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给家里的生活费呢?”电话接通,那头是一个尖细妇人嗓音,带着点沿海地区的口音。
带着质问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林盼楠被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去把蓝牙音箱的线拔掉,这房子隔音太差,她入住这几个月偶尔晚上放歌,隔壁单间一个大汉还来敲门让她小点声。
她可不想再被别人找麻烦,踏着拖鞋把单间门带拢,反正打电话来也不会超过五分钟。
“喂?林盼楠,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啊?”电话那头见林盼楠没出声,这次音量直接拔高了一个度。
“听见了,妈。”林盼楠烦躁地把眼前掉落的发丝抓上去,尾音拖得很长。老小区的楼道很短,还没有声控灯。
林盼楠只能站在感应灯开关处一下一下按开关,楼梯间没有封窗,冷风穿过镂空的青砖窗拍到她身上。
“亏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你这两个月都没给家里打钱,你弟这马上大学毕业了,哪哪都要用钱,你不知道吗?大学你就读的远,毕业我怎么跟你说的,工作离家近点,非离家一两千公里去工作,工作工作出个什么了嘛?”电话的妇人听见她吱声就好像开闸泄洪般,一开头就没完了。
“钱转过去了,我还有工作先不说了。”林盼楠应对如常,把她妈没说完的话打断,赶紧挂断电话。
楼道间风不管不顾地攻击林盼楠单薄的睡衣,心里那些早被穿成密密麻麻的小孔,冷风狂灌。
她不自觉抱住手臂,来回搓着取暖。
索性还好,转完钱以后,跟以前一样她妈没再打电话过来。
林盼楠把手机装回初中穿到现在都有点不合身的睡衣口袋里,脑子里还在想怎么把那两千赚回来,一个不留神差点撞到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壮汉身上。
“我不四跟你说了?晚上我要睡觉,还有三个小时我就要去工地出工,你连着蓝牙打电话,不把我老王放在眼里?”隔壁单间自称老王的大汉,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话里都是不满。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我刚手机出了点问题,不小心连上的。你不要介意啊。”林盼楠低声道歉。
她瞟了眼这人的肩膀,这都比她大腿还粗,她这小身子骨,还是先避他锋芒。道歉,她拿手。
“对不起?对不起就行了嘛?我没睡饱去上工的叻,干活至少得耽误一个小时的工钱,给我赔一百工钱。”他身子往林盼楠跟前靠,一股油腻的汗臭味笼罩住林盼楠。
打又打不过,说理又说不通。
但是给钱是万万不可能的。
林盼楠从大汉留下的缝隙里钻出去,用力深呼吸几次后又重新开口:“大哥,我刚已经跟你道歉了,你不接受那是你的事,要钱没有,你如果堵着我家的门不让我进去,我就报警了。”
林盼楠举起手机晃了晃,但心里在打鼓,之前租房也没少遇到这种地痞无赖,她都是借用帽子叔叔的名义,好使。
“行,算你行。”这大汉见捞不着好处,转身回了自己房间,门重重一甩,“哐”的一声,响彻楼道。
林盼楠长吁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小屋把门关上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腿都软了。
“没事的,没事的,林盼楠,你再攒够钱,攒够钱就离开这个房子,就在北城买个小房子,再也不会跟这种人有交集。”林盼楠拍着自己的胸口,一下下安慰自己。
她重新从枕头下抽出自己的黑本子,又写下一笔。
“2016年1月9日,还家里钱2000,还欠67815。”
林盼楠知道隔壁那人估计不是什么善茬,但没想到这人报复心这么重,才下班到楼下,一股烂菜叶子夹杂着什么肉类腐烂的味道席卷她整个鼻腔。
她捏紧鼻子从楼道上来,味道越来越重。
这是谁家厕所堵了?
