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
昭元三年。
金碧辉煌的紫宸殿中。
萧景逸气定神闲地品着从中原带回的双井茶,茶香烟云中升腾起袅袅雾气,有种沁人心脾的香味。轻啜一口茶水,萧景逸睁开半眯的眼睛。
“殿下,已研好墨了。”
看着如漆如油般乌润的墨汁,萧景逸说:“不错,白芷研磨的手法越发娴熟了。”
身旁的侍女听到夸奖,眼睛弯成了月牙,粉白的脸颊浮现出如花的笑靥。
“自从上次殿下大病一场后,感觉发生了好多变化啊……”
萧景逸闻听此言,慢悠悠地咽下一口茶水,缓缓放下白玉茶杯,思绪将他拉回到几天前……
其实萧景逸并非这个时代的人,他本是二十一世纪一名普通的小白领,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因日子过于闲适,他参加了疯狂刺激的摩托车越野赛事,摔成重伤没抢救回来,嘎了之后便意外穿越到了大凉。
通过大脑反馈过来的记忆,萧景逸得知这个时代的某些历史和自己某一世是重合的,但其中一些重大事件的走向也有诸多变化。
这原身也叫萧景逸,乃大凉王朝的三皇子。
三皇子,听起来似乎如雷贯耳,身份尊贵,可实质上萧景逸的日子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
原身的母亲出身尊贵,腹有诗书,天生丽质,然却在生他的时候遭遇难产血崩,生产完便匆匆撒手人寰。因此萧景逸自幼并没有享受到母亲的疼爱,宫里的人惯会拜高踩低,他遭了无数白眼,吃了很多的苦,性格胆小懦弱。
加上当今大凉皇帝有二十多位子女,原身就越来越被边缘化了。
一个毫不起眼的皇子,在这个吃人般的深宫中,日子真是寸步难行。
不过这些在萧景逸眼中并不算啥。
毕竟与小白领的日子相比,即便大凉皇子的生活再落魄,还是要风光许多。
萧景逸心里很明白,随遇而安,既然有这层身份,要好好享受尊贵身份带来的享受。
依照大凉祖制,皇子到了及冠之年便可封王,之后便可以到自己封地上当闲散王爷。萧景逸心想,地可是自己的地盘,可以当一个吊儿郎当、无所事事、毫无进取之心的王爷,平日里可以邀一群趣味相投的酸腐朋友吟诗作画,也可兴致勃勃随时举行赛马,这日子好不快活。
至于皇位这玩意,萧景逸想都没想过。
那么多皇子眼睛都盯着皇位,风险系数太大。
他一没得到父皇的关注,宠爱也甚少;二没有强大母族的帮衬,跟其他皇子争,简直是以卵击石,不会被人踩压的更厉害。
捋清所有复杂关系后,萧景逸心安理得躺平当皇子,数着手指安心等着封王享受美好生活。
“白芷,难道本皇子现在的这些变化不好吗?”
萧景逸心情大好地望着侍女问道。
白芷连忙摆手:“肯定好呀,以前殿下整日忧心重重,奴婢见了都很心疼。”
萧景逸瞥向窗外肆意飘落的大雪,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见萧景逸有些怕冷,白芷手脚麻利地在火盆中放入最后一块银丝炭。
“殿下,殿中没有余炭了,奴婢马上去内务府催催。”
白芷一边搓着冻红发僵的手指,一边急匆匆说道。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一阵喧哗声由外面传来。
四个小太监身形晃晃悠悠地抬着一个大木箱慢慢走进殿中,领头的正是内务府管事马明保。
只见马明保敷衍者凑到萧景逸面前行了一礼:“三殿下,你本月的炭例给你送来了。”
白芷小跑着走到箱子旁,在箱子打开的那一瞬,她的瞳孔猛然一缩。这也太欺负人了,木箱里本该装满银丝炭,现在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根炭条,竟然还装模作样让四个小太监抬进来。而且,还有几片枯叶落在炭灰上,这都是别人用剩下的。
白芷气愤至极“马公公,你这是在随意打发叫花子吗?”“按以往惯例,每月应有白金银丝炭送到紫宸殿,为何只剩这一些?”
白芷的小拳头死死握紧,说话声音很急促,如同护犊子般的老母鸡。
马明保根本不正眼瞧白芷,斜愣着眼睛慢悠悠地说:“柔贵人刚生产完,极其畏寒,陛下命人往她的屋中多送了一些。”“丽昭仪身体柔弱,令人掇取了两倍的炭例。”
“咱家只是负责内务府事宜,银丝炭每年就这么多,也不能凭空变出更多的银丝炭”“要么我可以让人给三殿下送一些黑炭,照样可以取暖。”
马明保说完,用眼角余光看向面色波澜不惊的萧景逸,并嗤笑道:“三殿下看这样安排如何?”
听到马明保这般当面对萧景逸的羞辱,白芷气的七窍生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急匆匆嚷道“春日里说织造局走水断了绸缎供应!”“夏日里克扣笔墨纸砚说是文思院太忙!”
“秋季里断了药材说是受潮严重!”
“时下冬日,连炭火也要趁手打劫!”
“你们的做法有些太明目张胆了!欺人太甚!”
马明保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为了发泄心中不平,漫不经心抬脚便将一块银丝炭狠狠碾碎。
“小丫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敢这样跟咱家说话?”
“这银丝炭是柔贵人和丽昭仪要走的,有本事你可以亲自向他们要来。哼!”
“不过咱家还是要好心提醒你一句,柔贵人是陛下的心头好,如今刚刚生下十三皇子,风头正盛”“丽照仪身旁可有堪有能力的七皇子伴身,你家三皇子可以比吗?凡事可要三思而后行!”
柔贵人倒也罢了,但白芷一想到丽昭仪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再不甘心也松开了自己的手,只是心里替萧景逸感到万分委屈。
“啪~”
一声极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震响整个紫宸殿。
“狗奴才,谁给了你豹子胆?敢这样说话?”
“你真以为傍上丽昭仪的大腿就可以在宫中仗势欺人?”
马明保一时没反应过来,捂着红肿的脸怔怔看着萧景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