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神器故障,词不达意,雅言艰深...裴时济甚至还特地停下来等了他几秒,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了一遍,唯独没觉得这人刚刚的话是认真的。
他,玄铁军之主,乱世终结者,天命之人,雍都王裴时济,从未将悬壶济世行医救人纳入人生考量,重点是,他也不会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久的雌虫眼皮子都有些酸涩了,还未瞪出结果。
智脑幸灾乐祸:
【不出意外,这是拒绝。】
雌虫有些泄气,肩膀微微垮下,还是太冒昧了,可他真的不知道付出什么能够打动这位阁下了。
他一无所有,若是以前飞船还在的时候,还能抢帝国几票,质不够量来凑,东西多了总有能够打动他的存在,可现在——
“我该怎么做?”
裴时济见他整个人都萎靡了,意识到他所言非虚非假,不是表错意,不是用错词,整个人都震撼了,心中警铃大作,表情跟着严肃。
雌虫骤然一喜,继而一惊,眨了眨眼,怀疑刚刚自己用了什么不确切的词:
“精神疏导,不是这么说的吗?”他先问智脑。
智脑:【...不是吗?】
这个智脑废了——
雌虫紧抿唇瓣,无声叹息,但还是想做最后的尝试,他犹豫着伸出手,握住对方的,然后把脑袋靠在他肩上,缓缓放出自己的精神触须...
这很冒险,也很放肆,雄虫可以轻易拽住他的触须,顺藤摸瓜冲进他的精神图景将他撕得粉碎,强悍的□□在这方面帮不了一点忙。
他或许走投无路太久了,只那么一点点微薄的善意就让他的警惕丢盔弃甲,他甚至不确定现在自己回到过去,再被压在那位雄虫面前,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坚定拒绝做他的雌奴。
但不管结果是什么,他只是想试一试...这是位慷慨仁慈的阁下,即便素昧平生,即便他多有冒犯,但他的精神力依旧稳定弥漫在身边,从始至终都平和,带着安抚和些许试探,他没有想过伤害自己,所以这一次...
可记忆中的精神剧痛猛然袭来,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在尖叫,让他不能放松警惕,雄虫即便有温情,也不会对一只C级施展。
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潜藏的危险让身体微微战栗,可即便这样——额头还是义无反顾贴上了他的肩膀。
【虫主,我有个发现...】智脑的声音突然蹦出来,听起来干巴巴的。
但他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被接住了,紧张到近乎断裂的精神触须陷进一团软绵绵的云朵,进到一汪热泉,汩汩暖流从脑海深处涌出,身体里隐秘的疼痛被抚慰,舒服得令他喟叹,智脑的声音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裴时济讶异地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结结实实当了个木头桩子,微微偏头,只看见一截浅麦色的脖颈,目光往下,就是坚实的背肌,耳朵捕捉到他从急促变得绵长的呼吸,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让这份亲密有了质感。
他的表情变得迟疑,抬起手,不知道是否该搭在对方背上。
“是,发病了吗?”他声音依旧轻柔。
“他问什么?”雌虫的声音慵懒,这仍不算一次完整的精神疏导,可效果却远胜他用过的所有精神稳定剂。
对于自己刚刚的汇报被无视这件事,智脑好像无语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翻译:
【他问你是不是有病。】
雌虫皱皱眉,下意识反驳:“你才有病。”
【你的确有病,耳背的病。】智脑平静陈述。
雌虫不想和它进行无用的掰扯,他贴在雄虫身上,享受着难能可贵的宁和,这位阁下还温柔地把手搭在他后脑轻轻揉动,低沉的嗓音比最好的大提琴还要优雅:
“这样好一点了吗?”
“他说什么?”雌虫迷迷瞪瞪问,虽然不该依靠这个不中用的智脑,但还是得等他学会阁下的语言...
【他说你有够没够!】智脑口气抓狂:【我亲爱的虫主,能不能听一下你卑微的智脑的汇报,你靠着的那位,根本不是雄虫!】
雌虫愣了愣,脱口道:“不可能,雌虫做不到精神力外放。”
雌虫的精神触角脆弱的要命,探出来就是爆杀,哪可能放海一样四面八方地浪。
【他当然也不是雌虫!】
那是什么?!
