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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琴入心

作者:真真来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初春的河畔边尚回旋几缕微凉寒风,云露珠瑟缩着肩膀,盯着水面袅袅的白雾气,将鬓间偷跑出来的发丝藏回帽中。


    这里说是河滩更像是一片海域,云雾匿天,大有吞海引浪之势。


    云孟拍了拍衣衫上垂挂的晨露,一条腿踩在车辕上,道:“这条河是东海的支流,无人可知其边界,我们须得度过这条河才能去往伽兰岛。”


    “也不知道当初爹娘和聂叔是怎么到伽兰岛的,只怕这渡河一趟就要叫人冻死了吧。”云露珠咂舌。


    她鬓间几缕发丝都被这雾气浸湿,黏腻地贴在下颌角处。


    云孟没有再接着说话,他紧锁眉头,盯着鞋底一根歪着脑袋冒出来的杂草。


    他们今日还算早来的,天色青白时便到了翠水边,却不见殷家的半分人影。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于云雾间见到了殷家的高头大马。


    一串孤轿,约莫十人。


    两队人马对上目光后便各居一边,云孟跟殷家打交道不多,可云老爷却与他们颇为熟识,几人寒暄几句后便不约而同地看着平静的水域。在尽头,似乎真的有一抹岛屿淡淡的廓影。


    对面为首的人着靛蓝色织金回纹交领窄袖袍,一身儒雅气质,他介绍自己为管家,笑问云老爷可好。


    “家父身体康健。”虽然眼生但许是父亲好友,云孟还是礼貌作揖,言罢才诉说心中疑虑,“感恩殷家选择我们云氏,只是如此大事,怎的不见二公子?”


    管家笑道:“云少爷年轻有为,今日不过是送契书,二公子自然不会与我们同行。”


    云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人正谈天时,一旁的云露珠眼睛一亮从镖车上跳了下来。


    云雾蔼蔼处,两人一瘦马信步而来。


    孟璃观一身近白灰衣,朴素出尘,手里抱着一只九霄環佩的绿绮琴。而他的身侧,站着一个清凌凌的小姑娘,扎着略显稚气的双丫髻,杏裙青丝带,步若常人。


    若不是腰间长剑寒气逼人,很难将她与那个清傲固执的霍铃七联系在一起。


    云露珠小跑上前,左右作揖,压低声音道:“孟公子,霍女侠,你们总算来了。”


    瞧见霍铃七冷冷的一张小脸,眼下布着异样的青黑,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她身上一身凌然的寒气,发丝湿漉漉的,浓黑的墨一般。


    孟璃观抱着琴微微颔首。


    管家和云孟的目光一齐往他们这边靠过来,他面上新奇,问道:“这二位是?”


    云孟自然解释:“这是我们寻来的琴师。”


    见管家目光偏移,落在霍铃七身上,他又补充:“那位是琴师随身的侍女。”


    管家了然一笑:“还是云公子多有考量,便让他们与我们的曲班一同吧。”


    他拍了拍手,神情严肃,转身面对着被浪花逐层推开的水雾,道:“现下我们便启程渡水吧。”


    清晨的水上还有些冷,含着湿气的寒风穿透身上薄薄的披风,冰凉地贴在脊骨上。上船是霍铃七大步朝前一迈,顺手扶了一下孟璃观的手臂,哪怕知晓她如今尚且看不见,后者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轻叹一声:“你与我,到底谁是侍女?”


    “你说呢。”霍铃七又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借力上船去。


    许是携带的人和物太多,殷家的这条船又大又阔气,还特地给云氏镖局的镖师空下几间厢房。霍铃七背身将门轻轻关上,摸索靠在一花案边,厢房内不见常居于水上的腐朽之气,反而是一种栀子花的清香。这香料气息直冲天灵盖,教人清醒了几分。


    孟璃观坐在桌边,直直盯着霍铃七,半晌带有关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瞧着一副没睡好的模样。昨夜可是不舒服?”


    霍铃七被他猛的一问,还不知道如何回答,脑海便复现昨夜听到的琴声。


    她侧过身,手肘险些碰到了桌面上一只盛有水的瓷瓶。


    想之,她生硬道:“你硬要当琴师,你可会弹琴?”


    孟璃观笑了,霍铃七听见那是一阵很弱很小的气声,又开心又得意。


    “你怎知我不会弹琴?”他侧过脸,静静看着琴弦。


    霍铃七咽了口唾沫,抬高下巴道:“琴瑟君子也,我只是个武夫,自然不通这些高雅之术。可你不过是个教书先生,身上倒吊过来也摔不出半个子儿,哪儿有闲心去学琴?”


    “该不会?”她唇角微扬,几步循着孟璃观声音的方向跳过来,“你学琴是为了在乐坊里当个小倌儿!”


