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相阈限》 第1章 入局 地下室的冷意渗进骨头里,沈焰被粗铁链勒得手腕生疼,干涸的血渍在皮肤褶皱里结了痂。 那是他被第三次注射“致幻剂”后留下的痕迹。 “陈总,这沈焰是真硬气啊,愣是不松口交完整代码!”下属王涛凑上前,递烟的手都在抖,眼神里满是讨好。 陈敬山靠在皮质沙发上,银质钢笔在指尖转得飞快,目光扫过铁椅上的沈焰:“硬气?不过是仗着点算法天赋。赵峰,你跟他比过全球算法大赛,说说,他当年有多‘神’?” 被点到名的赵峰喉结滚了滚,凑上前道:“三年前,华尔街那边搞过一场‘实时金融建模赛’,由著名金融分析大师‘葛神’主持,48小时连轴转,题库是实时跳涨的美股数据,光处理次贷危机的衍生变量,就有一半人卡到凌晨三点交白卷。”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复杂的意味:“我当时熬到第三天手抖得握不住鼠标,最后拿了68分,已经是亚太区前三十。可沈焰……他在最后两小时改了三次模型参数,连葛神都凑到他屏幕前看。结束时葛神没说别的,就把自己那支用了十年的钢笔递给他,说‘你这算法,能少让华尔街那帮人坑走半个城的钱’。” 说完,赵峰看了一眼沈焰,讪讪低下头:“……可惜了,后来……” “可惜?”陈敬山嗤笑一声,钢笔“啪”地敲在茶几上,“可惜他不识抬举!我付了他妹妹一年的化疗费,投了两百万给他搞研发,现在管他要个完整代码,跟我在这儿演硬骨头?”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沈焰的心上,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怎么会忘。 那年,妹妹沈念查出白血病,手术费需要一百万。 他刚从大学毕业,麻省理工的 offer还揣在兜里没捂热,ICU缴费单上的数字就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抖。 是陈敬山找到他,递上一张支票,说“跟着我,你妹妹的病能治,你的算法也能派上用场”。 他信了。 可沈焰后来才知道,他交出的半套星轨模型,根本不是什么“辅助工具”。 陈敬山用它拆解了城西烂尾楼的抵押数据,把原本资不抵债的楼盘拆成“小户型产权+商铺租赁权”,甚至预判到三个月后央行的降息政策,提前锁了银行低息贷款,半年里光是盘活的资产差价,就有三个亿。 沈焰的眼皮猛地掀开,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陈敬山……你答应过我,我用半套模型算法帮你稳住城西楼盘的金融风险,你就送念念去国外治病……” “送她走?” 陈敬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轻轻甩在沈焰脸上。 “自己看吧。半个月前的事了吧?哦对,那会儿你正闭关给我折腾那半吊子算法呢。” 他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现在,能把你那宝贝‘原则’收起来,谈谈正事了吗?” 诊断书上“临床死亡”四个黑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沈焰的眼睛里。 “你骗我……” 沈焰的身体突然剧烈挣扎,铁链在铁椅上撞出刺耳的声响,“我要杀了你!” 王涛连忙上前按住他,粗糙的手掌死死扣住沈焰的肩膀。 地下室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先飘进来一股熟悉香水味,接着一道穿着米白色真丝裙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安雨薇。 沈焰的挣扎猛地顿住。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口的女人,那是他交往三年的女友,是他曾计划等妹妹病好就求婚的人。 此刻却踩着细高跟,优雅地避开地上的污渍,径直走向陈敬山。 安雨薇的手指一直扣着口袋,走到陈敬山面前才掏出来。 即便地下室光线昏暗,沈焰也一眼认出了那熟悉的轮廓。 那是一枚银色U盘,里面则是“星轨模型”的最终备份。 “陈总。”安雨薇的声音软得像棉花,“完整的‘星轨模型’代码,我带来了。” 她将U盘轻轻放在陈敬山摊开的掌心,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手背。 陈敬山捏着U盘,突然低笑一声,伸手揽住安雨薇的腰,将她带坐在自己腿上。 “还是薇薇懂事,不像某些人,不识好歹。” 安雨薇顺势靠在陈敬山怀里,指甲蹭过陈敬山的手背,眼神扫过沈焰时,先避开了他的眼睛,才慢慢开口: “沈焰,你上次给我修电脑,还说‘代码里不能有脏数据’。可你知道吗?念念上次化疗缺的进口药,药房说要等三天,我跟陈总开口,他当天就让人送来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哦,对了。念念走的那天,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陈总说,你正改算法的最后一段,别分心。” “为什么……”沈焰的瞳孔死死盯着安雨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为什么?” 安雨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陈敬山怀里直起身,一步步走到沈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焰,我们都不是孩子了。” 她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沈焰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收回。 “你那个靠算法改变世界的梦,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沈焰的牙齿咬得牙龈发疼,眼前突然晃过去年冬天的深夜。 安雨薇端来的牛奶总是温的。 他怕烫,她记着,还会在杯沿贴张便利贴,画个歪歪扭扭的星星。 她眼里的“温柔”,原来全是假的。 陈敬山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把玩着手里的U盘。 “沈焰,看到了吗?连你最信任的人都知道,什么叫‘识时务’。” 安雨薇回到陈敬山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眼神再也没落在沈焰身上。 “陈总,别跟他浪费时间了,这枚U盘里不仅有完整代码,还有我整理的模型运行详细的说明。保证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好,好一个‘解决’。”沈焰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带着说不出的绝望。 他猛地挣开王涛的手,铁链从铁椅上崩脱,却因为体力不支,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膝盖磕在水泥棱角上,传来钻心的疼。 他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地上,看着安雨薇挽着陈敬山的胳膊,米白色真丝裙的裙摆扫过地面,连一个回头都没有。 “还愣着干什么?陈总说了,处理干净。”王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耐烦。 下一秒,沈焰的胳膊被人粗暴地架起。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他被架着踉跄前行,手肘蹭过粗糙的墙壁,火辣辣地疼,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走了多久,冰冷的风突然灌进衣领——是天台的风。 沈焰勉强掀开眼皮,只看到灰蒙蒙的天空。 赵峰和王涛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腋下,手臂突然发力,将他单薄的身体向上抬起——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 “呼——” 风声猛地灌进耳朵,头发被吹得贴在脸上,冰冷的空气刺得鼻腔生疼。 沈焰感觉自己的身体急速下坠,犹如断线的风筝。地面的车水马龙在视野里缩成模糊的光斑。 意识的最后一刻,他耳边又响起妹妹沈念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病后的虚弱。 “哥哥,安姐姐昨天给我带了本樱花画册,说日本的樱花是粉白色的,落在头发上不会掉。” “哥哥,安姐姐人真好,她说等我能出院了,咱们三个去看樱花,她还会带相机,给我拍好多照片。” “哥哥,你到时候别总盯着电脑,好不好?” “念念……对不起……” 愧疚像潮水淹没了他,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 就在沈焰以为一切都要结束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音: 「执念达标」 「意识拉取启动」 黑暗中,猩红的光开始闪烁,像极了地下室天花板上忽明忽暗的灯泡。 「欢迎来到,万相阈限」 “开始匹配初始阈限空间——「黑曜驻点」。” 第2章 考试 一阵尖锐的粉笔摩擦声响起。 沈焰猛地睁开眼,刺眼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 地狱?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适应光线后,后背瞬间绷紧。 这是间教室,但绝不正常。 沈焰的目光急速扫视。 窗外是一片绝对的黑,六扇窗户被焊条死死封住。 剥落的墙皮下露出青灰色的砖块。 天花板嵌着六根灯管,有两根在微微闪烁。 教室里零散坐着11个人,加上他正好12个。 最后排靠墙的位置,一个寸头男人正用鞋跟碾桌腿,鞋底蹭掉水泥渣子,发出“咯吱”的闷响。 沈焰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两秒便转向别处。 讲台上,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写板书,西装袖口沾着粉笔灰,裤脚却一尘不染。 皮鞋亮得能照出人影,跟满是裂缝的水泥地格格不入。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粉笔头“啪”地扔进黑板槽。 “都给我闭嘴!”西装男突然转过身,声音冰冷。 他的脸很白,眼窝深陷。 “现在宣读考场规则,共三条,违规者——即刻清除。”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那个烦躁的寸头男都暂时停了动作。 “第一,禁止擅自离席。考试期间,离开考试范围,视为违规。” 西装男的目光扫过教室,停在寸头男身上。 寸头男嗤笑一声,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翘得老高,脚踝晃悠着,明显是故意把脚伸到了课桌外。 西装男没说什么,继续说道:“第二,禁止作弊。包括但不限于:抄袭答案,使用外部工具,如手机等纸笔以外的物品。” “第三,试卷必须全部答完,且超时未交卷者,视为考试失败。” “狗屁!” 寸头男猛地拍桌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吱呀”声。 他身高近一米九,肌肉结实,站在课桌后像座小山。 “什么破考试?我告诉你,老子不参与,现在就走!” 他说着就要迈步,脚尖刚越过课桌边缘。 “嗡——” 没人看清西装男的动作,只见他右手手腕微抬,白色粉笔像子弹一样飞出去,“噗”地扎进寸头男太阳穴。 寸头男的身体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 下一秒,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从太阳穴开始蔓延,很快覆盖寸头男的全身。 “砰!” 他直挺挺地倒下去,尸体砸在地上时没弹起半点灰,反而像融化的蜡,顺着水泥地的砖缝往下渗。 最后和地面的砖缝融为一体,连衣服的痕迹都没留下。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灯管的“嗡嗡”声在空气中回荡,格外刺耳。 死寂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各种声音撕破。 一个女生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被掐断的呜咽,双手死死抠进了自己的胳膊。 她旁边的男人像是屁股被烙铁烫了,连人带椅猛地向后蹭去,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前排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开始不受控制地干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发不出像样的哭喊。 压抑的、破碎的质疑声在空气中碰撞。 “刚……刚才……” “不是真的……是魔术……对不对?” 沈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那支粉笔杀人的速度、尸体融化的诡异,都超出了他对“现实”的认知,生理性的惊恐让他指尖微微发颤。 但他强迫自己深呼吸,目光迅速扫过讲台上神色漠然的西装男。 他已经淡定地重新拿起一支粉笔。 不能慌,沈焰对自己说。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冷静。 此时,沈焰的视线捕捉到了后排另一边角落。 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男人太安静了。 在所有人都被恐惧攥住心神时,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更让沈焰心头一紧的是,当他目光掠过时,工装男似乎微不可察地……将脸偏开了一寸? “重申。”西装男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冰冷,“违反规则者,清除。” 他走到黑板前,用袖子擦掉原本的数字“12”,然后用粉笔写上“11”。 “现在,分发试卷。” 西装男从讲台下拿出一摞试卷,纸质粗糙,泛着淡黄色。 他走下讲台,依次将试卷放在每个考生面前。 沈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之前听到的机械音。 「万相阈限」…… 「黑曜驻点」…… 这两个词在他脑中盘旋。 「阈限」 他以前做星轨算法的过渡模块时,查过这个词。 在心理学里指过渡状态,像走廊或候车室那样的中间地带,既不属于起点也不是终点。 那么「万相阈限」会不会是某种意识与现实之间的过渡空间? 可「黑曜驻点」呢? 沈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驻点」在微积分里是导数为零的点,但他做风险算法时,更愿意叫它“极值转折点”。 数据到这一步,要么突然跳变,要么平缓过渡,是整个模型的关键节点。 结合之前的猜想和声音提示,一阵寒意掠过他的脊背。 难道他和这些人,就像是涌入这个空间的异常数据,已被捕获、隔离,等待处理? 沈焰的思绪还缠在疑问里,皮鞋跟敲击地砖的“笃笃”声突然停在他桌前。 西装男到了。 沈焰抬头,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瞳孔。 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却像能看穿他的记忆。 “你....”西装男递试卷时,指尖擦过沈焰的手,“挺有意思,别死太早。” 沈焰的指尖一紧,刚要追问,西装男已经收回手,转身离开。 黑色西装的下摆扫过课桌腿,没再给沈焰任何追问的机会。 试卷分发得很快,前排的马尾女生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开试卷。 穿格子衬衫的上班族也哆哆嗦嗦地捧着试卷,脸色发白地盯着题目。 西装男走回讲台,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机械表。 “考试开始。90分钟后,收卷。” 沈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缓缓翻开试卷。 指尖掀开封面的瞬间,他的呼吸顿住了。 里面没有任何题目,只有一片惨白的纸页,连页眉页脚的页码都没有。 “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低喃,目光扫向旁边的考生。 斜前方的上班族正皱眉写答案,试卷上的黑字清清楚楚,显然他的试卷是有题目的。 沈焰又快速翻了几页自己的试卷,依然是一片空白。 就在他满头雾水时,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是椅子被撞翻的响。 沈焰回头时,正好看见工装男扑在邻座老者身上,双手掐着老者的脖子。 老者的试卷散落在腿上,沈焰扫到一眼,白纸一张,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工装男的试卷则是摊在桌沿,上面一行猩红的小字: 「30分钟内,淘汰1名空白卷持有者」。 第3章 规则范围 “咳……咳……” 老者的喉咙里挤出气音,指甲深深抠进工装男的手背,留下几道浅痕。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工装男已然暴起,抓着老者的头发狠狠掼向桌角! “砰”的一声闷响,老者额头立刻撞出片红印,疼得他喉间的气音变尖。 可工装男没停,眼睛红得快滴血,又把老者的头往桌角最尖的棱上怼,这次“咔”的一声轻响,血珠顺着老者的眉骨往下滚,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前排扎高马尾的女生猛地捂住脸,指缝却没完全合拢,从缝隙里偷瞄着地上的血,肩膀抖得连发尾都在颤。 斜前方穿格子衫的上班族攥着试卷边缘,脚尖悄悄往后缩了缩,却没敢碰到后排的椅子腿,呼吸更是放得极轻。 沈焰的目光没离开西装男 对方只是静静站着,指尖夹着半根粉笔,粉笔灰簌簌掉在肩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抬腕扫了眼机械表,才慢悠悠移开目光。 沈焰用指尖悄悄掐了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规则里明明说“禁止擅自离席”,工装男刚才都扑到老者座位上了,怎么不算“离席”?是西装男故意纵容,还是“离席”的定义里藏了没说的条件? “笃、笃、笃——” 西装男从黑板槽里捡起一根新粉笔,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黑板边缘。 工装男掐着老者脖子的手猛地顿住,一双赤红的眼睛斜斜瞟向讲台。 他显然在等西装男的反应。 “交头接耳,视为作弊前兆。” 西装男目光扫过前排窃窃私语的两人,“再犯,清除。” 前排窃语的两人闻言,吓得赶紧低下头。 “看到没?人家只管嚼舌根的,不管老子杀人!” 工装男狞笑着,揪住老者的头发,又一次将其额头狠狠砸向那坚硬的木质桌角。 这一次的撞击声更加沉重,甚至夹杂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鲜血不再是流淌,而是近乎喷涌而出,瞬间蒙住了老者那双绝望的眼。 老者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双手胡乱抓挠,指甲在工装男的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敢挠我?”工装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抓桌角的笔,“老子现在就给你个痛快!” 他捏着钢笔,笔尖对准老者的颈动脉,眼神狠戾。 “噗嗤——” 钢笔尖划破老者的衣领,露出颈间的皮肤,老者的瞳孔骤然放大,挣扎两下便失去了生机。 工装男看着老者彻底停止挣扎的身体,像丢垃圾一样甩开老者的脖颈。 老者的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 很快,老者的尸体与之前的寸头男一样,融入了地面砖缝中。 “呸,还敢挠老子。”工装男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左手抓过老者掉在地上的空白卷,粗暴地在手上擦着血污。 接着,他嫌恶地把试卷扔回老者尸体旁,大摇大摆坐回自己的位置。 “看什么?老子完成任务了,等着拿奖励呢。” 工装男嗤笑一声,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你们也赶紧做自己的题,别他妈盯着老子看。” “考场保持安静!”西装男忽然开口道。 工装男一个激灵,随即露出谄笑,点头表示明白。 西装男再次走到黑板前,将数字“11”改为“10”。 考场里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只有笔尖划过粗糙试卷的“沙沙”声。 沈焰垂下眼睑,原本混乱的思绪迅速沉淀、聚焦。 他拿起笔,笔杆垂直于纸面,笔尖轻轻落在卷首位置,故意在纸上磕出“嗒、嗒”两声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在旁人看来,他和其他有题可答的考生一样,正专注于自己的卷面。 但他的思绪早已落在了工装男那句“等着拿奖励”上。 “奖励……”这两个字在沈焰脑中反复回响。 沈焰的指尖在空白卷上轻轻摩挲,大脑飞速运转。 在死亡规则刚刚验证、所有人都被恐惧支配的时刻,工装男为何能如此笃定地期待“奖励”? 唯一的解释是,他要么是重考者,要么……就是知情人。这个判断让沈焰的后背泛起一丝凉意。 更关键的是,空白卷不止一份,猎杀者可能也不止一个。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焰的心就沉了沉。 若真有多个“杀戮者”潜伏在考生里,空白卷持有者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随时可能被盯上。 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比其他空白卷持有者更早意识到危机。 沈焰收回目光,笔尖在空白卷的中央位置轻轻点了点,留下一个浅淡的印痕。 另外还有一个疑点...... 考试规则中明明已经明确不能擅自离席。 工装男刚刚明显违规,可为什么西装男置之不理,反而对“交头接耳”这种小事发出警告。 沈焰的指尖停在空白卷的浅痕上,眉头拧得更紧。 西装男那句“禁止擅自离席”的规则,像一段循环代码般在他脑海里反复跳转。 “禁止擅自离席”本身没任何问题,可后半句“身体任何部位离开考试范围,视为违规”,当时听着只觉得是规则表述的冗余,此刻再细想,却藏着致命的漏洞。 “座位范围”是明明确确的物理边界,桌沿以内就是安全区,超出就是违规; 可“考试范围”呢? 这四个字太模糊了,模糊到不像一份严谨“考试规则”该有的表述。 除非,这模糊本身就是规则的核心。 沈焰的眼神突然亮了亮,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如果把“考试”当成一个任务,那“考试范围”会不会就是“完成任务所需的行为边界”? 这个猜测一落地,之前所有的疑点瞬间有了答案。 工装男的任务是“淘汰空白卷”,那“扑过去杀人”就是完成任务的“必要操作”,属于“考试范围”内的行为,就算越了座位线,也不算违规。 而寸头男没有任何任务,他的“离席”是无目的的反抗,完全脱离了“考试范围”的约束,才会被立刻清除。 