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邱漫安和琳达告别完，林盼楠才给陈闻发去信息，刚一直停在路边的黑色迈巴赫忽然朝她在的位置闪了闪车灯。
林盼楠往旁边挪了挪，那车灯反倒不一闪一闪了，直接亮起晃得她眼睛睁不开。
都站到这了，他还不能开出去吗？她就差背贴紧墙，躲墙缝里去了。
而且！还拿大灯晃她！好讨厌这个人。
好讨厌的人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林盼楠，不上车你自己打车回家。”
噢，原来是陈闻，那难怪了。
她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你刚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陈闻瞥她一眼，“没有啊，我哪有空一直等你。”
林盼楠心里暗想，骗鬼呢，明明她出巷子口的时候就停在这里了，话到嘴边还是打了转。
毕竟是老板嘛，虽然陈闻跟她表白了但是她这会还根本接受不了从老板到追求者的改变，说起来，这也是她正儿八经第一次被追。
一边陈闻的电话响了，电话那头蒋征序大大咧咧的声音传过来，“闻哥！你不能接老婆就不管我啊！今天这个项目你晚上加班加点也得看完啊！”
“哪天我没看完你发的项目资料？挂了。”
林盼楠系安全带的手停住，“你要是有事其实可以不用来接我的。”
她想起这段时间陈闻眼下的黑眼圈，原来他晚上还有那么多工作，心里像被拧了下，自顾自接着说道：“如果工作很忙，早上不用起来早饭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吃馒头或者点外卖。”
陈闻从鼻腔里发出个淡淡的嗤笑声，“林盼楠？你会点外卖？”
“北城外卖配送费平均两块，高峰期还要等更久，您那工作忙起来一天消息都难得回我一句，你会记得点外卖，我陈字倒着写。”
好嘛，根本糊弄不了陈闻，反倒是她被说得一脸郝羞，“没有啊，那我吃馒头也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是到时候吃那么点东西低血糖晕在家门口，还是晕在公司？”陈闻语气不善。
“我就那一次，而且我之前都是那样的。”林盼楠自知理亏弱弱反驳。
“之前是没有遇到我，你珍惜吧，以后不会有吃馒头的机会了。”陈闻握住方向盘，一脚油门驶入夜色里。
“没有，我是觉得这样太麻烦你了。”林盼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两个手指不断交叉揉搓。
麻烦别人是她不擅长也不愿意做的事情，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家人也好还是爸妈也好只告诉了她要坚强，不要麻烦别人，也不要麻烦爸妈照顾她。
小时候发烧，她跟王爱娣说自己头好痛，王爱娣以为她是不想去上学没当回事，于是温声劝她，“盼楠乖，妈妈很忙的，马上要到不能捕鱼的时候了，你要听话一点，懂事一点好不好？”
说完还从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她当时拒绝不了妈妈的要求，也不想拒绝，她不想看见妈妈失望的眼神，因为妈妈已经很累了。
回家后她额头烫得厉害，林耀祖来跟她玩摸了下她的脸，发现烫得像鸡蛋，拉着王爱娣来看，王爱娣急哄哄要带着她去医院，林卫国只说小孩子发烧不要去医院烧钱。
骂王爱娣是赔钱货也生了个赔钱货，王爱娣第一次不顾一切地反抗，抱着她冲去医院。林耀祖踏着拖鞋在后面紧紧跟着喊姐姐。
妈妈的怀里，原来那么暖。
一个急刹，车稳稳停在红灯前，陈闻舌头顶住腮，侧脸线条硬朗，“麻烦？”
“麻烦什么？早饭我不用吃？中饭我不用吃？我做的饭我自己没吃吗？”
林盼楠哑了声，回答不上来。
陈闻深吸一口气，红灯跳转到绿灯，车子开出去，“林盼楠，你听好了，现在是我在追你。”
“追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和时间去对待你都是应该的，因为是我喜欢你，不是你喜欢我。你不用觉得麻烦，因为我喜欢你，我就乐意做，我接你，我给你做饭，我早起，只要是为你做的，我都开心。”
“永远都可以不用因为我对你好而有负担，我乐意。”
林盼楠觉得晚上的火锅实在太辣，辣得这会还没缓过来，辣得在喉咙里翻滚，呛到她眼睛里，眼泪都要掉下来。
