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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风絮起(七)

作者:鹭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宋时言贴着廊柱站着,一直等到那边再无声响,才动了动脚步。


    心里那股乍然而起的失望被她紧紧压下,再一回头,却见四妹站在不远处,凝眸望着她。


    “大姐姐,你来找我?”


    看样子,是站在那许久了。宋时言忽而升起一丝慌乱,下意识理了理耳畔碎发,才强装镇定道:“侍女说你还在前殿,我过来看看。”


    宋时容走近了些,她黑亮的眸子映着日光,显得清透极了。


    但就是这一刹那,宋时言恍惚产生了一种被人看透了的错觉。然而下一瞬,宋时容却倏然垂下头,又变回了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让大姐姐担心了,我只是——”


    她从袖下拿出一方绢花手帕,四四方方地,没有一点凌乱,显然是被妥帖放好。手帕打开,里面是一个暗朱色梵文符袋。


    “大姐姐,这是我为你和大伯母求的平安符。”


    是她多心了。她怎么会认为面前这个内敛年幼的妹妹有其他的心思?


    宋时言看着耳尖都已发红的四妹,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顿了顿,抬手接过手帕。


    “谢谢你,我们回寮房吧。”


    宋时容见大姐姐并没有嫌弃,而是将符袋小心收好,终于仰起头,眼睛闪亮亮的,又重重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给二姐和二夫人求了平安符,只是她们大抵会同以往一样,将这些符袋手帕转手随意给了下人。


    只有大姐姐会真心向她道谢。


    宋时容脸上慢慢露出笑意,眼睛眨了眨,才道:“大姐姐,这会我倒觉得饿了。”


    小女郎笑容天真,瞧着一片坦诚。宋时言牵起她手,边走边道:“我让嬷嬷温着饭呢。”


    孟氏休息起来后照例继续诵上午未念完的经。宋时言跪在蒲垫上,仰望菩萨慈悲的面容,心中终于有了少许的平静。待祈福完毕,日头也西斜。孟氏稍事休整,便预备返程。


    一天的礼佛终于完毕,人人都乏累不堪,至此才总算长舒一口气。未及寺门,有侍从报,说是二郎君来了。


    孟氏略带倦容的脸上漾出喜意,忙吩咐侍从将他领了进来。


    宋晖远归家已有数日,但每日不是陪临川郡王就是外出赴宴,日子过得比在凉州练兵时还要忙。今日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又想起军营里弟兄们的嘱托,这才打马城郊,依次给他们的家人送家书及银钱,等到忙活完经过麓山,才忽然想到阿娘与大妹在宁安寺祈福,方调了马头,兴冲冲跟了过来。


    孟氏显然没想到二郎会来,等见到侍从身后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面上笑意又加重几分。


    虽然已是暮春,但傍晚的山间依然冷意浸人,宋晖远一路行来,显然是走得急了,额上沁出一层薄汗,人却规规矩矩给孟氏行了礼。


    “怎么走得这样急?”


    孟氏虽嘴上嗔怪,到底拿出手帕,仔细替他擦去一头一脸的汗。当着下人面,宋晖远也丝毫不介意,甚至怕阿娘够不到,还岔开脚放低了身子,整个人乖乖觉觉的,惹得侍女们纷纷低头偷笑。


    因有宋晖远在旁,下山路上的氛围倒轻松不少,等到了山脚,早有侍从备好马车等待,宋时言将阿娘扶上马车,自己则与四妹同来时一样坐进一辆马车内。


    夕阳的斜晖铺满山林,远处炊烟袅袅,众鸟还巢。宋时容小心掀开车帘,对外望了一会,再回头时,便忍不住感叹:“二哥骑马骑得真好。”


    其实宋氏在教导子女上着实下了大功夫,即便是几个女郎,也有专门学过骑艺。老夫人总认为,女子在体魄上不如男子其实是一种误解,她要求宋氏子孙,无论男女,每日都要花一定时间在锻炼身体上,至于男子能学的射御二艺,她也聘请夫子教授给宋氏女郎们。


    不过,女郎到底同郎君们不同,譬如宋时容,打小就畏惧这些高大的牲畜,还没靠近就被马的响鼻声吓到,如此搞了几次才堪堪学会如何坐在马背上,眼下她见宋晖远纵马驰骋,墨发飘飞,背影轻扬,说不出的轻松恣意,心中便不由羡慕极了。


    宋时言本在看书,闻言也不禁探出头,便见狭窄的林道上,她二哥一马当先,烟水青的宽袍被风吹得鼓胀,游动着与四野的春意溶在一起,身姿矫健而轻狂,嘴角便不知不觉漾起了笑意。


    二哥常年在军营里,骑术自然是不用说的,便是家中专授骑马的夫子恐怕也不及他厉害。她微微偏头,目光又落到四妹身上。如今二哥归家,不如让他教一下几个妹妹……


    正想着,余光里忽然出现一抹素白,她愕然回头,便见晚霞余晖里,一人骑着一匹枣红色高马奔行在小道上。


    若宋晖远骑马给人以洒脱畅意的感觉,那么此人则恰恰相反,就像远天将将新生的银月,连风卷过身边都带着清冷和孤寂的意味。


    但宋时言知道,这一定是他外表给人的错觉。


    她不想再去关注这人,正准备坐回原位,却听不远处马蹄声响,隐隐有笑语声传来。她微微皱眉,再抬头时便发现是二哥调转马头,与那人并肩行在一处,不时说着什么。


    二哥何时与他熟稔了?