至于西装男的反应,也彻底说得通了。 工装男和老者的厮打,是“任务行为”,在“考试范围”内,属于规则允许的波动。 可交头接耳是无关任务的干扰行为,超出了“考试范围”的边界,才会被他警告。 西装男根本就是在按“规则”执行判断,而非凭主观意愿决定是否干预。 得到这一结论,沈焰缓缓松了口气,却又立刻攥紧了笔。 空白卷没有明确的任务,自然也无法定义“哪些行为在考试范围内”。 这种“无定义”,恰恰成了最致命的限制。 因为根本不知道“哪些行为算合规”。 他的指尖在空白卷上轻轻划过,刚才关于“考试范围”的猜测,像一把钥匙插进锁孔,却在转动时触碰到了更复杂的机关。 等等! 沈焰定了定神,笔尖在空白卷上画了个圈,圈住中央那道浅痕。 没有固定的“考试范围”,反而意味着“范围由自己定义”。 有题考生的任务是固定的。 工装男的“考试范围”被任务框死了,只能围绕“淘汰空白卷持有者”这个任务行动,超出就是违规。 但空白卷没有任务,也就是说,空白卷持有者的“考试范围”,不被规则限定。 从这个角度看,空白卷的“考试范围”又是无限制的。 沈焰的心跳快了几分,老者最后挣扎时抠地的动作又在脑子里闪了一下。 他不是没机会,而是只看到了“处处受限”的一面,最后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沈焰缓缓吐出一口气:与其等着规则来判自己违规,不如主动抓住“无限制”的机会,哪怕试错,也比僵在原地等死强。 第4章 别相信 “喂,你卷子上啥题?” 沈焰左手边一胖女人轻声问道,紧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沈焰没有立刻回答,先扫了眼讲台。 西装男正背对着众人擦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的肩线,暂时不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再瞥胖女人的试卷,纸页上黑字清晰,不是空白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前排突然传来一声轻呼:“哎呀!” 沈焰动作一顿,抬眼望去。 正是那个之前吓得捂嘴的马尾女生。 她正手撑着前排座椅靠背,身子往下滑,另一只手按住脚踝,眉头皱着像是疼得厉害:“脚、脚抽筋了……” 她弯腰揉着脚踝,动作因疼痛而显得有些僵硬。就在身体俯下的瞬间,一个攥得发皱的纸团从她颤抖的指间脱落,在粗糙的地面上弹了一下,并未沿直线滚动,而是歪斜地停在了沈焰鞋跟附近一片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 “笃笃笃——”讲台后的西装男突然动了。 他握着粉笔的手猛地顿住,抬眼扫过来时,眼窝深陷的脸没半点情绪,皮鞋跟敲着水泥地响得刺耳,径直朝马尾女生这边走 沈焰心瞬间提紧,脚本能往前勾了勾。 鞋跟稳稳踩住纸团,糙纸的褶皱硌着鞋底,他面上假装低头理裤脚,指尖悄悄把裤腿往下扯了扯,挡住鞋底的小动作。 旁边的胖女人也被动静吸引,猛地转头朝马尾女生那边看,嘴里还嘀咕:“咋这时候抽筋?别连累我们被考官盯上啊……” 注意力全在西装男身上,压根没注意到沈焰脚下的异常。 马尾女生赶紧直起身,手还按在脚踝上,声音更怯了:“我、我不是故意的,突然就抽了……” 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却在悄悄发抖。 西装男盯着马尾女生的脚踝看了两秒,指尖的粉笔在掌心转了半圈:“考试期间,再敢无故异动,按违规处理。” 马尾女生赶紧点头,手还按在脚踝上,后背绷得笔直。 西装男没再多说,转身往讲台走。 沈焰趁西装男转身的瞬间,脚轻轻一抬,指尖飞快勾过纸团,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捏在掌心。 他瞥见前排的马尾女生这时偷偷转头,目光扫过他的手,又飞快转回去,耳根泛着不正常的红。 沈焰捏着纸团,心中暗自思忖:一个连哭都不敢大声的人,突然敢在西装男眼皮底下递纸条,要么是被逼到绝境,要么……这纸条本身就是个陷阱。 “喂,你到底啥题啊?”胖女人再次问道,声音压得更低。 “嘘!别大声。” 沈焰侧头看向胖女人,声音比她更低,同时笔尖在卷面上快速划了道弧线,故意让胖女人看见那道解题痕迹,“考官刚警告过交头接耳,你想被清除?” 这话戳中了胖女人的软肋,她猛地缩了缩脖子,嘴唇动了动,却没再敢拔高音量:“我……我就是慌,我这题要我‘找三个考生的签名’,不然时间到就失败,可我不敢跟人说话……” 她说着,眼神闪烁不定,喉头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沈焰微微点头,看似认同她的慌乱,手却在桌下悄悄展开了那张纸条。 纸上是用圆珠笔写的歪扭字迹:“别相信胖女人。” 只有六个字,没有解释。 马尾女生为什么只说这一句? 沈焰的指尖摩挲着纸条,大脑飞速运转:如果马尾女生是善意,为什么只给这六个字? 只说“别相信”,既像是警告,又像是故意挑起他对胖女人的怀疑,却不给任何验证的线索。 依照正常逻辑,她至少应该告诉自己“胖女人的任务是猎杀空白卷”,或者“她在撒谎”? 难道是她的任务限制了她的行为?比如透露就违规。 又或者是她只知道胖女人有问题,却不知道具体问题在哪。 可反过来想,“不把话说透”本身就是种信息。 故意留空白,让自己去验证,既像测试判断力,又像把“是否怀疑”的选择权推给别人。 如果因为这六个字就对胖女人动手,反而中了马尾女的圈套。 只是这个胖女人实在太惹人怀疑了。 她声称“不敢跟人说话”,却敢主动凑过来跟自己搭话; 说任务是“收集三个签名”,可眼下考场里人人自危,谁会轻易给陌生人签名? 她口中“已经签好的两个”,到底是从谁那里得来的?是真的有考生愿意帮忙,还是……她用了什么别的手段? 更关键的是,这两个人的立场完全对立,必然有一个在说谎,甚至两个都在伪装。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沈焰脑海,他不由得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隐隐作痛。 在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揉成小团塞进裤兜深处,沈焰的语气里掺了点刻意的烦躁:“我的题比你麻烦,要‘推导三个违规案例的规则逻辑’,刚想通寸头男和工装男的,还差一个。” “那你能帮我签个名不?我就差一个了,等会儿我也能帮你留意其他违规案例,算……算互助?” 胖女人说着把写着两个歪扭签名的试卷纸往沈焰面前送,另一只手死死按在剩下的卷面上方。 沈焰看向递过来的那页试卷,试卷空白处,歪歪扭扭地签着两个名字。 “你这两个签名,是刚才签的?我怎么没听见动静?” 胖女人明显愣了半秒,眼神往讲台方向飘了下,才结结巴巴地说:“就……就很快,他们签完就赶紧转回去了,没敢说话……” “你找别人签名时,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比如……有人故意找借口拒绝你?”沈焰忽然追问道。 “没、没有啊,就是……就是,大家都怕考官,签得快而已。” 见沈焰有所怀疑,胖女人脸上闪过一丝急切。 她将试卷往回收了收,却又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用粗短的手指笨拙地掀开试卷一角,刚好让沈焰瞥见一行关键的黑字。 “获取三名考生签名,超时清除。”的黑字赫然在目。 “你看,我真没骗你。”她几乎是立刻将试卷按了回去,声音里带着哭腔。 沈焰没再追问,接过胖女人递来的签名页,却没立刻签名,而是状似无意地说:“先等等,我把这道题的思路理完,免得等会儿忘了。你刚才说,你不敢跟人说话,那工装男那边,你肯定没敢去问吧?” 听到“工装男”三个字,胖女人猛地一僵。 “别、别提他……我、我怎么敢去问他?他……他太吓人了……” “他吓人?”沈焰故意放缓语气,“刚才他杀人的时候,你好像也没这么慌,怎么现在一提他,倒怕成这样?” “杀、杀人已经够吓人了……他那样的人,一看就不好惹,平时肯定也……也经常欺负人……” 沈焰用指尖捏着笔杆转了半圈:“也是,要是以前跟这种人有过过节,现在在这儿遇上,确实得躲远点。万一他记仇,找机会找你麻烦就糟了。” 他特意加重了“以前有过过节”几个字,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胖女人的反应。 果然,胖女人的肩膀猛地一沉,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心事:“是、是……我肯定躲着他……” 沈焰的笔尖悬在纸页上方,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快、快点吧,再拖下去,考官该注意我们了。”胖女人的催促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焰突然勾了勾唇角,笔尖终于落纸。 “好了。” 他写完后立刻收笔,将试卷推回去。 胖女人一把抽回试卷,指尖先在沈焰的签名上飞快蹭了蹭,确认字迹无误,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太谢谢了,这下我总算能交卷了。” 第5章 考试结束 胖女人攥着签好名的试卷,身体往椅背上缩了缩,却没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安心等交卷”,反而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瞟沈焰的试卷,每瞟一次就悄悄咽口口水。 沈焰没再理睬胖女人,而是将精力放在了自己的试卷上。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25分钟。”讲台上,西装男宣布道。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戴眼镜的男生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沈焰扫过去一眼,发现他面前的试卷被涂改得黑一团白一团。 “终于,考试就快要结束了。” 沈焰身后的空位上突然响起工装男的声音。 不知何时,工装男已经坐到了他的身后位子。 沈焰本不想搭理他,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沈焰后背瞬间绷紧。 “别浪费时间了,就算你这次侥幸过关,混过这破考场,又能怎么样?” 工装男的声音并不大,但沈焰听得清清楚楚:“后面等着你的‘驻点’多着呢,这一个,连塞牙缝都不够。” 沈焰微微坐直身体,椅腿在水泥地上蹭出极轻的“吱呀”声。 他没回头,声音压得很低:“什么意思?” “这只是开始,你以为逃得出去?” 工装男嗤笑道:“菜鸟我见多了,都跟你一样,以为扑腾两下就能上岸?告诉你,这里就像泥沼,越挣扎,陷得越深。” 沈焰还没来得及细想,前排突然传来男生的呜咽声,比之前更响,带着绝望的意味。 沈焰抬眼望去,男生正双手抱头,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嘴里反复喃喃着:“根本没答案……我答不出啊……” “废物。”工装男的嘲讽立刻响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在工地上干活都没人要,活着也是个拖油瓶。早点清掉,大家都清净。” 沈焰的眉头皱得更紧,刚想开口。 工装男突然话锋一转,声音里添了几分戏谑:“不过比起废物,你倒是真的能装。拿着空白卷还假装做题,以为没人看出来?” 沈焰内心咯噔一下,“空白卷”三个字像块冰碴子扎进耳朵。 “你……知道?” 后排再次传来对方的嗤笑:“你刚拿到卷子时,那副样子可笑极了。翻来翻去,手指头在空纸上划拉,跟摸不着坟头的鬼一样。有题的人,谁像你这么瞎忙活?” 沈焰心中一沉,那些下意识的小动作,竟全被工装男看在眼里。 “所以你选择老者,而不是我,是因为老者更容易被淘汰吗?” “屁的更容易。你俩在我眼里,跟随手捏死只虫子似的,没区别。选他,不过是他离我近。” 工装男看着沈焰的后背,再次开口:“任务只让淘汰1个空白卷。算你走运,不然刚才顺手就把你捏死了。不过……” 他的声音冷下去,:“空白卷是死局,从一开始,你就注定输了。” 沈焰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从一开始…… 就注定输了吗……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10分钟。”西装男的提示再次响起。 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机械表,目光扫过众人,眼窝深陷的脸上没半点情绪。 戴眼镜男生的呜咽声突然停止。 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不!这不是答案……根本没有答案!我不要考试!我要出去!” 他嘶吼着,抓起面前的试卷,双手用力揉搓。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胳膊猛地抡起,那团没捏紧的试卷散了个边角,直直朝着西装男砸去。 对方站在原地没动,手腕轻抬,指尖夹着的半根粉笔精准地撞上纸团。 “啪”的一声轻响,纸团改变方向,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沈焰的课桌上。 教室里的骚动还没停。 戴眼镜男生砸完试卷,转身就往窗边冲,双手死死抓着焊条焊死的窗框。 “打开!快打开!” 他疯狂地摇晃窗框,“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面!我看不见了!” “哐当、哐当”的撞击声在教室里回荡,窗框连晃都没晃一下,更别说裂开一丝缝隙。 沈焰侧头望去,只见男生绝望地用额头撞向玻璃,发出沉闷的响声:“为什么打不开!明明是窗户!为什么!” “违规行为。”西装男的声音从讲台传来,每个字都透着冷意。 男生的身体猛地一僵,还没来得及回头,西装男指尖的半根粉笔突然飞射而出,像子弹似的扎进他的后颈。 他甚至没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下一秒,他后颈伤口处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黑色纹路顺着脖颈往全身爬。 几秒钟后,尸体软塌下来,砖缝里突然冒出丝丝黑雾,裹着尸体一点点往缝里缩。 黑板上的数字也从“10”变成了“9”。 一片死寂,头顶的灯管忽明忽暗,“嗡嗡”声在空教室里回荡着。 讲台方向传来“笃笃”的皮鞋声,西装男动了。 他没有看地上残留的焦黑痕迹,径直走向沈焰。 沈焰的后背绷得笔直,指尖悄悄掐进掌心,指缝里渗进点汗,却没松开。 西装男在他桌前站定,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俯身,“试卷。” 没有多余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焰抬眼,将桌上那团纸拿起递向西装男。 西装男接过纸团,没有展开看,只是轻轻一捏,纸团的一角就窜起淡蓝色火苗,速度快得惊人。 不到三秒钟,那团皱纸就变成了极细的灰烬,簌簌落在沈焰的桌角。 西装男伸出空着的手,掌心向上。 桌角灰烬突然聚拢成一小撮,轻飘飘地落在他的掌心,最后彻底消失。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5分钟。”西装男说着走回原本位置。 沈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试卷。 工装男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幸灾乐祸:“听见没?还剩5分钟。你这张白纸,现在写遗书都来不及了。” 沈焰没有答话,双目紧盯着自己手中的试卷,手指不断摩挲着试卷边缘。 不多时,他抓起笔,笔尖飞快落下。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得格外快。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1分钟。”西装男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抬手看表,眼窝深陷的脸上依旧没半点情绪,“准备交卷。” 工装男的身体往前探了探,呼吸扫过沈焰的后颈:“没辙了吧?早说过空白卷是死局。” 沈焰没理会,笔尖在纸页上飞掠。 “还划拉?”工装男再次嘲笑道:“废纸写再多也是废纸。阈限里死得最快的,就是你这种认不清自己斤两的蠢货。” 他的话还没说完,西装男的声音响起:“考试时间到。全体停止答题。” 沈焰的笔尖猛地顿住,最后一个字也随之完成。 西装男走到最左边那个穿格子衫的上班族面前,对方哆哆嗦嗦地递上试卷,手还在不停发抖。 “题目:19世纪末英国格林尼治天文台,用于校准航海钟的‘铯原子共振频率’原始测量值,误差范围是多少赫兹?你的答案:10赫兹。正确答案:0.01赫兹。不合格。” 没等上班族辩解,西装男指尖弹出的粉笔已“噗”地扎进他眉心。 男人身体僵了两秒,皮肤迅速焦黑,像被抽干水分的枯木直直倒在地上,很快融入砖缝。 “这种题都答不出,死了是真的活该。”工装男看着被杀男人消失的地方继续嘲讽。 沈焰没理会,目光落在第二个考生,一个穿连衣裙的女生身上。 “题目:3个密封盒分别装‘纯金’‘纯银’‘金银混合’,标签全错,最少打开几个盒子能确定所有内容?你的答案:2个。正确答案:1个。不合格。” “不!我再想想……”连衣裙女生尖叫起来。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粉笔再次飞出,女生连痛呼都没发出来就成了砖缝里的灰。 第6章 破局 “喂,空白卷。” 工装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考官说答案是1个,你知道为啥不?别跟我说你也不懂。装了半天做题的样子,不会连这种破题都想不明白吧?” 沈焰缓缓开口,声音很低却足够清晰:“标签全错,这是关键。” “标签全错?我知道标签全错,可三个盒子呢,不打开两个怎么确定?” “贴‘混合’标签的盒子,里?一定不是混合。”沈焰语速平稳,像在拆解一道简单的算法题,“因为所有标签都错,所以它要么是纯金,要么是纯银。假设打开它,里面是纯金。那贴‘银’标签的盒子,不能是银,也不能是金,只能是混合;剩下贴‘金’标签的,自然就是纯银。” 他顿了顿,补充道:“反过来同理。所以不管哪种情况,打开1个就够了。” 工装男咂摸了下嘴,嗤声道:“……操,原来是这样。” “下一个。” 西装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对话,他已经走到第三个考生面前。 戴帽子的男生比前两人镇定些,他飞快地递上试卷,眼睛死死盯着西装男的脸。 “题目:求‘卡迈克尔数’中最小的、能被3整除的数(排除1)?你的答案:561。正确。” 男生瞬间瘫坐在椅上,后背的衬衫全被冷汗浸湿。 “‘卡迈克尔数’?那是什么?NBA球星乔丹的幸运数吗?” 听到身后工装男的嘀咕,沈焰心下了然,这人对数理逻辑一窍不通。 他的目光丝毫未移,紧紧锁定正走向胖女人的西装男。 胖女人此刻腰板笔直,把试卷高高举过头顶,脸上堆着刻意的讨好。 “考官,我完成任务了!三个签名都齐了,您看!” 西装男接过试卷,缓缓念出了题目:“题目:获取三名考生签名,超时清除。签名收集完成后,所有签名者淘汰。” “签名者淘汰”五个字像炸雷,沈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看向胖女人,对方脸上的得意再也藏不住,甚至笑出了声:“小子,听见没?我要的从来不是签名,是你们的命!” 她仰着头,脸上的肥肉因得意而挤作一团,像一团发霉的棉花,死死盯着沈焰。 “验证签名。” 西装男的声音没半点起伏,指尖夹着试卷,目光扫过第一个签名。 是之前被清除的穿格子衫上班族。 “验证通过,第一名签名者已清除。” 西装男说着又看向第二个签名。 “验证通过,开始清除第二名签名者。” 没等胖女人开口,西装男就抬手指向教室角落,那里正坐着一个低头发抖的男生,正是第二个签名者。 “嗡——”粉笔尖瞬间飞出,精准扎进男生的太阳穴。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直挺挺地倒下去,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很快融入砖缝。 胖女人的笑容更得意了,声音里满是炫耀:“你们真是愚蠢至极。我就把这行字折起来了,你们连看都没看清就签了。现在好了,你们都是我的垫脚石,等考官验证完毕,就等着被清除吧!” 工装男靠在椅背上,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沈焰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西装男。 西装男的目光落在试卷的第三个签名上。 那是沈焰写的字。 他盯着看了两秒,突然抬起头,声音依旧冰冷:“第三个签名,无效。” “什么?”胖女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像被冻住了。 她猛地扑到西装男面前,手指着签名,尖叫道:“不可能!这是他亲手签的!怎么会无效?你是不是看错了?” 西装男把试卷递到她面前,指尖点在签名上:“签名者需为考场内考生本人。此签名为‘陈敬山’,非考生,判定无效。” “陈敬山?”胖女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抓过试卷,死死盯着那三个字。 随后猛地转头看向沈焰,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你……你签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沈焰缓缓直起身子,目光扫过胖女人惨白的脸,又落在试卷上那两个被划掉的签名上。 “你只说‘要签名’,没说要签‘本人名字’,题目中里也没限定‘签名必须为签名者真实姓名’。”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更何况,陈敬山这个人是害死我妹妹的人,把他的名字签在你的试卷上,也算让他‘参与’了你的‘任务’。可惜,他不在这里,不然,可以借你的任务除掉他……” “你早就知道?!”胖女人的身体开始失控地发抖,她回想起沈焰签名时那故作迟疑的笔锋,原来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你阴我?!你他妈的从一开始就在阴我!” 工装男的笑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意外:“嘿……有意思。没看出来你小子心这么脏。用仇人的名字下套,够毒,对我胃口。” 西装男收起试卷,目光落在胖女人身上,声音里没有丝毫怜悯:“任务要求‘获取三名考生签名’,实际仅获取两名有效签名,判定:任务失败。” “不!我还可以再找一个!再给我一次机会!”胖女人疯了似的冲向那名戴帽子男生,伸手就要抓他的手,“快给我签名!签了我就放你走!” “违规行为。”西装男的声音响起。 一根粉笔从他指尖弹出,精准地扎进胖女人的后颈。 她的身体晃了晃,眼睛还瞪得溜圆,似乎还没接受这个事实,皮肤就开始焦黑,很快融入水泥地的砖缝,只留下那张写着无效签名的试卷,飘落在沈焰的脚边。 胖女人的尸体彻底融入砖缝时,西装男才缓缓走向沈焰。 “该你了,空白卷。我倒要看看,你这张白纸怎么过关。考官总不会睁着眼说瞎话,判一张空卷合格吧?” 工装男说着往前探了探身,甚至已经做好了看沈焰被粉笔刺穿太阳穴的准备。 沈焰拿起试卷,指尖捏着纸页边缘,递向西装男。 西装男接过试卷,目光落在纸面上。 那一刻,沈焰感觉对方的视线似乎停顿了那么一瞬,也许只是错觉,但他掌心还是渗出了冷汗。 “合格!”西装男直接宣布道。 “什么?!”工装男整个人像被弹簧崩起,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尖锐的噪音。 当他看清西装男手中的试卷时,终于明白了一切。 “那试卷……是皱的!这是之前那个眼镜男揉过的卷子!你换了卷!” 