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盏茶的工夫后,慕翎玥的小院静寂被碎尽,慕家大夫人潞歆和慕二姑娘慕翎慧到了。
潞歆坐在床边,仔细地打量着自家姑娘,见她小脸苍白黑眸含雾,还不是很清醒的样子,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素白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发,爱怜毕现,“就这身子骨,以后娘亲哪里还敢放你出门耍?你这丫头,这回真是吓到大伙儿了。”
“你爹差点没动家法抽你的两个阿兄。”
两位阿兄,一位是慕翎玥的亲兄长慕翎祥,另一位是堂兄慕翎睿。
慕翎慧一直站在母亲身后,听到这话才挤到床边坐下,笑着戏谑道:“不止,我感觉爹爹连我都想揍。”
这几天,慕翎慧也被吓得不轻。
姐妹俩从小就亲,慕翎玥十岁前一直住在慕翎慧的院子里,日日都想黏着姐姐。
慕翎玥向母亲撒娇,“都是阿翎不好。等阿翎好了定是天天锻炼,强健身体。”
都这般了,潞歆哪里还舍得说半句重话,竖起手指戳了下慕翎玥的额心,“你这话娘亲可记下了,要是做不到,看我不收拾你。”
“定是做得到的。”
她的这辈子可是七哥放了十年血换回的,珍贵着呢,她是一息都舍不得浪费。
慕翎慧紧接着开口,“快点好吧,和姐姐一道去参加春茗大宴。”
慕翎玥不由想起从前,姐姐对皇宫的各项宴会并不是太热衷,总觉得规矩太多了干什么都被拘着,远不如在家抑或在街头晃荡自在。
今次是怎么了?
慕翎玥心绪晃荡,层层涟漪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听姐姐的。”
这日傍晚,慕翎玥醒来的消息便传到了朝晖宫,七皇子的住处。
那会儿,沈叙白才吃完晚膳。
这回的“吃完”,敷衍得紧。上了好几道菜,他每样就夹了两筷子,俊脸一直绷着,只差把小爷心情不好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内侍们又不敢劝。
旁人或许不知,他们在朝珲宫做事的可是知道殿下对慕家四姑娘有多在意。她染病几日了,至今未醒转,殿下有心思吃饭才有鬼了。
沈叙白听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真是个好消息,赏。”
“谢殿下。”
朝晖宫总管蔡增荣领着传信的小太监出去了,行进间,塞了一把金瓜子给他。
数量多到传信的小太监心惊,“蔡总管,这……”
蔡增荣截停了他的话,“拿着吧,今儿咱们殿下高兴。”
小太监没再推脱,宫里人都知道七皇子心善人也大方,他的赏拿在手里是不烫手的。
“多谢蔡总管,多谢殿下。”
“蔡总管,您说慕家四姑娘会不会成为咱们的七王妃呀?四姑娘也是个好处的,模样和仙女似的。”
蔡增荣敲了下他的头,“出了朝晖宫,可别这么多话了。”
小太监:“多谢蔡总管提点。我在外面做事,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两句话。”
蔡增荣:“如此甚好。”
小太监:“那之前的问题?”
蔡增荣:“……”
又敲了下他的头,这回力道可比先前重多了,打得小太监哇哇叫,
但蔡增荣到底是给了他答案:“瞧这走向,有机会。”
小太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蔡增荣留在原地,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神色冷然。
他在想七皇子和慕家四姑娘的事儿。
确实有机会,但皇家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族无二妃。
倘若在殿下和慕家四姑娘的婚事定下来之前有皇子和慕家结亲了,那殿下就是再喜欢也无法迎娶慕家四姑娘了。慕家二姑娘慕翎慧也刚好到了议亲的年纪。
想到这些,蔡增荣觉得很有必要劝一劝自家殿下。动作慢了真有可能出现意外,到时候他哭都没地儿哭。
有了决定,蔡增荣疾步回到了朝晖殿中,彼时心情大好的沈叙白正躺在摇椅上翻话本。听到脚步声儿,目光也未从话本上挪开,只是散漫道:“老蔡,你急什么啊?”
