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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罹妄(三)

作者:九人孔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邬焚玉悬浮在幽蓝缀满星光的无垠空间中,微微睁眼,一股吞天噬海的黑气狂扑噬而来。


    他随意一抬手,就扼住了那股怨气的核心,手掌悍然收拢,黑雾溃逃。柊君的脖颈被他狠狠掐住,整个人如同破布悬吊于那只手掌之下,面容因极度痛苦而扭曲。


    “啊——!!!邬焚玉!!!邬焚玉!!!!你竟敢这么对我?!!!!”柊君疯狂尖啸,枯爪般的手指徒劳撕扯着邬焚玉的手臂,眼球外凸,状若癫鬼。


    “啧,吵死了。”邬焚玉不耐碾了下后槽牙,掌中发力,咔嚓一声脆响,柊君的脖子被生生扭断,断截面在皮肉上戳出诡异的凸起。


    明烈的真炎自邬焚玉指尖爆发,瞬息钻入柊君的脊骨,接连几声闷响,脊骨断作数截。


    他松开手,柊君如烂泥瘫倒在虚空之中,断裂处与他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出黑雾,试图修复破碎的躯壳。邬焚玉屈指一弹,灵火席卷而过,将雾气蒸腾殆尽。


    邬焚玉脸上没什么表情,俯身问候道:“柊君,你这一个月东躲西藏,日子过得舒坦?”


    柊君的口、鼻、耳孔乃至眼皮下皆渗出黑血,脖颈被拧断,修复肉身的怨气又被强行驱散,声音吭哧吭哧,听上去像漏气:“……畜生……呃……妖,鸟……你……得意…什么……!”


    “还沉浸在千年前的幻梦里么?”邬焚玉轻点银钱耳坠,一阵红光闪过,那晚曾直指铜人中祁招溟的灵剑赫然显现,剑尖稳稳指向柊君的眉心,“记得朱厌吗,需不需要我再用它捅进你的胸口,清醒一下?”


    清冽盈润的剑光流过狭长的剑身,清晰地映照出柊君的脸,皱皮突眼,狰狞可怖。柊君凄厉地惨叫,不知从何爆发出的力量,挣脱了无形的压制,向旁窜去。


    可惜在镯中界中,邬焚玉即为主宰,他半步未挪,抬手一勾,柊君便被扯了回来,重重摔落。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崩溃至极,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脸颊和身躯,而朱厌剑高悬于他头顶,煌煌剑光将他此刻所有的狼狈与不堪照得无所遁形。


    邬焚玉:“助你逃跑,安排你躲藏在濯水村的人,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怨气再次试图反扑,缠绕而上,朱厌剑身红光大盛,如日耀灼空,将污秽之气驱散,也暂时逼退了柊君的癫狂。


    邬焚玉:“不知道?你好好想想,想起什么说什么,说完了,我让你回均台。”


    “呵……呵呵…均台……那种鬼地方……”他的脑袋无力地垂下来,一晃一晃,像将将被撕坏的皮影。


    邬焚玉双眸微眯,炽红灼星在他的瞳孔中蔓延。


    “柊君,别浪费时间。”


    柊君摇摇欲坠的脖颈处闪过微弱的光芒,断裂面开始缓慢愈合。


    “……哈…那人……看不清面容……清醒时,本尊就已在那老者体内,后来,慢慢将他吞并……”


    “那人?只有一人?”


    “对……”


    邬焚玉:“然后?”


    “然后……?你还想,听什么然后?”柊君咳喘着,发出断续的讥笑,“妖鸟……你,不过……偶变投隙?……”


    柊君能够保持神智清醒的时间太过短暂,邬焚玉压下额角突突跳的神经,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语气:“说说别的。你在濯水村,可曾感知或见到渡厄?”


    渡厄二字出口时,柊君所有的动作顿住了,他缓慢地抬起头,身上的骨头在咯吱咯吱地响。


    “你……居然…还在找他……”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可笑的事情,憋不住似的低笑起来,枯瘦的手捂住凹陷的胸口,“……邬焚玉,你个疯子……哈哈……疯子……疯子……疯了!”


