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特想,自己或许是在梦里。可是梦是不会痛的,有时候会有噩梦,可是醒来时,一切如常;但是现在却不同,他感觉自己每分每秒都在向下坠落,而他感觉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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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是精神的走廊。意志是现实的折射。
在内特·梅菲杰拉德了解自己之前,他会梦到一些以前见过的事情。他会回到自己去过的地方,在梦境中行走。
可是那只是梦而已,它们没有任何含义,它们只是来自于白天所见所闻的意象。当他旅行时,他会梦见海鸟、云朵和帆船,在遥远的世界漂浮着。当他回到家里,他会梦见走廊、屋檐和宫殿,在巍峨的耸立。在梦里一切总是空无一人,悄然无声,内特无意识的注视着它们,直到梦境结束,所有的一切都会像雾气般消散。
所有人都会梦到这种事情,无意义的画像,噩梦甚至都比它来得让人印象深刻。
但是内特已经很少做梦了。有时候海森堡会打他。他的力气很大,他仅仅是抓住自己,就让自己手腕痛的要碎掉。海森堡喜欢搂着他睡觉,但是他的胳膊很沉,压得内特很痛。他开始很难入睡,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少,又总是会在浅眠中惊醒。因为身体总是疼痛,他好像笼罩在一片没有尽头的阴影中,他可以离开海森堡的屋子、离开这个庭院,可是他终究是要回来的,海森堡讨厌当自己回家时,内特不在这里,他会更用力的掐他。内特开始在白天神情恍惚,他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恐慌,他开始走神,在威斯汀·海森堡构建的世界中,内特·梅菲杰拉德感觉自己难以呼吸。
内特有时想,倘若自己不在这里就好了。他不在海森堡的家里,不在水晶王国,不在这个会被人看见的世界上。他拥有穿梭空间的能力,却觉得比任何人都不自由;他诞生于最有权力的家庭中,可他却一无所有。
可他能去哪呢?内特想,他不喜欢人类之外的世界。那里都太落魄,太荒凉。他喜欢灯光、美食,众人聚餐一起欢笑;他喜欢走在水晶铸成的万轮圣母枝挂吊盏下,看琉璃碎片里有上千个自己闪闪发光。
内特揉了揉还在酸痛的肩膀,浑身都提不起劲。今天皇帝召开议会,而直到现在,海森堡都还没有回来。内特猜测,估计陛下又交了什么郑重的任务给他,海森堡将军今天要加班了。
这样也好,让他多工作工作,不要整天把注意放在我这里。内特看了眼外面的天空,今天云层很暗,黑漆漆的没有一颗星星,只有雾蒙蒙的月亮若隐若现。风从庭院外刮进来,立刻就感觉冷了。在一些荒野行商的传统里,这样的夜晚是被认为不详的时间。因为群星被黑暗遮掩,月亮也无法庇护,意味着没有光明指引,而邪恶可以肆意横行。内特不相信这些说法,从他学习的天文学知识看,这些不过是云和风交织而成的普通气象罢了。
但是内特确实不喜欢黑暗,他也没有兴趣出门,索性仰躺进床里,靠在枕头上。内特扭过身,不着边际地想:不知道格劳斯现在怎么样了?……
他再一次睡着了。
在梦里,他回到了曾经去过的地方。那条漫长的,幽深的,空无一人的密道。
夯土的墙壁被挖成一人高的窄道,它没有拐角,没有声音,内特只是在漫无目的的行走,他不知道这条路会带自己通向哪里,因为他的前面、后面几米的位置,都很快没入深不可见的黑暗中。只有内特所在的地方,他发现是自己胸口的挂坠在发光,柔和的银色光芒驱散了周深的黑暗,让这个寂静压抑的有些恐怖的梦,也不至于那么的难以忍受。
内特赤着脚,他可以感觉到粗糙冰冷的土地,他的手搭在墙上,可以摸到同样粗糙、甚至潮湿的岩壁。他一定在很深的地下,这个梦算是把内特最惧怕厌恶的东西凑齐了,寒冷、潮湿、黑暗、孤独,这条不停向前延伸的地道就像收尾相连的迷宫,而内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脚踏在地上时啪啪的声音。
而在挂坠微弱的光芒中,内特也看见了一些以前不曾见过的细节:他看见了墙壁上生硬突兀的抓痕,褐色的血液般的痕迹留在墙上和地上;他看见白色的像骨头一样的东西堆在角落里。
他看见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面前的黑暗中骤然亮起。
内特怔怔地站着,那一瞬间发生的很快,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但是危险降临的让他头皮发麻。可是他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的意识还在游神中,哪怕他的肢体已经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可他还是迟了一步。他看见一张青色的、惨白的拉长的脸从黑暗中探出来,它细长的舌头从嘴里伸出,它的下巴张的很大,很难有人类能拥有这样的嘴。他闻到了腥臭的气味,他看见细密的一圈圈牙齿——
内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尖锐的、狰狞的痛苦从颈部传来,内特感觉到怪物的牙齿刺破了自己的皮肤,在他来得及尖叫之前,一股更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颈部的伤口灌了进来。内特的四肢顿时僵硬得动弹不得,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浑身都冰冷得好像不属于自己。那颗古怪的脑袋终于收了回去,可它青绿色的蛇眼依然在黑暗里亮着。然后怪物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来,内特看见它长而丑陋的黑色毛发,沾着血的爪子,还有被银色的光芒照出来的,扭曲的、无法忽视的三颗头颅。
他在被咬住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可是领悟的太晚了——
内特·梅菲杰拉德会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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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拉赫·克劳狄(Rammch Claudie Junior)喜欢观察他人。她个子矮小,很少说话,家族仅凭借百年的历史和财富在国王的国会中占有一席之地。这是男人们的游戏,小拉赫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今天的议会和往常不太一样。是哪里不同呢?