到家门口她傻眼了,谁家厕所也没堵,她家门被垃圾堵了,五六个黑色的垃圾袋,不知道装的什么,口都没系上。
昨天隔壁老王从门里钻出个头。头发油的跟超市二维码似的,像是幸灾乐祸般,挤出个让人不适的笑,露出他的大黄牙:“你这把楼道搞的臭哄哄的,赶紧弄干净。”
“你,是不是你搞的?”林盼楠望着那一堆臭哄哄的垃圾,气不打一处来,这什么人啊。
“我搞的?我搞的咋个咯?你看见是我搞的了嘛?现在是在你家门口,小眉眉,你还四太嫩了。哥哥,教你做人。”大汉把门带上的一瞬,一个矿泉水瓶堵住了门缝。
陈闻的声音忽的在林盼楠耳边响起:“你搞的怎么样?你搞的就给我搞干净,脸上的皱子比她出生天数还多,还叫上小妹妹了?”
“你是人吗?还教她做上人了。自己的垃圾自己丢,这样的道理小学生都明白,你不明白?三十多岁的人,你当你自己刚出生呢?”
老王脸涨得通红,还没想好词回击,陈闻又淡淡接了句:“你是挺处生的。”
林盼楠扯了下陈闻的衣角,他顺着看过去,黑色皮衣下面一只小手,藏着林盼楠竖起的大拇指。
陈闻嘴角勾起抹笑,余光瞥见林盼楠手腕处突起的骨节,视线放远点,裹着个大摊子似的黑色大衣,也依然薄薄的身板,瘦的给人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
对上这种无赖,哪来来的一腔孤勇。
梁静茹给她的勇气吗?
“你他吗的你谁啊,在这管起闲事了?”壮汉被挑衅的恼羞成怒,推开大门抡起拳头就往陈闻挥过来。
拳头带过来一阵风,林盼楠下意识就去拉陈闻的手肘,刚搭上他手臂,眼前的拳头就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拐了弯。
“砰”闷闷的一声,拳头打到了离陈闻脸十厘米处的水泥墙上。
老王顾不上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诧异到有点结巴,这张脸,怎么那么像那谁啊?不是,这不就是陈闻吗?他这什么运气,怎么碰上这大爷。
“闻,闻哥?”
“你认识我?路北那块工地的?”陈闻皱眉,脑子里开始放映不同的人脸,没一个跟这货对的上啊。
“四啊四,您这早说四您朋友,我这就去把这收拾了。实在四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四一家人啊,没想到你四闻哥朋友啊,看这四闹得。”
“谁是你一家人,眼睛用不上就捐掉。”陈闻抬起手,才发现林盼楠还拉着他手臂。
“喂,林盼楠,手放下来,吃我豆腐啊?”
林盼楠偷偷翻了个白眼,松开手。心里琢磨,这陈闻干中介之前是干嘛的,不会是黑涩会吧?
算了,管他干嘛的。不对,谁吃他豆腐了。
呸,臭不要脸的。
这隔壁老王不愧是工地上干活的,干活还是利索,咻咻几下门口的垃圾就被收拾干净如初。
异味消散,林盼楠的好心情也回来了,她算了下这个月剩的余额,忍痛开口:“今天谢谢你了,你吃晚饭了吗?”
老天保佑,他说吃过了。
“没吃,干嘛?”
林盼楠挤出个笑,今天保佑怎么不灵了。算了,看在他给自己修这么多次水管,今天又帮她解决麻烦的份上,就请他吃顿饭吧。
“那一起吃饭?”林盼楠发出邀请,“我请客。”
陈闻抬眼,看天边,没答话。
林盼楠顺着他的目光往西边看,不解:“你干嘛呢?”
陈闻:“太阳没从西边升起啊。”
林盼楠:“?”
陈闻:“你这个守财迷,居然说要请我吃饭。真的假的?”最后这句问出来欠的很。
林盼楠甩给他一个眼刀:“爱吃吃,不吃出门左转不送。”
人算不如天算。
两人脚还没迈出筒子楼,瓢泼大雨先来了。
陈闻缩着大长腿坐在林盼楠家的小板凳加折叠桌前的时候,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没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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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闻你要吃红烧牛肉面,还是番茄鸡蛋面?”
