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宋辉洄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柳江第一次感受到死亡是如此的逼近。
挑高的层顶空落落,像一只黑黢黢的掌,死死扼住他的头颅骨。
手办因脱力重重地摔在地上。
咔嚓。
像是皮肉与骨头挫开的钝响。
明明身后就是宽敞的出口,可柳江的腿脚却怎么也迈不开,连手指的曲张都是奢求。他的喉咙紧缩发疼,紧盯着面前的宋辉洄。
救救我。
柳江大睁着眼,口舌撑张,一点点比着口型。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能救他,也只有眼前的人能够救他。
宋辉洄也慌了神。
他顾不上掩饰后边可怖的景象,跌跌撞撞的踩下地板,伸出手,紧紧掰着柳江的手臂,指尖发麻脱力,拽得生生能听见胳膊扭曲的响动,可柳江的脸还是一点点从红变白,像是缓慢被涮开的肉片。
盛怒之下的恶鬼发了疯,哪里是肉体凡胎能够撼动的?
宋辉洄拉着柳江的手,急切的张口辩驳:
“我一点也不喜欢何风远,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柳江哆嗦着,意识到了什么般,喉头肌肉发紧,挤出几字:
“对,对,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咳咳——”
随着一声猛烈的咳嗽,柳江犹如破风箱般粗粗地猛喘了几口气,扑通一下,滑坐在地上,随即便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恶鬼真的收手了。
简短两句话语像是魔咒,奇异的抚平了恶鬼的怒火。
宋辉洄蹲下身,搀住柳江滑落的身体,手隐隐作抖。
他盯着柳江昏闭过去的眼,后知后觉的怕,细圆的泪珠便从眼眶里头一点点淌下来,淌下来,滑过白润的面颊,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上,用力地陷进地里,洇开一块又一块乌黑的小印记。
黑黢黢的印子连成一片,像是地板长出的疤痕。
手机顺着口袋的开口跌落在地,屏幕亮起,在昏暗的厕所间里极为亮眼。
是一条短信。
宋辉洄胡乱摸了把脸,湿漉漉地往下望去。
「对不起。」
「我刚刚是不是让你生气了?」
宋辉洄眼睫垂落,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字眼,顿了顿。
「对不起,我会让他忘记这段记忆,他不会受伤的。」
「我错了。」
「请不要讨厌我。」
认错倒是挺快。
宋辉洄细弱地、从胸腔里‘哼’了声,可指尖却还在抖着。
方才还信手便可攫取他人性命的恶鬼,现在却惶恐不安的在短信里不停的道着歉,字句诚恳慌张。
像是生怕被人丢弃的小狗。
宋辉洄冷不丁地想。
似乎是察觉到了宋辉洄沉默的气恼,不间断跳出的消息止住了,下一瞬,宋辉洄眼睁睁瞧着靠在一旁的柳江面色吹气球般唰得变红,唇色康健,甚至瞧着比以前的气色还要好上几分。
柳江睫毛动了动,靠着墙,慢吞吞的醒了。
他有点迷糊,面前是宋辉洄放大的小脸——依稀有点儿水腻的泪渍糊在面颊上,反着光,盈盈的照着宋辉洄关切的眼睛。
柳江的大脑顿了顿,视线落在宋辉洄一把攥着的手办上——手办缺了个小角,外观也磕破了点儿,显得可怜极了。
他再转头恍惚的打量打量周围的环境,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
“柳哥,你没事吧?”
宋辉洄左手搀扶起他的肩头,右手不动声色的捻去脸上的泪水,抽了抽鼻子,关切的问。
柳江闻言摸了摸眉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筋络舒畅,像是做了场极为美妙的梦,气血顺畅。
对上宋辉洄忐忑的眼,柳江则是一脸不可置信:
“不但没事,我现在感觉一拳能干翻五个人。”
他略顿,随即挠了挠头,绞尽脑汁憋出几字:“像喝了五斤红牛!”