雌虫猛一激灵,霍的直起身,直勾勾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蛋。
裴时济被他一惊一乍唬了一跳,连声道歉:
“捏疼你了?”
不应该啊,这人的皮夏医官用针都扎不进去。
雌虫下意识摇头,然后往前凑了凑,从上到下仔细打量——虫头、虫身、虫手、虫脚...他哪哪看都是虫啊!
“这是一位尊贵的雄虫阁下。”和他在其他星球打过的异族完全不一样,雌虫一意孤行。
【根据当地语言习惯,他们管自己叫人。】智脑久违地体会到数据拥堵的滞涩感,样本数量太少,以至于确认信息都花了不少时间:
【人,一种没有被帝国记录在册的新型物种。】
“什么是人?”雌虫严肃追问。
【一个新物种。】
“人拥有和虫一样的形貌,一样的思想,一样的智慧,一样强大的精神力,所以人就是虫,虫就是人,只是叫法存在差异,我们要尊重当地的风俗。”
【你确定一样?】智脑差点破嗓,雌虫充耳不闻,直接结论:
“这是一位尊贵的雄虫阁下,只有他能解决我的问题。”
【可他不会精神疏导,这种对雄虫来说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智脑残忍地指出这点,他解决不了雌虫的问题。
“他可以,刚刚那个就是。”
【你要不去摸摸他有没有尾钩呢?】
“你放肆!”雌虫呵斥。
【你也不礼貌。】吧唧一下就贴上去了,智脑哼哼唧唧。
在它看来,这只可怜的雌虫好像已经被残酷的事实击垮,陷入了不可名状的魔障中,随意将从未见过的生物归为同类,如果他不要那么擅自安排它的工作的话,它会更同情他一点——
“你可以教他如何使用精神力,你也可以感知到,他的精神力非常强大,如果在帝国,虫皇也不是他的对手。”
对于如此亵渎虫皇的言论,智脑记录在案——但那又如何,这只雌虫已经被判处极刑,即便是帝国,也没办法杀他两次,只是身为“帝国制造”,略略的反抗还是要做的:
【我是你抢来的。】智脑强调自己的出场立场。
“你是我抢来的。”雌虫强调它的现有归属。
【...你说的对,尊敬的虫主,这的确是位尊贵的雄虫阁下。】
立场一败涂地。
....
在裴时济眼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古怪又自然。
先是突如其来的亲近示好,像野兽收起獠牙,试探着翻出肚皮,一举一动都写满紧张,可还是义无反顾靠近,仿佛他已病入膏肓,而自己是他唯一的良药。
看他没有拒绝,又轻易交出信任,放松地靠着他,但仅仅是靠着,没敢多做一个动作。
这人舒服地呼噜出声,碎发软软地扫在他脸上,好像一下子挠在心尖,这样的大胆也传染了他,他抬起手抚上他的脊背,指尖路过饱满温热、跃动着蓬勃生命力的肌肉,微微下陷,流连一会儿才停在后脑的凹陷处,轻轻摩挲——
可没等他多撸两下,这人又猛地弹开,惊愕溢于言表,连着他也吓了一跳,紧张地检视自己的情况。
是手轻了还是手重了?
亦或者他身上的味道他不喜欢?
他听到动静赶过来,来得急,衣物穿的随意,熏挂只带了白芷和秋兰,他不喜欢这种香味?
这也没办法,但战时一切从简,他们也才停下来驻扎两日,这点时间哪里够熏衣服,再加上语言不通,他也没问对方喜欢什么香草...
但很快裴时济就定住神,这人脸上只有错愕,没有嫌恶,他很快怀疑是刚刚不小心碰到痛处了?
