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座山雕
“林佳宜?那不你媳妇吗?”
老李听到这名字,挣开他的手,赶忙拿回勺子翻炒锅里的菜。
“小两口闹矛盾很正常,你冷她个几天,她自己就知道错了。”老李以过来人的口吻教导儿子,“从来吵架只有女人往娘家跑,哪有男人往家跑的,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他们又得在背后笑你了。”
老李还记恨着孙女没跟自己姓,见到儿子又忍不住念叨:“女娃也就算了,男娃一定得姓李,咱们李家的香火可不能断在你手里。”
还香火,他们李家爷俩的命说不定都得断在林佳宜手里!
“爹,她叫林佳宜,她女儿叫林韫玉!”
“我知道,你吼那么大声干啥。”老李掏了掏耳朵,又用长长的小拇指指甲盖,从盐缸里蒯了点盐,倒进锅里。
“你记得我和你说我在哪上班吗?”
“佳韫集团啊。”老李颠了个锅,“等等,佳韫……林佳宜的佳,林韫玉的韫?”
小李重重点了点头,您老这下知道问题多严重了吧。
“哎呀,不愧是我儿子!”老李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连佳韫集团的大小姐都能拿下,你可得赶紧生个儿子出来,继承家业,到时我老李就是佳韫集团少爷的爷爷了。”
“什么大小姐,佳韫集团是林佳宜的,她自己一手办的。”
“自己办的?”老李把菜盛出,嘀嘀咕咕道,“还是个女老板,怪不得那么神气。”
“爹,你把她女儿卖给王老大,我还帮你拦着她,咱俩是彻底把她得罪了。”
“瞎说,我就让我孙女给他倒杯酒,他自己趁着我拿酒的功夫把我孙女抱走的。再说,又没出啥事,她还能报警抓我不成。”
报警?报警都算好的了!
“王老大第二天就死在玉米地里,你真当他是被黑熊咬死的?那黑熊几十年都没出现过,偏偏那晚下了山,偏偏那晚钻进玉米地,偏偏就咬死了王老大?”
听儿子这么一说,老李也觉得毛毛的,但“谁知道呢,说不定他王老大命里就有这一劫。人活着,啥事没可能发生啊。”
“而且镇里都派人看过了,就是黑熊吃人,不信你去地里看看,现在还能看着黑熊脚印呢。地里的玉米杆也倒了不少,除了黑熊,谁还有这么大力气。就她那细胳膊细腿的,柴刀都不一定拖得动,还杀人?杀条鱼都费劲。”
哪有女人敢杀男人的,老李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听到前堂催菜的声音,赶紧捧着几盘菜出去,还不忘叫儿子帮着上菜。
等他回来,冒热气的菜盘下压着几张纸币,人却没了影。
“老李——!”
“来了!”老李赶忙将纸币塞进口袋,将剩下的菜端了出去。
“小李呢?怎么不一块帮你?”
“单位临时有事,又回去了。”老李随口扯了句谎,看着一晃一晃的帘子,心也跟着晃了起来。
*
“老李,你要不去学点新菜吧。这菜吃来吃去就这么几道,我都吃腻了。”连着吃了三天一样的菜,村里的男人忍不住抱怨。
见他不搭话,顺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只看到村里通向村口的泥土路。
“看啥呢?”
“看我儿子。”
“又想儿子了?你儿子不前两天刚走。要我说,你就该跟着他一块走,去城里享福,多好。”男人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
可惜他儿子没本事,讨不到城里人做媳妇。
“好什么好,”老李收回视线,“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连娃娃的姓都做不了主。”
他扫了眼男人桌上的菜:“两块一,现付还是记账上。”
男人赶紧几筷子把剩下的一点肉沫都倒进胃里:“记账上。”
在外头吃饭可太贵了,他媳妇咋还不回来啊。
村东头的石头屋里,老小子也想着同一个问题。
为了省钱,他连酒都没喝了。可在外面吃,只吃素菜,一天下来也要一块多。
他舍不得这笔钱,和村长一群人吃了一顿后,第二顿就自己在家吃。
煮饭,不就是放点米,放点水,再烧点柴火,有什么难的。
女人都会的事情,没道理男人不会。
老小子自信满满,打开米缸看着小半缸米时,犯难了。
一个人,得放多少米?
老小子之前听村里的女人抱怨说家里男人吃的多,一个人就要吃掉一舀半的米。
他拿着米缸里的勺,舀了一勺半,舀出的米连半个碗都装不满。
这点米,谁能吃饱?
老小子索性丢了勺,直接拿碗舀了满满一大碗,看着冒尖的米粒,满意地点点头,倒进锅里。
第二步倒水,又把他难住了。
水要放多少?
不管了,多倒点,反正水多了就再烧会儿,把水烧干就行,还不用担心饭不熟。
老小子一个人坐在灶台后,被灶膛里的火烤得汗流满面。
好不容易等柴火都烧完了,一掀锅盖,看到满满一锅黝黑发亮的黑米饭……
灶台的烟囱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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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三天黑烟,老小子就吃了三天黑米饭配水煮菜。
他一边扒着焦黑的米饭,一边吃着齁咸的水煮菜,越吃越饿,越吃越气。
看着西沉的日头,他做出一个决定——
他要把一千三偷回来,就在今晚。
*
“让让,刚出锅的蒜薹炒猪头肉,小心烫。”郭香仪将香喷喷的猪头肉放在拼凑的大桌上,女人们拿起筷子,却没争抢,只各自夹了一块肉一根蒜薹放进自己的碗里。
郑丽娟不但要给自己夹,还要给还没上桌的周韵夹。
“阿韵,别算了,赶紧来吃饭,猪头肉冷了可不好吃了。”
“来了。”周韵把账本往怀里一塞,拿起筷子吃了口饭,兴奋地肘了肘郑丽娟,“你猜咱们这几天赚了多少?”
“多少?”
“除去伙食,还余五六块,等过几天把还没收的钱收回来,之前从大家手里借的十一块两毛六,马上就能还回去了。”
“不错啊。香仪今天还接了个笔大单,帮十来户人家浆洗被子。”
浆洗被子是大活,一床被子能赚一块,十来户可就十来块。正常浆洗被子都在过年前,郭香仪能让人在八月底就浆洗被子,能耐可不一般。
“难怪一回来就张罗着要给大家加盘荤菜。”周韵欣慰地看着跑前跑后的郭香仪,很快换了话题,“听说秀梅编的那些小动物卖得也不错。”
“城里人贪新奇,小的五毛,大的八毛,买的人不少,还有人在我这预定呢。”
周韵忽然压低声音:“她念书那事,你问乔壮的阿姊了没?还能念不?”
郑丽娟左右看了看:“问了,说学校那边不认,时间太久了,要读的话得再考。不过秀梅要是能考上,并且继续报同个学校,那边同意免一年学费。”
周韵皱了皱眉:“大学哪有那么好考,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学过的知识还能记得多少。”
“这也没办法,要是秀梅念的书都忘了,就算学校让她念,她也跟不上其他人啊。”
“这倒是。”
两人自以为说得够小声,坐在对面的乔壮却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等到大家都歇下,她蹑手蹑脚走到那床藏蓝的素色被子旁,小心地戳了戳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赵秀梅对肢体的接触还不太适应,僵硬了半晌,才慢慢转过身。
月光下,秀梅眼里,蹲着的乔壮像一头壮实又庞大的座山雕。
座山雕缓缓低下头,口吐人言。
“秀梅,你要书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