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叔，此行确是让岳家涉了不少险，多谢你的关照。华绮，这一路也多谢你，你……要照顾好自己，你上次说对星象之事感兴趣，我可以在走之前为你找来几本合适的书。”
“还有，你若是嫌白伯伯新开的药苦，可以让云蝶多备些蜜饯。若是眼睛不适了，我这还带了那张记着按摩手法的纸。”
陆川将想了许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说完便撇开了头。
这还是岳宗晟第一次见陆川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大堆关心的话语，满面慈祥地看着他。
岳华绮用略带疑问的眼神看向陆川，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说完了。
随后只笑着说了一句，“好，陆公子，那希望我们日后有机会再相见。”
陆川抬起了头，想是到了自己该走的时候了。
他不得不回去面临一切，即使他无意于皇位争夺，可他如今已经在明面上和陆宣站到了一起。
在他踏入南垣的那一刻，朝堂斗争与兄弟相残的局面就会随之而来。
陆川转身向前，走向岳府大门。
他心中纠结又犹豫，他想问。
可他没有理由让岳华绮与他一起走，也完全没有把握她会不会愿意一起去南垣。
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让她去面临未知与风险。
可若是等他经历完一切，得到陆宣许诺给他的东西时，或许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这里的人变了，她身边的人也可能变了。
他的心告诉他，这不是他所期望的，他该问一问的。
“华绮，我想问……”
“陆川，其实我……”
陆川回头想跑过去，没想到岳华绮此时正好跑上前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岳华绮摸摸额头，退后一步。
陆川急切地看向她，她好像有话要说。
“那个，我也要去南垣，顺路的话，其实可以一起走。”
岳华绮歪了歪头，看着有些愣住的陆川。
岳宗晟笑着走上前来，向陆川解释一番。
“如今新陈和南垣皆允许异国商人在境内做生意，我岳家又怎能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经过商讨，我们一致决定让华绮与岳家商队一起前往南垣，就由她辅佐章管事一起经营岳家生意，特别是岳家的香料生意。”
陆川的神情惊讶却又难掩欣喜，他感受到自己有些紧张，看向了岳华绮。
看他这般模样，岳华绮没忍住笑出了声。
随后又郑重地说道，“这里有爹和兄长在，其实我帮不上太大的忙，而去陌生的南垣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挑战。被困于原地不是我所希望的，我想为了有意义的事前行，若担当重任，我会全力以赴的。”
如她义无反顾地寻找真相一样，那是她想做的，她便做了，因为觉得对她有意义，所以她愿意去做。
“好，那便一起吧。”
陆川放下了担忧，恢复了往日那般笑容，却又与从前有几分不同。
见他笑得灿烂却好像心里在想什么一般，岳华绮忙解释道，“你可别误会，我真的是因为这个才同你一起走的，其他的原因可能就占一点！”
“好，我相信。”
“真的是真的！对了，去南垣会经过雁州，我想在那里待两日，你是否会不便？”
“不会。”
“真的不会耽误你回去复命？”
“我说的，也真的是真的。”
临行前，宗鹤将岳华绮与陆川宣到宫中。
宗鹤如今继位有些日子了，看着也更稳重了些。
他上前扶起二人，面色喜悦，“二位这一路上助我许多，感激之言，我，孤想也不必多说了，给你们二位的赏赐是不会少的。”
“谢陛下。”
宗鹤面向陆川，开口道，“你是要回南垣了吧，割让雁州一事虽引起了一些争议，但好在新政的推行让朝臣与百姓都安心不少。往后新陈与南垣的往来会更加密切，事务繁多，或许你也会常常参与其中。”
陆川行过礼，回答也只轻轻带过，“两国交好，黎民安康自然是最好，至于其他事，就交给能者吧。”
“虽说孤不曾与其他几位南垣皇子有过来往，但你心思缜密深沉，又有勇有谋，孤倒觉得你挺适合做那位储君。”
宗鹤看向陆川的目光意味深长，不乏欣赏。
“陛下说笑，既有比我更合适者，也有比我更有意者。”
“陆宣？上回在雁州见他，确实是个气度不凡之人。”
宗鹤又转移了话题，面向岳华绮，“华绮姑娘，你的事孤也知道了不少，孤会为周将军洗刷谋逆之名，为其追封与厚葬，不过不是现在，需择一合适的日子。”
岳华绮同样行过礼，应道，“多谢陛下。”
宗鹤笑着看向她问道，“如今后宫之人寥寥，诸臣劝孤广纳佳丽，不知华绮姑娘是否有意伴君身侧？”
此言一出岳华绮和陆川都怔愣住。
岳华绮忙恭敬地回道，“陛下，华绮生性爱自由，宫中虽好，却非我心之所向，怕是会为陛下平添烦恼。且如今我也将启程前往南垣，恕华绮难从命。”