工装男指着西装男手中的试卷说道:“考官!他作弊!规则第二条说了‘禁止作弊’,他用别人的卷子冒充自己的,这算违规!” 沈焰没有慌。 他看着工装男激动的样子,声音依旧平稳:“我没有作弊。规则只说‘禁止抄袭答案、使用外部工具’,这张卷子上的答案是我自己推导出的。” “这不对!”工装男嘶吼道,“你明明用了别人的卷子!这就是作弊!凭什么判你合格?” “规则即判定。”沉默良久的西装男此刻终于发声。 他的目光落在工装男身上:“再质疑,视为‘干扰考场秩序’,按违规处理。” 工装男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看着西装男眼窝深陷的瞳孔,那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只能不甘心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当西装男缓缓离开沈焰座位时,沈焰终于将憋在胸口的那口气长长吐出。 “终于……过关了吗!” …… 西装男收完最后一张试卷,转身走回讲台。 空气里还残留着死去之人的焦糊味,剩下的人表情都紧绷着。 教室里只剩五个人,沈焰、工装男、戴帽子的男生,还有曾给沈焰递过纸条的马尾女生,以及靠在墙边的浓妆女人。 “恭喜通过黑曜驻点考核。” 西装男抬手理了理沾着粉笔灰的袖口,继续说道:“现在各位获得48小时假期。假期期间,暂离阈限空间,返回意识锚点所在地。” 第7章 假期 “意识锚点?”戴帽子的男生忍不住开口,“是可以回去……能见到我妈吗?她还在医院等着我……” 西装男没回答戴帽子男生的问题,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拇指抵着食指,比出一个粗糙的“枪”形手势。 他手腕微抬,将这只“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眼窝深陷的脸上依旧没半点情绪。 “你……你干什么?”马尾女生最先反应过来。 西装男突然开口:“砰。” 这一声轻响如同一个开关。 他眼窝中深邃的黑暗瞬间扩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吞噬了他的整个头颅,继而蔓延至全身。 他的身体没有倒下,而是像一幅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从头部开始,轮廓线条迅速模糊、消散,最终无声无息地彻底湮灭在空气中。 “操!这他妈是什么鬼!”工装男爆了句粗口,猛地站起来,“这家伙玩什么把戏?” 工装男的话音未落,整个教室开始剧烈晃动。 桌椅、墙壁、黑板开始扭曲、折叠,光线被拉成诡异的彩色丝带。 确切说,这种感觉不是震动,而是一种时空被撕扯的眩晕感,脚下的地面失去了实感,仿佛踏在流动的沙丘上。 “怎么会这样!”马尾女生尖叫着抓住身边的桌腿。 沈焰感觉身体突然失重,像上次从天台坠落时一样。 耳边传来马尾女生的哭喊、工装男的咒骂、戴帽子男生的惊呼声,这些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 …… “左腿骨折、轻微脑震荡,没生命危险。再观察两天,没并发症就能转普通病房。” “嘀——嘀——” 规律的仪器声钻进耳朵,消毒水的味道驱散了鼻腔里残留的腥甜和焦糊味。 沈焰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上面挂着银色的输液架,透明的液体正顺着导管往下滴。 他动了动手指,传来轻微的酸胀感。 视线偏转,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身影从床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挡住了部分光线。 “你醒了?沈先生。”男警官问道。 他的眼神严肃,语气却很平和:“我是市刑侦队的李警官。接到群众报案,城西烂尾楼的天台有人坠落,赶到时就发现了你。你现在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吗?比如,是不是有人把你推下去的?” 城西烂尾楼? 沈焰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他明明是在陈敬山的地下室被注射致幻剂,后来被赵峰和王涛架到天台,怎么会变成城西的烂尾楼? “我……”沈焰张了张嘴,故意放缓语速,“是我自己不小心。” “自己不小心?”李警官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城西烂尾楼早就没人去了,楼板很多地方都塌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妹妹走了,心里闷得慌……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没注意脚下的楼板是空的,踩空了就掉下去了。” 示弱总是最安全的,尤其是面对不确定是否可信的人。 他故意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刻意的哽咽。 李警官盯着他看了两秒,没再追问,只是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楼板坍塌导致坠落,当事人自述意外,无第三方在场证据。” 接着,他撕下一页纸,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递过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想起什么细节,比如当时有没有看到其他人,随时打给我。” “谢谢李警官。”沈焰接过纸条,小心地折好,放进病号服的口袋。 李警官又叮嘱了几句“好好养伤”,便转身跟着医生离开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沈焰脸上的虚弱感瞬间褪去,指尖在床单下轻轻敲击,阈限里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 「万相阈限」、「黑曜驻点」、胖女人、工装男……难道都是幻觉? 他无意识地摸向病号服口袋,指尖先碰到李警官那张光滑的便签纸,接着触到一团粗糙的纸。 沈焰缓缓将那团纸掏出来,借着输液架上的微光展开。 纸条虽然有些磨损,但字迹依旧清晰。 “别相信胖女人。” 正是之前在黑曜驻点,马尾女生偷偷递给他的那张! 沈焰心脏猛地一跳,一切都不是幻觉! “叩叩叩——” 轻缓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没等他回应,门就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生端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杯水和几片白色的药片:“沈先生,该吃药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吃了能缓解点疼痛。” 沈焰盯着那几片药片,眼神瞬间冷下来。 “我现在不疼,能不能等会儿再吃?” “止痛药最好按时吃,不然等会儿疼起来更难受。而且这药能帮你睡个好觉,对你恢复有好处。” 沈焰没接药片,只是往后缩了缩手:“我现在真的不疼,等医生再来查过房再说吧。” 护士的动作顿了顿,托盘微微晃了下。 她抬眼看向沈焰,藏在口罩后的眼神似乎犹豫了两秒,接着飞快扫了眼病房门。 接着,她缓缓抬手,指尖勾住深蓝色口罩的挂绳,轻轻往下一扯。 随着口罩滑落,一张清秀的脸露出来。 “是你?” 看清对方样貌的沈焰不由惊呼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护士,正是考场中给沈焰传递纸条的马尾女生。 “我叫许萌,这里是我工作的医院,我不会害你。”女护士说着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听完对方的解释,沈焰内心并没有太多波澜。 他看着许萌,问道:“你在黑曜驻点递纸条提醒我,你怎么知道胖女人有问题?” “是试卷发错了。”许萌的眼神沉了沉,“胖女人的试卷……原本应该是我的。” “原本是你的?” “当时西装男发试卷,我看我的试卷上写着‘获取三名考生签名,超时清除。签名收集完成后,所有签名者淘汰。’,吓得我手都抖了。那哪是答题,是让我杀人啊!”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护士服的袖口:“我当时就求西装男换一张试卷,说我只是个护士,从来没害过人。没想到他真的同意了,把我的试卷收走给了胖女人。所以我很清楚,胖女人的任务根本不是‘收集签名’,是‘借签名杀人’” “那你为什么要冒险提醒我?”沈焰再次问道。 许萌低下头,声音更轻了:“我……我见过你。在现实里。新闻上……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在那个地方,我一个人很害怕,看到你那么冷静,就觉得……或许提醒你,我们都能多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那你知道‘万相阈限’到底是什么吗?为什么我们会被拉进去?”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许萌的语气里带着无奈,“我只知道,它是另一个空间,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我们这些人,都是‘被召唤者’,只能等它召唤,不能主动进去。” “那有没有办法离开?或者……”沈焰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后面想问的问题。 许萌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歉意:“我不知道。我问过其他被召唤的人,他们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每通过一个驻点,能拿到一段时间的假期,假期结束又会被召唤。” 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而且……我听说,要是在驻点里被清除,现实里的人也会消失,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许萌的身体猛地一僵,飞快地抓起托盘上的口罩戴上,转身走向门口。 推门进来的是之前的医生,手里拿着病历夹:“沈先生,复查一下左腿的情况,看看骨折处有没有移位。” 他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没动的药片,又看向许萌,“药还没吃?” “沈先生说现在不疼,想等复查后再吃。”许萌立刻接话,语气自然得像平时查房,“我等会儿再提醒他。” 医生没多疑,俯下身子检查沈焰的左腿。 他的手指在沈焰左腿的石膏上轻轻按压,力道均匀,每按一下都问一句“疼不疼”。 沈焰忍着石膏下传来的酸胀感,目光却没离开医生的脸。 对方的表情始终平淡,像在处理普通的骨折患者。 “石膏固定得很好,没有移位。” 医生直起身,将病历夹夹在胳膊下,目光转向许萌,“许护士,你跟我来一下,药房那边有点事需要你对接。” “好的,罗医生。”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门被轻轻带上。 第8章 或许有了转机 清晨的阳光透过病房窗户,在病床上投下一片斜斜的光斑。 许萌端着换药盘走进来,刚要开口喊“沈先生”,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床头柜上的药片还在金属杯里,白色的床单被叠得整整齐齐,沈焰已经不知所踪。 …… 地下停车场的通风口漏下几缕昏暗的光,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 沈焰靠在立柱后,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右手紧握着从医院偷来的应急刀,刀锋虽钝,却足以致命 “嗡——” 引擎轰鸣,车灯扫过地面,拉出长长的光带 沈焰的呼吸瞬间屏住,身体往立柱后缩得更紧。 黑色宾利,车牌号尾号“777”,是陈敬山的车。 车子缓缓停下,司机先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安雨薇娇嗔地挽住随后下车的陈敬山,抱怨道:“山哥,你说过今天陪我去看画展的,怎么又要回公司啊?星轨模型的事,不是有技术部盯着吗?” 陈敬山甩开她的手,脸色不耐烦,手里夹着的雪茄烟灰掉在西装裤上,他皱眉掸了掸。 “别闹了!模型出问题了,数据对接老出错,技术部搞不定,我得去盯着。”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搞到沈焰的模型,不是让它烂在服务器里。下周就要跟海外公司签约,必须在这之前搞定!”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宝贝模型最重要。”安雨薇撇了撇嘴,伸手理了理陈敬山的领带,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对了,昨天赵峰他们来报,说沈焰已经……处理掉了,怎么没见你开心?” “开心?”陈敬山冷笑一声,雪茄的烟雾在他眼前散开,“赵峰那两个蠢货,只会吹牛!说把人推下去了,结果去楼下找尸体,连根头发丝都没见着!监控也只拍到沈焰掉下去的画面,没拍到落地的地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让我怎么开心?” 沈焰的呼吸更粗重了,握着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冲出去。 安雨薇接下来的话却如冷水浇头,让他僵在原地。 “没找到?这也太邪门了……说起来,还有沈焰那个妹妹沈念,之前在市中心医院不是说咽气了吗?护士去停尸间推人准备火化,掀开白布一看,床位空的!监控查了一圈,没拍到任何人进去,连白布都好好铺在那里,人就凭空没了,你说怪不怪?” 听到“沈念”两个字,沈焰攥刀的手猛地一颤。 复仇的念头、滔天的怒火,在这一刻全被“消失”两个字冲得无影无踪。 妹妹没被火化?尸体不见了? 和自己从天台掉下去后“消失”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一定和万相阈限有关! 如果妹妹的尸体消失了,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意识也被拉进了阈限? 是不是还活着? 陈敬山的声音带着烦躁,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死人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好邪门的?说不定是被哪个护士搞错了床位。沈焰找不到也算了,只要别出来碍事就行。走了,别在这扯这些没用的,赶紧去公司盯着模型。”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电梯门后,只剩下电梯“叮”的一声轻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 沈焰缓缓蹲下身,握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靠在冰冷的立柱上,胸口剧烈起伏,墨镜后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之前的戾气,只剩下震惊和急切。 如果妹妹的消失真的和阈限有关,那回到阈限说不定就能找到她。 沈焰将刀收好放进外套内侧的口袋,转身往停车场出口走。 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更低,脚步比来时更急。 柏油路上的阳光晃得人眼晕,可他满脑子都是安雨薇说的“沈念凭空消失”。 快到医院住院部楼下时,他远远就看见许萌换了便装,头发披散,显得更随意。 许萌也一眼看到了他,脚步顿了顿,随即快步走过来,眉头拧着:“你去哪了?我早上发现你不在病房,还以为你出事了!” “抱歉,没提前跟你说。”沈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急切,“我……想找你聊聊,找个地方吧。” 许萌看他眼底的红血丝,没再多问,指了指街角:“前面有家小餐馆,我下班常去,人少安静。” 沈焰点头,跟在许萌身后。 两人走进那家“家常小馆”,玻璃门上还贴着泛黄的“家常菜”贴纸,里面只有两三桌客人,油烟味混着酱油香飘过来,透着烟火气。 找了个靠角落的桌子坐下,许萌点了两份辣椒炒肉盖饭,又加了一碟擂椒皮蛋,对着服务员说了句“少油少盐,米饭多加点”,才转头看向沈焰:“现在可以说了吧?什么事?” 沈焰攥着面前的玻璃杯,冰凉的杯壁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我妹妹在医院咽气后,停尸间的床位空了,监控没拍到任何人进出,连盖尸体的白布都没动过。人就凭空消失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这会不会和阈限有关?她的意识是不是也被拉进阈限了?” 许萌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低头戳了戳空碗,眉头皱着思考了几秒:“很有可能。” “我之前听其他被召唤者说过,阈限拉取意识的时候,现实里的身体会随之消失。”她抬眼看向沈焰,眼神认真,“你妹妹说不定也是这样,咽气只是身体的假死反应,她的意识其实已经被拉进阈限,成了新的‘被召唤者’。” “真的吗?”沈焰的眼睛瞬间亮了,握着杯子的手也松了些,“那我下次进阈限,能找到她吗?” “不好说,但有个办法能确认。”许萌的语气稍微放缓,“我之前遇到过一个老参与者,他说阈限里有‘超管’,是负责管理所有参与者信息的人。只要能遇到超管,就能查询阈限里所有‘被召唤者’的身份,包括他们进入阈限的时间、最后出现的驻点。” “超管?怎么才能遇到他?”沈焰往前凑了凑,急切地问。 许萌摇头:“不清楚,老参与者说,超管很少出现,只在特定时间或条件满足时才会露面。而且超管脾气不好,问问题得有代价。” 这时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食物上桌,热气腾腾。 辣椒炒肉的香气扑鼻,但他们都没动筷。 沈焰盯着碗里的肉片,脑子里飞速转着:“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要问。只要能知道我妹妹在哪,哪怕让我再闯一次危险的驻点也愿意。” 许萌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皮蛋,慢慢嚼着:“还有件事要提醒你。” “什么?” “超管虽然能查信息,但不一定会说实话,甚至可能给你设套。阈限里的规则从来都不是绝对公平的,你得有心理准备。” 沈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辣椒炒肉的油气裹着米饭滑进嘴里,却没尝出什么滋味。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进入阈限找到妹妹的念头。 两人吃完饭,许萌结了账,走到餐馆门口时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这是我手机号,要是假期结束前有什么事,或者阈限提前召唤,随时打给我。” 不等沈焰道谢,她又伸手进包里,摸出一叠钞票塞进沈焰手里。 “这里是一点钱。”许萌的声音放得很轻,怕伤到他的自尊,“拿着应急吧,买点需要的东西。” “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我们……”沈焰下意识想推辞。 “别跟我客气。”许萌打断他,“拿着吧,我们都是被阈限缠上的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不然我该担心你下次进阈限前,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沈焰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喉咙发紧,最后还是轻轻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许萌摆了摆手,“我家就在前面那条街,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找个地方住。” 看着许萌转身离开的背影,沈焰攥着手里的纸条和钞票,心里又暖又沉。 “念念,哥一定找到你。”他在心里默念着,转身往街角走去。 第9章 假期结束 “滋滋……”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沈焰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小旅馆房间卷着边的墙纸。 桌上还放着昨晚没吃完的泡面,汤早就凉透了。 刚想坐起身,沈焰便察觉自己的指尖已经开始发麻。 没等他细想,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万相阈限48小时假期结束,意识拉取启动」。 沈焰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找寻妹妹的急切顶到喉咙,紧随其后的,却是对未知空间的沉重预感。 眼前的泡面、墙纸渐渐模糊。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泡面盒上“红烧牛肉”的字样,接着就被浓黑吞没,意识再次陷入失重的漩涡,只剩心里反复念着:“念念……” …… “咳、咳咳!” 喉咙里的干涩感让沈焰猛地咳嗽起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先摸到了身下的沙发。 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蒙尘的水晶吊灯。 ……这里,就是新的驻点? “醒了?”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 沈焰循声抬头,只见对面单人沙发上坐着个穿黑色职业装的女人,头发挽成利落的发髻,细框眼镜后的眼睛很亮。 “这里是……新的驻点?”沈焰撑着沙发坐起身。 “一间遗宅的客厅。”女人将保温杯放在茶几上,推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从我们发现你算起,已经昏睡了三个小时。我叫丁诗云,外科医生。” 沈焰接过水杯:“沈焰。” 他没多介绍,目光快速扫过客厅。 复古的欧式家具,壁炉里跳动着橘红色的火焰。 窗外则是浓稠的灰雾,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像被世界隔绝在外。 “还有两个人。”丁诗云见他打量环境,补充道,“一个在厨房找吃的,一个在二楼。你是第一个被送来的,却是最后醒的。” “还有两个?”沈焰挑眉,那两人……会是工装男和许萌么? 未等他开口,厨房猛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似是铁锅砸在了地上。 “妈的,这破冰箱里就这点破东西?”粗犷的男声响起,带着不耐烦的怒意。 沈焰和丁诗云走进厨房,只见一个高壮男人正弯腰翻冰箱。 当男人转过身时,沈焰才看清对方样貌,并不是先前的工装男。 男人手里攥着一盒牛奶,黑色背心绷着结实的肌肉,指节上的伤疤层层叠叠。 “我叫董楠,是个拳击手。” 男人瞥见沈焰,抬了抬下巴,语气算不上友好。 沈焰没在意他的态度,目光扫过冰箱内部,里面只有几盒牛奶和几个鸡蛋。 “这里的东西能吃?”他试探着问。 董楠把喝空的牛奶盒扔到垃圾桶里,“我进来的时候试过,没毒,就是没味儿。” 丁诗云这时开口:“去二楼看看吧,还有个女孩在上面。