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人掀了布帘走进澡堂，一个转身消失在转角，席玉愣在原地，尚未从那种浑身发毛的颤栗中缓过神。
他现在的感受和白日撞鬼差不多。
【3737，我好像，找到那个半夜站在我窗外偷窥的人了。】
涉及到主线，系统没有回应。
倒是面板自动更新了主线关键人物，显示出女人的身份信息，不过只简单有一个名字：秦梅。
这个人是凶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怀着脑袋里纷乱错杂拧成一团糟的线索，席玉慢吞吞，有些心不在焉地往栏杆边倚靠过去。
其实是在放空，进入副本后到现在，他得到的线索寥寥无几。
这让他有些烦恼。
不禁开始想其他玩家过新人副本时也是跟他一样这么被动吗？
视线飘忽着，自然而然落在澡堂门口墙面上一团糟的小广告上，招聘的开锁的还有治疗疑难杂症的，间杂有一些不堪入目留着联系方式的明信片。
主线暂时没有头绪，但这些招聘小广告倒是提醒到他。
席玉故意沉下一张脸。
刚刚他本想追究自己做直播的账户打赏被主系统随随便便消除的事，还没来得及追问就被孟峥的问话打断，以至于他现在气都消了才迟迟想起来。
【现在工作没有了，钱包也空空的，今天一大早我还饿着肚子被抓到警察局，要是我一直做不完主线任务，是不是你要让我在副本一直挨饿了？】
系统极力想辩解，奈何根本插不进话。
再则是它其实也很心虚，准确来说剧情偏移成这个鬼样子也有它和主系统监管不力的责任在。
和这位绑定的玩家相处了这短短一天，3737算是看出来，席玉其实是那种有点恃宠而骄的性格，还对别人态度的细微变化很敏感。
在他面前是完全不能露出拿他没办法的丁点妥协来。因为席玉立马就会顺杆子爬。
诉苦也像撒娇似的。
不清楚其他人吃不吃这套，总之对于3737这个阅尽千帆的系统来说很受用。
很有点拿捏的意思在。
席玉倒完苦水，总结道：【反正3737你就是完全不心疼我的。】
3737：【……】
它突然有点宕机了。
【……不会饿着你的，商城在副本开启的时候就解锁了，用积分就可以无限制兑换，除了道具也有食物，可能跟新鲜的饭菜比不了，但肯定管饱。】
如今刚失去一笔小金库的席玉可谓是听见积分两个字就肉痛，像个小守财奴似的，先紧张兮兮地问兑换食物要多少积分。
系统算了算，剩余的积分大概还能支撑个十天半个月。
一听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对自己副本通关很不抱希望的席玉放心了不少，至少不用扁着肚子做任务，他就算资质再差也不能这么些天还不通关吧。
【这个小玉拿捏起本人的钱袋来简直是手拿把掐，钱突然就自己就飞出去打赏了。】
【恐游你真的把我宝养得很差，那干巴巴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面包是给人吃的？】
3737果不其然见到直播间的打赏特效迷得晃眼。
归功于短暂的一日主播职业体验，席玉对着观众答谢打赏日渐娴熟。
这么一会功夫，就见秦梅又走了出来，她前后进去也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显得一直守在澡堂门口不挪步的他很奇怪了。
迎着对方透着一丝警惕的眼神，称得上是反应迅速了，席玉立马盯着墙上贴得乱七八糟的的招聘告示看。
也许是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无害两个字，秦梅在盯着他看了会，没走，反而好心开了口：“这边的小广告都不能信，那都是骗子公司，不正规的。”
和因昨晚经历而下意识给秦梅镀上一层恐怖色彩的预先想象完全不同，她本人称得上好心。
见席玉要对着墙上的招聘告示找工作，还特意提醒他不要受骗。
以至于席玉有点想不通。
这样一个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会在半夜三更扒着人窗户往里瞧。
还是说，其实筒子楼里根本就很流行这种褪了一半的红指甲。
系统差点被席玉为了给秦梅开脱而产生的的奇思妙想给笑得呛到。
“你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感觉好像不怎么见过你。”
秦梅抓着包，心里泛起嘀咕，她整天进进出出的，筒子楼人又不多，对着这张脸就算只见过一面，按常理说也会印象深刻的。
这下轮到席玉犯懵了。
【3737，我怎么觉得她是真的不认识我，不像装的。】
系统：【在副本开启前，玩家将要使用的身份一直是处于一个待机的边缘化状态，属于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但记不清脸，所以其他npc对你印象模糊也是正常现象。】
席玉明白过来了。
不是秦梅心理素质强到，在面对被自己窥视的人时也能做到情绪滴水不漏。
更大可能是，她因为对席玉的脸感到陌生，以至于压根没把面前的人和原主联系到一起。
“我住这里有半年了。”
席玉紧接了句：“可能我不怎么出门。”他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嘴，“嗯，我就住楼下，靠走廊西边倒数第三家。”
于是席玉眼睁睁见着秦梅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和不自然，她低头拨弄了下褪色的红指甲，电光石火间便调整好神态，“原来是楼下那家，有印象了。”
