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沈焰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小旅馆房间卷着边的墙纸。
桌上还放着昨晚没吃完的泡面,汤早就凉透了。
刚想坐起身,沈焰便察觉自己的指尖已经开始发麻。
没等他细想,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万相阈限48小时假期结束,意识拉取启动」。
沈焰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找寻妹妹的急切顶到喉咙,紧随其后的,却是对未知空间的沉重预感。
眼前的泡面、墙纸渐渐模糊。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泡面盒上“红烧牛肉”的字样,接着就被浓黑吞没,意识再次陷入失重的漩涡,只剩心里反复念着:“念念……”
……
“咳、咳咳!”
喉咙里的干涩感让沈焰猛地咳嗽起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先摸到了身下的沙发。
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蒙尘的水晶吊灯。
……这里,就是新的驻点?
“醒了?”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
沈焰循声抬头,只见对面单人沙发上坐着个穿黑色职业装的女人,头发挽成利落的发髻,细框眼镜后的眼睛很亮。
“这里是……新的驻点?”沈焰撑着沙发坐起身。
“一间遗宅的客厅。”女人将保温杯放在茶几上,推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从我们发现你算起,已经昏睡了三个小时。我叫丁诗云,外科医生。”
沈焰接过水杯:“沈焰。”
他没多介绍,目光快速扫过客厅。
复古的欧式家具,壁炉里跳动着橘红色的火焰。
窗外则是浓稠的灰雾,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像被世界隔绝在外。
“还有两个人。”丁诗云见他打量环境,补充道,“一个在厨房找吃的,一个在二楼。你是第一个被送来的,却是最后醒的。”
“还有两个?”沈焰挑眉,那两人……会是工装男和许萌么?
未等他开口,厨房猛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似是铁锅砸在了地上。
“妈的,这破冰箱里就这点破东西?”粗犷的男声响起,带着不耐烦的怒意。
沈焰和丁诗云走进厨房,只见一个高壮男人正弯腰翻冰箱。
当男人转过身时,沈焰才看清对方样貌,并不是先前的工装男。
男人手里攥着一盒牛奶,黑色背心绷着结实的肌肉,指节上的伤疤层层叠叠。
“我叫董楠,是个拳击手。”
男人瞥见沈焰,抬了抬下巴,语气算不上友好。
沈焰没在意他的态度,目光扫过冰箱内部,里面只有几盒牛奶和几个鸡蛋。
“这里的东西能吃?”他试探着问。
董楠把喝空的牛奶盒扔到垃圾桶里,“我进来的时候试过,没毒,就是没味儿。”
丁诗云这时开口:“去二楼看看吧,还有个女孩在上面。她……有点怕生。”
沈焰跟着丁诗云走上楼梯,台阶发出“吱呀”的轻响。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沙沙”的声响,是铅笔在纸上快速滑动的声音。
丁诗云轻轻敲门:“小优?”
“沙沙”声骤然停止。
几秒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纤细的身影探出来。
女孩穿米白色碎花裙,脸色苍白得像纸,黑眼圈很重,手指上沾着蓝黑相间的铅笔灰。
“罗安优……美院学生。”女孩的声音很轻,眼神更是飘忽。
沈焰注意到她身后的墙壁,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素描纸,画的全是这间遗宅的角落。
三人下楼回到客厅,董楠这时也从厨房走了出来。
四人围坐在茶几旁,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
丁诗云拿起保温杯,抿了口热水,率先打破沉默:“既然都醒了,不如说说各自的情况。毕竟在阈限里,多知道点信息总没错。”
她推了推眼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我先说。这是我第四次进阈限。之前去过的驻点任务都和‘医疗’有关,可能跟我是外科医生的身份有关。”
“我第三次。”董楠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之前的驻点都要打打杀杀,烦得很。这次居然进了个这么安静的破房子,还挺不习惯。”
他顿了顿,瞥了眼沈焰:“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进?”
沈焰摇摇头:“第二次。上次是‘黑曜驻点’,是个考试任务。”
“黑曜驻点?”丁诗云抬了抬眼,“虽说那是个入门级驻点,但难度不亚于一个A级驻点,没想到你能从那里出来。”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罗安优突然小声开口:“我……我也是第二次。第一次驻点任务是个绘画考试……”
她的声音带着后怕,眼圈微微泛红。
听到罗安优提到绘画考试,沈焰立刻想起妹妹沈念。
“你们……有没有在之前的驻点见过一个叫沈念的女孩?”
他往前凑了凑,语速都快了些:“十五六岁,扎着低马尾,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她之前在市一院儿科住过院,后来可能被拉进阈限了。”
客厅里的火焰“噼啪”响了一声,映得沈焰的脸忽明忽暗。
丁诗云回想了几秒,缓缓摇头:“没见过。我去过的驻点中,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见过符合描述的女孩。”
董楠晃了晃腿,随意道:“我哪记这些?之前驻点里不是打就是跑,谁有空注意小姑娘?没印象。”
罗安优抱着素描本小声道:“我……我也没见过,对不起……”
一丝失望掠过沈焰的眼眸,但他立刻攥紧了拳,不甘地追问:“那你们见过超管吗?就是负责管理参与者信息的人。”
话刚出口,丁诗云一直平静的脸上骤然褪去血色:“超管?你最好别打超管的主意。”
“为什么?”沈焰愣住了。
“因为接触过超管的人,几乎都被抹杀了。”丁诗云答道,“超管根本不是‘信息查询员’,更像是阈限的‘筛选者’,他们会安排十分危险的任务,几乎没人能活下来。”
“他们?”沈焰敏锐捕捉到丁诗云话中的重要信息,“超管不止一个?”
“是。”丁诗云点了点头,“听说超管至少有三个,分工不同。有的负责发布‘特殊任务’,有的负责判定‘违规惩罚’,还有一个据说专门管理‘执念档案’。就是你想找的,能查参与者下落的那个。”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那个管‘执念档案’的超管最危险,想查信息,得用‘等价代价’换。可能是你最在意的一段记忆,也可能是……一半的生命时长。”
“操!怕个屁!”董楠突然拍了下茶几,“超管算个鸟?老子在拳台能把人脑袋打开花,还收拾不了几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他站起身,斜眼瞥着沈焰,说道:“但老子可跟你说清楚。你找你那个死丫头妹妹,别他妈拉上我!想让我搭把手,行啊!等出去了给老子拿二十万块现钱,不然谁陪你送死?你就算被超管碾碎了,老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说?”丁诗云皱眉,“大家都是被困在阈限的,理应互相帮衬……”
“帮衬?帮衬个屁!”董楠打断她,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茶几上,“老子上次在驻点,好心救了个陌生人!结果呢?那孙子转头就把老子卖了。”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继续道:“这里面装的是命,不是圣母心!老子进阈限是为了活着出去,不是为了帮别人找妹妹!没好处的事,老子才不干!”
两人的争执声中,壁炉里的火焰不安地‘噼啪’炸响。
窗外的灰雾无声地翻涌,似乎更浓,隐隐约约,有‘呜呜’声。
“别吵了……”沈焰抬手示意两人停下,“我好像听到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