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卖身契上画押,欠的债就一笔勾销。”
“你也不想你爹和你哥,活活被饿死吧?”
破败的小院,传来一阵吵闹声,沈庆之茫然睁开眼。
头痛袭来,前身记忆强势插入。
穿越了。
只是前身的家庭状况很不乐观。
老爹是个无能之辈,四十多岁依旧是个童生。
年年落榜年年考,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成了保定府最大的笑料。
荣华富贵没有,锦衣玉食没有。
一步到位,直接正畜级。
但好在,武朝有完善的科举制度,无限接近大明朝。
作为金牌讲师,脑子里储存的五千年璀璨学识,就是他摆脱当前困境,让老爹中状元的底气。
两世为人,他必须振作起来。
推开门,发现一群人正在欺负自己的妹妹。
尖嘴猴腮的甄健仁,猥琐地看着沈子衿,熟练地从袖口中取出契约。
他是灵山镇的税吏,平日里负责征收各种税务。
谁家里交不上税,就主动上门放贷。
靠这种方式敛财,兼并了上百亩良田,一跃成为灵山镇的大地主。
“你不要过来呀!”
看着不断逼近的甄健仁,沈子衿面露挣扎,后退到了墙角。
“想让你爹安心考秀才,你不更应该体谅一下家里的难处,主动承担债务吗?”
见沈子衿没了往日的坚决,甄健仁继续诱导,“只要你跟了我,就能吃上饱饭。把我伺候舒服了,没准还能给你家几亩好田,让日子过下去。你也不想你爹和你哥活活饿死吧?”
沈子衿脸上满是泪水,甄健仁说得对,为了供老爹读书,家里能卖的东西全都买了,至今还欠甄家十六贯钱。
“把、把……把我家的三亩田还回来,我……我就跟你走。”
沈子衿死死咬着嘴唇,几番思量之后这才一狠心,同意签卖身契。
“卖身支持父亲科举,如此至孝至情,将来必然能成为一段佳话。”
甄健仁眼中闪烁淫邪,立刻拿出殷红的印泥。
沈子衿抬起手,看着卖身契心如刀割,却迟迟没有按上去。
甄健仁生怕夜长梦多,抓住沈子衿的手就按了上去。
“甄健仁,我什么时候说让我妹卖身为奴了?”
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狠狠抓在甄健仁的手腕上。
“沈庆之?”
甄健仁接连忽悠沈子衿多次,万没想到快成功了,却被沈庆之坏了好事。
“哥……”
沈子衿几步跑到沈庆身边,死死抱住他的胳膊,瞬间哭成了泪人。
扫了一眼卖身契,上面没有写抵债,也没有人作保,更没作价,明显就是想白嫖。
“沈庆之,你爹欠我家十六贯钱,不卖妹子你拿什么还?”
甄健仁满拿出借据,得意扬扬地对沈庆之晃了晃。
看着签名和手印,沈庆之气得牙直痒。
读书读到家里破产,时不时地有人上门催债,沈家在武朝也是独一份。
安宿县经济凋敝,普通的壮劳力每天也只能赚取三四十文钱。
十六贯钱就是一万六千文,壮劳力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干上一年多。
“沈庆之,只要你妹做了甄家的丫鬟,我保证她吃香喝辣的,再也不用跟着你们父子吃苦了。”
“不就是十六贯钱吗?”沈庆之自信心满满,“这事很好解决。”
“家徒四壁,你拿什么解决?”甄健仁不屑地看着沈庆之,“今天看不到钱,我就不走了。”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还债的时间到了吗?”沈庆之指了指借据。
甄健仁一怔,不说他都忘了,还有三天才是还款日。
当即咬牙切齿道,“三天能弄出来十六贯钱,老子倒立吃屎。”
沈庆之云淡风轻,“三天之后,过来拿钱。”
“好好好,那我就等你三天。”
甄健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三天后若还是还不上债,那只能委屈你妹子卖身为奴了。”
“那我要是能搞来十六贯钱呢?”沈庆之眉毛一挑。
“你要是能弄来,利息全免。”甄健仁眼里闪烁狡诈,“要是弄不来你也卖身为奴,你敢赌吗?”
“有何不敢!”沈庆之愤怒之下写好了两份契约,二人签字画押。
看着鲜红的手印和名字,甄健仁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以沈家在灵山镇的口碑,三天之内是绝对弄不到十六贯钱的。
等自己玩够了沈子衿,把他们哥俩放奴隶市场一卖,又是几十贯钱。
成为坐拥千亩良田的大地主,不是梦啊。
院子里,兄妹二人相对而视。
“哥!咱们去县城把镯子当了。”
“然后再去求求长房,一定能凑够十六贯钱的。”
沈子衿跑进屋,一通翻箱倒柜,取出来一个玉镯子。
“十六贯钱,我会想办法还的。”
沈庆之摇摇头,这镯子是母亲的遗物,也是留给沈子衿的嫁妆。
“家里该卖的都卖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让我想想。”
相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十六贯钱能逼死个人。
“哥,家里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呢,万不能卖身为奴。”
沈子衿哽咽道,“变成奴隶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连地痞闲汉都不如。”
沈庆之没听清妹妹说的什么,反而回忆起前身听说过的家长里短。
很快,便梳理出县城内有钱人的大概情况。
富商李千重,每日无甜不欢。
小地主刘世仁,膝下无子,想招个上门女婿。
寡妇赵碧君继承了亡夫大笔遗产,喜男色。
这个……
我沈庆之不想靠脸吃饭,还是想自己努力。
员外钱半城,戏痴。
这个好,上辈子的戏简直不要太多。
《女驸马》《梁祝》《白蛇传》,随便拿出一个都能换些好处。
武朝不禁戏曲。
还鼓励民间大唱特唱主旋律曲目。
忠孝义节、劝人为善类的戏曲,还在嘉奖之列。
民间的戏班子很多,但爆款曲目却少之又少。
没有杀头的政治风险,那就可以大书特书了。
既然是戏痴,那不可能不爱《女驸马》。
“绣阁刺鸳鸯,何日能成双?”
“楼头柳叶青,怕听杜鹃鸣。”
“何时从人愿?愁容换笑容。”
哼着《女驸马》的调子寻找感觉,开始书写唱词。
虽然记得不全,但可以靠自己脑补,是那个故事和意境就行。
写完第一段《春风送暖到襄阳》《谁料皇榜中状元》,这才放下笔。
“妹妹,喜欢听戏吗?”
“喜欢,只是看得比较少。”
沈子衿轻声回应,“还是跟着爹爹去庙会的时候听过呢。”
“听说员外钱半城是个戏痴,真的假的?”沈庆之文。
“外面都这么传的,说他无戏不欢。牙行更是高价悬赏,想收购传世的曲目。”
真的是戏痴,那就好办多了。
沈庆之点点头,“我进城一趟,你在家哪都不要去,等爹放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