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我是社科院的秦墨桦，可以加个微信吗？”
一袭晚礼服勾勒出秦墨桦优雅的身形，她目光明亮，带着恰到好处的期待。
江雪岩轻叹口气，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送了出去。
“谢谢”，秦墨桦牵起嘴角，加了他微信，又坐在前排的椅子上，想跟他多聊几句，“你是从几岁开始学琴的？看你游刃有余的样子，应该弹了很多年吧？”
“嗯，很多年了”，江雪岩应得简短，随后从容起身，“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忙。”
“……”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秦墨桦才后知后觉地品出那几句话里的意味。他没有失礼，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可那份周到本身，就是一种不着痕迹的、百分之百的拒绝。
……
路悠悠和乔若溪坐在“靠关系”得来的第四排座位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舞台，兴奋不已，挥舞荧光棒的手也格外用力。
但这股子热情也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看着舞台上陌生的舞蹈面孔，路悠悠在一片喧嚣的掩护下，悄悄点开了《王者荣耀》游戏界面。
“TIMI！”
熟悉的登录音刚响起，乔若溪就凑了过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语气低沉又故意拖得阴森：“敢在这儿玩游戏，不怕江雪岩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路悠悠明知她是故意吓人，还是忍不住一哆嗦。
活到十八岁，她几乎没什么怕的，偏偏在“打游戏”这件事上，被江雪岩管得服服帖帖。
初一那年，路悠悠迷上了《王者荣耀》。
这对身为年级第一的好学生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值得炫耀的是，父母知道她上进，给了她足够的信任，从来没有在学习上逼她不说，玩耍时间也让她自己安排。
于是，年级第一就开启了她一边沉迷游戏、一边艰难维持学业的矛盾生活。
每天放学，作业可以搁置，游戏必须先行——至少两局。
写完作业后，更是变本加厉，三局、四局、五局……手指在屏幕上飞舞，时间在峡谷中流逝。最疯狂的那次，她战至凌晨三点，第二天数学课上昏昏欲睡，破天荒地做错了一道基础题。
父母见她眼下的青黑和萎靡的精神，只当是学业压力过大，变着法子给她补充营养，温言劝她别太焦虑。
他们的体贴像一根根细针，扎得她良心不安。
每晚，她都会斩钉截铁地在日记本上立下“再也不打游戏”的铮铮誓言，第二天又对自己说“只打一把”，乃至两把、三把……
日子就这么艰难又平静地推进着，路悠悠一边以“最近功课有点儿难，我感觉有点吃力”搪塞父母，一边又以“家里最近发生了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我会调整状态的”来搪塞老师。
直到某个午后，她终于绷不住，向最好的朋友江雪岩坦白了一切。
江雪岩听罢，肩膀抖得像是犯了癫痫，笑得半天直不起腰。
路悠悠气得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什么段位了？”他忍着笑问。
“铂金四，两星”，路悠悠冷冷道，她撇过头不去看他，免得被他那张欠揍的脸气到。
“两个月了，才铂金四？”江雪岩的嘴角又开始疯狂上扬。
“这不重要！”路悠悠强调，“我现在只想戒掉游戏，好好学习，你不知道，我最近胃病又犯了。”
“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焦虑的苦，脾胃总会先知道。”
江雪岩虽然成绩不如她，但懂的旁门左道倒是不少，路悠悠想。
“别废话，你就说有没有办法？你沉迷过游戏没？怎么戒的？”
江雪岩故作沉思：“沉迷过吧……但现在，我沉迷于学习。”
路悠悠：“……”
“学习哪有游戏好玩？”
江雪岩：“你不懂，书中自有黄金屋……”
路悠悠被他逗笑了：“怎么感觉你才是年级第一。”
江雪岩挑眉：“你继续沉迷游戏，我离年级第一也不远了……”
路悠悠：“……敢情你这家伙是盼着我沉迷游戏！怪不得刚刚笑得那么开心！”
江雪岩：“倒也也不尽如此，我要想拿年级第一，就得堂堂正正地拿，怎么能趁你坠入歧途乘虚而入呢？”
路悠悠：“……坠入歧途乘虚而入……”
她怀疑江雪岩在用激将法，但这招的确奏效了。
“行，你等着，本姑娘哪怕沉迷游戏，也不会让你抢走年级第一的位置！”
当晚，路悠悠破天荒地没有玩游戏，有好几次，她心痒拿起手机，又想起江雪岩那句“坠入歧途趁虚而入”，便咬牙切齿地放下了手机。
就这样连续忍了三天，第四天，她的防线开始松动。
“打一把吧……”
“就一把，顶多两把，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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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小狗。”
路悠悠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开游戏界面，点进排位赛。
还没开始匹配，屏幕顶端忽然弹出一条邀请：呼噜呼噜邀请组队。
行吧，反正她的游戏好友都是微信好友，不是同学就是亲戚，双排就双排，路悠悠点了接受，对方立马开始匹配。
匹配的间隙，她习惯性瞥了一眼右侧的好友列表，目光落在“呼噜呼噜”这个ID上——后面跟着的备注名赫然写着：胖子。
“……”
匹配成功，她只得点了确认。几乎就在同时，江雪岩的微信消息跳了出来：［年级第一又来峡谷视察工作了？］
路悠悠不理他，认真选英雄，调配铭文出装……
那一局，她赢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全队拿下28个人头，江雪岩一人便贡献了15次击杀和3次助攻，当之无愧的MVP。
当闪烁着璀璨光芒的“胜利”图标浮现时，江雪岩的消息又来了：
［来微信，咱俩得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路悠悠满心疑惑，退出了游戏界面。
那时她的微信名字简单又霸气，叫路大女侠。
路大女侠：［约什么法？搞这么正式］
胖子：［不是想戒游戏？］
路悠悠对着屏幕轻嗤一声：［你觉得凭你几句话，就能把深陷泥潭的网瘾少女拯救出来？江雪岩同学，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
胖子：［不是一句话，是一整套方案，你就说你想不想戒游戏吧］
路大女侠：［那你先说几句听听］
胖子：［从今天起，每天晚上八点我带你双排，周内打一把，休息日两把］
路大女侠：［……］
路大女侠：［你确定你是来帮我戒游戏的？］
胖子：［别急，还有。在此基础之上，周内谁要是想打第二局，或者休息日想打第三局……］
他故意顿了一下，才发来后半句：［谁就得主动打电话，恭恭敬敬喊对方一声‘哥哥’，或者‘姐姐’。］
路悠悠：［这法子似乎可以一试］
一分钟后，江雪岩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刚按下接听键，路悠悠那清亮又故意捏得甜腻腻的声音就钻进了耳朵———“哥哥，你再陪妹妹我打一把呗，妹妹好崇拜你哦！你打的太好了，MVP求带！”
江雪岩握着手机，耳根莫名有点发烫，“你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