她……有点怕生。” 沈焰跟着丁诗云走上楼梯,台阶发出“吱呀”的轻响。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沙沙”的声响,是铅笔在纸上快速滑动的声音。 丁诗云轻轻敲门:“小优?” “沙沙”声骤然停止。 几秒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纤细的身影探出来。 女孩穿米白色碎花裙,脸色苍白得像纸,黑眼圈很重,手指上沾着蓝黑相间的铅笔灰。 “罗安优……美院学生。”女孩的声音很轻,眼神更是飘忽。 沈焰注意到她身后的墙壁,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素描纸,画的全是这间遗宅的角落。 三人下楼回到客厅,董楠这时也从厨房走了出来。 四人围坐在茶几旁,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 丁诗云拿起保温杯,抿了口热水,率先打破沉默:“既然都醒了,不如说说各自的情况。毕竟在阈限里,多知道点信息总没错。” 她推了推眼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我先说。这是我第四次进阈限。之前去过的驻点任务都和‘医疗’有关,可能跟我是外科医生的身份有关。” “我第三次。”董楠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之前的驻点都要打打杀杀,烦得很。这次居然进了个这么安静的破房子,还挺不习惯。” 他顿了顿,瞥了眼沈焰:“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进?” 沈焰摇摇头:“第二次。上次是‘黑曜驻点’,是个考试任务。” “黑曜驻点?”丁诗云抬了抬眼,“虽说那是个入门级驻点,但难度不亚于一个A级驻点,没想到你能从那里出来。”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罗安优突然小声开口:“我……我也是第二次。第一次驻点任务是个绘画考试……” 她的声音带着后怕,眼圈微微泛红。 听到罗安优提到绘画考试,沈焰立刻想起妹妹沈念。 “你们……有没有在之前的驻点见过一个叫沈念的女孩?” 他往前凑了凑,语速都快了些:“十五六岁,扎着低马尾,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她之前在市一院儿科住过院,后来可能被拉进阈限了。” 客厅里的火焰“噼啪”响了一声,映得沈焰的脸忽明忽暗。 丁诗云回想了几秒,缓缓摇头:“没见过。我去过的驻点中,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见过符合描述的女孩。” 董楠晃了晃腿,随意道:“我哪记这些?之前驻点里不是打就是跑,谁有空注意小姑娘?没印象。” 罗安优抱着素描本小声道:“我……我也没见过,对不起……” 一丝失望掠过沈焰的眼眸,但他立刻攥紧了拳,不甘地追问:“那你们见过超管吗?就是负责管理参与者信息的人。” 话刚出口,丁诗云一直平静的脸上骤然褪去血色:“超管?你最好别打超管的主意。” “为什么?”沈焰愣住了。 “因为接触过超管的人,几乎都被抹杀了。”丁诗云答道,“超管根本不是‘信息查询员’,更像是阈限的‘筛选者’,他们会安排十分危险的任务,几乎没人能活下来。” “他们?”沈焰敏锐捕捉到丁诗云话中的重要信息,“超管不止一个?” “是。”丁诗云点了点头,“听说超管至少有三个,分工不同。有的负责发布‘特殊任务’,有的负责判定‘违规惩罚’,还有一个据说专门管理‘执念档案’。就是你想找的,能查参与者下落的那个。”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那个管‘执念档案’的超管最危险,想查信息,得用‘等价代价’换。可能是你最在意的一段记忆,也可能是……一半的生命时长。” “操!怕个屁!”董楠突然拍了下茶几,“超管算个鸟?老子在拳台能把人脑袋打开花,还收拾不了几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他站起身,斜眼瞥着沈焰,说道:“但老子可跟你说清楚。你找你那个死丫头妹妹,别他妈拉上我!想让我搭把手,行啊!等出去了给老子拿二十万块现钱,不然谁陪你送死?你就算被超管碾碎了,老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说?”丁诗云皱眉,“大家都是被困在阈限的,理应互相帮衬……” “帮衬?帮衬个屁!”董楠打断她,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茶几上,“老子上次在驻点,好心救了个陌生人!结果呢?那孙子转头就把老子卖了。”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继续道:“这里面装的是命,不是圣母心!老子进阈限是为了活着出去,不是为了帮别人找妹妹!没好处的事,老子才不干!” 两人的争执声中,壁炉里的火焰不安地‘噼啪’炸响。 窗外的灰雾无声地翻涌,似乎更浓,隐隐约约,有‘呜呜’声。 “别吵了……”沈焰抬手示意两人停下,“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第10章 执念残魂 屋外突然响起呜咽声,听得人后背发凉。 罗安优更是“哇”的一声扑进丁诗云怀中。 丁诗云拍着她的背安抚,目光却锁在窗户上:“别慌,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沈焰起身走到窗边,指尖捏着窗帘布边缘,轻轻掀开一道指宽的缝。 外面的灰雾像掺了墨的棉花,连近处的院墙都看不见。 可就在雾最浓的地方,隐约有几道佝偻的人影在晃,动作僵硬,看不清脸,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外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沈焰喃喃道。 “那些不是人。”丁诗云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是执念的残魂?” “执念残魂?”沈焰侧头问道。 “是在驻点里被清除的人,他们的意识没被阈限完全消化,就成了这样的残魂。” “操!这么说那些玩意儿都是之前死在这儿的人?”董楠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他靠在门框上,虽然还嘴硬,却没再往前凑。 一股寒意猛地窜上沈焰的后背,黑曜驻点那吞噬尸体的水泥地,瞬间重现在他脑中。 “不是所有驻点都会有。”丁诗云摇头,“只有‘执念浓度高’的驻点才会留残魂。” “那它们会不会攻击我们?”罗安优追问道,“就像丧尸片里的那些丧尸……” “我没亲眼见过它们攻击人,只听老参与者说,残魂没什么攻击性,大多时候只是在原地晃,像没睡醒似的。” “没攻击性?”董楠眼睛一亮,刚才的恐惧瞬间被嚣张取代。 他拍着大腿从门框上直起身,“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多吓人的玩意儿!你们刚才吓得跟见了鬼似的,真是白费老子一身力气。” “早知道不跟你们这群怂包待一起了!” 他说着就往门口走,路过沈焰时还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你小子刚才还说外面有‘奇奇怪怪的人’,我看你就是被黑曜驻点那点破事吓破胆了!” 罗安优赶紧拉了拉丁诗云的衣角,小声劝:“丁医生,快拦住他……万一出事怎么办?” 丁诗云刚要开口,董楠已经攥住了门把手,手腕一拧就把门拉开。 一股刺骨的冷风裹着灰雾涌进来,瞬间灌满了客厅。 他梗着脖子,抬脚就要往雾里迈,嘴里还嚷嚷着:“你们看好了!老子去给你们抓个‘残魂’回来,让你们见识见识……” “别动!”沈焰突然厉喝一声,目光死死盯着董楠脚边的灰雾。 雾里有团黑影在快速移动,不是之前那种缓慢晃荡的残魂,而是像有目标似的,直扑董楠的脚踝! 可已经晚了。 没等董楠反应过来,灰雾里猛地伸出来一只发黑流脓的手,“啪”地一下就扣住了董楠的裤脚! “操!什么东西!” 董楠吓得后背一凉,常年打拳的本能让他猛地往后倒,后腰撞在门框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可那只腐手还死死攥着他的裤脚,像焊死了一样。 沈焰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抓住董楠的胳膊,掌心扣着他的腕骨,狠狠往后拽。 “快退!” “砰!” 董楠被拽得摔在客厅地板上,沈焰借着这股力道,转身扑向门板,单手死死抵住。 门板上瞬间传来“咚”的闷响,像是有东西在外面撞,震得他手心发麻,那只腐手还在门缝里挣扎了两下,指甲刮过门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最后才慢慢缩回灰雾里。 罗安优吓得捂住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躲在丁诗云身后。 丁诗云的脸色也变了,扶着罗安优的手都在微微发颤:“老参与者……老参与者说的是错的?还是这些残魂不一样?” 董楠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刚才还嚣张的眼神里满是后怕,却还嘴硬地拍着裤子:“妈的……刚才是老子没防备!不然早把那破手拧断了!这什么破残魂,还敢偷袭老子……” 沈焰没跟他计较,只是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 灰雾里的呜咽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凶,还夹杂着模糊的抓挠声,像是有更多残魂被吸引过来了。 他转头看向丁诗云,语气凝重:“信息有误。这里的残魂有攻击性,而且目标很明确,就是活人。” 董楠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后腰,没再提“抓残魂”的事,只是撇了撇嘴:“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不开门吗?老子又不是非要出去!” 丁诗云扶着罗安优走到客厅中央:“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得赶紧找到驻点任务。要是一直耗着,说不定会有更多残魂过来……” “之前在黑曜驻点,有一个监考负责宣布任务。” 沈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腿,开口道:“丁医生,你之前进过四次驻点,是不是每个驻点都有专门宣布任务、判违规的‘裁判’?” 丁诗云扶了扶眼镜,先点头又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严谨:“大部分驻点有‘裁判’,但不一定是人。我第一次的驻点,裁判是个穿护士服的女人。第三次的规则是靠一个老式大屏幕滚动播放的。” “还有机器人!”董楠突然插了一嘴,揉着后腰往沙发上一坐,“我第二次的驻点裁判是个铁疙瘩机器人,手里还拿着电棍,谁违规就电谁!老子上次就是因为多踹了对手一脚,被它电得浑身发麻,差点没爬起来!” 罗安优也从丁诗云身后探出头,小声补充:“我、我的驻点裁判是块黑板……规则会自己用粉笔写出来,写完还会把粉笔头弹向违规的人,可疼了……” 沈焰心里渐渐有了数。 原来驻点的“裁判”形式这么多样,既可以是人,也能是屏幕、机器人甚至黑板,但核心都是传递规则、判定违规。 可现在这遗宅里,任务规则会藏在哪?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所有人都僵住了。 董楠刚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指着门骂骂咧咧:“操!残魂还学会按门铃了?这他妈什么鬼玩意儿!” 沈焰也皱起眉。 刚才残魂明明只会撞门、抓挠,怎么会突然按门铃? 他放缓脚步,一步步挪到门边,手贴着门板,低声问道:“谁?” 门外立刻传来一道带着点油滑的男声,不冲不躁,还裹着点歉意:“里头的朋友,开个门呗?对不住啊,雾大堵车,来晚了。不过也巧,刚到就听见兄弟您骂街,够劲儿,把外面的‘老邻居’都吓跑了。” 这声音敞亮,没半分残魂的“嗬嗬”声,倒像个跑生意的中年人。 众人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董楠却还是警惕:“你他妈谁啊?凭什么让我们开门?” 门外的人没恼,反而笑了声,语气更热络:“兄弟别这么大火气啊!我真不是坏人。您想啊,要是坏人,哪敢按门铃跟您好好说话?早跟外面的‘老熟人’似的撞门了,您说是不?” “不是坏人?”董楠嗤笑一声,“老子凭什么信你?” “哎哟,兄弟这警惕性,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硬茬!”门外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点佩服,“我跟您透个实底。您刚才在屋里骂街,声音够冲,外面的残魂都不敢往门口凑,这您总该有感觉吧?它们就怕‘活人火气重’,我要是坏人,哪敢在这儿跟您磨嘴皮子?” 董楠愣了下,刚才门外确实没了抓挠声,好像真被他的吼声镇住了。 见屋内的人对自己仍旧持怀疑态度,门外男人的语气沉了些,却依旧客气,“兄弟,出门在外,诚信为本。我要是想害各位,刚才在你骂街的时候,就该引残魂过来撞门,哪用跟你费这口舌?各位要是信我,就开个缝。要是不信,我就在门外等,等各位想通了再说,反正耽误的是各位的时间,我不急。” 沈焰和丁诗云对视一眼,丁诗云轻轻点头。 沈焰慢慢拧开门锁,只拉开一道缝,手还抵在门板上防着意外。 第11章 情报贩子 门外站着个男人,穿件皱巴巴的黑色西装,里面却套了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领口敞着,露出里面的大金链。 头顶微秃,只剩周围一圈头发梳得油亮,圆脸上挂着精明的笑,手里拎着个旧公文包,拉链还坏了一半,露出里面的几张纸。 “哎哟,可算开门了!” 男人挤进门,反手就把门掩上,拍了拍西装下摆的灰,“这雾天邪性,我绕了三圈才找着这儿。” 董楠没接话,只是上下打量他,见他手里拎着个磨白的公文包,不像带武器的样子,嘴里嘟囔:“别他妈耍花样,不然老子揍得你满地找牙!” “不敢不敢!”男人说着就掏出烟盒,抽出几根递过来,先递到沈焰面前:“你就是沈焰吧?第二次进阈限,黑曜驻点过来的?那边规矩严,能活着出来的都是能耐人。” 沈焰扫了眼递到面前的烟,没接,目光锁在对方脸上:“你认识我?” 男人手腕一翻,收回的烟自然地滑进自己嘴里,他用舌头把烟卷到嘴角,含糊道:“兄弟别多心,我叫老九,是本次驻点任务的发起人,顺带做点情报买卖。要是各位有需要,比如想知道残魂怎么躲、有什么特殊道具啊、寻人啊,都能找我,价格好商量。” 他说着就往沙发上坐,二郎腿一翘,晃了晃脚上的旧皮鞋:“刚才就说了,我知道你是沈焰,黑曜驻点出来的。你能在那种‘规则杀人’的驻点活下来,手里肯定有两把刷子,往后说不定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合作?”沈焰猛地往前凑了半步,眼神里满是急切,连声音都发颤,“你说你能搞到任何情报……那你能不能帮我查个人?我妹妹沈念,十五六岁,之前在市一院儿科住过院,后来意识可能被拉进阈限了。你能不能查到她在哪个驻点?价钱好商量,我……我能给你钱,多少都可以!” 老九听到“钱”字,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兄弟,在阈限里,现金可不好使。” “不是钱?那你要什么?”沈焰愣住了,他口袋里还揣着许萌给的应急钱,原以为能换点情报,没想到在阈限里成了废纸。 “这儿有这儿的‘硬通货’,你说的钱,到了别的驻点连口热水都换不来。” 旁边的罗安优也怯生生地问道:“那……那用什么换情报啊?” “这老小子要的是规则币。”董楠突然插嘴道。 “哟,兄弟懂行?”老九笑了笑,不慌不忙道:“没错,就是规则币。” “规则币?那是什么?”沈焰看向丁诗云和董楠问道。 丁诗云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青铜色的圆币,放在茶几上。 币面刻着模糊的纹路,边缘还有点磨损,中间钻了个小孔,看起来像枚旧铜钱。 “这就是规则币。第一次驻点是‘新手保护期’,不会发放。”她推了推眼镜,解释道:“从第二次开始,根据参与者任务表现进行奖励。” “那规则币能换什么呀?”罗安优睁大眼睛,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规则币。 “武器啊、食品这些。”董楠揉了揉手腕,“我上次换了把短刀和两包压缩饼干。” “董老板说得不全。”老九笑着接过话头,“补给站里的东西多着呢,食物、药物、武器、道具,甚至连驻点的任务线索都能换,就看你有多少规则币。” 沈焰的目光在币面扭曲的纹路上停留两秒,随后才抬眼看向老九:“查我妹妹沈念的下落,需要多少规则币?定位她所在的驻点,以及确认她的安全状态,分别是什么价?” 他的语气带着急切,却没失了条理。 就算找妹妹心切,也得先把代价问清楚,这是他做算法时养成的习惯,从不接受模糊的条件。 “定位驻点要10枚,确认安全状态得再加5枚。”老九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眼中闪过狡黠:“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没拿到过规则币吧?黑曜驻点是第一次,还没到发币的时候。” “我确实没有。” 沈焰点头承认,随即转头看向董楠,语气冷静得不像在求借,更像在谈一笔严谨的交易。 “董哥,现在我需要10枚规则币。回到现实世界,我给你100万。” 董楠正靠在沙发上,听到“100万”,眼睛瞬间亮了,却故意翘着二郎腿哼道:“100万?你当老子是要饭的?规则币是阈限里的硬通货,10枚能换多少好东西你知道吗?” 听到董楠的话,沈焰知道他这是想坐地起价。 “那你想要多少?”沈焰问道。 董楠身子往前凑了凑,粗声粗气道:“500万!少一分都免谈。你妹妹的命值不值500万,你自己掂量!” 一股灼热直冲沈焰顶心,他下颌线绷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500万,等价换你10枚规则币。我身上有几千块现金,现在给你当定钱,剩下的……只要回到现实,我立刻转到你指定的账户,一分不差。” 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递到董楠面前。 董楠一把抓过现金,数都没数就塞进上衣内侧口袋。 “等价换?”他嗤笑一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个布袋子,取出9枚青铜色的规则币:“老子只出9枚。道上的规矩‘九进十三出’,你要么拿这9枚,要么现在就滚。” “你!”沈焰的眼神骤然冷了,他没想到董楠会坐地起价还搞这种猫腻,可还是咬了咬牙:“好。” 沈焰伸手准备去拿那9枚规则币,董楠突然探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别以为回到现实就能赖账。老子混拳台的时候,查个人比在阈限里找残魂还容易。你家在哪、你还有什么亲戚、你之前在哪个公司搞算法,只要我想,三天就能摸得门清。” 他指节一紧,沈焰的手腕传来一阵酸麻:“要是让我知道你跑了,或者敢少给一分钱,我不管你躲到哪个城市,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能把你揪出来。到时候,可不是钱的事了。” 说完,董楠松开攥着沈焰手腕的手。 沈焰看着对方眼底的狠劲,知道这人不是在吹牛。 这时,在旁边看戏的老九慢悠悠开口“9枚不够,还差1枚。” 沈焰的眉头拧紧,视线刚转向丁诗云,对方已将一枚规则币轻轻放在茶几上。 “我这里有1枚,先借你。这次任务结束还我就行。” “多谢丁医生。”沈焰的声音软了些,他把10枚规则币拢到一起,推给老九。 “爽快!” 老九拿起规则币,揣进公文包,拉链还没拉好,突然一拍圆脑袋,露出副“差点误事”的表情:“哎哟!瞧我这记性,收了钱倒把正事儿忘了。任务触发道具还没给你们呢!” 他说着从包底摸出个巴掌大的纯黑魔方,魔方表面蒙着层灰,却掩盖不住内部隐隐流动的暗金色光泽。 “就是这玩意儿,叫‘阈限魔方’,专门用来发任务的。” 老九用袖口擦了擦魔方,指尖在其中一面上按了三下,“你们看好了,规则马上出来。” 话音刚落,纯黑魔方突然“嗡”地一声轻响,从老九手里飘了起来,缓缓悬浮到客厅中央。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直到边长约 30厘米才停下。 内部的暗金色线条疯狂缠绕、流动,最后猛地朝墙面投射出一片刺目的血红色文字。 【本次支线任务:1小时内前往阁楼,找到油画《晚餐》并完整带回客厅】 【任务规则:】 【1.超时未返回或油画损毁,视为任务失败,失败者清除】 【2.通往阁楼的楼梯上,禁止回头,违规者清除】 【3.油画必须保持完整,画布、画框不可有任何破损,否则判定任务无效】 【附加警告:】 【若在阁楼内听到任何呼唤你姓名的声音,切勿回应】 文字停留了十秒,才随着暗金色线条的消退慢慢消失。 魔方恢复成巴掌大小,“啪嗒”一声掉在茶几上。 “找幅破画?就这么简单?”董楠嗤笑一声,用脚踢了踢茶几腿,“我还以为有多难,搞了半天就是去阁楼拿个破玩意儿?” 老九陪着笑,把缩小的阈限魔方揣回公文包,又从包里掏出四块黑色手表。 表盘是磨砂材质,看起来廉价又诡异。 第12章 倒计时 “董老板别急啊,任务看着简单,守规矩才是关键。” 他把手表递到四人面前,“这是‘计时表’,专门显示任务剩余时间,戴上就知道还剩多久了。” 沈焰先接过一块,指尖摩挲着表带内侧,触到几处细小的金属触点,心里已经多了几分警惕。 他刚把表带扣在手腕上,屏幕瞬间亮起,深绿色的数字清晰跳成45:00。 秒数还在一秒一秒往下跳…… 44:59…… 44:58…… …… 更让他在意的是,屏幕角落藏着一道极淡的红光,正随着秒数微弱闪烁。 丁诗云和罗安优陆续戴上,屏幕同步显示44:55。 董楠最后一个扣上表带,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脸色瞬间沉了:“妈的!只剩不到45分钟?你刚才跟我们扯规则、谈价钱,活活浪费15分钟!” 他粗黑的手指直接戳向侧面的「SET」键,就要按下去:“这破表能不能重置?老子把时间调回来!” “别碰!”沈焰突然开口。 董楠的手顿在半空,满眼疑惑地看向沈焰。 “你看表带内侧的金属触点,还有屏幕这道红光。这表不是普通计时工具,老九没说全。” 董楠看向屏幕,愣了愣,随即骂道:“这老小子又藏话?!” 沈焰没理会董楠,转头看向老九:“老九,这表除了计时,还有别的作用吧?” 老九脸上的笑堆得更厚,语气像跟熟人唠嗑:“哎哟,沈兄弟心真细,这都能注意到。本来想着不用多说,免得你们紧张,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他搓着手往众人身边凑了凑:“这表啊,是本次驻点的‘规矩表’。不光计时,还管着‘规矩’。你们要是乖乖按任务来,等拿到油画,它自己就掉了。可要是……” 老九故意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透出底下的冰冷:“可要是做出任何违规的举动……那表带上的触点就会触发‘反应’。” “你们都是聪明人,肯定不会犯这种错,对吧?”老九看着众人笑道。 董楠盯着屏幕上的红光,咽了一口唾沫,嘴里却还硬撑:“你这老小子,有话不早说,故意吓我们是吧!” “哪能啊!”老九连忙摆手,把话题往任务上引,“我这不是怕你们多想嘛!现在时间不等人,你们看,都只剩42分钟了。” 他说着往门口退,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看似在催促,实则堵死了众人追问的余地:“我还有其他事,就不跟你们耗了。祝各位顺利拿到油画,多赚规则币啊!” 没等众人反应,老九已经拉开门,身影瞬间消失在浓灰雾里。 董楠踹了一脚茶几,玻璃杯在桌面上晃得叮当响:“操!这老小子肯定没把话说全!上阁楼找画,这任务绝对不那么简单!” 沈焰没理会他的抱怨,瞥了眼手腕的计时表。 