宋辉洄悬着的一口气顿时放了下来。
没等宋辉洄再想出什么借口来糊弄过柳江的失忆,柳江自己倒是哄好了自己,迅捷地爬起身,摸着脑袋,颇有点窘迫:
“我居然在你面前喝断片了,真是丢人,好久没喝成这样了。”
宋辉洄忙不迭摇头,他又抽了抽鼻子,隐约觉得冷。柳江也瞧见了他手上捏着的手办,正想扣扣脑袋继续问呢,宋辉洄却先开口了:
“柳哥,我有点儿不舒服,我想先走了。拜托你和同学们说一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垂覆着眼,睫毛一小撮一小撮的沾了水,湿漉漉的,分外纤长。鼻头也红了小块,像涂了胭脂。
柳江还想问点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先住嘴为好。
于是他爽快的应了声好,随后转身,一面嘟嘟囔囔着‘今天怎么回事’,一面冲着空气比划着拳头,有一步没一步的离开。
目送柳江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宋辉洄却提不起笑。
他低头,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检查着手办。
头上因为磕碰少了一个小角,衣服蹭掉了小块漆,整个手办在地板上滚了一圈,落了层灰,灰扑扑的。
宋辉洄眼眶一酸,只觉得方才消歇下去的情绪又起涌了。
——比起害怕,他更心疼他的手办。
手机装在兜里,此时不停的震动,宋辉洄宝贝的把手办握紧收好,这才瞧了眼手机里跳出的消息。
果不其然,是恶鬼大段黏稠不绝的消息。
「宝宝是我做错了,是我坏,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惹你生气了,你不要讨厌我。可以吗?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你绝对不能离开我,我很爱你,我很爱你,我不能离开你,你不要生气,我什么都可以做……」
宋辉洄轻轻抽噎了下,用指头划拉着屏幕,半晌没见底。
——果真很像小狗。
讨人厌的小狗。
宋辉洄恶劣的在心底偷偷骂了一嘴。
但他生完气,再盯了一会儿满屏密密麻麻的字眼,方才硬起来的心又软了一点点。
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就一丢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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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
这个念头叫宋辉洄连忙是低头瞧了瞧手办,心顿时隐隐做痛,他这才碾着唇,硬下心,摁灭了屏幕。
定要让恶鬼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似乎是察觉到宋辉洄的气恼,手机震动的频率一阵负隅顽抗之后逐渐消歇,最后手机乖巧的缩在宋辉洄的口袋里,不动了。
取而代之的是潮湿阴郁的缠绕感。
但经过了这两天的磨砺,宋辉洄早便习惯了。他微微抬了抬下颌,往旁瞥了眼。
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那东西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后走的模样,神情或许是可怜的,头也耷拉着,扯着自己的小块衣角,紧紧的跟着,死死的跟着,生怕被丢了。
宋辉洄是从侧门走的。
他本以为自己走得悄无声息,却没想到还是迎面撞上了一个不速之客,何风远。
何风远像是在侧门守了许久,外头的阳光刺得很,他也因此沾了点暑气,一听宋辉洄的脚步声,顿时回头,遥遥冲着宋辉洄笑。
宋辉洄不自觉地往旁退了一步。
开玩笑,他刚刚才让恶鬼停下。
要是再出点什么岔子,那可真是要出人命了。
何风远自然瞧见了宋辉洄避之不及的模样。或许是习惯了他一贯的态度,他倒也没恼,只是略微一顿,继而举起手机,冲着宋辉洄晃了晃示意。
宋辉洄略微蹙眉,没明白何风远这是要玩哪一套。
他很早就拉黑了何风远的微信,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的,有什么可交流的呢?
宋辉洄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向地铁口。
与此同时,手机嘟嘟的两声响,不同于恶鬼不间断的消息,跳出的消息很简短。
宋辉洄紧扣了手机壳,指腹溢着白。地铁里人多,阳气足,叫他也生出了点胆子,迅速点开何风远发的短信,瞥了两眼。
第一条是自我介绍,何风远的微信被拉黑,只能通过短信发消息。
「小宋下午好,我是何风远。」
「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了点不好的事情,或许我能帮你。」
第二天附上了一张微信二维码,宋辉洄刚想略过,但视线划过头像,却蓦地顿住了。
头像不是别的,是一张六壬式盘照片。
这不是何风远的微信。
宋辉洄拧起眉头,也顾不上其他,细细将图片放大。
六壬式盘的下角有一行细小的铭文,若是不细看定会错漏。字是篆文,内容宋辉洄绝不会记错。
是老观主一派的记号。
如今多数人不信鬼神之说,老观主这一脉也便逐渐势弱,多数人都早已另谋生路,到了最后观中也仅剩老观主一人坐镇。
但宋辉洄曾听老观主多多少少提到过,他还有一个在外多年的师弟,按辈分宋辉洄要唤他一声五叔。
可五叔早就杳无音讯。别说宋辉洄,连当年的老观主都不曾联系得到他。
一时间,一个接着一个的困惑跳了出来,让宋辉洄下意识的紧紧扣住手机一角。
何风远是怎么认识五叔的?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