    邬焚玉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笑,看着他骂,重复问道:“那里都发生了什么?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是谁对祁招溟下手?”


    “……你够了……疯子…疯子……妖鸟……小人……”


    柊君又笑又吼:“装腔作势!畜生!!你演给谁看?!!!!祁招溟?哈哈哈哈……祁招溟不是被你害死的吗?!!!!!他被你蛊惑,背弃了我们,去当你的刀,最后成了你路上的踏脚石!!!天庭竟被你这种货色,啊,哈哈哈……你害的!!都是你!你害的!!!妖,妖鸟——!!!”


    恶毒的咒骂与癫狂的指控在幽蓝的空间激烈回荡,久久不息。


    直到他骂累了,黑血顺着嘴角不断滑落,滴坠至半空便化为丝丝缕缕的黑雾。


    雾气如同缠绵恶毒的帛绢,试图缠绕上邬焚玉的手指。邬焚玉指尖轻抖,雾帛便寸寸碎裂,消散无踪。


    眼见从柊君这里已然榨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邬焚玉意兴阑珊,召回朱厌,打算撤出。


    身后的柊君却还在低低说着什么。


    “你……最后也会…变成这样的……邬焚玉。”


    “本尊……何错之有,谁想魂散……谁不想……登仙途之极……”


    他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混乱与谵妄:“青鸾,哈,倒是魂散了……活该……!叛徒,无耻……也是一个无慧眼瞎的蠢……”


    下一秒,邬焚玉折返而至,一脚用力踩踏在柊君的胸口上,耳边的碎发飘到空中,发尾与那双瞳孔一样,炽盛如烈阳,眼睫的细毛都要迸发出燃星:“你别忘了,你当年渡劫失败,迷惑生祭了三个郡县的生民,一万三千余口,发动四渎江水,淹了千里良田屋舍,就为了延你的仙寿,被你所斩蛟龙吞三人,你呢?我就问你,你杀的人,因你而死的生灵,你数得清吗?!你哪来的脸,哪来的资格毁谤青鸾?!”


    柊君的胸骨被这一脚踩得深深凹陷下去,内里淤积的黑气汩汩冒出,爬上邬焚玉的鞋背,却无法侵蚀分毫。


    “本尊……护他们,千秋万代。那是,他们……该当偿还……呃!”


    邬焚玉猛地发力,将他如败革般踢飞出去,撞在无形的空间壁垒上。


    他疾步上前,蹲下身,迫使柊君抬头,语气森然:“柊君,我告诉你,青鸾和你不一样,你已经烂了,从魂体到仙体,里里外外,你没救了。至于本座,世间所有生灵,都会走到那个尽头,但是在本座走向那儿之前,你们这些渣滓,一个都别想逃。”


    他周身灵光微散,瞬息脱离了界域,将穆颂昭的手镯扫入自己的王母镯中,他扭头推开了会议室的窗户,身形一展,像夜鸦飞了出去。


    夜幕早已低垂,城市华灯初上。他无视了下方的路径,径直从实验楼与医院花园的上空掠过,落在灯火通明的门诊病房综合大楼门前。


    这栋大楼除了一层,所有窗户皆安装了坚固的防护栏,贴满了结界符。邬焚玉只能从正门进入,他大步流星穿过大厅,发尾未熄的点点火星在空气中拖出细碎的金红光痕。


    夜晚是岐黄医院“另一面”最为活跃的时刻,走廊上游荡着形态各异的鬼医鬼护士,然而他所经之处,前方空无一鬼,所有医护见了他皆退避三舍,低头敛目,脚步飞快,做事的效率都比往常提高了数倍。


    直到他进入观察室,透蓝的玻璃观察墙映入眼帘,他无可阻挡的步伐才戛然而止。里面的帘子被拉上大半,他看不到全貌,就从镯中取出窥天雀。


    祁招溟在白日无所遁形的虚弱被杂糅在夜色里,神色看起来安宁了许多,好像只是睡着了。


    怒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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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磅礴的怒气在胸腔里灼烧。