“不用急,不用慌,天塌下来都有小爷我给你顶着。”
蔡增荣觉得自家小主子太让人愁了,踱到他身边,
“来人,给我拿个马扎。”
“诺。”
马扎到了,放定,蔡增荣坐下。
沈叙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了,长腿利落往前一压。他坐直,摇椅停止了晃动。
“老蔡,你有话和我说?”
蔡增荣认真点头。
沈叙白:“好事还是坏事?”
蔡增荣思考了一瞬,“好事儿。”
沈叙白:“好事儿你冷着张老脸做什么?”
蔡增荣:“老蔡我当年也是皇城一俊,我是因为谁俊脸变老脸的?”
沈叙白:“……”
算了,跳过这茬。
“那你说吧,有什么事儿?”
蔡增荣:“殿下,您这般担心慕家四姑娘,可是心悦于她?”
沈叙白耳根子陡然发热,速度快到他都无法控制。
“我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奴才这不是怕您难过吗?”
“我为什么会难过?阿翎妹妹都醒了。”
“殿下有没有听过一族无二妃这条宫规?”
沈叙白茫然地摇了摇头。
蔡增荣:“……”
看看,他的俊脸就是这样变老脸的。
“殿下,慕家本就富甲一方,如今慕大人在朝堂风头强盛,离吏部尚书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慕家姑娘在众皇子眼里,可都是香饽饽啊。”
“倘若他们中的一位娶了慕家二姑娘,更甚者直接奔着慕家四姑娘去的,殿下你当如何?”
沈叙白听明白了,手慢没媳妇儿呗。
他甚至脑补了一番阿翎妹妹嫁给其他皇子的场景,心绪突然躁动,生出了一种想捅破天的冲动。
“还能如何?抢在他们之前,和慕家结亲。”
蔡增荣觉得小主子到底是长大了,倍感欣慰。
“那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去和皇后娘娘说?”
沈叙白:“……”
须臾冷滞后,他睇着蔡增荣问,很认真的意态:“万一阿翎妹妹不喜欢我怎么办?”
蔡增荣:“……殿下生得如此俊俏,武艺超凡,又是帝后嫡子,哪家姑娘会不喜欢啊?”
“就算是不喜欢,殿下也能发散魅力让四姑娘喜欢上您。而且老奴觉得四姑娘肯定也是喜欢您的,她每次瞧见您都会弯眼笑,那双眼儿当真弯得和月牙似的,漂亮极了。”
蔡增荣的话给了沈叙白很大的信心,他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老蔡,这个家没你不行的。”
蔡增荣:“有殿下这句话,老奴这俊脸变老脸也是值了。”
沈叙白被这话逗笑,“等着,我去给你寻些变美的稀罕货。涂涂抹抹,老脸能重焕新光,俊俊的。”
沈叙白当下打定主意,等过去阿翎妹妹身体更好些,他就去寻她。
试探一下她的想法。
只要她不排斥同他成婚,他就去求父皇和母后赐婚。
然而沈叙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家宴老蔡担心的“意外”就发生了。
三月十二,怀安帝召了一众妃嫔和皇子在怀秀宫用膳,书艺局献唱了新戏。
虽不算顶顶热闹的,但对比先前的家宴,今儿也算得上隆重。
大半个时辰如水滑过,氛围渐渐火热。
就在这时,五皇子沈叙兴突然起身,朝着帝王的方向躬身。
“儿臣想向父皇求个恩典。”
怀安帝今儿心情明显不错,笑容盈面,“说。”
沈叙兴:“儿臣想请父皇赐婚。”
沈叙兴是宁妃娘娘所生,偌大后宫,她的存在感并不强。但其实宁妃有骄纵的资本,她的家族乃东部最显赫的世家之一,屏东王氏。
答案出乎意料。
怀安帝眼尾轻挑了下,目光随后落到了宁妃身上,“我们小五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宁妃笑容宠溺,“慕家二姑娘。”
一听这话,沈叙白心不由一咯噔。
他娶妻路上的绊脚石竟来得如此之快。
他身旁沈叙清低眉敛眼,气息平和。
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怀安帝面露笑意:“有眼光,但孤隐约记得,慕家二姑娘长了小五几个月?”
沈叙兴:“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慕二姑娘长了小五几个月,若是小五有幸能娶到慕二姑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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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同于抱了半块金砖?”