屏幕上的数字已经跳到41:35,红光依旧随着秒数微弱闪烁。 他抬眼看向丁诗云:“丁医生,你知不知道通往阁楼的入口?” 丁诗云指尖无意识地掠过镜架:“我之前仔细查过二楼。走廊两侧四间卧室,尽头是储物间。没有任何通往阁楼的入口,更没有楼梯的痕迹。” “那老九耍我们玩呢?”董楠立刻炸了,“难不成让我们拆了这破房子?” “别冲动!”丁诗云伸手拦住他,目光转向缩在沙发角落的罗安优,“小优,你之前在二楼画画,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罗安优轻轻一颤,随即小声开口:“我、我是学美术的,画速写时对空间特别敏感……这栋房子从外面看,二楼至少有十来米长,可我刚才在走廊里走,没几步就到了尽头,感觉比外面看短太多了……说不定墙后面藏着什么。” 她把素描本摊开在茶几上,纸上是二楼的全景速写。 罗安优指着速写本上的储物间角落:“这里有一道很淡的阴影,我当时以为是光线问题,现在想想,更像是门和墙面的缝隙。” “暗门?”丁诗云凑过去看素描本,“我昨天检查储物间时,确实觉得那面墙有点厚,但没往暗门想。毕竟墙面刷了统一的乳胶漆,没有任何拼接痕迹。” “管它有没有痕迹!找出来不就完了!”董楠转身就往二楼冲。 他的脚步声在二楼走廊里撞出急促的回响,沈焰、丁诗云和罗安优紧随其后。 “哐当!”董楠一脚踹开储物间的门,扬起的灰尘呛得罗安优忍不住咳嗽。 “灯在哪?”董楠粗声问道,伸手在墙壁上胡乱摸索。 丁诗云上前一步,指尖触到一个布满铜绿的开关,“啪”地按下。 头顶的老式吊灯骤然亮起,昏黄的光线透过蒙尘的灯罩洒下来,勉强照亮整个储物间。 角落堆着蒙尘木箱,最里面立着老旧实木书架,摆满旧书,刚好抵住墙面。 董楠盯着那架抵着墙的旧书架,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这破架子杵得太刻意了!” 他说着就扎稳马步,双臂扣住书架侧面的木板,猛地发力。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后,书架被他硬生生挪开半米,地面上留下两道深褐色的划痕。 “咳咳……” 罗安优捂着嘴后退,丁诗云赶紧扶了她一把,目光却落在书架后的墙面上。 那片墙面的乳胶漆颜色,比周围略深一点,在昏黄的吊灯光线下,还能看到一道若隐若现的横向浅痕。 没等众人细看,董楠已经攥着拳头砸向墙面。 “咚!咚!咚!” 前两下声音沉闷,第三下砸在浅痕附近时,竟传出“空咚”的回响。 “果然是空心的!”董楠眼睛一亮,“给老子找个锤子,我直接把这破墙砸开!” “等等!” 沈焰突然开口,快步走到墙面前,指尖顺着横向浅痕游走。 指腹触到几处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凹槽,不是自然龟裂,而是人为打磨的拼接缝。 他突然按住墙面下方一块不起眼的凸起,轻轻一按,浅痕处竟微微凹陷了半厘米。 “这是机关暗门,墙面里藏着联动锁芯,暴力砸墙会触发反锁。”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以前是开保险箱的?”董楠疑惑地看向沈焰。 丁诗云也投来疑惑的目光:“沈焰,你对机械机关好像很熟悉?” 沈焰的指尖还停在墙面凸起上,语气平淡道:“以前上学无聊时研究过保险箱的机械锁结构,都是靠齿轮、刻度和触发点联动,原理相通。这暗门的凹槽分布,跟老式保险箱的锁芯卡位很像。” 他蹲下身,目光扫过墙根的灰尘。储物间地面铺着老旧的木地板,唯有暗门下方的三块木板,灰尘薄得异常,边缘还留着细微的摩擦痕迹。 “在这。”沈焰伸手拂去木板上的灰,三个拇指盖大小的金属旋钮赫然露出。 旋钮表面刻着模糊的刻度,分别嵌在三块木板中央,旋钮顶端还刻着极小的符号:第一个是“尺”,第二个是“画”,第三个是“钟”。 第13章 三角形 董楠眼睛一亮,粗壮的手指已然勾住了最左边的旋钮:“转旋钮吗?让老子试试……” 话音未落,沈焰的手已一把攥住董楠的手腕。 董楠本就因时间紧迫而烦躁,手腕被制,颈侧青筋暴起:“操!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他猛地甩开沈焰的手,“不就是转三个破疙瘩吗?老子转错了大不了再试!总比在这磨叽到时间到强!” “想死,别拖上我们。”沈焰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也是老参与者了,阈限不可能给你试错的机会。一次错,满盘输。” 董楠的手硬生生僵住,他瞪了沈焰一眼,最终还是把拳头砸在了自己大腿上:“那你倒是想办法啊!计时表都快37分钟了!” 沈焰没接话,像是根本没听到董楠的怒吼,目光再次扫过整个储物间。 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浮动,被挪开的书架歪在墙角,木板上的漆皮剥落,露出里面的深色木纹。 书架上的书大多东倒西歪,唯有顶层的三本书,摆得异常规整。 那三本书紧紧贴着书架挡板,书脊朝同一方向。 更诡异的是这三本书恰好组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 沈焰抬手朝罗安优的方向示意:“素描本。” 罗安优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素描本递给沈焰。 沈焰指尖捏着素描本边缘,快速翻到储物间那页。 罗安优的笔触细致,连书架挡板上的木纹裂痕、每本书的摆放细节都勾勒得分明。 他将素描本举到与书架平齐的高度,目光在画纸与实物间来回扫过。 画纸上,顶层三本书紧贴着书架右侧挡板,书脊朝东,三本书的书角刚好连成一个规整的直角,直角顶点卡在书架挡板上。 而现在,书架被董楠挪得歪了半米,其他书本全都发生位置偏移,唯独顶层那三本书的位置,竟与素描本上的记录分毫不差。 “那三本书是固定的。”沈焰抬手指向书架顶层组成直角三角形的三本书,“那三本书的书底应该有磁铁或者卡扣。” 董楠闻言往前凑了两步,粗黑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其中一本书的书脊。 “咔嗒”一声轻响,书被轻轻抽了出来,他翻转书页,发现书底贴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强磁片,磁片牢牢吸在书架的金属夹层上。 接着他又抽出第二本和第三本,两本书底同样有磁片,甚至磁片的位置都精准对应着书架上的金属点,确保三本书无论怎么挪动书架,都能保持原来的角度。 “《初等几何》、《油画修复基础》、《老式钟表结构》……”董楠念着书名,突然抬头看向墙根的三个旋钮,粗声粗气道,“这不正好对应‘尺’、‘画’、‘钟’三个破字吗?” 沈焰合上素描本,递给罗安优:“磁片固定的不只是位置,还有形状。” 他说着又将三本书按原位摆回,形成一个清晰的直角三角形。 《初等几何》是短直角边,《油画修复基础》是长直角边,《老式钟表结构》是斜边,直角稳稳卡在书架挡板的螺丝孔上。 丁诗云的目光在三本书与旋钮间来回游走:“沈焰,你是觉得……三角形的内角,对应旋钮需要旋转的角度?” “是。”沈焰点点头,继续分析道:“阈限的线索不会无的放矢,既然用三角形做标记,必然是要我们找内角角度。” “角度?”董楠立刻皱起眉,“可我们怎么知道这个三角形各多少角度?总不能用眼睛瞎估吧?” “我、我画画时会用角度尺,可这里没有……”罗安优附和道,声音细若蚊蚋。 “不用量。” 沈焰说着从书架上抽出短直角边的《初等几何》,接着又抽出斜边的《老式钟表结构》。 他将两本书的底端对齐,示意大家看:“《初等几何》的长度刚到《老式钟表结构》的一半。1:2的比例,在直角三角形里,这就意味着短边对应的角是30度,长边对应的是60度,剩下的直角就是90度。” 话没说完,他瞥了眼计时表,声音紧了点:“所以‘尺’旋钮对应30度,‘画’旋钮对应60度,‘钟’旋钮对应直角 90度。” 董楠盯着两本书那明显的长短对比,啐了一口:“操!搞这么复杂!那还等什么?转啊!” 言罢,他俯身就要去转“尺”旋钮。 当他成功将其转动到30度位置时,清脆的“咔嚓”声响起,是锁芯咬合的声音。 旋钮随之微微下沉了半毫米。 “哈!成了!”董楠嘴角咧开,露出被烟渍染黄的牙齿,“这破玩意儿也不过如此!” 紧接着他就往“画”字旋钮凑,“接下来转 60度。” 粗黑的手指一把扣住第二枚旋钮,董楠盯着刻痕就往顺时针拧转。 金属旋钮在他掌心转动,表面模糊的刻度已经划过10度、20度,离60度的目标越来越近,董楠甚至已经做好了听第二声“咔嚓”的准备。 “反了!逆时针!这次要逆时针转!”沈焰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急刹般的急促。 董楠的动作一顿,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你说啥?逆时针?” 嘴里骂着,手上却没敢再动,掌心的旋钮正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绷紧了。 “书是倒印的!” 沈焰把《油画修复基础》展开,“原本的第一页印的其实是最后一页的页码和内容。这本书是倒着印刷的,所以第二个旋钮必须逆时针转60度!” 董楠听到沈焰的警告,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 他不再犹豫,手腕猛地反转,带着旋钮逆时针回拧。 刚才转过的角度被一点点修正,直到旋钮回到原点。 紧接着,董楠深吸一口气,指尖重新发力。 这次他格外谨慎,目光死死盯着旋钮顶端的“画”字,看着它一点点偏离原点,逆时针转过 10度、20度…… 当“画”字终于对准那道反向60度刻痕时,一声清脆的“咔嚓”穿透空气,比“尺”字旋钮的声响更重,像是有根金属栓稳稳落进了卡槽。 “呼……” 董楠甩了甩手腕,掌心在裤腿上蹭了蹭,抹去一层湿冷的汗。 “妈的。”他低声咒骂,不知是针对机关还是针对自己刚才的举动。 “最后一个‘钟’字旋钮。”沈焰拿起《老式钟表结构》,看了几页,说道:“这本书是正的,跟‘尺’一样,顺时针转90度。” 有了刚才的惊险,董楠再不敢大意。 他指尖轻捏“钟”字旋钮,顺时针方向稳稳转动。 90度的距离不算短,旋钮转过的每一刻,储物间里都静得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当旋钮终于卡入90度刻度,第三声‘咔嚓’响起的瞬间,三道旋钮同时向内一沉!紧接着,墙面内部便传来一阵沉闷的齿轮转动声。 “嗡——” 整面墙横向的拼接缝从中间向两侧缓缓裂开,暗门开启的瞬间,一股裹挟着灰雾的冷风“呼”地涌了进来。 “成了!” 董楠欣喜地就要往里冲,但没走几步,就退了回来。 第14章 倒影 “操!门后是个楼梯间,黑得他妈连脚都看不见!”董楠抹了把脸,粗声骂道,“再往里冲,非摔断腿不可!” 丁诗云立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手电。 可手电光线刚触到门后的黑暗,瞬间没了踪影。 “搞什么鬼!”董楠伸手在光柱消失的地方抓了抓,只摸到满手凉意。 沈焰掏出手机,开启照明功能。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手机的光线也像是被黑暗吞噬一般,根本无法照亮前方区域。 “邪门了!”董楠凑过来,瞪大眼睛,“你这手机怕不是山寨货吧?怎么连个楼梯都照不亮?” 沈焰微微皱眉,他盯着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指尖轻轻敲着手机边缘,语气冷静:“不是手机问题,是规则限制。阈限不想让我们用现代工具照明,得用这里‘允许’的东西。” “允许的东西?那会是什么?”董楠再次急躁地问道。 罗安优突然小声开口:“我、我早上在厨房找水时,看见橱柜最底层有两盏旧煤油灯,还摆着一盒火柴……当时以为是装饰,没敢碰。” 丁诗云立刻转身往厨房跑,很快就拎着两盏铁皮煤油灯回来。 灯身是铁皮的,表面坑坑洼洼,玻璃灯罩蒙着层厚灰,灯座里还剩小半罐透明的煤油。 沈焰接过一盏,划亮火柴。 火柴头“嗤”地燃起橙火,刚凑近灯芯,灯芯就“噗”地爆开一团橘黄色的火光。 他把煤油灯举高,刹那间,楼梯的全貌清晰可见。 “果然是煤油灯。”沈焰盯着跳动的火光。 董楠凑过来,盯着灯座底部,突然骂了句脏话:“操!这灯还有刻度!” 众人低头看,灯座铁皮上刻着一圈细密的线,煤油液面刚好降到“15mins”的标记处。 “这意思是,一盏灯只能烧15分钟?” “嗯。”沈焰低头看了眼手表,又扫了眼灯座“15mins”的刻度,“两盏灯加起来30分钟,现在倒计时还剩33分钟……” 他顿了顿,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但一股寒意已然清晰,原来每一步都在阈限的算计中。 “30分钟……够吗?”罗安优的声音发颤,指尖捏着灯架,总觉得跳动的火苗在倒计时。 “别磨蹭了!”董楠突然抓起煤油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反正有灯了,老子打头阵!再等下去,煤油烧完了更麻烦!” 他刚要踏台阶,沈焰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加重:“记住两条规则。第一,楼梯上禁止回头。第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叫你名字,都不要回应。” 董楠嗤笑一声挣开手:“老子又不是新人,用你教?” 可脚步还是顿了顿,把规则在心里过了一遍,才举着灯踏上第一级台阶。 木质台阶“吱呀”作响,像要随时散架。 “第9级安全……第10级有裂纹,往左边踩……” 董楠一边在队伍前面引路,一边提醒众人脚下安全。 丁诗云扶着罗安优走中间,沈焰则是提着另一盏未点燃的灯跟在后面。 越往上走,空气中的霉味越重,混着朽木的酸腐气,还裹着淡淡的松节油味。 董楠的速度渐渐慢了,举灯的手也稳了些,显然是怕浪费煤油。 终于,董楠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举灯的瞬间,众人都愣住了。 挑高穹顶挂着锈迹斑斑的吊灯架,四周立着雕花立柱,墙面挂满盖着红绒布的油画,地上堆着蒙白布的雕塑。 这哪里是阁楼,分明是个被遗弃的画库。 董楠举着灯转了半圈,嘴里骂骂咧咧:“操!这破阁楼怎么比楼下客厅还大?这他妈是给巨人住的阁楼吗?” 丁诗云也皱着眉:“这不对劲,空间尺寸对不上,这更像……把一个房间的内里掏空又重新缝合过。” “别管合不合理了!先找画要紧!”董楠的目光落在墙面环形挂着的十二幅画上,红绒布在火光下泛着暗沉的光,“这十二幅画长得一模一样,哪幅是我们要找的那幅?” 他说着就往最近那幅盖着红绒布的画冲,粗黑的手指都快碰到绒布边缘了,突然“哎”地一声顿住,手猛地缩回来,还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操!差点又冲动了。阈限的破玩意儿没那么好碰,扯错布指不定又弹出什么鬼东西。” 这话让丁诗云和罗安优都愣了愣。 罗安优松了口气,小声说:“董、董哥,刚才……我还以为你要扯了呢。” “扯个屁!赶紧找线索啊!”董楠瞪了她一眼,却没真发火,举着煤油灯在阁楼里乱晃。 光柱扫过蒙白布的雕塑、积灰的花瓶,最后又落回环形排列的油画上。 丁诗云扶着罗安优,慢慢在阁楼里挪动,生怕碰触发其他机关。 “丁医生,你看这里的灰尘……”罗安优突然停住脚,指着脚下的地板,“这块地方的灰比别的地方薄,好像被擦过。” 丁诗云顺着她指的方向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板。 “有字!”丁诗云立刻抬头喊沈焰,“沈焰,你过来看看,地板上有刻字!” 沈焰和董楠赶紧围过来,沈焰接过董楠手里的煤油灯,将其贴近地板,橘黄色的火光刚好照亮刻痕。 字迹又细又浅,像是用针尖刻的,内容是:“真相藏在倒影中,选择需凭时之眼。” “又是这破谜语!”董楠看完骂了句,“‘倒影’?‘时之眼’?阈限就不能把话说明白?” 沈焰蹲在刻字前,没有理会董楠的抱怨,煤油灯的光顺着他的手腕倾斜。 他指尖悬在半空,目光在每个字上细细扫过。 起初没觉得异常,可多看两眼,忽然发现这行字中有个别字的字体异常古怪。 “这字有问题。”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些鬼画符似的刻痕?”董楠凑过来,粗声粗气地问。 丁诗云也蹲下身,扶着眼镜仔细看。 “这‘时’字的弯钩比其他笔画深,像是特意加深过。还有‘眼’字的横画,中间有个极细的断裂,像是被什么东西凿过……” 沈焰慢慢转动手中的煤油灯,火光在刻痕上漫过,那些字在特定角度的光照下,竟显露出细微的层次。 “是数字!”丁诗云率先叫出了声。 沈焰抿紧嘴唇,持灯的手缓慢移动。 随着光影角度的微妙变化,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一串数字在地板上渐渐清晰:「15-10-30」。 “操!搞了半天又整出个新谜语?”董楠看得直咋舌,“现在新问题来了,这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坐标?”丁诗云试探性地解读,但马上否定了这个假设,“不会,如果是坐标,那也太无解了。” “你们看……天花板!”罗安优突然指尖指向穹顶。 众人应声抬头,沈焰也举起煤油灯照向天花板。 在火光映照下,他们这才发现天花板上布满了细如发丝的金属线,这些丝线在阁楼中央汇聚,吊着一面巨大的青铜罗盘。 “这玩意儿怎么之前没看见?”董楠眯着眼凑了过去。 沈焰手中的火光刚触到罗盘盘面,就被盘面的纹路折射开,细碎的光斑落在地板上,随着他移动灯的角度,光斑竟慢慢聚拢。 他盯着那些游动的光斑,目光在光斑与地板刻字间来回扫。 “原来……” “原来这就是‘倒影’……”第14章倒影 第15章 找到了 沈焰快步走到罗盘正下方,指尖在半空轻轻摸索,果然触到一根隐藏在金属线之间的细铁钩。 钩子缠着和金属线一样的丝线,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 沈焰将手中的煤油灯挂上铁钩,灯身微颤。 橘黄色的火光透过罗盘纹路,先在地板上散成细碎的星点,接着慢慢凝实,嵌合,最终汇成一个完整的巨型圆环。 “我操!”董楠低呼一声。 那些光斑最后拼成一个巨型圆环,边缘还带着点未完全凝实的星点,歪了半寸,刚好把墙上十二幅画圈住十一幅,最右边那幅的画角还露在环外。 沈焰指尖轻点圆环歪掉的边缘,又扫了眼手腕的计时表,还剩28分钟。 “罗盘的刻度会折射光线,只有灯挂在正下方,折射角度才对。” 他顿了顿,看向那幅漏在环外的画:“只是这圆环歪了点,说不定……还得调。” 沈焰抬手调整煤油灯的高度,灯绳轻轻晃动,圆环边缘的星点随之发生位移。 歪掉的半寸慢慢归位,十二幅画终于被完整圈进环里。 丁诗云扶着眼镜,突然开口:“你们觉不觉得……这十二幅画的排列像……” “表盘。”董楠抢着答道,手指已经比划起来。 “十二幅画对应钟面十二刻度,从进门左手边开始,顺时针是1到12。”罗安优的指尖点过圆环上的光斑。 “所以!”丁诗云眼中灵光一闪,所有线索瞬间连通,“之前的那串数字是时间!15点10分30秒!” “对!老子刚才就瞅着这三个数眼熟!”董楠一拍大腿,可刚兴奋两秒,脸色又沉下来。 随即他又问出了一个新问题:“15点10分30秒,时针指3,分针指2,秒针指6,这里他妈有三个数字,对应着三幅画。那到底是哪一幅呢?总不能让老子挨个扯吧?!” 说着,他抬腕看了一眼计时表,屏幕上的数字此刻为20:03。 “只剩20分钟!第一盏灯也快烧完了!再磨蹭下去,咱们都得被这破阈限清除!沈焰,你快想办法啊!” 面对董楠的催促,沈焰像没听见似的。 他“嗤”地划亮火柴,橙红火苗径直凑向第二盏煤油灯的灯芯。 “噗——” 灯芯爆开一团暖光,两盏灯的火光绞在一起,瞬间把阁楼照得亮堂。 “你疯了?!”董楠一把抓住沈焰的手腕,粗声吼道,“第一盏灯油还没烧完,你就点第二盏!灯油烧完了咱们怎么办?” 丁诗云也皱起了眉:“沈焰,灯油宝贵,现在点燃第二盏……是不是太急了?” 罗安优则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单灯的光太弱,看不清细节。” 沈焰手腕轻翻挣开董楠的手,提着刚点燃的煤油灯,绕着十二幅画慢慢走。 橘黄的火光在绒布上流动,每走过一幅画,他的目光都会在绒布接缝处停两秒,指尖偶尔虚点某块布料的褶皱。 看着沈焰如此轻松的举动,丁诗云率先打破沉默:“沈焰,你是不是有头绪了?” 沈焰没回头,只在5号画前停住脚步,指尖轻轻碰了碰绒布。 没等众人反应,他手指捏住绒布一角,轻轻一扯。 “哗啦”一声,绒布顺着画框滑落,露出深棕色的木质画框。 “你他妈疯了!这么冲动?!”董楠的吼声瞬间炸响,往前冲了两步又顿住,眼睛死死盯着画框,语气突然软了,“这、这画……” 沈焰提着煤油灯,慢慢凑到画布前。 灯光透过玻璃灯罩,均匀洒在画布上,画布上的内容瞬间清晰。 “这是……《最后的晚餐》的临摹作品!”罗安优突然往前挪了半步,手指悬在画布上方,跟着衣褶的阴影走,“这光影!跟达芬奇的原作一模一样,连衣褶过渡的灰调都没差!” 可当灯光照到犹大的位置时,罗安优突然“咦”了一声。 “不对,犹大的手应该攥着钱袋,这幅画……”她指尖虚点在犹大的左手位置,“反而按在桌面上。” 众人顺着罗安优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画中的犹大身体微微前倾,右手藏在桌下,左手却反常地张开,五指牢牢按在白色桌布上,掌心刚好盖住餐盘边缘一个黑色小方块。 “这方块……”董楠凑得更近,“怎么这么眼熟!” 沈焰把灯往方块处斜了斜,让光更集中在方块上。 晃动的火光中,油画表层颜料突然呈现出半透明质感。 “这是……威尼斯画派常用的那种光效手法!”罗安优猛地捂住嘴:“用透明的釉料盖在上面,得凑准光才能看见!我之前在画册上见过!” 沈焰没有回答,死死盯着画中的那个魔方:“犹大手掌下的黑色方块和老九之前拿出的阈限魔方一模一样,这应该是确认《晚餐》的凭证。不会错,就是这幅画。”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取画!”董楠扯过地上的绒布,小心翼翼裹住画框,粗笨的动作竟透着几分谨慎。 他虽急躁,却也知道这画是活命的关键。 将画抱在怀里时,董楠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挠着后脑勺问:“小子,你咋就确定是5号?” 丁诗云此刻也来了兴趣,“对啊,沈焰,你是怎么一下就猜中的,还有,之前明明是2-3-6三个数字,你是怎么推出5的?” 连珠炮的问题一时压得沈焰有些喘不过气,他摆摆手,示意二人冷静。 “其实很简单,和暗门的逻辑相同,用角度去思考问题。” “角度?”丁诗云听了沈焰的回答,眉头蹙得更紧了。 “十分钟,时针会偏离数字3,偏离角度正好是5度。” 这个简洁的解释像一道闪电,丁诗云瞬间明了。 董楠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十分钟,偏离5度……” “那我说得简单一点,10除以60再乘以30,答案是多少?” “10除以60……那不是六分之一吗?”董楠掰着手指嘀咕,又皱起眉:“再乘30……六分之一乘30是多少来着?”他顿了两秒,突然拍了下大腿:“哦!是5!对,是5!” “嗯!”沈焰看着张猛点头。 “慢着,慢着。”董楠再次摆手道,“我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就是5?” “具体的,等我们安全了再跟你解释。” 沈焰一翻手腕,此时倒计时来到了最后18分钟,刚巧第一盏煤油灯“噗”地灭了,灯芯还冒了缕青烟。 众人瞬间绷紧神经,沈焰提着灯率先往楼梯口冲,他身后是抱着画的董楠,丁诗云护着罗安优跟在最后。 可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罗安优的肩膀不小心蹭到了旁边的画,盖在上面的绒布应声滑落! 霎时间,整座阁楼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迷得人睁不开眼。 十二幅画的画框同时发出“咔咔”的脆响。 更可怕的是,楼梯口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一道半米粗的铁栅栏从天花板落下,死死封死了出口! “操!门被封了!”董楠抱着画冲过去,拳头砸在铁栅栏上,“这他妈怎么办?!” 就在董楠的拳头砸得铁栅栏“咚咚”响时,那幅失去绒布的画框缓缓往墙壁里陷。 木质画框摩擦墙面的“吱呀”声格外刺耳,混着阁楼震动的“咔咔”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墙里醒了过来。 “墙……墙……”罗安优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抠着丁诗云的袖口。 第16章 意外 墙面突然“轰隆”一声,木框磨着墙灰,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暗门。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寒气“呼”地涌出。 没等众人反应,暗门里先递出一只爪子,纯黑的爪尖泛着冷光。 紧接着,一只黑豹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肩高近一米,比普通黑豹壮了一圈,纯黑的皮毛像浸过墨。 “操!哪来的豹子?!”董楠猛地把画往怀里紧了紧,往后退了两步。 黑豹没理会董楠的咒骂,琥珀色的眼睛扫过丁诗云和罗安优,最后定格在沈焰手里的煤油灯上。 它的耳朵微微往后撇了撇,鼻翼皱起,发出威胁的嗤声。 但下一秒,它突然弓起脊背,后腿猛地蹬地,像一道黑闪电般扑了过来! 目标不是离它最近的罗安优,而是抱着画的董楠。 “躲!” 沈焰的声音比黑豹的动作还快,手里的煤油灯“呼”地往前递,灯芯的火窜高半寸,橘黄色的光瞬间笼罩住黑豹的前半身。 黑豹的动作骤然顿住,前爪离董楠的胸口只剩半尺。 它喉咙里的嘶吼变得尖锐,身体往后缩了缩,琥珀色的眼里冒着凶光,却不敢再往前,只是绕着火光转圈。 “它怕火!”沈焰手腕猛地一抖,灯焰爆窜,逼得黑豹后缩。 “董楠,你护好画,别让它碰着画。丁医生,你带罗安优去暗门后面看看,那里可能有出路。” “老子用你说?!”董楠把画抱得更紧,眼睛死死盯着黑豹,“畜生再过来,老子敲烂你的头!” 黑豹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突然停下转圈的动作,眼睛死死盯住沈焰手中的灯。 它猛地往前踏出一步,前爪刚碰到火光的边缘,又快速缩了回去。 “快!”沈焰趁此间隙,朝丁诗云使了个眼色。 丁诗云会意,一把拉住罗安优的手腕就往暗门冲。 黑豹见到丁诗云和罗安优往暗门移动,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咆哮。 它猛地往侧面窜,想绕开火光抓罗安优! “往哪跑!” 沈焰手腕一翻,煤油灯的光立刻跟过去,灯油晃得溅出几滴,落在地上“滋”地烧出小火星。 黑豹吓得往回跳,爪子在地上抓出更深的沟,眼里终于露了怯。 董楠抱着油画,半边身子死死躲在沈焰身后,嘴里不断嘟哝:“操!看着点左边!” 沈焰没工夫跟他计较,目光死死盯着黑豹的动向。 “对、对不起……” 罗安优被丁诗云护在身后,还在为刚才碰掉绒布的事愧疚,“都怪我不小心,要是没蹭掉那幅画的布,就不会惊动这些……” “别慌。”丁诗云一把紧握住她的手腕,“现在不是怪自己的时候,跟紧我。” “操!这畜生还跟过来了!”董楠突然爆粗,脚下踉跄了两步。 话音未落,黑豹突然暴起,贴着墙根往董楠方向窜。 董楠吓得魂飞魄散,竟一把将身边的罗安优狠命往前搡去,自己抱着画向后猛退! “你疯了?!”丁诗云眼疾手快,一把拉回差点摔出去的罗安优,声音里满是怒意。 沈焰反应更快,手腕一翻,煤油灯的火舌“呼”地窜高半寸,橘黄色的光瞬间罩住黑豹的脑袋。 黑豹往后缩了缩,喉咙里的低吼更凶。 “董楠!你他妈还是人吗?!”丁诗云气得脸色发白,扶着罗安优往暗门退,“你居然推一个小姑娘挡危险?” “人?在阈限里活命最重要!”董楠梗着脖子,抱着油画冲进暗门。 他的后背猛地撞在墙上,震得眼冒金星,也让他瞥见了墙角那个嵌着的黄铜开关,上面刻着模糊的「关」字,“操!还有这玩意儿!” 沈焰手里的煤油灯始终对着黑豹,逼得黑豹连连后退。 趁这间隙,他朝丁诗云吼:“你们先走!” 丁诗云会意,拉着罗安优往暗门冲。 罗安优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沈焰。 刚踏进去,她们就看见董楠正弯腰去摸墙根的黄铜开关。 丁诗云瞬间明白董楠要做什么! “董楠!你敢!”丁诗云怒喝道,“沈焰还在外面!” 罗安优也吓得脸色惨白,小声喊:“董哥,别关门!沈哥还没进来!” 董楠的手悬在开关上,却没收回。 他瞥了眼门外越来越近的黑豹嘶吼声,又看了眼丁诗云愤怒的脸,喉结滚了滚,猛地闭眼,按下开关,“这画在我手里,我得活!” “咔嗒”一声脆响,厚重的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缝隙从两尺宽迅速缩到一尺、半尺。 丁诗云冲过去想掰门板,可木门重得像灌了铅,她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让缝隙多撑了一秒。 “董楠!你这个混蛋!” 丁诗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董楠的鼻子骂道:“沈焰刚替你挡了爪子!你就转头把他卖给畜生!” 董楠揉着胳膊吼道:“画在老子手里,老子活不了,你们谁也别想拿着画出去!” 暗门外,黑豹眼见猎物逃脱,琥珀色的眼珠瞬间爬满血丝,它发出一声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凄厉咆哮,竟不顾一切地顶着火光扑了上来! 尖利的爪尖擦着沈焰的袖口划过,勾破了布料,带起一道血痕。 沈焰忍着疼,趁黑豹后退的空挡,朝暗门方向冲去。 “哐!” 沈焰的肩膀狠狠撞向正在闭合的木门,门板撞得他后背发麻,却硬生生把即将合拢的缝隙又顶开了一拳宽。 董楠在门后见了,竟伸手去推沈焰的肩膀:“别进来!你进来了豹子也会跟进来!” “滚开!”沈焰眼神发狠,手肘狠狠撞在董楠的肋骨上。 董楠疼得闷哼一声,手一松,沈焰趁机挤了进来,身后的木门“哐当”一声彻底合上,紧接着就是黑豹疯狂的撞门声,震得门板都在抖。 暗门后一片漆黑,只有沈焰手里的煤油灯亮着。 他扶着门板喘粗气,后背的疼让他直不起腰,袖口的血痕还在渗血。 “你他妈刚才想把我关在外面喂豹子?” 沈焰的声音冷得像冰,煤油灯的光扫过董楠的脸,照出他眼底的慌乱和不甘。 丁诗云还在气头上,扶着罗安优走到沈焰身边,指着董楠喝道:“董楠,你不仅推小优挡危险,还想牺牲沈焰换自己活命。你所谓的活命,就是踩着别人的命活?” 罗安优也鼓起勇气,小声说:“董哥,你怎么能这样……沈哥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最后走的,你怎么能不管他……” 董楠揉着肋骨,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梗着脖子,语气粗粝:“圣母个屁!阈限里活命才是真的!这小丫头不碰掉绒布,哪来的豹子?老子护着画,也是护着咱们的命!” 沈焰慢慢直起身,煤油灯的光扫过暗门内侧。 他看到董楠脚边的开关旁,还刻着个模糊的「开」字,只是被灰尘盖着。 他没提开关的事,只是盯着董楠怀里的油画,声音平静却带着威慑:“现在离任务结束还有8分钟,你要是再耍花样,我们谁也活不成。” 董楠看着沈焰眼底的狠劲,终于不情愿地往后退了退。 丁诗云扶着罗安优,眼神冷冷地扫过董楠。 第17章 诱饵 面对丁诗云的冷眼,董楠只撇了撇嘴,将油画更紧地护在胸前。 “先找路。”沈焰突然开口。 他提着煤油灯往暗门后探,橘色火苗穿透潮气,照亮一级级往下的木质台阶。 “走。”他提着灯率先迈入。 灯影里,那几道划痕在台阶侧面格外扎眼。 董楠立刻跟上,怀里紧抱着画,眼睛死死盯着沈焰的后背。 丁诗云护着罗安优走在最后。 楼梯窄得只能容一人过,每走一步都传出“吱呀”的声响。 不过半分钟,沈焰的脚步突然顿住。 楼梯尽头是面青灰砖墙,墙皮剥落处露着碎石,连道缝都没有。 “操!”董楠的嗓门瞬间炸了,“他妈的!这根本是条绝路!” 沈焰没理会他的抱怨,举着灯贴墙扫。 灯光掠过墙根时,他猛地发现砖石缝里嵌着个生锈的铁把手,只露半寸长的弧度。 “有开关。”他弯腰扣住把手,猛地往上一拉。 “哗啦——哗啦——” 墙后立刻传来铁链拖动的刺耳声响,像千斤铁件在地面摩擦。 不多时,他们头顶传来轻微的“咔嗒”声。 董楠瞬间支棱起来:“有动静!门开了?” 可声响只持续十秒,四周再次陷入沉寂,墙面依旧纹丝不动。 董楠的脸“唰”地沉下来,伸手就推沈焰的肩膀:“你他妈耍我?拉个破把手就听个响?” “这个开关应该是开阁楼铁栅栏的。”沈焰直起身,抬腕扫过计时表,“还有七分四十五秒,想完成任务,只能回去。” “回去?!” 董楠的后背贴在墙面上,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指着头顶楼梯的手指都在抖,“回去跟那只黑豹硬碰硬?你疯了?!” “没的选。”沈焰的声音没起伏,脸上更是看不出情绪。 董楠眼珠一转,往后退了两步,开口道:“要回去也行。画在我手里,你们得护着我。” 他顿了顿,看向沈焰,“沈焰,你去引开黑豹,保我安全出去。那五百万可以打个折……到时你只需给我四百五十万就行!” “你这是趁火打劫!”丁诗云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沈焰身前,“沈焰刚才差点被你关在门外,你现在还想让他当诱饵?” 罗安优也跟着点头,声音发颤却坚定:“董哥,不能让沈哥去……我们再想想办法……” “少他妈废话!”董楠梗着脖子,粗黑的手指戳向沈焰,“他欠我钱,替我挡次险怎么了?” “可以。” 丁诗云还想争辩,却听见沈焰冷声答应。 她猛地转头看向沈焰,扶着眼镜的手指顿在半空。 “刚才黑豹想扑的是你,它的目标是画,谁拿画,谁就是活靶子。”沈焰晃了晃手里的煤油灯,橘色火苗窜起半寸,“灯才是保命符。” “要我引开黑豹,画给我。你拿灯护着丁医生和小优。” 沈焰说着将煤油灯向前递了递。 董楠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在油画与煤油灯之间摇摆不定。 “不行!”董楠突然后退半步,把画往怀里又紧了紧,粗黑的手指指向罗安优,“灯让她拿!小丫头片子手稳,拿灯安全。你先出去引黑豹,我跟丁医生带着画和灯,等你把畜生引远了再走!” “我、我不敢……我怕拿不稳……”罗安优攥着丁诗云袖口小声道。 “有什么不敢的!”董楠打断她,伸手就去抢沈焰手里的灯,“拿着灯就行,不用你干什么!沈焰,你先出去,把黑豹引远了,我们再走!” 丁诗云立刻按住董楠的手,怒声道:“你怎么能让小优拿灯?她从来没应对过这种情况,万一灯灭了怎么办?” 董楠猛地甩开丁诗云的手,把灯硬塞给罗安优,“拿着!别手抖!要是灯灭了,大家都得喂豹子!” 罗安优被他推得踉跄,双手死死攥着灯柄。 沈焰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可以。” 见沈焰妥协,董楠满意点点头:“那快走吧。” 四人转身往楼梯上走,台阶在脚下“吱呀”作响。 罗安优攥着煤油灯的手一直在抖,橘色火苗被楼梯间的穿堂风扯得歪歪扭扭。 董楠的手死死抓着她的肩膀,口中不停催促:“走快点!” 罗安优咬着唇不敢吭声,只能把灯举得更稳些。 丁诗云走在她斜后方,刚想伸手护着她的后背,掌心突然被人轻轻碰了下。 是沈焰。 他的指尖在她掌心飞快划了个“抢”字。 没等丁诗云反应,沈焰的目光已经往董楠怀里的油画扫了眼,眉峰微挑。 丁诗云立刻点头,指尖悄悄蜷起。 沈焰悄悄往下扯了扯裤脚,指尖勾开裤袋边缘,露出里面半截医用应急刀。 “磨磨蹭蹭的!还没到?”董楠突然回头催,沈焰立刻松开裤袋。 董楠没察觉异样,只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去骂罗安优。 罗安优吓得一哆嗦,灯焰差点灭了。 丁诗云赶紧上前半步,用胳膊肘护着她:“别催她,灯灭了对谁都没好处。” “少管老子!”董楠甩开她的手,又往罗安优肩膀上推了一把。 罗安优的灯刚照到门板,董楠就把她往前推:“站这儿别动!灯举高点!” 他自己往丁诗云身后缩了缩,盯着沈焰:“你赶紧出去引黑豹!” 沈焰没理他,伸手按住门板,“丁医生,墙角有「开」字开关,你去按。” 丁诗云立刻点头,俯身看向暗门侧边的墙角。 煤油灯余光里,果然有个被灰盖了大半的「开」字按钮。 她指尖扣住开关边缘,目光死死锁在沈焰身上,只等他一声令下。 “还愣着干什么?”董楠催促道:“你要是引不开,我们都得死!” 沈焰没理会董楠的叫嚣,而是沉声道:“我出去后,会往阁楼左侧跑,那里有废画架能挡它一会儿。你们抓紧时间离开,别耽误。”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出去!别磨磨蹭蹭的!”董楠连连点头,语气满是不耐烦。 沈焰缓缓吐出一口气,朝丁诗云递了个眼神,唇形微动:“按。” 丁诗云指尖发力,按下开关! “咔嗒——” 暗门往外弹开半尺,铁链拖动的余响还没散,阁楼却出奇的安静。 沈焰攥紧裤袋里的应急刀,率先迈出门。 橘色灯柱扫过四周,没见黑豹半点影子。 “怎么回事?黑豹呢?”董楠从门后探出脑袋,见没动静,胆子立刻肥了,“操!跑了?还是躲起来了?” “沈哥,黑豹会不会……已经走了?”罗安优也小声问道。 沈焰没说话,只是借着灯光观察四周。 “别他妈磨叽了!”董楠见没危险,胆子更大了,不断催促道。 灯柱扫过木柜顶部时,沈焰发现柜顶灰层上,留着个极淡的爪印。 “黑豹肯定是怕了,跑了!我们赶紧去出口,别浪费时间!”董楠忽然推开罗安优,抱着油画就往楼梯口冲。 “小……”沈焰刚要开口提醒,鼻尖突然钻进一股动物身上腥气。 他猛地发现,旧木柜的顶部,一道纯黑的影子正伏在那里,琥珀色的眼珠在暗处泛着冷光。 “等等!”沈焰冲董楠喝道。 董楠脚步一滞,催促的脏话还未出口,就见那道黑影猛地从柜顶跃下。 “操!是那畜生!” 董楠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暗门里躲。 豹爪擦着董楠后背掠过,腥风裹着木屑砸在他后颈。 此刻他还哪顾得上画,像是甩掉一块烙铁般将画框猛地朝侧后方一甩,“啊!” 画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好落在沈焰脚边。 刚还在追逐董楠的黑豹突然顿住,纯黑皮毛下的灰雾猛地翻涌,身子不是往前扑,而是滑向沈焰。 第18章 违规清除 沈焰指尖刚勾住画,黑豹已经滑到跟前。 他抱着画就往阁楼左侧冲。 “吼!” 黑豹咆哮着,如离弦之箭向沈焰扑来。 这一次,它竟未直扑,而是狡猾地一扭,猛地撞向沈焰侧翼。 沈焰本能矮身,后背擦着黑豹的腹皮毛掠过。 “哗啦——” 黑豹撞在画架上,松脱的画笔溅了满地。 沈焰趁机往后退,一脚踩在散落在地的废画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黑豹追击的动作随之一滞。 “吼!” 黑豹落地后立刻转身,琥珀色眼珠死死锁定着后背贴墙的沈焰。 他感到后背被爪尖扫到的地方,正火辣辣地渗出血珠。 黑豹绕着画架踱步,尾巴尖偶尔扫过地面的废画,发出“沙沙”的轻响。 突然,黑豹猛地压低身子,随即往沈焰脚边冲! 沈焰本能往后弹开,同时伸手拽过旁边的画架,横在身前。 黑豹的冲撞正好撞在画架中央。 “咔嚓——” 画架应声断成两截。 没等黑豹站稳,沈焰已抱着画往阁楼另一侧的废画堆退,目光飞快扫过四周,锁定头顶一块悬垂的破旧绒布。 黑豹咆哮着追来,这次竟绕到沈焰身后,想从侧面袭击! 沈焰猛地转身,将画往身前一挡,同时抬脚踢飞脚边的一块松木板。 木板擦着黑豹的耳朵飞过,逼得它偏头躲避,攻击节奏瞬间断了。 黑豹显然被激怒,再次扑起,爪尖直逼沈焰怀中的绒布包! 沈焰这次没躲,反而往前踏了半步,将怀里的画往更高处举,另一只手抓过头顶悬着的破旧绒布。 那是盖在废弃油画上的绒布,他猛地往下扯,帆布像张网似的罩向黑豹! 黑豹在帆布里挣扎,利爪撕出几道口子,却一时挣不脱。 “走!往出口冲!” 沈焰喉间挤出低吼,目光扫过丁诗云和罗安优。 丁诗云立刻拽住罗安优的手腕,往楼梯口跑。 董楠早已抢在前面,脚步踉跄却没忘回头催:“快点!别等畜生追上来!” 话音未落,“嗤啦”一声裂响。 黑豹竟生生撕烂绒布扑向沈焰! 沈焰刚转身想跟上去,后背已撞上一团冰凉的重量,整个人被按在地上。 “吼!” 黑豹的爪尖扣在沈焰肩头,琥珀色眼珠里满是狠戾,却没立刻下口。 沈焰咬牙想翻身,可黑豹的重量压得他肩头发麻,应急刀还卡在裤袋里,根本掏不出来。 “沈焰!把画丢过来!”董楠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传来。 他趁机从罗安优手上夺过煤油灯,“快丢!引开这畜生!” 沈焰盯着黑豹的眼睛,缓缓抬手。 裹着绒布的画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正好落在董楠面前。 可黑豹依旧按着沈焰,琥珀色眼珠根本没往董楠的方向瞥,鼻尖在沈焰胸前轻嗅。 董楠抓起绒布包,夹在腋下,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这畜生瞎了?画在我这儿!” “董楠!快用灯救沈焰出来!”丁诗云凑上前,抓着董楠的手说道。 “救他?”董楠突然嗤笑,“你想当好人?那你自己去!” 没等丁诗云开口,他眼神一狠,伸手往两人腰上推。 丁诗云本能伸手护着罗安优,却还是踉跄着往黑豹方向摔去。 黑豹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前爪微微抬起,沈焰趁机用手肘顶向它的侧肋。 可董楠接下来的动作,让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举起煤油灯,狠狠往地上的木屑堆砸去! “哐当!” 灯盏碎裂,煤油泼在满地废画和木屑上,火苗“呼”地窜起半尺高,瞬间往四周蔓延。 火光把黑豹的眼睛映得通红,它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显然怕火,却依旧没离开,只是盯着沈焰等人的方向,喉咙里的低吼更凶。 “哈哈哈!烧!烧死你们!”董楠站在火光外,阴冷地笑着,脚下悄悄往出口挪。 他笑得太急,呛得咳嗽了两声,却没停,眼睛死死盯着火堆里的人影,“画在我手里,你们都得死!规则币是我的!” 沈焰趁黑豹后退的间隙,猛地翻身爬起,冲过去扶住丁诗云和罗安优,往没起火的右侧退。 “董楠!你疯了!”丁诗云扶着罗安优,气得浑身发抖,“你想烧死我们所有人?!” “疯?我这叫聪明!你以为我不知道?” 董楠往后退得更远,突然指向沈焰,“他刚刚示意你抢我的画!你们以为我没发现?” 他将手中的画抱得更紧,“但没关系,画最后还是我的,火会把你们都烧干净!” 董楠抱着绒布包往楼下走,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咧开。 他一只脚刚踏下台阶,沈焰突然大喊:“董楠!你手里的画是假的!” 董楠的脚步猛地顿在第一级台阶,怀里的绒布包差点滑掉。 “你他妈少放屁!这画是你亲手丢给我的,想骗我回去喂豹子?没门!” “你怀里的,是我刚才从废画堆里抽的一幅。不信你打开看。” 联想刚才黑豹不追画的异常,董楠的手抖了一下,咬着牙骂了句“操”,一把扯开绒布。 果然,里面是一幅画着半截断墙的废画,颜料都龟裂起皮,连画框都是松的。 “不可能!”董楠红了眼,抓着废画猛地回头,“你把真画藏哪了?老子杀了你!” 可刚转过半个身,他手腕上的计时表突然“嗡”地爆发出刺眼红光,表带内侧的金属触点瞬间烫得像烧红的烙铁! “啊——!” 董楠疼得惨叫,想把表扯下来,却已经晚了。 “砰”的一声闷响,计时表炸开的碎片溅得满地都是。 他的身体僵在原地,皮肤从手腕开始迅速焦黑,几秒钟内蔓延到全身。 最后直挺挺地倒在楼梯口,尸体被蔓延的火苗燎到,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就只剩焦黑的痕迹。 “他怎么了?”丁诗云诧异道。 “禁止回头,他忘了规则。”沈焰冷静答道。 “那真画……你藏在哪了?”丁诗云再次问道。 沈焰没多言,俯身从一旁的废画堆底拽出真画。 “吼!” 黑豹的咆哮再次响起,一步步往火堆边缘凑。 沈焰抬腕扫过计时表,时间还剩最后三分钟。 阁楼的火已经烧到房梁,木椽“噼啪”作响。 “暗门没塌!我引它过去,你们冲下楼!”沈焰对丁诗云和罗安优说道,“别等我!” “不行!你一个人……” 丁诗云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沈焰打断:“没时间了。你们先走,我有办法带画脱身。”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我不会死,一定。” 丁诗云瞬间明白了沈焰的言外之意。 她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只用力一点头:“你小心!” 说罢,她便拉着罗安优迅速退向一侧。 沈焰往前踏了半步,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画。 黑豹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前爪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扑击。 沈焰见时机成熟,突然朝着暗门发力狂奔。 黑豹当即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纵身追扑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丁诗云拽着罗安优往楼梯口冲。 小姑娘攥着她袖口,脚步踉跄却没敢回头。 第19章 死里逃生 丁诗云拽着罗安优冲至楼梯口,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却猛地顿住。 暗门方向传来的“哐当”撞墙声。 房梁上的火星还在往下掉,木屑混着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罗安优攥着丁诗云的袖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丁、丁医生……沈哥他……”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暴怒的兽吼打断,紧接着便是暗门缓缓闭合的声响。 丁诗云二人收回在楼梯上的脚,转头看向那道暗门。 “沈哥会不会……” 罗安优刚要往下说,却被丁诗云打断,“如果沈焰死了,我们没有画,也会死。”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罗安优的袖口,目光却死死盯着暗门。 暗门后的动静越来越激烈。 黑豹的嘶吼裹着金属摩擦声,紧接着是重物撞墙的闷响。 房梁上的火星“啪嗒”掉在丁诗云肩头,烫得她一激灵。 她抬头看,火已经烧到楼梯口的木栏,浓烟裹着焦糊味灌入口鼻,呛得她眼泪直流。 “丁、丁姐……”罗安优攥着丁诗云的袖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们要不要……” “别出声!”丁诗云此刻手心全是冷汗。 暗门后动静突然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静,只有火苗“噼啪”舔舐木头的声响。 “沈哥他……”罗安优小声啜泣着。 丁诗云往前挪了半步,想喊沈焰的名字,却又怕惊动里面的黑豹。 暗门缓缓开了道缝。 二人神经立刻紧绷,丁诗云本能地把罗安优往身后藏。 下一秒,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从暗门里踉跄着走出来。 是沈焰! 他的外套被撕成碎片,肩头、胳膊全是深可见骨的爪痕,血顺着衣角滴在地上。 可他的右手还死死攥着那把应急刀,刀刃上的血珠“嗒嗒”往下掉,左手死死护着怀里的画,红绒布上溅满血点,画框却完好无损。 “跑!” 沈焰刚吼出一个字,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丁诗云和罗安优这才回过神,丁诗云立刻拽着小姑娘往楼梯下冲。 沈焰抱着画跟在后面,脚步踉跄却没敢慢半分。 在踏入楼梯间前,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还剩15秒……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踏入楼梯间的瞬间,黑暗像潮水般裹住三人。 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脚步声反弹出空洞的回响。 沈焰抱着画跑在最后,心中默数:“15……14……13……” 他的指尖死死扣着画框,伤口的血渗进绒布,黏得发紧。 “别回头!无论听见什么,都别回头!”