发觉此时的陆川也有些紧张，宗鹤先是摇了摇头，又笑出了声。
“玩笑罢了，孤又不会强求，人各有志，你二人都是如此，倒也真是般配。”
“那便希望，下次相见，你们都已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向。”
前几日许墨衍来过，他说温代因锁镜门之事会在雁州待一段时间。
若岳华绮想见温代的话，可以去雁州。
锁镜门之人来无影去无踪，平日里事务繁忙，作为门主，温代更是抽不开身。
虽说上次只匆匆一见，但她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往后也不知还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本来岳华绮就在犹豫要不要顺道去雁州待两日，突然得知此事，这才确定了雁州的行程。
转眼二人就要启程南垣了，岳家的商队早些日子就在章管事的带领下先行出发，委托的护送暗卫随后也离开了。
岳华绮本想独自随陆川他们的马车出发，但云蝶无论如何也想跟着一起去，便将她也带上了。
离开之际，齐延来送别。
陆川也再次提起了那个他屡次避开，执意要留到往后说的问题。
眼看也不能再忽悠过去，齐延便只得老实交代。
他答应齐廷尉，要去考学，要入朝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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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
其实以齐延的能力，这不算什么难事，但他更爱山水诗辞，倾向于潇洒恣意的生活，踏入仕途从来不是他的志向。
想到此，岳华绮担忧地问，“可你此前不是因此事与家里关系不太好吗，如今要你牺牲这么多，会不会太为难？”
齐延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人都是会变的嘛，其实也算不上牺牲。经此一事，我不过是觉得那些被掩盖的丧尽天良之事，可以因为我的努力而被揭开，也不错。”
“再者说，我齐延做什么不行？如今新陈选官之制已改，大家都是各凭真本事，说不定以后我能成为一个百姓爱戴的好官呢。”
见齐延自己已经欣然接受，岳华绮和陆川也只温柔笑着与这个虽相识不久却仗义真心的好友挥手告别。
“莫影，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马车已经远去，远到齐延已经看不清，而莫影这次却没有再遮掩那枚挂饰。
又是在马车上行漫漫长路，这回几人的心情完全不同。
离开了上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还未踏入下一个未知的局面，尚且无需如履薄冰。
雁州地形多样，青山绿水甚少，且地势高低错落显著，过往战事多发时甚至黄沙飞扬。
如今朝廷改善了城镇建设，雁州城里比以往繁荣许多。
此行来雁州也没有其他目的，一行人只当短暂的放松闲逛。
温代戴了半幅面具，身边跟着许墨衍，在他们刚到雁州就找到了他们。
温代没有透露她此行来这里是办什么事，岳华绮也没有多问。
“你们那日走前提过好奇雁州的生活，那时候没有机会和你们多聊，如今正好可以带你们走走。”
岳华绮与陆川心里也都想看看温代她们三人曾经生活过许久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温代带二人来到一座戏楼。
不过这里已不再是二三十年前那个外观有些老旧的戏楼，内部被砸毁后这里经历了重建，如今外观华丽，内部大体布局却没变。
抬头向上望去，二楼有一被纱帘遮挡的雅座，还未等岳华绮看清，台上的戏便开始了，演的是场经典的武戏。
岳华绮和陆川都未曾到专门的戏楼看过戏，对此了解甚少，虽没有独到的见解，却也看得投入。
曲毕，台上之人离去，两人见温代看得入神，像是忆起了自己的过往。
“后生的确可畏，不过比我们长熙班里的人还是差了些。”
长熙班，就是温代和凌妤被收留后待着的江湖班子。
三人起身要走，却被一个小厮拦了下来，“打扰，东家想请几位去二楼一叙。”
温代谨慎地领着二人上了二楼，来到那雅间内，小厮口中的“东家”并未露面，只隔帘一问。
“方才你说他们演得不如长熙班的人，可说说是哪里不如？”
明明温代声音不大，说的话却还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且此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温代心有猜测，思虑后答道，“只是我的一些拙见罢了，他们的确唱得好，但动作却不够干净利落。”
“怎么能叫拙见呢，像你们几个那样有天赋的，我确实是再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