她似懂非懂应了声。
在陈闻的车上总是很容易睡着，等她醒的时候，车已经停回了四合院车库。
陈闻似乎很累，这会身子斜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发出轻轻的呼吸声。
林盼楠眯着眼睛，偷偷打量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眼睛也不像醒着的时候那样有锋利有攻击性，耳朵旁还有个痣。
诶？好像是爱心形状的欸？她好奇地把身子凑近了些，下一秒，陈闻的眼忽然睁开。
两人视线交汇，陈闻一脸玩味，“别人是趁他病要他命，你这是趁我睡吃我豆腐啊？”
林盼楠脸又不争气瞬间红透，“我才没有，只是，只是有个蚊子飞来飞去，我找着而已。”
陈闻笑，没马上回应，蚊子，三月哪来的蚊子？她倒是挺像个慌慌张张的小蚊子。
欣赏了好一会她的表情，最终眼神停留在她的嘴上，他的身子忽然逼近，狭小的空间内温度都骤然升高。
“你，这……”陈闻解开安全带，指指她的嘴巴。
“噢，吃火锅辣的！我跟你说那个火锅好辣的。”她急忙解释。
他已经没心思听林盼楠在说什么，眼前的唇被被辣得微微红肿，泛着湿润的光泽，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陈闻猛地推开车门，“到家了，要睡回家睡。”
她跟下车，注意到陈闻通红的耳垂，疑惑道：“你很热吗陈闻？”
陈闻喉结滚了滚，视线又不自觉落在她嘴唇上，“嗯，很热。”
……
晚上洗完澡，林盼楠躲在被子里翻出自己的记账本，上面的存款数额变成了9000。
上个星期还了家里两千，林耀祖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说谈恋爱了问她要了好几次钱了。
王爱娣和林卫国也是，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就打电话来给她，倒不是关心她，是问她要钱。她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哎，这个进度，自己猴年马月才能在北城有个自己的房子啊。
她把头闷进被子，一个小时后还是从床头柜翻出安眠药一粒下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下午，邱漫安就拉着林盼楠去厕所，吐槽米味甲方简直是个“作精”，今天才半天时间她那图都改三次了，自己耗尽心力的作品被折腾的面目全非。
矛盾爆发在下班之前，米味那边还是不满意修改了四遍的方案并投诉给客户经理说邱漫安专业能力不行，改不出他要的方案，他要换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
唐晚宜也觉得这次的客户有点过于无赖，让客户经理晾他一晚，第二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唐晚宜就被大老板叫过去，不知道这个米味怎么跟二部的李刚搭上线，直接告到了大老板哪里说一部对待客户态度极差。
林盼楠只得临危受命，谁叫这烂摊子之前就她跟邱漫安两人在管。
邱漫安贴心地给她点好了上午茶和下午茶，并在微信里慰问她。
邱漫安【加油，林副组长。】
林盼楠做图之余，也是苦中作乐回了句【借你吉言，前副组长。】
晚上八点，林盼楠刚把米味的新品“招牌红烧肉”海报的光影调好——油亮的肉块码在白瓷盘里，旁边衬着翠绿的青菜，连空气里仿佛都飘着酱香。
按下发送键把初稿，发给客户经理胡姐。
胡姐过了十分钟丢了张截图，截图上米味甲方还是不满意，觉得他们的LOGO太小，不在重点，外加一句吐槽，【这甲方是我今年遇到过最难搞的甲方，之一。】
林盼楠犹豫着，肩却被拍了下，是唐晚宜。
这会她换下了职业高跟，涂着裸色口红搭配黑色方框眼镜，短发发尾烫出慵懒弧度，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
“这次甲方很棘手。”
林盼楠点点头，把聊天记录给唐晚宜看，说出自己的想法，“米味坚持要放大LOGO，但现在的版面再放大，会遮住青菜摆盘，破坏红烧肉的视觉焦点。我认为餐饮海报，菜品才应该是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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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同意。”唐晚宜把头凑过来看她的电脑，“胡姐回信息了。”
