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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作者:摇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所以还能有几个月?”


    “不极速恶化的情况下,四个月。”


    好实诚的医生,元意露出一个笑容:“有没有可能是调换了病历,其实是虚惊一场之类的乌龙发生?”


    “……元小姐,你还很年轻。”医生委婉提示,“虽然只有百分之10的治愈率,但我还是建议你住院化疗,让自己剩余的时间别那么辛苦。”


    “化疗了又能到多久?”


    “看病人的身体接受情况,一般也能延续到五六个月或是更长。”绕是医生已经见惯了死亡,也觉得宣布这个结果对面前的患者太残忍了。


    面前的年轻女人人虽然一身的名牌,但略显陈旧,都是以前的款式了。


    元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欠了欠身,唇边带上一点弧度:“谢谢。”


    她的一双眼睛是冷冽的。


    没有半分的笑意,也没有别人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后的惊惧、痛苦,只有一种那又如何的麻木。


    看起来是应该年轻鲜活的年纪,人却已是完全不符的沉寂。


    没化妆,她的脸色苍白。元意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低声:“可惜了。”


    真的可惜了。


    医生顺着劝:“是,元小姐,你住院配合治疗,心态摆正,也不是全无可能,所以——”


    她还没说完,元意便抬头对着她笑了笑:“我不是说自己。”


    她就是可惜了,自己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顺着何浔的意离了婚,她能拿到的钱太少了。


    治疗费用高达几十万,她现在的卡里的钱连五位数都没到。


    更何况元意也没打算要治。


    走出医院的时候是十点多,才刚出了医院的大门,一阵冷风将她卷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元意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抬起下巴时刚好看见了对面大楼的巨幅广告。


    上面是《栖息之地》最新发布的新主题游戏预告片,流畅的动作和视觉效果放在巨幕上无比的合适。右上角标注着穹顶科技四个字。


    游戏预告片之后紧跟着便是上市发布会,成熟且清雅的女人出现在元意的视野之中。


    是彭程。


    现在没人敢直呼她的名字了,都叫程董。


    上个月,在《栖息之地》的制作工作室正式独立成跃光阴公司后,穹顶科技上市,集团董事长彭程炙手可热,一跃成为断层富豪,身家直涨到千亿。


    离她更是遥远到碰都碰不着。


    彭程被她明里暗里的算计过那么多次,现在这么意气风发,也不至于来找她的麻烦。


    元意的心里却涩的要命,不知是为了谁。


    想到当时的场景,元意又被冷风刮退了两步,两颊生疼。似乎有些太瘦了,连风都能轻易地欺负她。


    远处的声音乱七八糟地传入她的耳中,救护车的声音是其中最刺耳的。


    不过,急诊处此时的兵荒马乱,与她都无关。


    愣了一会儿,手机就在包里狂震。元意看了一眼来电的人,脸上平静。


    那边的语气急切:“钱呢?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给我们打过来,你人又去死哪了,到你家找你也没找到,好不容易碰见大师到国内来收徒弟,你妹妹耽搁得起吗?”


    元意剧烈地咳了两声,胸膛起伏:“我没钱。”


    “开玩笑,你没钱那何浔还能没钱吗?快找她要,道个歉的事就行了你至于吗?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儿你还没习惯么!你自己家这个情况,你不明白?”


    “我病了。”元意静静地说,“医生说我得了肺癌。”


    “你这丫头还有没有点良心了,什么理由都想得出来。你能得什么病?演这么久的淑女,真觉得自己是好人了。有句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就咱家这样,你活到七老八十。”那边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又没要多,就五万块钱你还给不起?”


