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之时,柳文才提着个木箱回来,刚入院,就看见两张陌生面孔。
他颔首问好,问道:“两位……是客人吗?”
“叨扰了,我们游历至此,刚与桃夭姑娘相谈甚欢,正在询问歇脚之地一事。”
江南枝微笑着,不免有些紧张。
所幸柳文的确是个热心肠,读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不如在我这小住一阵?院内房间很多,我可以为你们腾出来两间。”
语罢,他提着小木箱,朝着桃夭晃动两下。
等桃夭接过,他眉眼一弯,做了个口型。
桃花酥。
镇上楚阿婆的手艺极好,桃夭平日里对什么糕点都兴趣缺缺,唯独这家桃花酥,每次吃到都会心情大好。
一旁的江南枝目睹了全过程,揣着手满眼笑意。
“你在笑,你也喜欢桃花酥吗?”
谢祈年一脸认真,像是刚上学堂,做什么都要模仿夫子的小孩一般。
江南枝摇头,回答道:“不是因为桃花酥啦,是因为有情人。”
那少年歪着头,一知半解,“有情人?”
“嗯哼,你看不出他们二人心系彼此,互相挂念吗?”
谢祈年看向那面对面说话的两人,他们说的话不多,多数时间都是相视一笑,然后沉默不语。只是那公子的耳朵太红了,一双手摸上摸下无处安放。
这便是有情人吗?
不敢说话,学不会安置好自己的手掌,还要整个头都变红。
真奇怪。
“哦。”
谢祈年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江南枝一愣,“你看不出来才是正常的,等你心智恢复就好了。”
“哼。”
江南枝皱眉,回头望着抿嘴憋气的谢祈年。那人手一会摸摸发带,一会整理箭袖,很快就憋得面上泛红。
江南枝表情复杂,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返老还童后脑子也坏了?
“你憋什么气呢,想把自己憋死啊?”
谢祈年深吸一口气,“我也想和你做有情人。”
……
江南枝轻轻咬住嘴唇。
好嘛。这人现在是情话随口说,完全不计任何后果,也不知道哪学来的。
“不准再说这种话,我听着腻得慌。”江南枝又道:“还有,认清你现在的身份,谦落岁小友,我们是来做正事的,不准拖我后腿。”
江南枝想了想,又警告他:“还有一件事,不准随便动千星剑,有事先同我商量,明白了没?”
谢祈年点头,直接将背后千星剑双手奉上,“给你。”
江南枝一脸惊诧,“啊?”
本命法器就这么交出来了,一点不犹豫吗?
那她到底该不该接。
江南枝犹豫片刻,伸手握住剑柄。不知为何,本该千斤重的宝剑,此刻在她手中却轻如鸿毛。
“我替你收着?”她又道:“你真能放心让我收你的本命法器啊?”
江南枝记得,宗门里剑修都特别宝贝自己的佩剑。哪怕是与她关系最好的余苓,也没让自己随意碰过霜降剑。
不是说佩剑是剑修的小老婆吗。
这就把小老婆上交给她了?她何德何能呢。
她颠了颠手中剑,千星剑身处还留着几道划痕,是谢祈年往日里练剑留下的。
谢祈年道:“只准你收。”
“心意领了,不过我担不起。”江南枝将剑抛回去,“我看它不顺眼,你自己的剑,拿稳了。”
语罢,她拍拍衣袖起身走开,只余下神色恹恹的谢祈年在原地发愣。
天色已晚,柳文从屋内端出饭菜,按部就班摆好。
“听闻柳小友是举人,不知何时赴京春闱?”
柳文点头,“次年二月,大年夜后便要动身了。”
柳文说完,眼神落在桃夭身上,温和坚定。
江南枝轻抿茶水,又开口:“柳小友已然是解元,在临近的青陵城做父母官不好吗?”
她一直不明白,为何柳生满腹经纶,却不愿做个一官半职,仿佛无欲无求,志在山水一般。
“我不过一介书生,只懂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如何能胜任官职。我只求留在国子监与志同道合之人共研诗书便好。”
“公子的确痴心文学,风光霁月,小女崇拜。”
江南枝抱拳行礼,眼神撇向一旁的桃夭。
郎才女貌,一对佳人。
可惜了,终将分离,也不知这两人最终能否各自安好,柳灵儿又是否安全呢?
她意识回笼,举杯敬柳文,杯中清茶回味苦涩,惹她皱眉。
好苦。
她偷偷吐舌,目光移向身侧安静吃饭的谢祈年。
于是鬼点子快速生成。
江南枝将酒杯挪在他面前,“落岁,这茶特别香,你尝尝?”
谢祈年捏住酒杯,墨黑眼眸微亮,小心翼翼望着杯沿湿润一点,耳根发烫。
他试探着回看江南枝一眼,指尖收紧。
江南枝全然不觉其中暧昧,一心使坏,“快尝尝,一口闷!”
谢祈年眼睫低垂,轻轻抿了一口。
预想中龇牙咧嘴的表情没有出现,江南枝兴致缺缺,看着对方小口小口喝茶。
“对了,还有一事。”江南枝抬眼,问道:“你们村子附近可曾有过什么客栈?”
柳文思索片刻,摇头,“不曾,我们这不常有外人来,最近的客栈也要到青陵城。”
江南枝神色凝重,不曾有客栈,那他们遇到的婆婆到底什么来头?
