个白眼,嘴上不言语,心里百转千回骂了句:陆彧的心眼,连芝麻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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