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小岛初现形。暴食终于填饱了肚子。
我精疲力竭,瘫坐在船边。
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里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凯蒂的痕迹。
泪水随着大雨一起远去,我没有哭,只是心底有什么东西快要死了。
凯蒂是那么善良,可她死了。
这教会我一件事。
在神塔,善良与死亡同在。
我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重新点燃符文,朝小岛驶去。
上岛的一瞬间我立刻重振旗鼓,抛却了所有感情,一心一意找楼梯。
这座岛上磁场很微弱,许多符文死了般躺在收纳戒中,我不得不啃野菜,打猎远渡而来寥寥无几的鸽子,只身一人我不敢点燃篝火,随便找一个隐蔽处以天地为被席,失眠时便跑到海边找海星。奇怪的是,我什么都找不到。
日复一日,又是一个月。我一滴眼泪都没流。
我终于在一片蕨类杂生的洞穴中找到了楼梯。黑黝黝的,在凯蒂死前,它曾经代表希望。
但不知道怎么想的,我没有下去,只在洞穴外侧做好标记,回到了海岸。
我看着呼啸澎湃的海浪,里面似乎倒映出很多星星,我惊疑不定,上前一看,其实就是波光粼粼的水而已。
海水中倒映出我的脸庞,我这才发觉,初来时艮塔佐留下的疤痕已经修复了,我不在意也无暇顾及这些,只今天乍一眼看去变化大得我无法忽略,我想起凯蒂给我敷过冰冰凉凉的药,她说这是她的独家秘方,很管用,可我怎么也学不会,每次得到的不是丝滑软嫩的海蓝色药膏,而是一团黑糊糊的不明物。
凯蒂疯狂嘲笑我,笑到不能自己,我在她肆无忌惮的大笑中,把一大坨药拍进她嘴里。
好咸啊。
更加无法忽视的是,我的黑眼圈,哪怕在海水反光性能并不好,眼下黑却清晰可见。
我记不清上岛后失眠了多少日子,有时只是星星消匿时昏沉睡去,有时是太阳升起时才微微有些困意。
什么东西这么咸?
我极不耐烦地擦了擦唇角,呆愣在了原地。
我为什么会哭?什么时候的事情?
可这一滴泪宛如把困住洪水的堤坝开了一个小口,所有悲伤的愤怒的委屈的不甘的遗憾的留恋的想歇斯底里的,全都在这一刻统统爆发。
我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凯蒂走了那么久我都没哭,偏偏在我要离开时,被刻意压制的情感终于充斥在我眼眸。
我恨死了第五层的一切,可第五层偏又留着凯蒂的人生,那是仅存的我参与过的。
我要是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舍不得。
海滩边,我哭得像个孩子。
在泪水堆积的幻觉中,凯蒂对我说。
“我认为你还有希望,我希望你好好的。”
“走吧。”
我哭得酣畅淋漓,一直到夜幕降临时,我数好了最后一次星星,这一次,我割下了心中仅存的善意,头也不回地走进第六层。
第六层充满了礁石和海水,我在第五层习惯了空气,又回到海水的桎梏中相当不适应,更令人无所适从的是,我几乎没办法下脚,到处都是蛇。
银环蛇、竹叶青、尖吻蝮、白头蝰,盘旋在各色各样的珊瑚,海底巨礁上,第六层底部铺满鱼鳞,一条纤细黝黑的走道深入内部,在我目之所及处,没有一位使徒。
我瞄准时机,冲离磁场微弱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燃火焰,用其逼退虎视眈眈的蛇群,一步步往入走道。
大部分的毒蛇对我紧逼,眼神中有恨意。
不可理喻,我和它们这才见第一面。
按照这个势头,我今晚不能在第六层过夜了。
这是一条狭窄的走道,约莫行进300米后,豁然开朗。
我听到有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寻声看去,只见一只手被掩埋在树叶层下,那是女人的手,上面蒙满了灰尘,正在无助地抽动着。
“救救我,救救我……”
我冷声道:“谁在那?”
她似乎知道有人来,手指做抓挠状,呼救的声音更大,半晌,补充道:“我是……第六层……使徒。”
我扭头就走。
“救救我,救救我!”
声音更大了。
好吵,我加快脚步离开。
下一秒,破风的啸声直冲我的脑门!
我直直地蹲了下去,一条青蛇从我头顶窜去,见未得逞,停留盘旋在一块三米高的珊瑚礁上。
青紫色鳞片上生满铁锈,一只独眼尽是浑浊奶白色不明物,从眼眶中爆出,蛇尾上连着一只手,是我刚才瞧见的那只,连接处翻滚出肉沫。
它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救救我,救救我……”
好厉害的拟态,如果不是那只手上覆盖的灰尘太多,或许我真的会去拉它一把。
哪里会有人在地底埋了很久还可以呼救的?
