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搜寻着那个皮毛最亮、筋骨最奇的猎物。
他的“牛马”。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从街角传来,打破了市井的和谐。
“小杂种!给脸不要脸是吧!”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嗡地一声散开,空出一片场地。
场中,一个身穿华服、面色倨傲的青年,正一脚踩在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胸口。
青年身后,还跟着几个狗腿子似的家丁,个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
而被踩在地上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瘦得像根竹竿。
脸上沾满泥灰,嘴唇却抿得死紧,一双眼睛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粗陋的药罐。
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株通体翠绿、散发着淡淡异香的药草。
“张狂!你别欺人太甚!”
少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欺你又如何?”
名为张狂的纨绔子弟脚下又加了几分力,狞笑道。
“这株‘青玉涎’,本少爷看上了,是你的福气!”
“乖乖交出来,再磕三个响头,本少爷今天就饶你一条狗命!”
“做梦!这是给我娘治病的救命药!”少年林默双目赤红,死不松手。
“救命药?你娘那种贱民,也配用这么好的药?”
张狂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弯下腰,伸手去抢那株药草。
林默猛地扭动身体,张口就朝张狂的手咬去。
“找死!”
张狂没料到他敢反抗,吃痛之下勃然大怒,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踹在林默的肚子上。
砰!
林默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飞出去,撞在墙上又滚落在地,怀里的药罐脱手而出。
但他依然没有松开那株药草,反而咳着血,挣扎着想去够那个药罐。
周围的看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是城主府的小舅子张狂……”
“这少年也是倒霉,惹上这个活阎王。”
“唉,谁敢管啊,上次有个多嘴的,腿都被打断了。”
冷漠、畏惧、同情,种种目光交织,却无一人上前。
酒楼上,秦峥放下了筷子。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挣扎的少年,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弱小,却不认命。
卑微,却有逆骨。
这种眼神,他见过太多次了。
每一个被他绑定的天命之子,在命运的转折点,都曾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系统。”秦峥在心中默念,“扫描下面那个小鬼。”
【叮!扫描成功。】
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湛蓝色光幕,悄然浮现在眼前。
【姓名:林默】
【命格:天命之子(丹道)】
【体质:百草道体(未觉醒)】
【气运值:952(金色)】
【近期机缘:身受重伤,无钱医治,母亲病危。三日后,为凑药费,于城南黑市变卖祖传丹炉,偶遇云游至此的丹道大师‘古河’,古河惊其‘百草道体’,感其孝心,收为亲传弟子,开启丹道逆天之路。】
秦峥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一下。
找到了。
百草道体,天生的炼丹师,未来的丹道巨擘。
啧啧,这可不是一般的牛马,这是能下金蛋的金牛马啊!
只要绑定了他,他以后炼制的每一颗神丹,自己都能获得百倍返还。
这买卖,划算!
楼下,张狂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见抢不过来,干脆一脚踩向林默死死护住药草的手。
咔嚓!
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让周围的看客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林默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湿透了头发,可那只手,依旧没有松开。
“嘿,还挺硬气!”
张狂被彻底激怒了,他一把揪住林默的头发,将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我再问你一遍,给,还是不给!”
“给……你……老……母!”
林默的脸在粗糙的石板上被磨得血肉模糊,声音却依然清晰。
“好!很好!”张狂怒极反笑。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目光落在了那个滚落在一旁的药罐上。
他走了过去,抬起脚,狠狠跺下!
啪!
陶制的药罐应声而碎,黑褐色的药渣和碎片溅了一地。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默呆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那一地狼藉,眼中燃烧的火焰,在这一刻,仿佛被一盆冰水彻底浇灭。
他可以忍受殴打,可以忍受羞辱,甚至可以忍受断骨之痛。
可那是娘的药……是娘唯一的希望……
绝望,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个少年。
张狂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感到了满足。
他从林默那只被踩断的手中,轻而易举地抽出了那株“青玉涎”,得意地在手中抛了抛。
“早这样不就完了?贱骨头!”
他啐了一口,带着家丁,扬长而去。
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少年孤零零地趴在地上。
对着一地碎片,一动不动,仿佛死去。
秦峥将杯中最后一口酒饮尽。
他没有立刻下楼。
时机未到。
现在出手,只能收获一个感激涕零的小跟班。
要投资,就要在对方最绝望、最无助、认为全世界都抛弃他的时候,如神明般降临。
那样,收获的才不仅仅是感激,而是……信仰。
只有信仰,才能让牛马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地为自己耕耘一辈子。
秦峥慢条斯理地丢下一块碎银子,足够付十桌酒菜。
他起身,整了整衣衫,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楼梯的阴影中。
他没有走远,只是像一个幽灵,远远地缀在林默身后。
他看着少年如同行尸走肉般,一点点,用那只完好的手。
将地上的药渣和陶片捡起,小心翼翼地用破烂的衣角包好。
他看着少年一瘸一拐,眼神空洞地穿过繁华的街道,走进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
秦峥靠在巷口的墙壁上,听着从巷子深处传来的、少年压抑到极致的哭声。
以及一个女人虚弱的咳嗽声。
他知道,属于自己的剧本,马上就要开场了。
而他,将是这场戏中,唯一的光。
巷子深处,女人的咳嗽声如同破旧风箱,每一次抽动都仿佛要耗尽最后一丝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