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人们会知道自己因何而生。
总有一天,人们会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但那究竟是什么时候?
又是一个星期一下午,塔罗会照例举行的时间。这一次,克莱恩故意提前了10分钟来到了灰雾之上。一如既往端地坐在那张象征愚者的高背椅上。
刚刚在这个周末处理完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事件,灵性和精神上的消耗都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无力。克莱恩揉了揉眉心,试图将思绪理顺,但脑海中依然回响着安波莉娜那句——“自然诞生的理性之声在这里不存在。”
他不是社会学家,充其量算个涉猎广泛的键盘强者。依然有些难以理解这对于这个世界当下意味着什么。现代化这个议题还是太遥远了,放在一边。那么更确切的是,哲学死了?人文主义不存在了?
但放眼望去,整个鲁恩王国,乃至整个北大陆依然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哪怕存在诸多隐秘的威胁,也尚未到分崩离析的程度。
“或许,这就像我以前接手过的那些祖传的屎山代码。”克莱恩苦中作乐地想道,“虽然逻辑一窍不通、结构混乱冗杂,但是系统就是跑起来了...所以,暂时也不是什么致命问题?”
他真正担心的,还是远在廷根的家人。班森和梅丽莎。
不知道班森的公务员考试是否顺利。梅丽莎心心念念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下属的学院能否如愿入读。
和安波莉娜的对话不停刷新着他认知,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恐怖。只希望他“阵亡”留下的那笔抚恤金足够支持他们走完这关键的一步。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克莱恩强行扭转思绪,吞下那苦涩的感觉。把注意力转移这空间里的另一人身上。
他目光垂落,望下下方。此刻,安波莉娜正以一种无可挑剔的敬业姿态,辛勤地劳作着。
更确切地说——她正在假装上班。
只见她优雅地把手探入身旁的灰雾,精准地“抽”出一把古旧的扫帚。紧接着,她装模作样地打扫了起来。前后走动,前后走动。她不停地在纯粹由灰雾凝结的地板上扫来扫去,扫帚发出规律的沙沙声,好像这里真的有什么垃圾似的。
也许是觉得这样重复性的机械劳动实在没趣,她停止了散步。再次把手伸进灰雾中,轻轻一抓,这次抽出的是一条洁白的抹布。
她微微倾身,在那本就毫无污渍的青铜长桌上擦来擦去,势必要把那青铜长桌擦出镜面反射的效果。
克莱恩看得一阵头痛。
偶尔,她会踱步到克莱恩早已准备好的,利用“全黑之眼”和灰雾力量固化好的“世界”秘偶身旁。她好奇地踮起脚尖,用抹布擦擦他面无表情的脸。她打量着这位弥漫着不祥气息的绅士,偷偷回头瞟一眼端坐于上首的克莱恩,似乎探究着这位主人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然而,这其中实际的劳动价值几乎为零。
像极了他以前在公司上班摸鱼,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还要敲敲键盘,在领导巡视时营造出努力工作的假象。
这算什么,物似主人型吗?不对不对、这也有点太不尊重人了。克莱恩在心中吐槽。
安波莉娜似乎敏锐地感受到他的注视,她停下了手中毫无意义的动作,将抹布扔回灰雾里。随即转身,双手交叠于裙前,朝着座上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尊敬的主人,会场已经准备完毕了。”她抬头,笑容完美无瑕,“您随时可以召唤您那亲密无间的小团体,开始本周的聚会了。”
...不是,你怎么还在记仇啊!还没过小团体那茬吗!
今天是安波莉娜首次在场的塔罗会。
鉴于他还没想好该如何介绍这位凭空出现的灰雾造物,更担心她在开始时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他准备让她先旁观一次塔罗会,熟悉熟悉这个流程,看看正常人类究竟是如何交流的,以免她把所有成员都吓晕。
安波莉娜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
她微微倾身,用一种过分刻意的温顺声音说道:“如果您需要茶水的话,您谦卑的仆人也可以一并准备。只是和上次一样,只有口感,没有实际的能量补充。”
语毕,她仿佛自言自语地对着头顶的空气说道:“哈哈,我完全不在意呢。被排挤在核心圈子之外就是我宿命,我已经完全了解了。毕竟我只是一介仆役,完全没有和诸位成员平等对话的资格呢。真好笑,哈哈。”
你看上去完全不像已经放下的样子!
克莱恩有点尴尬地干咳两声,手握成拳头抵在下巴上。他压低声音,努力拿出身为愚者的尊严:“安波莉娜,你可以留在旁听,观察他们的行为模式,言行举止,学习如何和人交流。但...”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给出最关键的限制——绝对不能去骚扰他们!
他的脑海中已经不受控制地出现很多灾难性的画面:安波莉娜热情洋溢地给每个人端上红茶和点心,把这神圣的塔罗会(也许没那么神圣)的交易现场变成了贝克兰德贵妇的下午茶聚会。她一边说着蓝色的杂草好有趣哈哈,然后试图伸手去揪揪“倒吊人”先生的头发。或者围着“正义”小姐团团转,对她的服装搭配风格进行一阵犀利点评。
那时候他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制止?侍从都这副样子,“愚者”的威严到那个时候恐怕也已经碎了一地了吧。
话音刚落,安波莉娜突然怔住了。他话里的转折毋庸置疑地传达到了她耳边。
她嘴唇微张,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眼立刻氤氲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她面上的表情看起来痛苦极了,整个人茫然无措地望着他。好像在那一瞬间她被全世界抛弃了。
哎哟!克莱恩心里一咯噔。
那些说教瞬间吞入腹中。他连忙改口道:“但是!只要你不打扰其他人,不干扰整个会议的正常进行,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话音刚落,安波莉娜脸上的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小声地欢呼了一下,只差提着裙摆转个圈来表达自己的愉快。
克莱恩的心里瞬间浮现三个大字:
上、当、了!
