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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女状元

作者:秋言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启三年,秦楚大旱,地里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


    许许多多平民百姓拖家带口一路南下去往更加富裕的江南,在流亡途中一道圣旨落下,禁止流民南下,让饥肠辘辘的人静待朝廷赈灾之粮,信以为真的流民就地搭起了难民所,等着朝廷接济,帮着他们度过这个难熬的冬。


    好景不长。


    他们没等来朝廷的救济粮,等来了一场毁灭性的大雪压垮了临时搭建起来的难民所。


    等来了卖到了天价的粮食。


    等来了各地的暴动。


    后来没有身份的流民被禁止入城。


    城中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城外瘦骨嶙峋的母亲抱着她早就冻死了的孩子,双眼无神,泪水划过脸颊,嘴中呢喃着:“朱门酒肉臭。”


    终于,流民意识到了他们等不来朝廷的救济,或许赈灾粮下来了,但是没有落到他们手上,哪怕混着点泥土,弄点稀粥,帮着他们度过这个冬天呢。


    “兄弟们!冲啊!我们死了不要紧,我们就是死了也要将妻儿送进去!”


    那夜,齐城的城门被外面的流民强行撞开,里面站满了拿着利刃的官兵,战争一触即发。


    秦绪被一路推着向前,她太矮了,所以那没有长眼的刀剑从她脑袋上刺了过去,却未伤她分毫。她进了母亲一直说的只要进去了就有饭吃的地方,可是四下再寻不到爹娘的踪影,城门中的尸体渐渐垒得有小山高,全是穿着破破烂烂的流民。


    他们冲在最前面,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妻儿谋一条活路。


    秦绪被人群推搡着往前挪走,眼眶渐渐湿润。


    她看到了,看到了爹娘。


    在她准备跑过去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给抱了起来。


    手掌温热,秦绪的眼泪流满了那人的整个手掌。


    “别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里面或许有你的家人,但是你要做的不是过去送死,而是推翻这个腐烂的王朝。”


    “我今日救你一命,来日你便不能忘记自己今日的血海深仇。”


    耳边男人沉稳有力的声音混杂着城门口无助呐喊和厮杀,几近将秦绪给撕裂开来。


    “今日之仇,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年仅六岁的小姑娘,生生咬碎了自己的牙齿,一口血吐了出来。


    -


    这场战乱并未持续太久,熬过了那年冬,秦楚天灾便过去了,在外流浪许久的流民回到了家乡,捡起家中荒地,开始养家糊口,只是死去的那些人再也活不过来了,活着的人对这个烂透了的朝廷早已丧失信心。


    “哇!这棵枯树发芽了!”


    枯木逢春总能让人挺足观望。


    一群小丫头围在树前,看着那棵起死回生的树。


    一把小巧的飞刀飞了过来,准确无误的削掉了那发芽的树苗,众人皆是一愣,正准备寻找罪魁祸首,那人冷着脸从门口进来。


    “秦绪,你削掉它干什么!好不容易发了芽。”


    秦绪冷着脸上前,将飞刀从树上拔了下来,扫了眼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了枯树上:“腐烂的东西安静等死就好,春天救不了它。”


    众人一阵唏嘘,不敢再说话。


    她们都是洛先生救下的孩子,一直被养在这里。


    每个人身上都肩负着血海深仇。


    她们没有家人,彼此就是依靠,但是她们最害怕的还是秦绪,秦绪冷淡且不近人情,是一个训练到全身是伤眼睛都不眨一下,最后还是洛先生发现她的手断了,命令她休息几天她才去休息的狠角色。


    -


    天启七年。


    一个新科状元郎在受封时跪在皇帝面前,求皇帝彻查四年前流民暴动案,血书面圣,以命死谏。


    只是这件事最后只是沦为了那些达官贵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秦绪,在想什么?”


    当秦绪回过神来时,洛先生手上的剑已经逼近她的脖颈,她低着头:“我输了。”


    “在想那个状元?”


    “寒窗数十载,一朝高中,呈递血书,最后居然连让三司重查流民暴动案的机会都没有。”


    “我早已跟你说过,秦楚早就烂了,是从根上就开始烂的。”


    “我要,推翻它。”秦绪阴沉着视线,眸子中是一片肃杀阴沉。


    -


    天启十三年,又是一年科考之年,科考放榜,齐城秦绪,登科折桂,金榜题名。


    “这个秦绪到底是哪路神仙?我也是齐城考上来的,这个名字永远在我前面压了我一头。”


    “这马上状元郎出宫就要游京了,等会就能看到了。”


    “听闻今年是考生最多的一年,足足有四十二万,能在四十二万中脱颖而出的,是个人物。”


    “来了来了。”


    不远处锣鼓喧天,站在京城两侧的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那边看去,率先看到的是锦衣卫开路,一个两个的心里别提多羡慕了,那可是多大的殊荣啊!


    只是当他们看见坐在马上的人时,原本还吵吵闹闹的人群一下就泄了气。


    许久后,才有人支支吾吾地问:“这个···该不会是秦绪吧?”