    元意:“我没有。”


    “没有你还不如死了!”那边便恼羞成怒地将电话挂了。


    元意知道她还会继续打来,讽刺地垂眸,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装了五年。


    也不是什么稀罕人设,不过就是对着家世优渥的何浔做出一副不爱金钱,只是爱她这个人的样子罢了。


    前者是假的,后者是真的。


    不过现在全都是假的了。


    她和何浔已经两看生厌。


    坐进出租车里,元意才虚弱地拉下自己的大衣领子。司机问过她的地址后便说:“不好意思了啊姑娘,你说的这地儿咱们得绕路,前面不能掉头了。”


    这意思就是要加钱,元意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点点头后随意问:“怎么?”


    “你刚没听着?大车祸!看那血流了一地,人应该是当场没了,还好有两护士在场一直没放弃给伤者做心肺复苏,愣是抢回来一口气,就刚刚救护车来接走的。”


    元意垂下眼,想起自己确实在出医院的时候看见急诊大楼那边方向来了一辆车,但她没过多的关注。


    她现在自己一成了个将死之人了,哪还有心情去关注别人的生死。


    路上又途径那大楼上的巨幅广告,司机看见了发布会上高挑的身影,对着上方一指:


    “喏!那个被撞的就是这个,都喊她程总是吧?真是可惜了,还没到三十岁吧。”


    后座的元意猛然抬起了头,冷风顺着未完全关严实的车窗钻进了她的眼睛里。


    “哎你知道么,这看着好好的人,原来膝盖以下都是假肢啊?那现场看到假肢都撞出来了……她原来是个残……”


    “师傅!麻烦你开快点,谢谢。”


    元意将车窗完全打开,拉下自己的拉链,像是个刚刚溺水了的人猛然呼吸。


    是彭程?怎么会是彭程?


    这种疑问维持到她回到家中,她在打开电视的时候,已经有新闻开始播报彭程已在icu,且性命垂危。


    就连娱乐台里,都开始讨论彭程的双腿、亦或是名下财产会归于谁。


    一地的血泊和被压弯的义肢反复在扩大播放,哪怕有马赛克,仍旧让人清晰分辨。


    她捏着遥控器,只觉无比刺眼,喉咙梗得讲不出话来。


    查看了和何浔的聊天框,扫了一眼上面冷冰冰的谩骂,发了一句:【你有时间么?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没想到何浔回复的很快。


    【把协议书签了,你净身出户。】


    【闹久了对你没有半点好处,你自己清楚。】


    净身出户。


    她和何浔的五年,换来的最后就是这些。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病了,她现在竟觉得自己连觉得自己可笑的立场都没有。


    这大半年,她一直死咬着不愿意离婚,精神几近崩溃,到最后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一份执念还是真的不肯就此放弃那些好像唾手可得的金钱。


    何浔当年让她签了婚前协议,如果在三年内离婚,元意一分钱都拿不到。


    如今刚好卡着这个点,何浔把她快逼成了疯子。


    元意在屏幕上打字:【我病了,你给我五十万,我就签。】


    发出去之后元意觉得自己可笑了,她可真是窝囊,连要分手费都只是狮子小开口。


    何浔:【元意,你知不知道自己好虚伪,和我结婚的时候不是说不爱钱吗?】


    元意放下手机,回想到自己和何浔的这五年,简直如同失了智一般愚蠢至极。


    她到底是为什么一定非何浔不可的?


    一开始确实是虚情假意,自从何浔在雪场为了救她受伤之后,元意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何浔,没想到这成了之后何浔掌控自己的把柄。


    元意看了一眼重播的新闻,又想起了那一大滩的血迹。不明白老天爷要收走自己就算了,她本来就是个坏人,但为什么要对彭程这样。


    公司刚上市,彭程现在应该正是风光无垠的时候,为什么要这样?


    彭程的好友兼律师,利双旎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元小姐,长话短说,彭程交代了我,如果她有意外,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将转移到你的名下。”


    利双旎声音很疲惫。


    元意手指僵住,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是她在昏迷前告知给我的,如今她的情况已经很难……”利双旎没能说下去,“到时候如有需要,我还会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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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小姐做公证,你放心,这些都会秘密转移。”


    元意说:“她还说了什么?”