丁诗云拽着罗安优跑在前面,口中不断提醒。 小姑娘攥着她的袖口,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原本几十级的楼梯,此刻却像没有尽头,耳边除了脚步声,只剩心脏“咚咚”的狂跳。 “10……9……” 沈焰的倒计时刚到10秒,身后突然炸响董楠恶毒的嘶吼:“沈焰!你们都得死!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声音太真实,像董楠就贴在耳边诅咒,罗安优吓得浑身一颤,差点跌下去。 “别信!幻听!”沈焰立刻吼道,脚步没停,“他早被规则清除了!” 丁诗云咬着牙拽紧罗安优,不敢回头,可刚跑两步,身后又传来罗安优带着哭腔的求救:“丁医生!沈哥!我脚崴了……你们等等我……好疼啊……” 这次的声音和身前的罗安优一模一样! 丁诗云的手顿了顿,脚步慢了半拍,下意识想回头看。 “假的!”沈焰的吼声及时传来,“真的在你前面!别回头!” 丁诗云猛地回神,赶紧加快脚步,喉间跟着沈焰的默数:“8……7……6……” “哥……哥!” 就在倒计时到5秒时,沈念软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飘来,带着病后的虚弱。 “我被困在楼上了……好多黑影子……哥,你救救我……我怕……” “哥,我在这儿……有东西抓我的脚踝……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我还穿着你给我买的粉色袜子,你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的……” 沈焰的脚步瞬间僵住。 那声音太真切了! 真到他仿佛能看见妹妹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管在灯光下晃,额头贴着退烧贴,小手攥着他的袖口,委屈地瘪着嘴说“哥,我怕疼”。 他的后颈汗毛全竖起来,呼吸都停了半拍,身体里的每根神经都在叫嚣:回头!看看是不是念念! “哥……我好冷……” 身后的声音又近了些,还带着点哽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看见你手里的画了……你为了任务,连我都不管了吗?” 理智在脑海里炸响。 是阈限的陷阱!是假的! 念念……不在这里了! 可情感像洪水般冲垮防线,他的脖子僵硬地想往后转,视线都开始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妹妹缩在楼梯拐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4……3……” 倒计时的声音在耳边淡去,只有沈念的哭声在打转。 沈焰闭了闭眼,突然抬手摸向裤袋。 “嗤啦——” 食指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指缝滴在台阶上,刺痛从指尖窜到太阳穴,将那股想回头的冲动狠狠压下去! “别信!是阈限的陷阱!” 沈焰在心中怒吼,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抗那声音:“念念不会让我回头的!你不是她!她知道我要活着找她!” 这时,身后沈念的声音瞬间变了。 原本软乎乎的求救,突然变得狰狞诡异。 “沈焰!你不救我!我恨你!” “沈焰!你不回头!我就永远缠着你!” “回头!为什么不回头!” “你回头啊!” “啊!!!” 一声尖利的嘶吼,彻底打破最后的迟疑。 “3……2……1!” 最后一秒,沈焰猛地转身推了丁诗云和罗安优一把,自己也跟着往前冲。 三人齐齐摔出楼梯间,重重砸在储物间的水泥地上。 储物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映着三人狼狈的模样。 丁诗云后腰撞得发麻,却顾不上揉,咬牙撑起身子来到沈焰身边,先攥住沈焰怀里的画框边缘,指尖顺着木纹摸了一圈,确认没裂,才小心翼翼掀开绒布一角。 画布平整,连之前溅上的血点都没渗进颜料,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些:“画没事,太好了。” 沈焰撑着地面爬起来,食指还在流血。 罗安优见状,连磕红的膝盖都没顾上,先伸手抓住沈焰流血的食指:“沈哥,你手还在流血……” 计时表上的倒计时已经结束。 “任务完成”的绿色字样在表盘上不断闪烁。 沈焰的眼眶依旧红着,心像被铁丝勒住,疼得发闷,耳边还回荡着那声软乎乎的“哥”,挥之不去。 “沈哥,你别难过……那个是假的……你别信……” 罗安优说不出别的话,攥着沈焰流血的食指,从口袋里掏出块皱巴巴的纸巾,笨拙地往上按。 她没见过沈念,却从沈焰的反应里,读懂了那份牵挂。 丁诗云把画抱在怀里,走到两人身边,目光落在沈焰泛红的眼底,没提幻听的事。 “先去客厅处理一下伤口吧。” 沈焰点点头,任由罗安优帮自己擦血,指尖却悄悄攥紧。 刚才幻听里妹妹的声音太真,真到他脑中的弦几乎崩断。 可现在看着眼前两个同样劫后余生的人,看着完好的画,他又清醒了些。 一个念头就此烙进心里:找到念念,活着出去。 第20章 任务结算 三人回到客厅时,壁炉里的火快灭了,仅剩的火苗舔着木柴,把沈焰袖口的血痕映得发暗。 他刚靠在沙发上,伤口就被扯得钻心疼。 “餐厅柜里有医药箱,我去拿。”丁诗云说着,转身就往餐厅跑。 之前检查房子时,她特意记了应急物资的位置。 罗安优跟在后头,路过茶几还不忘把油画往角落挪了挪。 丁诗云抱着铁盒回来时,沈焰正用牙齿咬着袖口,想把伤口露出来。 她蹲下身,先帮沈焰咬得发皱的袖口往下扯。 三道深爪痕从手肘划到手腕,血还在渗。 她又让沈焰侧过身,掀开他后背的衣服,肩胛骨下方竟还有个齿印,牙洞虽浅,却透着野兽唾液的腥气。 “是咬伤,比爪痕麻烦。”丁诗云的眉头拧得死紧,指尖碰了碰齿印周围迅速扩散的红肿,“野兽口腔里的东西进了伤口,必须彻底清创并用抗生素,否则很快会引发严重感染。” 她打开医药盒,里面只有少许的酒精和纱布。 “但眼下只有这些,只能做最基础的消毒,根本不够。” 酒精棉刚贴上伤口,沈焰的后背就猛地一僵,却没吭一声。 丁诗云动作放得更轻,缠纱布时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你回现实后在哪个城市?得找家靠谱的医院,这种野兽咬伤,处理不好会留后遗症。” “苏城。”沈焰的声音有点闷,伤口的刺痛还在窜。 “苏城?” 丁诗云的眼里突然透出点意外,“这么巧?我就在苏城第三人民医院外科,是副主任医师。你要是嫌找医院麻烦,回去直接找我,我给你安排加急清创。” 沈焰抬眼看向她,见她眼神认真,不像是客套,便点了点头:“好,到时候麻烦你。” “跟我客气什么?”丁诗云把最后一圈纱布系紧,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从驻点活下来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一直蹲在旁边攥着备用纱布的罗安优,这时突然小声开口:“丁医生、沈哥……我在临城读美院,离苏城就半小时高铁。等咱们回现实了,我能不能去找你们呀?” 刚刚经历的一切,早让她把这两人当成了能依靠的人。 “当然能!你要是来苏城,提前给我发消息,我带你去吃巷尾那家老字号生煎,皮薄馅多,比临城的好吃多了。”丁诗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 “真的吗?那我放假就去!”罗安优的眼睛瞬间亮了,“我还能给你们画速写,把这次咱们一起找画、躲黑豹的事……都画下来当纪念。” 丁诗云揉着罗安优头发时,小姑娘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那模样天真又依赖,莫名刺痛了沈焰。 他看着看着,指尖突然顿住。 恍惚间,罗安优的脸好像和记忆里的沈念重叠了。 去年冬天,念念化疗后刚能坐起来,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袖口,眼睛亮闪闪地说“哥,我想吃巷口的糖炒栗子”。 可现在,那双手再也没法攥着他的袖口了。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涩得发疼。 沈焰别开眼,喉结轻轻滚了滚,没敢再看罗安优。 他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问出“你见过我妹妹吗”这种明知答案的话。 “叮咚!” 门铃声响起,众人神经瞬间绷紧。 沈焰支起身子,慢慢挪到门口。 “谁?” “沈兄弟,是我老九!来给你们结规则币的,恭喜各位从黑豹爪下活下来咯!”老九那熟悉的油滑嗓音从门外传来。 “就你一个?” “就我一个!”老九拍了拍公文包,声响透过门传进来。 确认没异样,沈焰才缓缓拉开门。 老九挤进门就往客厅扫,花衬衫领口的大金链晃了晃,先冲丁诗云拱了拱手:“丁医生气色不错,看来黑豹没给您添麻烦!” 又转向罗安优,笑着点头:“罗小姐也没事,好得很!” 可扫到第三圈没见董楠,他故意拖长语调,眼神往沈焰身上飘,“哎?董兄弟呢?” 沈焰靠在门框上,语气平淡道:“死了。” 老九的笑僵了半秒,眼里闪过点惊讶,却没追问。 “这么可惜?是被黑豹追上了?” “我杀的。” 这话落得轻,却让氛围降至冰点。 丁诗云眼底闪过丝意外,她没料到沈焰会这么干脆。 老九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突然,他笑了,这次的笑里没了之前的敷衍,多了点实打实的钦佩。 “沈兄弟够果断!阈限里就缺你这种不拖泥带水的狠角色,难怪能从黑曜驻点活下来!” 他往茶几旁凑了凑,从公文包里掏出之前那枚黑色魔方,“不说这些了,先结奖励!” 他指尖在魔方顶面按了三下,“嗡”的一声轻响,魔方突然挣脱他的手,缓缓悬浮到客厅中央。 一道淡蓝色的光束突然从魔方侧面射出,精准落在茶几上的油画上。 “先验验画,别忙活半天拿错了赝品。” 老九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神盯着光束扫过的地方,“阈限认真不认假,要是拿错了,这结算可就开不了头。” 【油画回收支线任务结算】 【油画验证:《晚餐》,完好度 100%,任务达标】。 屏幕上的血红色文字迅速切换,一张奖励清单立刻罗列在众人眼前。 【沈焰:主导任务推进、清除威胁、保护油画完整,奖励规则币×7】 【丁诗云:协助破解机关、处理伤员、保护同伴,奖励规则币×3】 【罗安优:提供关键线索、配合任务执行,奖励规则币×2】 “沈兄弟是本次任务的MVP,全程扛着压力找画,这在新人里少见。” 老九指着屏幕,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恭维,“丁医生和罗小姐也没拖后腿,规则币都是按贡献算的,绝对公平。” 话音刚落,三堆规则币从魔方里飘出来,精准落在三人面前的茶几上。 沈焰指尖捏着枚规则币,抬眼看向老九:“老九,之前托你查的有消息吗?” 老九闻言动作顿了顿,“沈兄弟,不是我不给力,阈限里查人得走‘执念档案’的通道,我的权限触碰不到,需要等‘上面’的回应。” 他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脸上露出副“为难”的笑:“不过你放心,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要等多久?” “沈兄弟,这我真没法给准信。这事归超管管,我就是个跑腿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给你加了‘加急标’,毕竟你是新人,超管或许会多看一眼。” 丁诗云扶了扶眼镜,从旁开口:“有没有其他途径?比如用规则币换临时权限?沈焰的要是不够,我们可以凑一凑。” 她知道沈焰找妹妹的执念有多深,也愿意帮这个忙。 “我、我的也能凑!”罗安优也赶紧攥着自己的规则币往前递了递。 老九赶紧摆手,脸上的笑收了些,多了点认真:“不是钱的事。这是硬规矩,规则币换不来。超管最忌讳用这个走捷径。” 沈焰捏紧规则币,他知道老九没骗他,阈限的规则从来说一不二,冒然碰红线只会白费功夫。 “行,我等。但你得保证,一有消息立刻找我。” “放心!”老九拍着胸脯保证。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次完成的,其实只是个支线任务。” “支线?”丁诗云眉峰微挑。 她全程盯着任务规则,竟没注意到“支线”的标记,“我还以为这是本次驻点的主线。” 罗安优也轻声问道:“丁医生,这是什么意思呀?我们是不是还要完成其他任务?” 第21章 主线任务 老九没接话,反而眯眼看向沈焰:“沈兄弟这么镇定,莫非……早有高见?” “任务发布时,魔方投射的规则里,开头就标了‘支线’。” 他指尖的规则币突然停住了摩挲,“阈限的每个标记都有用意,既然标了支线,就一定有主线。” “还是沈兄弟心细!”老九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些,“你这脑子,不搞情报真屈才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皱巴巴的西装领口,“本次驻点任务比较特殊,支线结束后,诸位面前有两条金光大道,就看你们敢选哪一条了。” “第一,现在触发假期,回现实世界休整 48小时。” “第二,继续挑战主线任务,直接传送进下一个驻点,主线任务完成后,奖励翻三倍。” “三倍?”沈焰的指尖猛地顿住,“主线任务是什么?规则有哪些?” “沈兄弟别急,这主线任务的内容,得你们先确定接受,我才能说。规矩如此,我可不敢犯忌讳。” “我接受。”沈焰斩钉截铁道。 “你疯了!!” 丁诗云一把抓住沈焰的手腕,焦急道:“你现在身上有黑豹的抓伤和咬伤,连破伤风都没打,主线驻点的危险程度肯定比这里高,你这身体撑不住!” “沈哥,我们……我们先回现实好不好?你先把伤治好,我也能画张驻点地图,下次再一起去主线也不迟啊!”罗安优也赶紧凑过来小声劝道。 “我没疯。” 沈焰却轻轻挣开丁诗云的手,看向两人,“我必须去。” 见沈焰去意已决,丁诗云扶着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跟你一起去!你伤成这样,一个人进去就是送死!” 罗安优这时也赶紧点头:“对!沈哥,我不怕危险!我能帮你看机关,还能记线索,咱们一起去,总比你一个人强!” “不,你们回现实不是躲,是帮我做更关键的事。” 沈焰看向丁诗云:“丁医生,你回现实世界,可以搞到药品,这比跟我冒险更关键。” 接着他转向罗安优:“小优,你不是拖后腿,你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主线。” 他声音放软了些,“你不如回现实,把这次任务的每一个细节都画下来。这就是我们下次行动最重要的攻略。” “可你的伤……” 丁诗云还想坚持,却被沈焰打断:“我在黑曜驻点比这更糟的情况都扛过来了。” 他拿出口袋中的应急刀:“驻点肯定有医疗箱,就算没有,我用应急刀刮掉感染的肉,也能撑到下次见你。” “而且,主线的三倍奖励……我必须要。” 这话让丁诗云瞬间语塞,罗安优也慢慢松开手,眼圈泛红。 老九见三人神色定了,立刻搓着手凑上前,语气里带着点催促:“三位想好没?是一起走,还是……” “我和小优回现实。”丁诗云先开口。 她看着沈焰,眼神里满是担忧,“你在主线驻点要是遇到医疗箱,优先处理肩背的咬伤,别硬扛。我回医院就给你准备抗生素,一定要活着回来。” 罗安优也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千纸鹤,塞到沈焰手里:“这是我在遗宅画速写时折的,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我回去就把这次任务所有细节画下来,下次见面给你当参考。” 沈焰捏着那只千纸鹤,喉结动了动,只说了句:“你们也注意安全,下次驻点见。” 见时机成熟,老九抬手在魔方上按了下,淡蓝色的光瞬间裹住丁诗云和罗安优。 两人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雾气慢慢吞噬。 丁诗云最后还在喊“记得找医疗箱”,罗安优挥着手的动作也渐渐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在客厅里。 客厅里只剩沈焰和老九,壁炉的火彻底灭了,只剩下冷灰。 沈焰转身看向老九:“现在可以说了吧?主线任务是什么?” “沈兄弟不要急!” 老九笑着往门口挪,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任务内容得到了驻点才好说。毕竟阈限规矩大,提前漏了,我这小命也保不住。” 沈焰皱眉,却还是跟上。 他知道老九不会轻易透露信息,只能先跟着走。 刚推开门,一股夹杂着柴油味的冷风就灌进来,灰雾里突然亮起两束车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适应了光线,沈焰才看清。 门口停着辆深绿色大吉普,车身满是深浅不一的划痕。 车窗贴了层厚黑膜,从外面根本看不清车内,只隐约能闻到里面飘出的铁锈味。 “上车。” 老九拉开主驾门,弯腰坐了进去。 沈焰却没立刻上车,指尖摸向裤袋里的应急刀,目光扫过车牌。 数字被刻意磨平,只剩几个残缺的边角,像被人故意抹去了痕迹。 “这是阈限里的车?” “算是吧。专门拉参与者去驻点的,比你自己闯灰雾安全多了。” 老九扯了扯皱西装,“放心,我还没蠢到用这玩意儿害你。你要是死在半道,我找谁要后续的情报费?” 沈焰盯着老九的侧脸看了两秒,确认他眼底没有明显的撒谎痕迹,才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车座是破旧的皮质,表面裂着细纹,手刚碰到就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刚关上门,老九就拧了钥匙。 引擎“嗡”地一声咆哮起来,车身震了震,猛地往前冲,灰雾被车头硬生生劈开。 沈焰靠在椅背上,目光没离开过窗外。 窗外的景象开始扭曲,像被揉碎的油画。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潮湿的苔藓味,从车窗外钻进来,刺得鼻腔发疼。 “快到了。” 老九突然开口,方向盘轻轻一打,车子拐进一条更窄的雾道,“主线驻点叫‘血色钟点’,里头有个‘老狼’,是驻点的‘猎杀者’。你们这些‘羔羊’,得在他手里活到尽头的‘生还之门’。” “老狼是什么?” “到了就知道。只跟你透个底,这驻点靠‘时间’杀人,多观察,少冲动。” 话音刚落,车子突然猛地减速,轮胎在石板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沈焰往前倾了倾身,透过前挡风玻璃,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头顶悬着一轮猩红的血月,像块凝固的血饼。 前方是座哥特式钟楼庭院,尖顶刺破浓雾,钟楼上没有钟,只有风穿过窗洞的“呜呜”声。 庭院的石板路两侧,堆着密密麻麻的模糊黑影,靠近了才发现,全是风干的残肢,有的还挂着碎布,在血月底下泛着暗沉的光。 “到了。” 老九熄了火,还特意递过来一盒火柴,“拿着,或许有用。” 沈焰接过火柴盒,指尖蹭过粗糙的盒面,抬头望向那轮血月。 不知是不是错觉,血月表面似乎晃过一道极淡的虚影,像个巨大的罗马数字钟盘,只是太快,没等他看清指针,就彻底隐没在猩红的光晕里。 第22章 老狼几点了 “驻点任务就在庭院里,里头有发起人。” 老九的车窗还没完全升起,他隔着缝隙又喊了一句,“小心里面的那只狼。” 下一刻,老九开着他的大吉普消失在雾里。 沈焰缓步走向庭院,刚踏进门,就感受到一股寒意席卷全身。 场地之中已聚集了几十人,有人攥着短刀不停摩挲,有人靠在断柱上低声交流,虽满脸慌张,却没新人的手足无措。 “沈焰!”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 沈焰转头,看见许萌正挤开人群跑来,身上还穿着医院的护士服。 瞥见沈焰胳膊上的纱布,她立刻皱眉:“你这伤……” “上一个任务,被狗咬了。”沈焰淡淡带过。 “上一个任务?”许萌一怔,语气满是诧异。 “在来这个驻点前,做了一个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怎么你……” “呵,看看这是谁啊?” 一个叼着烟的身影从人群里走出,熟悉的工装外套格外扎眼。 正是之前那个掐死老者的工装男。 “空白卷?你怎么伤成这样?” 他把烟蒂吐在地上,歪头打量着沈焰身上的伤,“靠换卷蒙混过关,现在又拖着半条命来闯驻点任务,你小子能活到现在,真他妈是走了狗屎运。” 许萌立刻皱起眉,沈焰却没有回应。 见对方不愿搭理自己,工装男也不恼,反而嗤笑一声:“好歹一起从黑曜活下来,总不能一直叫‘空白卷’吧?我叫邹浩。” 他的目光转向许萌,带着点审视,“你也是从黑曜驻点活下来的吧?看样子,是个小护士?” “许萌,市一院的护士。” 邹浩旋即又看向沈焰,“你呢?” “沈焰。” “嗡——” 话音刚落,场地中央的石板地面亮起刺目红光,一块两米宽的电子屏从地底升起,鲜红色的数字“50”在屏幕上闪烁。 场内原本低声交流的人全住了嘴,目光死死盯着屏幕。 “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突然响起,所有人抬头望去。 钟楼上不知何时站了个男人,戴着狰狞的仿真狼头面具,手里端着一把乌黑的机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都安静!” 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扬声器,向场中众人说道:“我是本次任务的发起人——老狼。” “老狼?装你妈神秘呢!” 人群里一穿黑皮夹克的壮汉往前啐了口,弹簧刀“唰”地弹开,刀尖对着钟楼晃,“你戴个破狼头套跟这儿演恐怖片呢?赶紧说规矩,不然老子……” “砰!” 子弹擦着壮汉的脚边钻进石板地,溅起的石子弹到他小腿上。 壮汉嗷地叫了声,瞬间往后缩,手里的刀都掉在了地上。 “嘿嘿嘿……你很勇嘛?要不要再往前一步?我让你尝尝枪子儿穿肚子的滋味,热乎乎的,可舒服了。” 老狼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他把机枪往栏杆上一搭,枪口对准人群,手指在扳机上轻轻摩挲,“还有谁想说话?嗯?” 人群瞬间死寂,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许萌悄悄往沈焰身后躲,却听见邹浩小声道:“这是个疯子。” “别这么怕嘛!” 老狼的语气突然软下来,像哄小孩似的,接着猛地纵身一跃! 十几米高的钟楼,他没找任何支撑,像块坠石似的砸下来。 落地时“咚”的一声闷响,石板裂开蛛网纹。 他直起身,眼睛溜溜地转着扫过人群。 突然,他凑到最近的一个女生面前,鼻子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脸,“小妹妹,你刚才在抖哦!是不是怕我把你拆成零件,挂在钟楼上当风铃?” 女生吓得尖叫着后退,老狼却笑得更疯,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我是本次任务的老狼,你们嘛……” 他张开双臂,像拥抱空气似的,“都是我这次的‘玩具’!哦不对,是‘羔羊’!” “嗡——” 电子屏上的红色数字跳到了“49”,老狼突然冲过去,一脚踹在屏幕边缘,数字瞬间乱跳,变回“50”。 接着,他转身抄起机枪,对着天空“哒哒哒”扫了一梭子。 “我会陪你们玩个游戏……” 老狼的声音突然拔高,抬手指向庭院左侧的浓雾,“游戏场地?就是那边的破居民楼!” 雾气缓缓散开,露出一栋黑沉沉的居民楼,窗户里没有任何光亮,只有应急通道的绿光不断闪烁。 “楼里有房间,有衣柜,有床底。你们可以躲,随便躲!” 他突然蹲下来,手指在地上画圈,面具下的呼吸粗重得像野兽:“广播会喊‘老狼老狼几点了’,你们不用答,听我的就好!” “1点呀,2点呀……一直到11点!” 老狼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他像数糖果一样点着数字,“这是给你们逃跑的时间,躲进房间里或者躲在楼梯口,随便你们!” 接着,他猛地抬头,嘴角咧到耳根:“但当我回答天亮了!游戏就正式开始。” 他举起机枪,枪托狠狠砸在旁边的断柱上,“一小时哦!