    “应该错不了,那后面那么大一块圣上赏赐的牌匾呢。”


    “你是说···我寒窗苦读数十载,最后竟输给了一个女娇娘吗?”


    只见坐于马上的并不是什么意气风发男儿郎,是位国色天姿的女娇娘,姑娘一张小脸略施粉黛,赏心悦目到了极致。


    她脸上带着浅淡温和的笑意,目如秋水横波,朱唇点绛,眉似远山含黛。


    如若不是她身后的那块状元牌匾,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谁家千金小姐出来游京,弄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状元府虽然不在京城主街,但是离皇宫并不远。


    府上管家听着外面锣鼓喧天,就知道这状元府的主子回来了,他张罗着府上的下人,每人手上拿着木筐,筐中放着喜糖,分发给周围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街坊邻居看女状元看了个新奇,领了喜糖算是沾了状元福气,留下了一箩筐的好话。


    “我家大人初来乍到,日后还望诸位多加照拂。”


    管家随后又将提前准备好的碎银给了前来送状元游京的侍卫。


    把所有事情处理得面面俱到后,秦绪回了府。


    关上门,秦绪脸上那温和的笑意瞬间变得冷淡嘲讽:“我看见皇帝了。”


    洛先生理好了院子里皇帝的赏赐,等周围下人都下去了后,他才看向秦绪:“皇帝虽然昏庸,但不是十年前那场暴乱的真凶。”


    一晃已经十年了。


    秦绪回了主堂,里面摆着她爹娘的灵位。


    她跪在父母灵牌前,高中状元这种事情反而成了最不好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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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已经十年了。


    她用了十年才考上状元,记得当年那场暴乱的人越来越少,留下的证据也会越来越少。


    “爹娘,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她将烧纸丢进盆中,火光映在她那张冷淡的脸上。


    等她出去时,洛先生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秦绪喜欢吃的饭菜,秦绪的喜好鲜少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只因洛先生说过,让人知道了你的喜好就好比亲手将自己的软肋给送出去,所以秦绪对任何东西都表现得满不在乎的。


    只有洛先生能窥得一二。


    “如今朝堂被一分为三,皇帝那一份反而是最不起眼的,内阁一份,摄政王一份,我一直都在跟你说,你得知道那场灾难,你爹娘的死你应该恨谁。”


    “哪一个是无辜的?”


    “腐朽的根在于内阁和世家,笼罩在皇权至上,连带着那九五至尊都变成了傀儡。”


    秦楚早就烂透了,内阁独揽大权,世家前朝牵扯不清,那是王朝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问题,除非国破,除非有人谋反,否则很难铲除那个毒瘤。


    秦绪眼神中没有多少波澜,在这十年中,她日复一日勤学苦练,为的就是走到京城,亲手向着仇家斩下复仇的铡刀,“先生当初要我莫忘血海深仇。”


    不管是内阁还是皇帝,哪里来的无辜之人。


    那一场灾难,从南到北死了这么多人。


    但是城内却依旧歌舞升平,吃不下的粮用来喂猪喂狗,就是一粒米都舍不得给流民。


    明明那些···是赈灾粮。


    在往后的十年中,秦绪一直在想,到底何为赈灾粮。


    “我也跟你说过,让你了解如今朝中局势,你要知道你最应该恨的是谁。”


    “我知道,先生说过,我会推翻内阁,该偿命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总有一天我要他们跪着祭奠那五十万冤魂。”


    洛先生蹙着眉看了眼秦绪。


    秦绪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文物兼备。


    今年科考更是一朝高中,登科折桂。


    可是他发现这孩子越来越偏执,越来越疯狂,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不让她忘却前尘往事的同时,也希望她能为自己多想两分,可是这孩子眼里只有仇恨。


    他甚至觉得,一旦秦绪大仇得报,她还要以什么东西活下去?


    洛先生叹了口气,随后缓声道:“朝琦写信过来了,世家准备动手了,你也要早做准备,摄政王如今不在朝中,内阁想要将他手上的禁卫分成南城军和北城军,陆峤言之所以能劈开内阁大权,在朝廷中独占一份,正是因为他花了一年时间,整治了禁军这块硬骨头,十万禁军归于他麾下。”


    “他们不是想将禁军给分开,只是想削弱陆峤言手上的权力。”


    “你明日就要入朝,如今陆峤言不在京城,局势恐对他不利,不管何种目的,都不能让内阁拆了禁军,届时朝中会有人帮衬你,你见机行事。”


    洛先生当年救下来的人有些已经出入朝堂,有些成为某些达官显贵的幕僚。


    这就是为什么京城局势诡谲云涌,但是他们依旧能第一时间收到重要消息的原因。


    秦绪安静听着没有再说话。


    洛先生却没看见她的不同寻常,秦绪素来聪明,有些话跟她说一次她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所以这次也一样,可是他没想到,第二天,秦绪第一次上朝给了他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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