又是一张截图，胡姐解释完以后米味那边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还另外加了条，LOGO大得隔着两条街都能看见，至少放大两倍，颜色换成正红色，说这样才‘显眼、喜庆’。
“正红色？”林盼楠蹙眉，把自己的设计稿调出来对比，“唐总监你看，现在海报是暖黄色调，突出红烧肉的家常感，正红色太跳了，跟肉块的油亮感放一起会显杂，顾客注意力全被LOGO勾走，谁还看菜啊？”
“确实，你思路很对，但是甲方显然不买账。”唐晚宜抱着双臂撑在办公桌旁，挑眉看她“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盼楠盯着屏幕里油光锃亮的红烧肉，手指在鼠标上顿了顿，最终还是点开了LOGO图层：“有，甲方的核心诉求是“被看见”，而我们的目的是“有效吸引”，本质上其实并不冲突。”
唐晚宜脸上挂起个欣慰地笑，“详细说说？”
“我可以设计两张图，第一个暗红渐变版我把LOGO放在肉块斜上方，用浅阴影让它‘浮’在画面里，既不挡菜，又能跟着红烧肉的视觉动线被看到，这是我们坚持的版本。”
“而第二个甲方要求的红色大LOGO版我也标了‘应急备用’，我发给胡姐让她发给甲方的时候提一嘴，顾客是被菜品吸引，这样才会记住“米味”的品牌。”
唐晚宜眼中亮起赞赏，这个看上去干干瘦瘦的小姑娘，没想到做起事来敢想敢做，“可以，那你就这样跟胡姐沟通，如果有任何问题，我的办公室欢迎你。”
“好的唐总监。”林盼楠注意力全在自己电脑上，压根没注意到唐晚宜眼中的欣赏。
连夜赶完设计图，林盼楠打开手机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她打了个哈欠。
手机里孤零零躺着陈闻的未接来电。大事不妙，房东又来查岗了。
她连忙把电话拨过去，秒接通，“喂？”
“你还在加班？”陈闻那边的背景音还有着呼呼的风声。
“对啊。今天事有点多，没来得及跟你说。”她捂住话筒轻声解释，莫名其妙有点紧张怎么回事？
陈闻语气带着不爽：“你们公司老板是皇帝？”
“啊？”林盼楠没懂。
“不加班要被拉出去砍头？”
她就知道……陈闻能说什么好话那才奇怪。
几声刺耳的喇叭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林盼楠立马反问：“你不是也没回去吗？”
他自己也在外面，还要查她回不回家，好不公平噢！所以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她是在工作好吗？！
“嗯，正要回。你呢？我捎你一程？”
林盼楠从休息室柜子里拿出自己许久未见的公司过夜伴侣小棉被，拒绝了陈闻的好心建议，当然她也很有良心的嘱咐了陈闻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关掉一部的灯，办公室陷入黑暗，但很暖和，她刚想闭上眼睛，手机上邱漫安打来语音。
邱漫安问，“你回去了吗？”
“没有啊，我才做完米味的设计，这么晚了我不回去了。”
“陈闻没去接你啊？”
她不明所以：“接我？”
“对啊？他晚上才问的我你是不是在加班，他应该八九点就去接你了吧？”
林盼楠大脑空白了一瞬，捂住手机，连鞋都来不及穿上就跌跌撞撞往厕所跑，厕所有扇窗正对着公司后巷。
三月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心头骤然涌上的滚烫。
她往下望去，熟悉的位置上停着陈闻的车，他斜倚靠在路灯边，身高腿长穿着件黑色皮衣，昏黄光线下额外打眼。
她匆匆跟邱漫安说完拜拜给陈闻打过去电话，楼下的人接起手机，“怎么？你查岗来了？”
陈闻勾了勾嘴角，看向黑了灯的六楼那是美页一部，林盼楠工作的那层，“别是晚上在公司怕得睡不着，让我来接你回去，我可不会去。”
“可是我现在就是很怕，我……”她故意搞怪，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闻打断。
“下楼，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