三点整,准时来临。
灰雾殿堂中,那一颗颗虚幻的深红星辰开始在穹顶闪烁。磅礴的灵性的力量在不断膨胀。收缩、扩大、荡漾。周围的灰雾也如沸腾的海洋般翻滚起来。
一道道身影伴随深红光芒的包裹,出现在了青铜长桌旁。他们有序落座。朦胧的雾气如面纱般,掩盖着每个人的身形,让一切若隐若现,只留下了浅浅的轮廓——“正义”、“倒吊人”、“太阳”、“世界”、以及新加入的“魔术师”。
尽管处于不可视状态,侍立于克莱恩身旁的安波莉娜也不自觉地挺直身体。目不斜视,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
“下午好,愚者先生。”
“正义”奥黛丽微微一笑,她习惯性地虚提裙摆开始依次问候。
良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
待她问候完毕,端坐于上首的克莱恩点了点头,装若不经意地介绍起了新加入的成员:“这位是魔术师小姐,我们的新成员。”
奥黛丽和其他的成员一样,认真地聆听着“愚者”先生的介绍。作为“观众”她几乎是本能般地就开始了分析,悄悄打量这位新成员的灵体状态。嗯,这略显焦虑,甚至有些吃惊的感觉,应该就是佛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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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她目光掠过“愚者”先生身后那片浓郁的灰雾时,奥黛丽的瞳孔骤然一缩。她似乎瞥见在那浓郁的灰雾深处,这无尽的纯色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仿佛一位侍者静立于神明身后。可也就是在她眨眼的那么短短一瞬,那轮廓就完全融化了。
打起精神来啊,奥黛丽!奥黛丽忍不住想用手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别犯蠢。一定是昨天晚上睡太晚了,才开始莫名的出现幻觉。
但一想到这不是在自己家里,贵族良好的教养让她强行忍住这股冲动。等“愚者”先生言简意赅地给每个成员都介绍完毕,她迅速收敛心神。
奥黛丽微微一笑,轻轻前倾,将手搁置在胸口:“愚者先生,我又搜集到了三张罗塞尔日记,可以上交给您。”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开盲盒时间!
听到这话,克莱恩顿时一阵暗喜。不过好在他要扮演“愚者”,于是只能颇为矜持地点了点头,按照之前的流程,让那三张罗塞尔日记浮现于自己桌前。没想到“正义”小姐搜集日记的速度这么快,这就是实力过硬啊。克莱恩摇摇头,轻轻地扫视起来,不知道这位穿越者前辈这次又能带给他些什么样的惊喜。
然而,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
他粗略地一扫,没想到这三张里面竟然有两张又是重复的!他已经看过了。
喜悦瞬间被冲淡,克莱恩又是一阵心力憔悴。
这也是没法避免的事情...他在心中叹息,语言不通的代价迟早要发生。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懂中文。他又不好敲打敲打对方,开始对着“正义”小姐讨价还价,这也太掉“愚者”的逼格了。
他压下心底的那点郁闷,将注意力转向那张素未谋面的日记,看了起来:
“六月十九日,天气糟糕透了。但我的心情好极了。今天是贝尔纳黛的满月宴。看着宫廷和议会里的那些老东西不得不恭维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我就忍不住想笑。但今天是贝尔纳黛宝贵的时间,还是不要把注意力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了。”
“贝尔纳黛今天对我笑了!光是看着她那样用小小的手指捏着我的食指,我感觉心都要化了。这就是作为一名父亲的感觉吗?”
“宴会结束后,我和一位女士一见如故。她问我:古斯塔夫先生,您对现在的一切满意吗?拥有显赫的地位,不断增长的力量,还有这新生的血脉。满意吗?当然满意!或许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我感觉可以做到更多、更多。”
“我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想象。”
看到这里,克莱恩忍不住也被这喜悦的文字感染了一点,嘴角上扬。看起来罗塞尔大帝也因为女儿的降生喜不自胜,逐渐和这个世界产生了真实的联系啊。他忍不住摇摇头,不由自主想起廷根的那个小小的家里,和家人们的一点一滴,再次把那酸涩的感觉压了下去。
克莱恩继续看了下去。
“和她的交谈实在令人如沐春风。仿佛遇到了一位知音。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我和她在某个地方见过。不过这样的既视感太多了。哈哈,我对每位漂亮的女士都有这样的错觉。”
“她似乎是一位因为叛逆女儿而烦恼的母亲。我分享了一些作为父亲的想法,希望对她能有所帮助。有机会真想和她再聊聊...”
后面的内容似乎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内容。克莱恩思忖着。倒是有很多温馨的片段。他想起罗塞尔似乎还有个“教育家”的头衔,这或许也和他女儿的降生后,心态再次发生转变有关?
他在心底深吸一口气,收敛思绪。三张日记瞬间化作流光消失。
克莱恩用手指轻轻敲击青铜长桌的桌面,发出沉稳的敲击声,示意道:
“你们可以开始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