    宋时言看着清风中谈笑自若的两人,眉头再次蹙了蹙。


    一路缓行,到了国公府,天色已经擦黑。


    孟氏累了一天,简单吩咐几句便回了舒兰院,宋晖远将妹妹们送到后院,正打算离开,却不期然听到大妹唤了他一声。


    他扭过头,见宋时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眸子里不免闪过一丝诧异。


    在四兄妹里,撇开尚且年幼的小妹不提,大哥生来就少年老成,大妹原本性子活泼,但随着年岁增长,不知怎的也养成一副沉稳的娴雅性子,唯独他,总是被阿耶训斥还像个小孩。不过宋晖远挨训挨得多,早已练就过耳不过心的本领,日常该哪样还是哪样。


    只是眼下,一向波澜不惊的大妹将自己叫下,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实在新奇,让他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将她难住了。


    就在他思量间,宋时言终于开口。


    “方才回来的路上,我见二哥同一人说说笑笑,二哥可认识他?”


    见她说的是这事,宋晖远眉头一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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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得倒干脆。


    “自然知道。他可是新进案首,连大哥都对他的文章赞赏不已。不过没想到他骑术也不错,看来我许久未归家,府里也一样人才济济,哈哈……”


    宋时言抽了抽嘴皮。什么人才,不过是居心叵测之徒罢了。


    不过这话她也不打算对二哥说。听他所言,似乎对那个人也只是刚刚认识,并无多少深交。二哥给祖父祝完寿便要重新返回凉州,并不会在望都久呆,既然这样,想必也不会和那人有过多牵涉。


    然而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的。


    想了想,宋时言点头。


    “二哥心思纯,却不知望都里多是擅长伪装之人,二哥切记不可什么都对外人讲。”


    暗示到了,宋时言也不再多说,躬了躬身,在宋晖远略显错愕的目光中离开了。


    过了许久,宋晖远才醒过神。


    得,他这是被妹妹告诫了。又想起方才她说话的神情,活脱脱跟大哥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不禁耸了耸肩。


    还好他跟着老爹去了西凉,若是待在府里,指不定天天被左右夹击。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宋晖远一个激灵,顿时头大了起来。也没管门口迎来的嬷嬷,长腿一迈,撒丫子跑远了。


    翌日起来用过早饭,宋时言收到了个好消息。她阿耶一行已经过了临皋驿,大概午时便可抵达望都。


    国公府大爷要回来的消息不过片刻即传遍全府,连老夫人精神都振奋不少,早膳罕见多添了一碗粥,孟氏在一旁添茶倒水服侍着,面色虽一如往昔,但举止间明显轻快不少。


    等一切收拾妥当,老夫人知晓因长子提前回来,大房少不得还得布置准备,便让她自归去,不必在房中服侍了。孟氏应是,又将昨日礼佛一干事宜汇报了,这才领着侍女退出房门。


    孟氏一回到舒兰院,便吩咐侍女嬷嬷将宋觉的日常衣物分门别类放进衣柜,自己又亲自去了书房,将宋觉惯常用的纸笔备好,而后整理了一番书柜。


    整理书柜是个累人活,因宋觉藏书极为讲究,譬如经史子集、闲散小品、字帖碑拓,俱有不同的摆放位置,之前因宋觉不在家中,府中几个郎君时常到大房借书,虽然侍女们后续归放时也遵循大爷的放书习惯,但难免有出错的。孟氏一个个书柜整理下来,又自后向前看了一遍,才稍放下心来。


    等一切准备完毕,时辰已至午时,大房众人都聚在舒兰院里翘首等待,却迟迟不见人来。正等得焦急时,门房派人来报,说是大爷在路上碰到友人,这会正在城里听泉轩吃饭,要吃完饭才回。


    听到大爷已安然至城内,孟氏长舒了口气,便叫下人们不必再候着。


    宋时言这日也向夫子告了假,听闻阿耶还有一会才回,便吩咐嬷嬷先摆饭。等用完饭,孟氏也不歇息,只坐在厅堂里等候。


    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没见人归,宋时言见阿娘紧紧盯着门口,心中也不免着急起来,正想打发了个侍女去前院看看情况,就听院外有人呼道:“大爷回来了!”


    宋时言莫名心一紧,紧随孟氏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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