“那…你们的村子可曾有过什么奇怪的人?类似于形单影只,远离喧嚣的。”
柳文尴尬一笑,伸手指着自己,“北花姑娘……在说我吗?”
江南枝一时语塞,摆手否认,“并非如此,我不过随口一问,千万不要放心上。”
“是我用语不当,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柳公子自然不是奇怪之人。”
谢祈年脸颊红晕刚淡下,听到这,冷不丁开口:“这里不就是林子吗?桃花林。”
……
江南枝抿嘴,后槽牙咬紧。
这天算是被聊死了,她伤害全开,谢祈年补刀。
真是对不起啊,两个嘴贱的人逮着柳文使劲捅刀。
“无妨,我倒觉得两位十分有趣。”
一旁桃夭递过来一块桃花酥,“北花,不用担心说错话,小书呆子脾气很好的。”
“不过我们这小桃村近日的确不算太平。我前几日听闻,村里陈伯家里的新妇突然生了怪病,总在夜深时跑出来哭闹。街坊邻居跑到陈伯家闹了几次,都不了了之。”
柳灵儿眨着大眼睛认真说道:“村里的小桃和我说过,这个新媳妇长得很漂亮,但总是病殃殃的,没有精神。”
江南枝皱眉,将入幻前遇到的傀儡人和这位新妇对上号。
“那那个陈伯家儿子长什么样?孔武有力的大块头吗?”
小女孩摇头,面色嫌恶,“我很不喜欢他,他是个脾气很坏的人,黑黑瘦瘦的,还讨厌小孩。”
柳文轻点她的额头,“灵儿,不要随意评价别人。”
“就是很坏很坏,我要是那个姐姐,肯定不嫁。”
闲聊过后,几人回了屋舍。江南枝留在老桃树下,仰头观赏满树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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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仅是途径此地吧。”
身后传来桃夭的声音,江南枝身形一顿,面上很快扬起自如笑容,“桃夭姑娘这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不必装了,你那师兄并非丧失心智,而是被婴灵上身,压制了一部分魂魄。”桃夭侧头一看,笑着说道:“我能帮你,不过条件是用你们仙门弟子的咒术,帮我重塑灵根。”
江南枝挑眉,“你灵根受损了?可我见这老桃树生机盎然,没有半分凋敝之势。”
“它的根已经烂了,我化形后,它越来越虚弱。我忧心柳文会发现,只能日日以灵力浇灌,不曾离开这方小院子。”
江南枝不解,既然脱离本体会损伤自己的灵根,为何要一错再错,最后再找人重塑。
重塑之后呢?又要这样再损伤一次,周而复始吗?
“重塑灵根不是什么易事,我提议你还是不要维持人形了,现在再回去潜心修炼几百年,你的灵根还有救。”
桃夭低笑一声,“你们修仙之人都这样吗?”
江南枝皱眉询问:“什么?”
“满口利弊,遇事总要冷静理性,不掺杂私情。”桃夭眼中落寞,“凡人不过百年,我也才化形五载,未来几十载光阴,我想陪着他。”
“你若真的但愿舍弃百年修为,便不会让我为你重塑灵根了。桃夭,我们谁都无法做到既要又要。”
“我偏要两者兼得,若你不为我重塑灵根,你师兄的魂魄早晚会被婴灵吞噬掉,难道你就舍得?”
江南枝伸手从袖中拿出一颗丹药,抛过去,“你不必威胁我,我修习十多载,精怪知识和药理懂得比你多,区区婴灵,我自会保住我师兄的魂魄。”
“这是固元丹,可稍微缓解你灵力流失的症状,但治标不治本。”
她眼底一片清明,又劝道:“情谊难得,你这满身修为更是难得。此丹药一经服下,你便不可再耗费灵力,否则你的灵根再无修复可能。”
“但我还是再多说一句,你化人形百害只有一利,还是再多做考虑……”
话音未落,桃夭仰头吞下固元丸。
动作干净利索,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利便够了。本体几百年,好生无聊,只求平淡一生走一遭。”
桃夭笑着,眼底满是希冀。
江南枝指尖蜷缩,“那我真心祝你得偿所愿。”
看来,她的到来也是推动柳生与桃夭悲剧发展的一环?
老桃树最终枯死,柳生下落不明,小灵儿被掳走后杳无音讯。
他们这种平静美满的日子,再过几月便不复存在了。
银链互相击打发出的声音传来,江南枝回头一望。
月下,谢祈年抱手倚靠在老桃树边上,腰带处几条银链被风吹动,一双眼睛此时没有情绪,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哟,你战胜婴灵,恢复心智了?”
“是啊,不替我开心吗?江北花。”
江南枝无语地扫他一眼,“说实话,没多开心,还有些怀念你是个傻子的光景了。”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你说等我恢复了就要喜欢我呢。”他上前两步,低头睨着江南枝那双桃花眼,“小师妹,你果真爱玩弄人心,又在欺负人了。”
江南枝勾起一抹笑,伸手捏住谢祈年的下巴,往上抬抬,又左右摆弄一下。
那人倒也不恼,任由着她胡闹。
“谦落岁小师兄,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老狐狸啊。”
俊俏脸,笑眯眯地干坏事,可不就是狡猾的老狐狸吗。
“那倒没有。”他伸手轻握住江南枝手腕,“不过我要说一句,江北花小师妹,你取的名字真的好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