圣山学院的大学士恩美尔·沙缪先生依然坐在最左侧角落的椅子上,或者说他的偶人。拉赫不知道这是沙缪先生的第几代作品,他的人偶已经造的与本人一模一样,穿黑色一丝不苟的礼服,吉红色蝴蝶结,只是眼睛一眨不眨,正聚精会神在敲打面前的打字机。在拉赫观察的片刻,沙缪先生已经又在纱纸上又敲出大半面。真不可思议啊,沙缪先生的纹章已经有如此能力了。
大主教皮尔斯也同样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穿着纹着金色羽毛花纹的白色教袍,总是笑眯眯的坐在议事厅中央的天使灯饰下方。康斯坦丁家族是最接近神的家族,他们获得了神的力量,而宗教是康斯坦丁家族密不可分的支持者。他们的大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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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出席每一次的会议,表示神权在此。皮尔斯主角的眼睛颜色很淡,总是如天空般澄澈。她不知道主教的纹章能力是什么,但是一定与康斯坦丁家族有关。
“小拉赫小姐,浅茶色的裙子很衬你葡萄色的眼睛。”
一位穿着深蓝色礼服的男子拉开她旁边的椅子,他的身材不高,但是声音很有力量。
“威廉姆斯先生,”拉赫还了一礼,“我的荣幸。”
巴萨·威廉姆斯,四十岁,家族为海商,近年来通过海上贸易攫取了大量资源。因此,他的家族在国王的议会也获得了一席之地。小拉赫垂下眼睛。
此外,还有负责维持整个水晶之城和皇宫秩序的检察官,爱达荷先生,他依然紧张的靠在窗边。拉赫可以看见他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他在思考什么?
她听见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高大的男人走进房间,她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皮肤都因为男人的存在而紧绷起来。威斯汀·海森堡将军神情冷峻,穿黑色铠甲,灰色的眼睛快速的环视了一圈房间,然后说道:“我需要你们所有人留在这里。”
小拉赫想,噢,是财政大臣没来。赖兹瑙先生,他去哪里啦?那个总是陪伴在皇帝身边的,红发的男人……不知为何,明明赖兹瑙大臣的缺席是最古怪的事情,房间里的所有人却彷佛对此视而不见。她的意识恍惚了一下,不,赖兹瑙先生明明一直在房间里,是自己没有看到。他不是正坐在首席的位置,穿赭红色外衣,手边摆一支象牙手杖?
小拉赫提裙起身,向赖兹瑙大臣行了一礼,大臣微笑着,朝她挥挥手。她的意识也跟着漂浮起来,和身边的人自然的交谈起来。
那首席座椅空着,当然,因为一切如常。
···
威斯汀·海森堡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不仅缺席这次议会,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打障眼法。”
赖兹瑙摇摇头,“不是还没有瞒过你吗?真不愧是大将军。”
海森堡面不改色的说:“不要逃避话题。”
赖兹瑙用手杖指了指面前的门,国王康斯坦丁的寝宫就在后面,靠近皇宫议事厅的偏殿,此刻它的木门正静悄悄的矗立着。国王年事已高,这些会议他已很少参加,但是往常都会有不少仆人在此进进出出。海森堡感觉到不对劲,他警惕的转过身,手扶到门上。
“你可以直接打开。”赖兹瑙说,“我还维持着佣人发现时的样子。当然,所有知情者都还留在这里,我没有允许他们离开。”
海森堡手臂发力,那扇雕花的厚重木门竟轻而易举的推开了。屋里传来浓稠刺鼻的腥味,血液、羽毛和黑色的鳞片满地都是,先前进屋的佣人尸体躺在靠近门的角落里。海森堡看见屋里的情景,脸色沉了下来。
“今天早上佣人来点晨灯时,发现屋门是开的,于是走了进去。幸好当时我也在。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和我。我最多将它再掩瞒一天,然后总会有人开始怀疑了。”
“知道是谁做的吗?”海森堡问。
“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些线索。”赖兹瑙说,“待会我要去写信,请庞贝皇子尽快回亚斯提都一趟。噢,现在得称呼他为庞贝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