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澈起了些鸡皮疙瘩。他顿了一会后转身，冷淡道：“你不是恨我吗？我走了你岂不是眼不见心不烦？”他素来冷静淡泊，因此这句带了些情绪的话很容易被人听出来。
沈如玉一时有些发愣。
温澈想到了种可能性，皱眉道：“你莫不是还要报复我？”
沈如玉如果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态度不好也是情有可原。可平心而论，自己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沈如玉的事情，他若是就因为之前的事情要报复自己的话，那还真是他温澈看错了人。
但温澈确实错了。
因为沈如玉点头了。“对，我就是要报复你，你能怎么办？”他勾唇，像是心情还不错似的。
温澈吐了口浊气，“你要报复我，我没有必要傻站在这里等你报复吧。”
沈如玉不笑了，他看了温澈许久，突然近身，温澈想躲，但由于莫名的竞争欲，他忍住了。
距离缩进，温澈和沈如玉近距离对视，他也看到了沈如玉眼下的淡淡青黑，一愣。
沈如玉突然开口：“你还记得你之前和我约定过什么吗？”
温澈自然没忘，他沉声道：“和你一起去江州。”
沈如玉微微勾唇，“你记性倒还不差。”他说完后，拉开了俩人的距离。
温澈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这时沈如玉微微眯起眼睛，问：“你为何会来这？”
这个问题问的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温澈默默想道，面上冷静开口：“你不是一直在给天玄宗施压吗？如你所见，我被赶出来了。”
沈如玉的表现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脸部肌肉微微抽搐，深沉眼里带着莫名的火光，接着，他扯唇笑了。
脸上是带着戏谑的恶意。
温澈预料到他的反应，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他动了动指尖，但神色一凛，下意识和沈如玉对视。
他的内力被封了。
而沈如玉这时的嘴角更加扩大，那是嘲讽，他说：
“温澈，你活该。”
*
俩人去了江州。
毕竟温澈现在也没有反抗能力，不知道沈如玉怎么做到的，短短几个月便能将修为提升到这种程度，恐怖如斯。
来到路上没什么波折，沈如玉是强硬的要让他坐马车去。虽然御剑也不过三天，条件差一些罢了，不过温澈也没必要和他计较，反正马车显然更舒服些。
只是当时离开酒馆时，里面还有一些人在聊他的事，他隐约听到一句话——
江从闻在找他。
温澈早有预料，他下意识看向正在退房的沈如玉，沈如玉垂着眼眸，纤长眼睫遮住了眼里的任何情绪，温澈有些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
离开时，沈如玉也看到了他脸上的面纱，他以为沈如玉会问一句，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收回了视线。
温澈更有些不确定了。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温澈没有沈如玉也没有。
到了地方，沈如玉率先下了车，温澈下车时，看到了脚下的脚凳，以及沈如玉伸出来的手。
他特意先下去是为了接他。
温澈不明白沈如玉这番作态又是为何，他装作没看见他的手，自己下了车。
沈如玉一顿，没说什么，对着温澈道：“跟我来。”
温澈跟在沈如玉身后，被带进了一处偏僻幽静的院子，院子门前是成片的桃花林，微风吹过，桃树沙沙作响，令人不自主的放松下来，所有的情绪都烟消云散。
沈如玉没有骗他。
温澈感受着拂过面颊的微风，半眯起了眼睛，身心都跟着放松了下来。他微微勾起了唇。
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的沈如玉一愣，回过神后不自觉地也弯了弯眉眼，“还算喜欢吧？”他询问道。
温澈心情不错，沈如玉也只是单纯的询问，他也没必要刻意去冷淡。
他点头，“嗯，喜欢。”
沈如玉身体放松了下来，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怕温澈来了之后会失望。
但还好，温澈并没有。
沈如玉不自觉勾唇，声音更轻，“过一段时间桃花便开了，到时候在屋子里面也能看到了。听说世上有蓝色的桃花，我过些日子去找找，到时候一起种下来。”
温澈倒是新奇，“蓝色的？”
沈如玉点头，脸上浮现回忆之色，“我母亲告诉我的，这也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第一个礼物。也算是定情之物。”
以奇花定情，倒也浪漫。
温澈心情不错，又看了一会后，才跟着沈如玉进了屋。
一进门，温澈脚步一顿。
这里面不像是许久没人住过的地方，没有一丝灰尘，反而是处处整洁，精致非常。而且一些摆件装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倒像是他之前在谷内的房间。
温澈不免疑惑，开口问：“你之前来收拾过？”
沈如玉沉默了一会，还是点点头。又问：“你喜欢吗？”
光是这么一会时间，他已经问过温澈俩次喜不喜欢了。