    利双旎:“这些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当时理应给您的补偿。她说……”


    利双旎顿了顿,压下那些情绪:“你以后可以对自己好一点了。”


    元意的心脏剧烈狂跳起来,因为惊愕不已而嘴唇微张着,一些已经被遗忘的记忆又从深处浮现出来,像是绞进她脑海深处的刀子。


    这晚,她没有回到卧室,而是蜷缩在沙发上,用厚毛毯紧紧捂着自己。


    门窗紧闭,室内的暖气温度已经很高,可她还是觉得寒意刺骨,令她在黑夜中牙齿打颤,没有半分将要获得巨额遗产的喜悦。


    这五年,在何浔和何浔家人的面前,她扮演着乖巧友善的模样太久,久到真的觉得自己就是如此。


    如果当年,她没有非要何浔不可,没有那次家里人催促的逼婚,也不会让何浔顺理成章地让自己签下婚前协议。


    如果没有听任何浔的话,那晚去接近彭程,更不会——


    不。


    她一开始接近何浔本就有目的,真把自己当什么好人了?


    她就是个坏人。


    何浔指使她做的每一件混账事,她都可以拒绝。是她放弃不了那些金钱的诱惑,一步步堕落。


    现在她要得到钱了,好多好多的钱。


    为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元意扯了扯嘴角,知道自己现在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彭程明知道那晚上是计,居然还把所有的身家都给了她……


    黑暗中,凉意遍布。


    元意发现自己只要一想起彭程,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她想自己是真的很对不起彭程。


    一开始彭程资助自己的时候,一定是希望自己可以好好成才的,结果自己亲手把这些都毁了。


    现在她恶有恶报,命不久矣,还被何浔厌恶,被家里人肆无忌惮地利用。


    为什么出车祸的不是她,得是彭程?反正她没几个月好活了,她可以悄无声息地死。


    她不想再做虚伪的好人去靠近何浔,也不想再被家人裹挟,更不想被当个傻子一般被呼来喝去,随意侮辱。


    当个彻底的坏人多好。


    还有彭程。


    还有彭程……


    彭程!


    雷声将睡在床上的元意惊醒,她惊坐起。


    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外面下这么大雨她竟然丝毫不知道。


    她垂眸,忽而顿住了。


    这是在她记忆中都已经变得模糊而陌生的单人床,宿舍、格纹被,阳台上老旧的木门不堪重扰,发出恼人的嘎吱声。


    对面的床帘“哗啦”地拉开,睡眼惺忪的女孩也被吵醒了,压着声音抬眸问:“元元,明天就要和你家何浔求婚了哦,睡不着啊?”


    ……卫杏婕?


    这样素淡的一张脸,和后来围绕在何浔身边的浓妆艳抹截然不同,一瞬元意竟然不敢认。


    狂风骤雨。


    刺目的白光劈开了天际,在闪电之下,元意不可置信地伸出手,看见了自己未带婚戒的那双手。


    指腹微微的粗糙,还带着薄茧,触感也不细腻柔滑。


    这不是她五年后,那双早已养尊处优的手。


    又是震耳欲聋的惊雷一声,把元意的魂强硬地拽回了原地。


    她永远记得五年前的这一天。


    追在何浔身边许久后,她在家人的示意下,摆了极大的阵仗公开对何浔求婚,实则是逼着何浔娶自己,给一个承诺。


    这场看似盛大浪漫的求婚是她人生的节点,也开启了她往后五年所有的卑微和屈辱。


    睡前的悔恨、愧疚、痛苦与不堪,都如同一片浓郁朦胧的雾气,最终凝成了一滴未曾落下的泪水,重重地在彭程的名字上化开。


    耳边嗡嗡的,竟是出租车司机那语带玩味与两分惋惜的话:


    “这看着好好的人,原来膝盖以下都是假肢啊?那现场看到假肢都撞出来了……她原来是个残疾……”


    她回来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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