    许是被自己的猜想逗笑,霍铃七忍不住笑起来,露出莹白的虎牙。


    孟璃观顺手捡了只洗刷地干净的毛笔在霍铃七的面颊上一划,用力道:“哪怕是做小倌儿,也定离你这样的武夫远远的——”


    “欸——说不定你偏就喜欢这样的武夫呢!”霍铃七一偏脑袋,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猛地屏住了呼吸,眨了几下眼睛找补道,“呸,什么下九流的话。”


    她背过身,身量细长,配着浅淡的衣衫像一只青鸟的尾羽。


    “我真的会弹琴。”


    孟璃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垂下眼,指腹在纤细的琴弦上触摸过,轻声道:“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琴声原本就是为懂它之人而响。这世上知音难觅,一心之人,方懂吾琴。”


    语落之时,琴声便如潺潺的流水而泻,霍铃七听着那婉转轻柔的琴声,仿佛看见了云雾环绕间的脉脉青山,霞方褪,花初绽,清溪一道穿桃李,而那潺潺的溪水便在花底迟钝地流动。


    满树的青梅摇曳,两岸檐廊如画,顷刻间竟吹散为片片柔软的杏花。


    恍惚间她又听见一阵沉闷的古钟声缓缓荡开于山林间,嫩绿杨叶无风自动,引着往那幽静深处而探,古刹,檀香,木鱼声此起彼伏,轻纱帷幔间玉塑雕成,拓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霍铃七转身,一切恍若旖旎的幻想,她惊觉,不是风动,亦不是幡动。


    孟璃观依旧垂着眼,修长的手指于琴弦上寻摸抚触,“霍女侠目不视物,只听得见声音,也算得上谓之知音吧。”


    一阵突兀的推门声传来,云氏兄妹探近脑袋来,在里面巡视一圈,总算看到二人的身影。


    云露珠迈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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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四处打量道:“这殷家还真是有钱,不愧是从打前虞时便跟在皇帝身边的人。”


    她眼尖看见了孟璃观手下的琴,上前新奇道:“孟公子,你当真还会弹琴?”


    孟璃观礼貌笑笑,松开指腹下的琴弦,道:“雕虫小技,不堪入耳。”


    “这把绿绮琴是从前虞来的,与其一起的还有一本琴谱,名为银汉浮槎,与鸳鸯煞并成为前虞两大灵曲,非皇室之人不得闻。听说听到此琴曲的人无一不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无神不得闻。”云孟絮絮道,“我还当真有几分好奇,这般被赞到天上的曲子会是什么样的。”


    云露珠鄙夷地看他一眼,道:“我竟不知你何时还会欣赏起着阳春白雪来。”


    云孟被她呛得回不过话来,只无奈笑笑。


    半晌他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来,向着二人问道:“我们过来是想看看你们住的习惯不习惯?”


    “习惯如何,不习惯又如何?又不是住上十天半个月——”霍铃七察觉出他话中之意,蹙眉问道,“怎么了?”


    说着她捡起靠在一边的竹杖,敲打着走上前一把推开厢房的门。


    呼啸且湿润的风铺在面上,冰冷的,微微泛裂的感觉就像方风干的泪痕。


    孟璃观紧紧随着,两人目光上扬,只见漫天的水雾将船只包裹,云绪被压得很低,几束微弱的天光穿透雾气镀在船身。


    山在后移,水青无波。


    霍铃七微微侧过头,将耳廓靠近孟璃观些许,问道:“是什么?”


    “是山......不,是岛。”孟璃观蹙眉,在他的眼中,被水汽所包裹的,船只所行的尽头有处朦胧的拓影,像一只驮着玉雕的壳的巨龟,缓慢地朝他们靠近。


    于是雾气太过泛滥,他看不见那岛上的山水树林,亦看不见楼台屋舍。


    闻言霍铃七像只猫儿般将耳朵在肩头蹭了蹭,半梦半醒道:“那便是伽兰岛吗?”


    她话还没说完,倏地一道水花飞袭过来,孟璃观敏觉地转过身,双臂将她护着,只余零星的如冰锥般的水滴溅在手背。


    日出雾散,一切又归于平静。


    孟璃观的声音像在她耳侧,“不,只是蜃影而已。”


    他察觉道什么,忽出声急切道:“告诉船夫不要往有岛的方向走。”


    云孟诧异:“为什么?”


    “我总算明白为何那么多人欲往伽兰岛上去而求不得了,因为大多数的人都折在了半路上。”孟璃观道,他看向船只前行的方向,那里依旧有一个朦胧的轮廓,只是在日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行船渡河者会看到伽兰岛的影子,并依据这岛的轮廓而去,只是肉眼所见的伽兰岛不过是日光经过水雾折射而成的蜃影,继续往前只会有去无回。”


    被云露珠唤来的管家闻言大骇,结巴着唤人去通知船夫。


    他朝孟璃观道谢:“琴师先生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们这些人只怕都要死在船上了。”


    “不必多谢,只是在下好奇,明明是两家结秦晋之好,为何伽兰岛上并没有派人引路呢?”孟璃观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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