温澈坐到了床上，竟发现就连被褥和窗幔都与自己之前的一般无二。可见沈如玉花了多大的工夫，他看向对面的那人，淡淡道：“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些。”
沈如玉轻笑，自动补全他的话，“你喜欢就好。”他说着，直勾勾地盯着温澈，瞳孔深黑，里面带着危险的压迫与侵略。
温澈移开视线，余光见沈如玉一步步朝他逼近。温澈心跳的有些突突，俩人膝盖轻轻碰撞。
他微微仰头看着沈如玉，不动声色地往里面移了移，想结束这个莫名其妙的场面，道：“我有些累了，想先睡一觉。”
他的本意是想让沈如玉离开，但他听见这话，非但没有离开这个意思，反而开始脱起自己的外袍来。
温澈一惊，连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如玉动作不停，直接说：“不是要休息了吗？不脱衣裳怎么上床。”
温澈迟疑道：“你也要睡这？”
沈如玉三两下便脱得只剩寝衣了，他这才转头看向温澈，“对，这里没有别的房间了。”
温澈眉心跳了跳，“可是我刚刚看见右侧便有一间空房。”
沈如玉沉默一会，继续道：“那里面没有收拾，住不了人。”
温澈知道他的意思，有些不愿。
他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
见他沉默，沈如玉却突然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在下面打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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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便直接拿出一床被子，在地上开始铺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他动作慢条斯理的，温澈随便发出一个音节便可以制止他，但温澈没有。
淡淡地看着他铺完。
沈如玉以龟速速度铺完后，下意识看向温澈，却见他已经侧身躺着了。
他动作都凝滞了片刻。
温澈闭着眼，大概能猜到他现在肯定一幅吃了鳖了表情，不由心情更好了。
他现在不能以之前的态度对待沈如玉，那样岂不是真的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而且沈如玉现在也会套路了，净跟江从闻学些不好的。
想至此，温澈心莫名沉了沉。
也不知江从闻现在如何了……
“你是为了江从闻才出谷的吧？”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温澈咳了一下，心想这沈如玉的洞察力好似更敏锐了些。他清清嗓子，开口：“是又如何？”
沈如玉似乎笑了一下，“我就知道。”声音像是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惯是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的。”
温澈一顿，幽幽叹了口气。
这孩子还惦记着这事呢。
不过温澈倒是想到了件事，他突然问：“江永眠真的是你杀的？”
沈如玉直接道：“或许是。但如果他当时没死，我也一定会找时间再送他一次。”
温澈沉默一瞬，“是因为他拿了你的真骨吗？”
倒不是他觉得沈如玉做的过分，修真界一向实力为尊，敢抢别人东西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他只是有些不相信沈如玉会因为这个杀了江永眠。
或许有隐情也说不定。
沈如玉沉默了。
温澈等了一会，就在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沈如玉却突然道：“我现在不想说。”
温澈失笑，不想说不说便是，用得着就这句话还思考这么半天。
自己又不会怪他。
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只是他不想追问沈如玉，沈如玉却突然发问：“你和他在一起的这七天都做了什么？”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突兀极了。
温澈一时不知道他为何问起这个。
沈如玉见他沉默，继续追问：“你说过你心悦他，这段时间里和他在一起你应该很高兴吧，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声音是不同寻常的冷静。
好似确定他一定会和江从闻发生些什么似的。
“沈如玉。”温澈有些不耐，解释道：“我和江从闻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们没什么关系。”
沈如玉翻过身，追问道：“是吗？那你之前说的喜欢他又是为何？还有你为何要那样护着他？不是喜欢又是为什么。”
他问了很多，温澈不知道从何说起，天色也晚了，他闭上眼睛淡淡道：“明天再说吧，先睡。”
沈如玉不罢休，深邃的眼睛黑压压的一片，他追问：“为什么要留到明天，今天不能解释清楚吗？你今晚是要想理由吗？”
“沈如玉。”
温澈打断，浓密眼睫在眼睑处透下阴影，带着几分冷漠，他淡淡道：“我想睡了。”
沈如玉一顿，闭上了嘴。
只是眼里还是翻涌着浓烈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