    一定是柊君那厮实在太吵太恶毒,尖锐嘶哑的咒骂和笑声至今还在他耳边徘徊,激起一阵生理性烦躁,近乎耳鸣,让他烦得忍不住踹了两脚。


    这股掺杂着暴戾的烦躁,在触碰到病房玻璃那冰凉质感时,才稍稍被压制,渐渐消退。


    邬焚玉动作停了一片刻,背靠冰冷观察窗坐了下来,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董希仙的电话。


    董希仙:“喂?”


    邬焚玉:“帮我拿瓶灵水来。”


    董希仙:“我这正忙着写方案和医疗笔记呢,你自己去药房拿一瓶,又没人拦你。”


    邬焚玉:“累了,不想动。”


    董希仙:“你在哪?”


    邬焚玉:“祁招溟的病房。”


    董希仙:“知道了,我叫人给你送过去。哎等等,累了你怎么不回宿舍躺着?病房里有实时监控和自动警报系统,用不着你时时刻刻亲自盯梢。”


    邬焚玉:“我没……盯着他,他和灵度局眼下重要的案子有关,细节不能向你透露。总之,是因为案子。”


    董希仙:“成成成,案子。那劳烦邬局长就在那儿等着,别乱跑。”


    电话挂断。邬焚玉这才注意到穆攸明发来的好几条消息,点开一看,全是各种角度拍摄的海鲜一类照片。


    穆攸明:【哎呀,色香味俱全,要不要属下给孤独寂寞冷的天尊大人打包一份送去啊?】


    邬焚玉:【滚。】


    转头,又给穆颂昭发了条消息。


    邬焚玉:【柊君暂押的这个王母镯我先保管,事毕后回总局一并处理。你的装备缺失,我给技术部说一声,回头自行去领一个新的。】


    穆颂昭秒回:【收到。】


    还有不少未读消息和待处理的公务提示堆积着,邬焚玉揉了揉眉心,开始逐一翻阅回复。稍待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邬焚玉:“进。”


    一名身材矮小的鬼医颤颤巍巍推开一条门缝,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捧着一瓶散发着微光的液体:“天尊大人,您要的灵水……”


    灵水装在特制玻璃瓶内,水中闪烁着细碎的蓝色光点,如同封装了一片微缩的星河。


    瓶盖是提前旋开的,邬焚玉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将空瓶抛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味道并不好。入口是某种甜涩交织的古怪口感,滑过喉咙后,只在舌根留下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单调苦味,是灵力和清水简单勾兑出的混合物,缺乏任何蕴养生命的温润气息。


    一点都不好喝。


    如果那人醒着,尝到这种灵水,他肯定尝一口就丢了,冷眼冷语,毫不客气地评价……


    邬焚玉:“……邪妄之物。”


    他就那样倚靠在墙角处理事务,时不时瞟一眼窥天雀,突然,镜面起了波澜。祁招溟的胸膛极其突兀地,像正常呼吸那样,重重地起伏了一下。


    他弹身而起:“祁招溟?!”


    然而随即,房内仪器嘀嘀嘀地急促而响,走廊的警铃撕裂寂静,刺耳无比。透过观察窗,他眼睁睁地看着祁招溟猛地呛咳起来,棕黑的浊气从他口鼻中涌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剧颤痉挛。


    邬焚玉一步跨出观察区,冲到走廊上。另一侧的门已经打开,几名鬼医疾冲而入,董希仙落在最后,神色凝重,经过时拍了一下邬焚玉的肩膀,闪身扎进ICU。


    厚重的门紧合闭实,将一切内情与喧嚣隔绝。


    邬焚玉被独自留在了走廊上,窥天雀镜面剧烈波动,荡开混乱不堪的水花,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光影,什么也看不见。


    鬼医院惨白的顶灯照下来,把他的影子照得四分五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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