“你还会做这个?”
林盼楠沉默,自己长得难道像白痴吗?她从没有电视机的电视机柜里翻腾出两袋泡面,递到陈闻跟前,发出真心的疑问。
“这谁不会做吗?”
陈闻饿了一天,虽然这面不怎么好吃,但他忙个没停,填个饱还是可以。他嗦完最后一口,抬头看见林盼楠放下的碗里还剩大半碗面。
“你就不吃了?”
林盼楠摇摇头,揉着肚子:“不吃了,吃饱了。”
她也想多吃点,但上次舍不得浪费打包的十块钱蛋炒饭,全吃完了。半夜胃胀气,痛的她睡不着,打车去医院开药花了一百多,给她长记性了。
“你还要吃吗?”林盼楠想起柜子里还剩一包面,好歹今天他也帮了自己,泡面还是能管饱,“还有。”
陈闻把视线挪回那大半碗面上,嘴角抽动了下,把他当打扫剩饭的呢?
“不用了,我不吃别人吃过的。”
林盼楠:“?你想什么呢?我是说重新给你煮一碗。”
她收起自己的碗,心里暗暗吐槽,不仅嘴巴毒,还好自恋哦这人。
“哦,不用了。”
陈闻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挠挠头发又卷起衣袖,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假装自己很忙。
林盼楠也没在这个事上纠结,把碗收起,问了句:“陈闻,你今天来干嘛?”
不是昨天才修完水管吗?
陈闻腿有点麻了,把椅子往后挪,背靠住墙,有点好笑地开口:“你这女人,有事陈哥修水管,没事陈闻你来干嘛是吧?”
“没没没,我可不是那意思。”林盼楠笑着打岔。
陈闻手指了下进门的鞋架子,“喏,卡包忘拿了。”
林盼楠有点近视,看不太清,眯着眼才发现自己家鞋架子有个褐色的卡包,跟自己那双雪地靴颜色都要融到一起了,难怪早上出门她都没注意。
窗外雨淅淅沥沥还是下不停,陈闻刚开口刚想问点什么,他手机响了,瞥了眼屏幕,嘴角勾起个很好看的笑。
跟平时很不一样的笑,像陷进棉花糖里了一样甜。
陈闻五官硬朗,林盼楠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么柔软的表情。
两眼弯弯,瞳孔跟有潋潋星光一般,折射进林盼楠眼里,有种反差的帅。
陈闻起身往门口走,一边接通电话,他手捂住嘴小声说话,声线很软乎,轻飘飘的,就飘进了她耳朵里。
“好好好,你今天好好睡觉行吗?我明天就来。”
真不是她想偷听,她可不是这种人。只是她家这个隔音质量,大约等同于没有。
林盼楠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陈闻,跟女朋友打个电话还要遮遮掩掩。
不帅了。渣男。
“渣男!”
林盼楠坐在自己的工位愣神,她的工位是个小小的格子间。午休时间,她在梦里中了彩票还没兑奖呢,就被正在看肥皂剧的同事尖叫声吵醒。
“林盼楠,林盼楠?公司楼下有个人找你,说是你弟。电话都打到我们三楼设计部前台了。”琳达扭着腰拍了下林盼楠。
“我弟?好的,谢谢琳达姐。”林盼楠拿起手机,微信里弟弟林耀祖没有给自己发信息啊。
林盼楠的弟弟,林耀祖也在北城上大学,说是大学其实是个专业技术学校,林耀祖心思不在学校上面,成绩平平,家里为了让他读这个大学也花了不少心思的。
她刚出电梯的门,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姐!”
她望过去,林耀祖站在公司前台,衣服被扯坏了一块,眼睛肿成青蛙,鼻青脸肿的站在哪,哭着喊姐。
林盼楠心里一咯噔,喉头发紧,一步作两步跑到林耀祖跟前:“怎么回事?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小祖,走,姐带你去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