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上京城,皇宫。
战荳荳端坐于龙椅之上,下方是垂首肃立的北齐群臣。
她手中把玩着一份刚刚加急送来的密报,唇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南庆那位,倒是心急,竟已悄无声息地去了中都。”她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听不出喜怒,“连圣女如今也入住了她的西宫……”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群臣:“看来,朕若是去得晚了,倒显得我北齐怯场了。”
殿内一片寂静。
迁都之事早已定下,各项筹备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但对于陛下要先行一步,众臣还是有些意外。
内阁首辅出列,躬身道:
“陛下,迁都事宜虽已安排妥当,然诸多细节仍需陛下圣裁。且路途遥远,陛下万金之躯,是否等一切准备就绪再……”
“不必了。”战荳荳打断了他,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迁都细则,内阁与六部按计划执行即可,若有难以决断之事,八百里加急报予朕。朕意已决,三日后,皇室仪仗启程,先行前往中都。”
她顿了顿,补充道:“锦衣卫随行护卫。朝中诸事,暂由内阁全权负责。”
众臣面面相觑,却无人再敢出言反对。如今的北齐,战荳荳威望日隆,乾纲独断。
更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出,南庆、北齐、北蛮三国融合之势已不可逆转,而那个名叫李云的男人,正是串联这一切的核心。
陛下此时前往中都,意义非凡。
“臣等遵旨!”内阁首辅率先躬身领命,其余众臣纷纷附和。
三日后,北齐皇室的车队在上京城百姓复杂的目光中,缓缓驶离了这座经营了无数年的都城。
……
战荳荳的銮驾并不像李芸瑞那般低调,依足了北齐帝王的仪制,旌旗招展,护卫森严,彰显着一国女帝的威严。
她坐在华美的车驾内,神色平静,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
她知道自己去做什么,更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那个素未谋面却早已如雷贯耳的南庆女帝李芸瑞,那个独占李云最久、在他心中分量似乎也最重的女人。
战荳荳的性格里有着北地女子的骄傲与刚烈,但也同样有着身为帝王的审慎与理智。
她清楚地知道,在李云的心里,李芸瑞的地位是特殊的,是无人可以取代的。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但她战荳荳,也绝非需要仰人鼻息的附属。
她是北齐的女帝,是与他并肩打下这片基业的人之一,更是他孩子的母亲。
她的傲气,不允许她伏低做小,但她的智慧,让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
————
中都城,南庆皇宫。
消息很快便通过各自的渠道,传到了李芸瑞和李云的耳中。
“北齐女帝战荳荳,率皇室仪仗,已离开上京,正朝中都而来。”春梅垂首禀报着。
李芸瑞正拿着一支朱笔,在一张巨大的中都城防图上勾画着什么,闻言笔尖微微一顿。
她抬起头,凤眸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即化为一种深沉的、带着玩味的笑意。
“哦?终于坐不住了吗?”她放下朱笔,身子向后靠进铺着软绒的宽大座椅里,指尖轻点着扶手,“也好。人都到齐了,这戏……才算开场。”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期待,但熟悉她如李云,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隐藏的、如同猎豹审视领地闯入者般的警惕与评估。
与对待直来直往的海棠哚哚不同,李芸瑞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北齐女帝战荳荳,显然要重视得多。
她知道战荳荳不仅仅是李云的女人,更是一个强大的、执掌一国的统治者,心机、手段、实力,无一不缺。
这样的对手,值得她认真对待。
李云站在她身侧,目光也投向窗外东北方向,神情平静,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云儿,”李芸瑞忽然开口,声音慵懒,“你说,这位战妹妹,会是何等样的人物?听闻她在北齐朝堂上说一不二,手段很是了得呢。”
她用的是“妹妹”二字,语气却听不出多少亲切,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李云微微一笑,走到她身后,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揉按:“睿儿何必好奇?等她来了,自然便知,而且她不是也表态了嘛。”
“表态?”李芸瑞嗤笑一声,享受着他的按摩,闭上眼,“但愿是个懂规矩的好妹妹。若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想在这中都城里兴风作浪……朕的皇宫,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她没有明说,但警告的意味已然十足。
李云没有接话,只是手上的力道放得更加轻柔,这个女人懂他,战荳荳也不会失去理智。
她们就算要争,也会在一个他能忍耐的一个范围内,但有一个前提,他的心必须在李芸瑞这里。
否则,李芸瑞会疯。
————
数日后,北齐皇室的车驾终于抵达了中都城外。
消息早已传开,中都城的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好奇地观望。
他们都想知道,这位与自家南庆女帝齐名的北齐女帝,究竟是何种风采。
车队在城外稍作停顿,整理了仪仗,方才缓缓入城。
战荳荳并未像海棠哚哚那样直接骑马闯入。
她的銮驾遵循着帝王的礼仪,沿着宽阔的御道,不疾不徐地驶向位于城东的北齐皇宫。
銮驾的车帘低垂,无人能窥见里面女帝的神情。
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庄重、威严而又保持着一丝距离感的气势。
沿途的官员和百姓,皆被这肃穆的皇家气场所震慑,无人喧哗,只有好奇的目光追随着车队。
最终,车队驶入了城东的北齐皇宫宫门,厚重的宫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
战荳荳到了。
她没有像海棠哚哚那样第一时间就去南庆皇宫“串门”,甚至没有派人送去任何问候。
她选择了先入驻属于自己的宫殿,稳坐其中,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迁徙。
这种沉默的、保持距离的姿态,反而透露出一种无声的傲气与矜持。
她知道李芸瑞在看着她,她也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那位南庆女帝:我战荳荳来了,但我并非为你而来,也无需急于拜见。我们是平等的。
南庆皇宫的最高处,李芸瑞凭栏远眺,虽然看不到东宫的具体情形,但她似乎能感受到那边悄然发生的变化。
她红唇微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倒是沉得住气。”她轻声自语,凤眸中闪过一丝棋逢对手般的兴味,“也好……朕倒要看看,你能沉到几时。”
中都城的天空下,三座皇宫静静矗立,仿佛三头蛰伏的巨兽,在无声地对峙与试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