逗趣的回应逗笑了众人。
笑声稍歇时,怀安帝看向皇后岑惠仪,“皇后觉得这门婚事如何?”
岑惠仪闻言望向帝王,嘴角轻轻翘动了下,“陛下……”
岑惠仪正想说话,沈叙清突兀起身,似沈叙兴一般朝着帝王躬身,“今儿氛围甚好,儿臣也想向父皇母后求个恩典。”
怀安帝定定地看了沈叙清十数息才开口,“说说看。”
沈叙清:“儿臣求父皇赐婚。”
怀安帝:“哪家姑娘?”
不知想到了什么,怀安帝脸上的笑意淡了去,帝王的冷戾压迫力开始显现。
在场众人多少都感觉到了,一时间,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沈叙清:“慕家四姑娘。”
“父皇,求您为儿臣和慕家四姑娘赐婚。”
说话间他突然跪了下来,额心贴地,绝对臣服的姿态。形势正朝着近乎诡异的方向涌动着,帝王沉默,其他人不敢说话。
过了近半盏茶的工夫,帝王终于开口了,“少年情动乃情理之中,但祖宗的规矩不能破。”
什么规矩帝王没明说,但与座众人心知肚明。
“此事孤需仔细想想,今儿就到这吧。”
帝王的兴致被破坏殆尽,疾步离去,不曾回头。
帝王离去,皇后为尊。
再怎么不情愿,也是要收尾的。
岑惠仪目光扫向宁妃,清婉和孤高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同时在她身上显现,“什么时候,皇子的婚事能跳过本宫了?”
闻言,宁妃和五皇子齐齐跪了下来。
回话的是五皇子:“母后,是儿臣太心急了失了分寸。”
“求母后责罚,下回定是不会了。”
皇后并未应答,目光转向沈叙清,“小五要罚,你也逃不了。”
“从明儿开始,为期半个月,你俩结伴清扫藏书阁修身养性。本宫想到时就会走一趟,发现了一粒尘都会加罚。”
“你俩可听清楚了?”
沈叙清和沈叙兴齐齐叩首,“儿臣明白了。”
“那今儿就到这了,回吧。”
“小七,你随本宫来。”
沈叙白闻言站起,凑到母亲身边,将她扶起,
“儿臣最近可没干坏事。”
皇后娘娘但笑不语。
母子俩人相偕离开,身后声浪不断。
“恭送皇后娘娘。”
尊重明晃晃显出,也不得不。
无论这宫里有多少美人,谁也动摇岑惠仪在帝王心里的地位。
帝都无人不知,岑惠仪是帝王白月光,她是帝王用了手段从宣明宗手里夺来的。二十多年过去了,恩宠仍未见颓势。这还是岑惠仪对陛下不冷不热的情况,若皇后有意争宠。这份恩宠能达到什么地步,无人知晓。
到了中宫,皇后便挣开了沈叙白的搀扶,柔柔笑道:“在这殿内寻一处你看着顺眼的地儿跪下。”
沈叙白瞥了眼洪嬷嬷,嬷嬷“心虚”垂眸,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红参的事儿暴露了。
有错在先,沈叙白跪得那是相当快。跪仙女娘亲,他是一点负担没有的。
“母后,是小七错了。”
岑惠仪坐主位,看着沈叙白,“错在哪儿?”
沈叙白:“儿臣拿了您的红参送给阿祥了。”
岑惠仪:“确定是送给阿祥吗?”
宁跃城三少之名帝王都知道了,皇后又怎会不知阿祥是谁呢。三个没心眼的,整日只知道吃喝闲耍,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懂事些。
沈叙白原是想插科打诨混过去的。他亲娘他还不了解吗?心比嘴软多了。
从小到大他多的是顽劣的时候,母后都不曾打过他一下。但一想到先前在怀秀宫两位哥哥的作为,他觉得有些事儿应当同母后说说了。
他朝着皇后磕头。
直起身时,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母后,那只红参儿臣是拿去送给慕家四姑娘的。她身子骨很弱,淋点雨都能病几天,我想送她支红参补补。”
“这宁跃城这么多姑娘,你为什么独独对慕家四姑娘这般在意?”
“儿臣心悦她,儿臣想娶她。”
“从少时到白头,唯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