它败于经验不足。
青蛇不怕火,我悄悄后退了一步,可身后全是蛇群。
前后两难。
我不敢妄动我的保命符,它的能量很难收集,凯蒂捣鼓了好几周才堪堪做出一个。
我尝试进行交涉。
“第六层主神呢?”
“救救我,救救我……”
我换一个问法:“第六层使徒呢?”
“救救我,救救我,我是……第六层……使徒。”
我有些无语好笑,它只会这两句话,交涉失败。
情况立刻僵持,我不得时刻警惕着可能莽上来的毒蛇,也要寻找破局之法。
早知道多做一些攻击类符文了。
突然,走廊里传来错综的脚步声,我转身看去,有大片的火光,随后蛇群大量退散,青蛇紧盯着呼啦涌上来的一群人,沉疑片刻后吐着信子消失不见。
来着依旧五官模糊,但看袍子我知道他们是第五层使徒,不出意外,他们层与我做过交易。
“看呐,是精灵!”
我皱眉:“你们来做什么?”
为首的灰袍戴着小眼镜,有些赧然,却仍然兴冲冲道:“你在小岛消失一个月时我们就知道,这里一定有楼梯!早就听说精灵是从第四层下来的,如果第四层使徒可以在第五层存活,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下至更深,或者……或者离开神塔!”
我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模样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会死,回去吧。”
此话一出,一群人的笑容全部凝固,小眼镜的面色铁霜,磕磕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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绊道:“怎么可能呢?”
我耐着性子重复:“会死。”
没有人说话,在沉寂过后,人群中传来抽泣声。
小眼镜轻声道:“可是,叛逃的使徒回不去了呀。”
我不以为意,勇气是人类的赞歌,很显然对方哪怕在神塔生活了这么久,依然不具备这一条件。
“回去求情还有活路,留在第六层一定会死,你们自己选吧。”
我说完转身就走。
让我意外的是,有窸窸窣窣的脚步跟了上来,很少。
我没再恐吓他们,正如我现在是一匹独狼,离开凯蒂,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险象环生的神塔存活,或许可以,但我不想承认,我应该找一些“寄托”抵御孤独,只要一下就可以。
这里的路九曲十八弯,每经过一个洞口我留下自己特有的荧光黄标记,不断直行,等我再一次看到我留下的标记时,很快意识到第六层是一个闭环,头尾相接。
跟上来的有小眼镜,其他星零几人我都有印象,我没有多问,把火把递给对方:“围成一个安全区。”对方很快会意,等到我确认安全区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毒舌进攻时,我盘坐于地开始进食,小眼镜他们眼巴巴地盯着我手中的面包,我反手又丢给他们一个:“省着点吃。”
他们忙不迭道谢。
我往中心篝火中丢了几块木头:“为什么没有跟你们的同伴一起回第五层?”
小眼镜叫怀特,他说:“没有人想做奴隶,被困在神塔太久了,也会向往所谓的自由吧。”
我慢慢睁眼,那几人脸庞都灰扑扑的,眼神却格外有光。我不会提供免费的食物,我相信他们比我更想找到出口。
短暂小憩后,我们回收所有火把和火种,上路。
又是一圈,我们再次回到原地。
我停在了最初留下记号的地方,无比肯定,在这羊肠小道内根本没有楼梯,它有些路段的宽度甚至容纳不下楼梯。
有人颤巍巍扯了扯我的衣袖:“精……精灵,那是什么?”
我循他的指尖看去,胃部登时一阵翻腾。
在每一个珊瑚礁上,密密麻麻高低错落,无数的手在向我挥舞,每一根手指蠕虫般弯曲扭动,软若无骨,它们遇水膨胀,破裂,爆出无数黏腻肉感的白虫,令我感到眩晕,恶心。
身边的人大叫一声,我立刻看去,一只白虫不知何时偷摸到对面,恶狠狠咬下一块皮肉,血腥味瞬间游走四方,珊瑚礁上的手指更加兴奋,群魔乱舞。
它们不怕人,不怕火,而且想吃我。
我怒喝一声:“跑!”
眼前的小道狭窄曲折,根本不允许多人快速并排通过,身后的惨叫撕心裂肺,我暗骂一声,不顾礁石划破我的皮肉,只管往前冲。
惨叫声越来越远,小道尽头微显光亮,最后一步时,我的右臂传来剧痛,一只藏匿于此的白虫从礁石缝隙中刺出咬了我一口。
我这才能清晰知道它的模样。
白色虫身上长了一张温婉的人脸,女性,短金发,有鼻子有眼的,正笑盈盈看着我。
我脑子瞬间放空了,居然与它对视了良久,直到它露出带血的口牙,欲再咬我一口时,我面无表情用木棍捅进它藏身的窟窿中。
绿色的血顺着礁缝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