只是从她下意识握紧手里包的动作，和随便找了个理由匆匆结束闲聊，还是可以看出一点异样和端倪。
席玉现在可以确定昨晚的人就是秦梅。
虽然说解锁新关键人物得到新的线索很令人激动，但放在现下的处境只会让席玉的脑子变得乱糟糟。
比如他完全想不通秦梅为什么要扒着他的窗户往里面窥看。
而且从今天秦梅的反应也看得出，以往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他往楼下走着，努力回想着昨晚上的情景，秦梅当时似乎只是随便往他的出租屋看了眼，全程不超过三秒钟，说是路过都合情合理。
按照常规思路，这更像小偷踩点。
可原主席玉是个糊糊小主播，否则也不会住在廉价出租屋了，他们同住在筒子楼，不用想也知道彼此的经济情况不会太好。
席玉便首先排除了这个。
出于一种第六感，席玉总觉得秦梅往窗户里看的一眼只是单纯在确认他有没有睡着。
他越想越感觉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颇为自信地小嘴和系统叭叭分析个不停，3737一边耐心听着还不忘捧场，熟练地夸他聪明脑袋灵光。
席玉的这份雀跃一直维持到远远看见自己出租屋门前站了个人，估计来了没多久，因为他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瞧见门口有人。
由于距离远没能第一时间确认对方的身份，席玉先是慌了下，因着男人穿着休闲服也看得出的高大。
假如对方来者不善，他怀疑自己能被一拳打飞出去。
大概是进入副本后席玉屡屡遇见这种对他来说身材有压迫感的人，又都在和他接触后态度变得古怪，以至于他首先联想到的都是不好的事情。
席玉正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走过去。
年轻男人似有所感似的，忽然半侧过脸敏锐地看过来，容色冷淡，眉目冷峻的一张脸，很熟悉，几个小时前他们还见过。
短暂的相处里，除了口头上爱占人便宜这点不好外，对方始终笑眯眯的态度给席玉留下的印象还不算特别坏，至少脾气还算好。
以至于猝然见到他这副周身透着疏冷的迫人气势时，让席玉不自觉地停在原地。
在看到席玉因为紧张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对方微眯起眼怔了下，眼神猛地变了。
然后以一个总之不怎么正经的惫懒姿态，抱起手臂斜倚在门框边，那副样子简直和席玉印象里正经严肃的职业一点也不搭边。
年轻男人的目光随着席玉的接近缓缓挪动着，简直像黏在了身上，唇角勾了勾，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他倒是高兴了，被找上门的席玉就心情蛮复杂了。
他苦着脸，磨磨唧唧的很是有点不情愿地走了过去，说出来可能不太礼貌，但他看到虎牙警员时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这人简直是鬼，怎么阴魂不散的。
“午饭吃了没？”虎牙警员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叫席玉摸不着头脑。
但还是下意识回复道：“还没。”
对方乌黑的眉梢微挑了下，用一副我就知道的语气自顾自地说：“我订了餐，大概十几分钟后就能送到这里。”
席玉：？
这人好莫名其妙。
见小主播蹙着眉，似乎是因为他的到来感到烦恼的样子，虎牙警员心情微妙的不爽起来。
自己费尽心思特意找上门，怎么连个笑也吝啬给他。
席玉不怎么情愿邀请他进自己的小出租屋，假意掏了掏兜里的钥匙，拖延时间聊天：“你是怎么知道我家住址的？”
“干我们这行的，想查个案件证人的身份信息能难到哪去，况且我找到这里合规合法，就是来问你一些和案子相关的问题，取完证就走，这也不行？”
虎牙警员扯扯嘴角，“干嘛这副表情，就这么不乐意看见我，连让我进去坐坐也不情愿？”
一听到和案件相关，席玉神色松动了。
“看，一说取证就不对我冷脸了。”
虎牙警员自嘲似的，轻嗤一声。
“哪里有冷脸。”
席玉抿起的唇角突然被轻轻戳了一下。
指尖抵在柔软温热的皮肤上，被戳得陷下去一个浅浅的窝。
明明不经允许就动手动脚的人是自己，招惹完人后虎牙警员又欲盖弥彰似的干咳一下。
他说：“就现在这样，笑都不笑一下。”
席玉被戳得忍不住歪了下脑袋，睁眼说瞎话：“那是我本来就不爱笑的。”
再一瞧弹幕，因为虎牙警员的出现明显沸腾了起来。
【hello您的喂饭奴已上线——】
【天呢这就是训练有素的家犬，他带着饭来总不能是剩饭癖犯了又想吃我宝口水了？】
【小玉瘾犯了。。一天不看这个漂亮小男孩就浑身难受。。小玉小玉你往水里加了什么。。身上好热。。。】
【差不多得了哈，这好命哥谁啊，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他舔完能不能换本人上去演一会。。】
饶是差不多习惯了弹幕奇怪画风的席玉，此时此刻也忍不住耳朵发热，到底为什么观众执着于给副本npc起这些听着就够羞耻的外号啊。
他忍住耻意埋头开门，退开一步站在门框边，“那个，你……”
席玉一时间不知道该称呼对方什么。
未完的话被打断，“我姓贺，”虎牙警员朝他笑了下，不知为何怎么看都有些意味深长，他说，“贺同泊，以后就直接喊我名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