又或者,是那手笼里的神物说了什么令他大惊失色——他陷入了神色变换的沉默,像一出精彩的哑剧,情绪在眼睛里翻涌,迸溅出朵朵水花,那张英俊得不像话的脸上露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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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苦恼,但很快恢复成战士的坚毅。
简直叹为观止。
他在这场无声的战役中取得优胜,又或者终于下定什么决心,裴时济耐心等着,没等来解释,或许解释对他来说过于复杂了,却等来他微微低下头,生涩地吐出两个音节:
阁下——
他这么称呼他。
“怎么了?”裴时济压下心中一点微妙,这个略显客气的尊称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敬他的称他为王,服他的称他为公,恨他的唤他做贼,那现在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经过刚刚那一个莫名其妙的拥抱,他一下子从深浅不知的危险人物变成了可以驯服的凶兽。
他警告自己别掉以轻心,可胸腔里涌动着一团毛茸茸的痒意,叫他声音都变得轻佻,指尖蠢蠢欲动,回忆着刚刚紧实饱满的触感,还有温热刺痒的发根。
雌虫摇摇头,又眼巴巴地看着他,像在做什么询问。
裴时济哑然失笑,指了指自己:
“你可以叫我...济川,我的字。”
他犹豫了下,虽然眼馋这人的战力,但对方并非主动来投奔,而且眼下还懵懂,更得谨慎不可轻慢,以防日后昭明时埋下祸患,他非此间人,平辈相交最好。
“字?”雌虫有些迷茫,字是什么?名字的一半?
“吾名裴时济,字济川,原...弗维尔壮士,你可以直接叫我济川。”尽管说了两遍,他还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烫舌头,裴时济笑容谦和。
“原,其他虫...人,叫我原。”
尽管在心里将他列为尊贵的雄虫阁下,但考虑到解释种族的麻烦,原弗维尔开口时,当机立断将自己改为人类。
【你的种族对你来说就这么不值一提吗?】智脑仿佛在控诉他是一个叛徒。
雌虫眼睛都不眨:“是帝国先背叛了我。”
【...忠诚呢?】
“帝国不需要C级的忠诚。”帝国只需要C级去死。
智脑无话可说。
.....
虫人??
裴时济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幻听吧...
“壮士,什么意思?”雌虫慢腾腾地发问,打岔了他的思绪。
【你块头大的意思。】
雌虫不听智脑牢骚,直直看着裴时济,那双眼睛里全是他。
“这是我们对勇武过人的英雄的称呼。”
裴时济不吝自己的甜言蜜语,却不知道在智脑转译后变成了:
【说你块头大,打架凶,其他虫都怕你。】
雌虫不以为忤,在帝国的时候也是这样,但这位阁下大方地和他交换了名字,所以...
他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过去,这一次,裴时济终于没忍住低声笑起来,主动揽过他的肩膀,把他的头压在自己怀中揉按:
“这样可以缓解你的头风?”
雌虫没有回答,却舒服地叹息一声,眯起眼,换了个姿势躺在他怀里,很快就昏昏欲睡。
庞甲进到帐篷里就撞见这一幕,那可怕的“祥瑞”正懒在主公怀里呼呼大睡,温馨的让他毛骨悚然。
他瞪圆了眼睛,轻手轻脚过去,生怕惊醒了酣睡的猛兽,半跪在床榻边,用气声询问裴时济:
“需要末将帮点什么忙吗?”在他看来,定是他们神武过人的大王找到了驯服“祥瑞”的法门,是他们无用,竟叫主公舍身饲虎,苦了他只能这样僵持僵坐。
裴时济瞄他一眼,轻声道:
“让人送碗肉羹进来温着。”
“李将军着人来问,大王何日进城?”庞甲点点头,问起正事儿。
裴时济瞅了眼门帘缝隙泄进来的天光:“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那就,明日。”
裴时济手指划过雌虫身上浅浅的伤疤,不出意外,那很快就会恢复光洁,真是可怕的自愈能力。
“那套赤鳞明光铠,等他醒来让他穿上试试,明日叫他骑上乌风,和孤一起进城受降。”
庞甲闻言,霍然抬头,但很快收敛心神,低头应承:
“谨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