我会一个一个找你们玩躲猫猫,碰到了……” 他突然冲过去,一把揪住刚才黑夹克男人的衣领,将人拎得离地半尺:“碰到了,就把你撕成两半,挂在居民楼的窗户上,当给其他玩具的警告!嘿嘿嘿……” 说完,他猛地把壮汉摔在地上,转头看向人群:“想活的,现在就可以准备准备了……” “看看谁将成为我第一个‘装饰’哦!” 老狼的话音刚落,童声骤然响起:“老——狼——老——狼——几——点——了——” 调子走得歪歪扭扭,听得人头皮发麻。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蚁窝,瞬间崩溃。 有人慌得直接摔在地上,被后面的人踩着后背往前挤,惨叫声和咒骂声裹在一起,乱成一团。 老狼跟着童声拍手,疯癫的笑声刺破嘈杂:“哎!答咯答咯!” 他举着扬声器,声音忽高忽低,“1点了哟!小羔羊们,快把小短腿迈起来!慢了可要被我揪尾巴啦!” 他举着机枪转了个圈,枪口故意往人群里扫,吓得前排的人往后缩,反而把后面的人推得更乱。 “往上!” 沈焰一把攥住许萌冰凉且发颤的手腕,不由分说,拽着她便冲向居民楼的侧楼梯。 邹浩闻言立刻跟上,途中更是用手肘狠狠撞开那个抢路的男人肋部,低吼道:“想死!别挡老子的路!” “老狼老狼几点了!” “2点了!有的小羔羊怎么还在打架呀?再不动,我可要去拆你们的骨头当积木咯!” 沈焰拉着许萌往楼梯上冲,台阶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湿滑粘腻。 许萌脚下一滑,险些栽倒,沈焰手臂猛地发力,几乎是把她提了起来。 “踩稳!楼梯扶手有锈,别碰!” 许萌喘得胸口发疼,视野因缺氧而模糊,只能死死抓着沈焰的胳膊,跟着他的脚步往上跑。 第23章 天亮了 老狼的声音还在疯疯癫癫地数:“4点了!你们跑快点呀,我都要等不及啃骨头啦!” 邹浩边跑边时不时回头看。 楼下已经有人被挤得滚下楼梯,惨叫声顺着楼道飘上来。 “6点了哟!有的小羔羊躲进一楼啦!” 老狼突然笑出声,声音里满是戏谑,“啧啧,真是不聪明!我最喜欢先拆一楼的‘玩具’啦!” 沈焰攥着许萌的手腕往楼梯上冲。 许萌的呼吸已经乱了,护士鞋在台阶上磕得“噔噔”响,好几次差点踩空,全靠沈焰及时拽住她。 “呼……呼……” 许萌终于撑不住,在 12层的楼梯转角挣了挣,“沈焰,停、停一下……” 沈焰立刻停下,反手把她往转角阴影里推。 许萌靠在墙上喘气,刚想说话,就听见楼下传来老狼的声音。 “9点了……小羔羊跑慢点呀,我快追不上咯!” 沈焰摸出应急刀,声音压得极低:“就停在12层,不往上了。” 这时,邹浩出现在12层楼梯拐角。 “搞什么?怎么不往上跑?”他看到沈焰和许萌后立刻皱紧眉问道。 刚才一路往上跑,他满脑子都是“越高越不容易被搜到”。 沈焰没回答,应急灯的绿光映在他脸上,眼神冷得像冰。 “喂,我说——” 邹浩见沈焰态度冷淡,上前两步就拽住沈焰的胳膊,再次开口道:“顶楼就一个通道,堵上门至少能撑半钟头!在这待着等死?” “撒手。”沈焰的声音很淡,却带着冷意。 邹浩愣了愣,悻悻地松开手。 “刚才跑上来时,三楼有人为了抢房间捅了人,现在低层乱成一锅粥!你以为躲这儿安全?一会儿老狼搜完低层就上来了,单独躲着就是给人家送菜!” 他抹了把额角的汗,语气软了点:“黑曜驻点我知道你有主意,但这次不一样。那是个疯子!对付疯子得抱团,不然死得快!” 许萌这时终于缓过点气,她扶着墙直起身:“沈焰,邹浩说得对……我们一起,总比一个人强。” 沈焰的喉结轻轻滚了滚,终于转过身。 “这栋楼共 18层,顶楼只有一个楼梯口。” 沈焰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让两人听清,“老狼要是从楼梯往上堵,我们在顶楼连退的地方都没有,就是死路。” 他“吱呀”一声推开铁门。 门后是约莫十平米的空间,左侧堆着卷成筒的消防水带。 中间立着个半人高的铁皮杂物柜,柜门上贴着“应急工具”的标签。 “这次的任务不是捉迷藏,躲着不动迟早被搜出来。要想活命,必须不断移动。” 沈焰走进来,指着右侧墙壁上三个方形通风口,“这里有三个通风口,也是三条退路。” 邹浩跟着走进来,用手敲了敲通风口的铁栅栏,“这栅栏一脚就能踹开,倒是方便跑路。” 许萌也赶紧跟进来,她下意识往沈焰身边靠了靠。 邹浩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消防水带,阴狠地低声道:“要是他破门,就把这玩意扔过去绊他一下,我趁机干死他。” “别想硬拼。”沈焰打断他,眼底泛着冷静的光:“老狼能轻轻松松从十几米的钟楼跳下来,和他硬拼就是送命。我们的目标是活过一小时,不是跟他打架。” 下一刻,老狼的声音突然从楼外响起。 “11点了!小羔羊们,耳朵竖起来——”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疯癫的笑意混着风穿过居民楼的窗洞。 “马上要天亮啦!得给你们听听‘起床铃’呀!” “砰!砰!砰!” 三声枪响伴随着弹壳“哗啦啦”的落地声。 老狼举着机枪转了个圈,癫狂地笑道:“好听吗?这声音!等会儿穿进你们身体里,会更‘好听’哦!” 他刚说完,童谣声再次响起:“老狼老狼几点了!” “天——亮——了——!” 老狼猛地把机枪扛在肩上,像头失控的野兽,朝着居民楼狂奔而去。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军靴踩在石板路上“咚咚”响。 离居民楼还有三米时,他突然纵身一跃,膝盖重重撞在一楼大门上。 “哐当”一声,木门瞬间裂开蛛网纹,碎片飞溅。 “我来抓你们咯!” 他钻进楼里的瞬间,突然抬手,机枪枪管狠狠砸向门边的开关。 “咔嚓——” 开关外壳被砸得粉碎。 紧接着,居民楼外厚重的铁栅重重卡在门框上。 “哐当!” 铁门落下的巨响还没消散,老狼就一把抓过挂在脖子上的扬声器,指腹在开关上狠狠按了三下,刺耳的电流声瞬间传遍整栋居民楼。 “小羔羊们注意啦!出口封死咯!谁都别想跑!” “跑不掉啦!都给我留在楼里当‘装饰’呀!” 他扛着机枪往一楼101房间走,靴底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咯吱”的脆响。 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喘气声。 老狼突然笑了,对着扬声器疯喊:“第一个‘装饰’要诞生啦!猜猜在哪个房间呀?提示!一楼最左边!”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脚踹向房门! 木门“哗啦”一声裂开,躲在门后的男人刚想尖叫,老狼已经抬枪对准房间,手指扣下扳机。 “哒哒哒!” 机枪子弹像暴雨般扫进房间,打穿了墙壁,击碎了家具,木屑和砖石飞溅。 男人的惨叫声被枪声淹没,几秒钟后,房间里彻底没了动静,只剩下子弹嵌在墙体里的“嗡嗡”余响。 老狼凑到扬声器前,声音沾着黏腻的兴奋:“恭喜101房间的‘小羔羊’成为本次游戏的第一个‘展品’!大家可以去参观哦!” 在一楼搜寻一番无果后,他拎着机枪往楼梯间走。 脚步声“咚咚”地撞在台阶上,混着扬声器里的疯话:“谁想当第二个呀?我在往二楼走哦!躲好点呀,别让我太快找到!” 即使是在12层的沈焰等人,依旧可以听见楼下的动静。 许萌猛地弯下腰,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用满是冷汗的额头抵住冰冷的墙壁,抑制不住地战栗。 邹浩斜靠在门边,看似平静,但每隔几秒他的脸颊肌肉就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攥紧的拳头指节处失去了所有血色。 沈焰盯着通风口的铁栅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应急刀。 他能清晰地听见子弹击穿人体的闷响,还有弹壳落地的“叮当”声。 “二楼楼梯口有动静哦!” 老狼的声音再次通过扬声器传出,依旧带着戏谑,“是不是躲在台阶后面呀?我看见你的鞋尖啦!” 二楼楼梯间里,一个穿卫衣的女生正缩在台阶下,双手死死抱着头。 听到这话,她再也忍不住,尖叫着往三楼跑。 “想跑?晚啦!” 老狼抬枪对准女生的背影,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哒哒!” 两发子弹击中女生的小腿,她“噗通”一声摔在台阶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 没等她爬起来,老狼已经冲上去,机枪枪管抵住她的额头。 “第二个‘玩具’找到咯!在二楼楼梯口!她的小腿流血啦,真好看!” “不要!求求你!”女生哭着求饶,手在地上胡乱抓挠。 老狼却笑得更疯,手指再次扣下扳机。 “砰!” 枪声在楼梯间里回荡,女生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对着扬声器吹了声口哨:“第三个‘名额’还空着哦!谁想抢呀?” 他故意顿了顿,然后补充道:“我在往三楼走啦!” 第24章 狼来了 老狼故意把脚步声踩得“咚咚”响,朝着三楼方向挪。 此时,二楼尽头房间的门缝里,半张惊恐的脸悄悄探了出来。 是个穿运动服的男生,刚才躲在房间里,听见老狼往三楼走,才敢偷偷开门查看。 他的腿还在抖,目光扫过楼梯口女生的尸体,脸色白得像纸,刚想缩回房间。 老狼的声音突然从楼梯转角飘来,带着戏谑的笑意:“哎呀!我好像忘了点东西!” 原本往三楼去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急促的折返声! 男生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关门,可老狼已经冲了过来,机枪枪管狠狠抵住门板。 “哐当!” 门板瞬间被撞得凹陷进去。 “想躲回去?晚啦!”老狼的声音里满是得逞的兴奋,“各位小羔羊听好哦!总有自作聪明的小羊羔,以为听着我的脚步声就安全了!” 他猛地发力,门板“哗啦”一声被撞碎,男生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嘴里喊着“别杀我”。 老狼却慢慢蹲下来,将滚烫的枪口直接抵在男生的额头上:“告诉我,你刚才听见我上楼,是不是觉得自己比其他人聪明?” 男生吓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老狼突然笑了,对着扬声器喊道:“告诉大家,你刚才躲在房间里,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 “我……我错了……求你放了我……”男生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 “错啦?晚啦!”老狼猛地站起身,抬脚狠狠踩在男生的腿上。 男生发出凄厉的惨叫,老狼却对着扬声器宣告:“第三个‘装饰’诞生啦!他刚才躲得可‘聪明’了,可惜呀,还是被我找到咯!” 他抬起机枪,枪口对准男生,却没立刻开枪,反而故意晃了晃枪管:“你说,我是打你的腿,还是打你的脸呀?” “哒哒哒!” 男生的惨叫声越来越响,整栋楼都能听见。 密集的子弹扫过男生的身体,鲜血溅满了墙壁和地板。 “真不经玩。算了,三楼的小点心们,你们的点单到货啦!” 他拎着机枪,慢悠悠地往三楼走,脚步声再次“咚咚”地撞在台阶上。 “三楼303房间有声音哦!” “是不是躲在衣柜里呀?我来啦!” “哒哒哒!”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衣柜被打烂的声音。 “第四个‘装饰’get!在三楼303房间!衣柜里哦!大家记得去看呀!” 老狼举起扬声器朝楼上宣告,“四楼的小羔羊们!我来啦!” 他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敲在四楼三个男人的心脏上。 之前的黑夹克男人攥着钢管,手心满是冷汗。 他躲在一处拐角,身边是两个同样紧张的男人,一个攥着碎玻璃,一个抱着从楼梯间拆下来的铁栏杆,三人呼吸都放得极轻,眼睛死死盯着四楼的楼道口。 “刚才在楼下不是挺勇吗?现在怎么跟耗子似的躲着?”穿牛仔裤的男人压低声音,语气里尽是不满。 当初就是这个家伙拍着胸脯说要给那疯子一个教训,现在却连呼吸都在抖。 黑夹克避开了他的视线,牙关紧咬,每一次从楼下逼近的脚步声都让他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 “四楼没人吗?” 老狼的声音突然近了,扬声器的电流声“滋滋”响。 “要是没人,我就去五楼咯!” 黑夹克的心脏猛地一缩,攥紧钢管就想冲出去,可脚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 “妈的,你不上我上!” 抱着铁栏杆的男人低吼一声就冲了出去,铁栏杆朝着楼道口的黑影砸过去! 可他刚冲出去,就看见老狼举着机枪站在那里,狼头面具的眼睛泛着冷光。 “想偷袭?胆子不小嘛!”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老狼手指已经扣下扳机。 “哒哒哒!” 子弹像暴雨般扫过去,男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重重摔在地上。 攥着碎玻璃的男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房间里躲,可老狼已经冲了过来,机枪枪管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咚”的一声,男人瞬间倒地,碎玻璃插进了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第二个!” 老狼抬脚踩在男人的背上,机枪枪口对准他的后脑。 “想躲?晚啦!” “砰!” 枪声在四楼炸开,鲜血溅在墙壁上,像朵诡异的花。 黑夹克看得浑身发抖,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转身就想往五楼跑。 可刚迈出一步,就被老狼一把揪住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起来。 “哟!这不是刚才在楼下跟我叫板的‘勇士’吗?” 老狼的声音贴着黑夹克的耳朵,“怎么现在不敢动了?” 黑夹克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手脚乱蹬着喊。 “求你放了我!” 可老狼却笑得更疯,把他拖到楼道口,对着扬声器喊道:“各位小羔羊听好哦!四楼的‘装饰’有着落啦!就是这位刚才在楼下特别勇的‘黑夹克勇士’!” 他故意松开手,黑夹克像烂泥似的摔在地上,刚想爬起来,老狼就抬脚狠狠踩在他的脚踝上。 “啊——” 黑夹克的惨叫在楼道里回荡。 “刚才不是挺能说吗?再骂一句我听听?” 老狼用枪口碾着黑夹克碎裂的脚踝,“说呀!怎么不说了?” 黑夹克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老狼歪着头,面具下的眼睛打量着黑夹克涕泪横流的丑态,突然发出了一声意兴阑珊的啧啧声:“真没意思,哭起来都是一个德行,还不如刚才那两个硬骨头让我开心。” “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扫过黑夹克的身体,鲜血溅满了楼道口的墙壁。 老狼对着扬声器再次吹了声口哨,声音里满是得意:“搞定!楼上的小羔羊们!还有没躲着的?出来玩呀!” 他拎着机枪,慢悠悠地往五楼走。 扬声器里继续传着他的疯话:“小羔羊们!我来啦!别让我等太久哦!” …… “哐当——” 五楼的枪声刚歇,六楼就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老狼癫狂的宣告:“藏在水箱后面也没用!小羔羊们,我在往七楼走哦!” …… 12层,沈焰靠在墙角,指尖摩挲着应急刀的刀柄。 许萌坐在消防水带旁,小口喘着气。 邹浩则盯着楼梯口的方向,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 时间在恐惧中被拉长又压缩,楼里此起彼伏的惨叫让短暂的喘息变得无比奢侈。 “砰!砰!”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撞在12层楼梯间,三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冲进来,为首的女生脸上还沾着灰尘和泪痕:“快、快往上跑!老狼杀到八层了!我们在九层看见他把人扫成筛子,很快就会到十二层!” 旁边的男生扶着墙,声音发颤:“顶楼虽然是死路,但至少能躲一会儿!留在这就是等死!” 他见沈焰纹丝不动,急得上前拽他的胳膊:“你疯了?没听见楼下的枪响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焰轻轻拨开他的手,平静道:“要走你们走。” “不识好歹!” 男生骂了句,跟着另外两人往13层跑,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梯间。 许萌站起身,走到沈焰身边,小声问:“沈焰,我们真的不往上走吗?老狼……他快上来了。” 沈焰抬眼,看向了通风管道。 第25章 子弹计算 “砰——!” 12层的铁门被老狼一脚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发出“哐当”的巨响。 “小羔羊!我来抓你们啦!” 老狼拎着机枪闯入,对着扬声器拖长了调子。 他先转了个圈,机枪枪管扫过空荡的房间。 杂物柜敞着门,里面的工具散了一地。 当目光扫过角落的通风管,他突然顿住。 最左边那根通风管的铁栅栏歪了半寸,边缘还勾着一缕深灰色的毛线。 “哦——!” 老狼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怪叫,瞬间凑到栅栏前,鼻子几乎贴了上去,“有小虫子钻洞了?洞口的丝都没藏好,是故意留给我的小礼物吗?” 他举起扬声器,兴奋地嘶喊道:“听见了吗?十二层有只不会打洞的小地鼠!让我看看他的皮够不够做个新手套!” 说着,他的手指狠狠戳了戳栅栏,“里面的,听见没?赶紧出来,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许萌一只手猛地捂住嘴,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沈焰的胳膊。 沈焰的肌肉瞬间绷紧,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却还是按住许萌的手,示意她别出声。 “不出来是吧?” 老狼歪了歪头,举起机枪,枪口对准栅栏:“那我就亲自‘请’你出来!” “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瞬间扫向通风管,管道被打得变形外翻,锈渣和碎片飞溅。 没扫几秒,管道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哼,靠近管口的一截铁皮突然被血染红。 紧接着,一个穿深灰色毛衣的男人从管道口摔了下来,胸口淌着血,挣扎着往旁边爬,却被老狼一脚踩住手背。 “新‘装饰’get!” 他俯下身子,一把揪起男人的头发。 “说!里面还有没有同伙?不说我就把你拆成零件!” 男人疼得浑身发抖,断断续续地喊:“没、没有了……就我一个……” “没劲。” 老狼猛地站起身,抬脚狠狠踹在男人胸口,男人一口血喷出来,没了动静。 他一脚踹在男人的尸体上,尸体滑出半米远。 “不对啊……刚才明明闻见好几个人的味道……难道跑了?” 他盯着通风管看了几秒,又扫了眼另外两根:“不出来?那就都别出来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调转机枪,枪口对准中间那根通风管,狠狠扣下扳机。 “哒哒哒!” 子弹像暴雨般扫过铁栅栏,铁皮被打得千疮百孔,管道里传出空洞的回响,连半片衣角都没扫出来。 “怎么没有?躲去哪了?!” 老狼把枪口挪向最右边的通风管,弹匣里的子弹倾泻而出,直到“咔嗒”一声空响,才悻悻地停手。 他像头被激怒的野兽,对着空房间嘶吼:“躲?接着躲!等我把你们一块块抠出来,就用你们的骨头在这房间里搭个新窝!” 疯劲撒了半分钟,他才喘着粗气停下,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那扇裂着蛛网纹的窗户上。 “难道……” 他慢慢走过去,轻轻推开一条缝。 窗外,沈焰和许萌死死贴在墙壁上,彼此用消防水带连着。 许萌的牙齿咬着嘴唇,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老狼的脸离她只有不到半米。 邹浩趴在另一侧的空调支架上,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 老狼熟练地换上一个新弹匣,猛地举枪对准窗户。 “哒哒哒——” 没等沈焰等人反应,机枪子弹已经砸在玻璃上! 裂着蛛网纹的玻璃瞬间崩碎,碎片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四溅。 沈焰的反应最快,在玻璃爆裂的瞬间,他用自己的身体将许萌完全挡在平台最内侧的角落里。 他的后背暴露在外,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出几道血口,火辣辣的疼。 他死死捂住许萌的嘴,不让她的惊呼声漏出去。 碎渣砸在邹浩的胳膊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老狼扫了足足十秒,直到机枪卡壳才停下手。 他拍了拍枪身,对着窗外啐了一口,“难道真没人?妈的!” 他又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浓稠的雾气挡住了视线,只能看见楼外壁上锈迹斑斑的支架。 他盯着浓雾看了几秒,似乎想找出点什么。 “算了,量你们也没胆子跳楼。”老狼喃喃自语,随即扛起机枪,“去楼上看看那些乱跑的小羊羔!”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沈焰才松开捂住许萌嘴的手。 许萌立刻大口喘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沈焰……你的后背……” “没事,只是划伤。”沈焰的目光扫向室内,“快,他随时会折返。” 他拉着许萌翻回房间,地上满是玻璃碎片和弹壳。 邹浩这时也跟着爬了进来。 他甩了甩受伤的胳膊,轻声骂道:“疯子……真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子弹跟他妈不要钱一样……” 邹浩的骂声还没落地,沈焰已经弯腰捡起一枚弹壳。 他用指尖摩挲过弹壳底部的刻痕,像是在回忆什么。 “你发什么呆?”邹浩急切道:“再磨蹭下去,等那疯子折返,我们全得成筛子!” “你看这弹壳。” 邹浩扫了眼满地弹壳,没看出名堂:“弹壳怎么了?他刚才扫通风管、扫窗户,打了几十发,地上不都是这破玩意儿?” “他的子弹在减少。”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他一直这么哒哒哒……” 邹浩说着,似乎明白沈焰的意思,“你他妈不会在数他打了多少发吧?!” “庭院里他第一次举枪示警,我看见他腰侧挂着两个黑色弹匣,每个弹匣能装三十发。12层之前,他打空了半匣,后来在六楼又补了5枪,那半匣见了底。” “我他……”邹浩愣了愣,嘴里的脏话卡在喉咙里,“然后呢?” 沈焰指了指满是弹孔的通风管:“刚才在12层,他先扫通风管10发,扫空了第一个弹匣。接着扫窗户,在开第18枪时机枪卡了壳,他低头拍了拍枪身,那是换了第二个满弹匣。” “操!”邹浩嘴里骂了句粗话,却没了之前的急躁。 “你他妈居然连换弹的动静、打了多少发都记着?”他的眼角抽了抽,“那现在呢?他手里还剩多少?” “三个原装弹匣,空了一个,第二个用了18发,还剩一个满的。” 沈焰目光转向地上的尸体,“算下来,总共42发。” “那……这能说明什么呀?”许萌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这时才小声问:“他还有42发,还是能扫死我们……” “还没发现吗?”沈焰走到窗边,指向庭院中央。 邹浩和许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块从地底升起的电子屏还亮着,鲜红的数字“26”随着楼上一声枪响跳成“25”。 邹浩皱眉道:“那破屏上的数字难道是……” “是幸存者人数。”沈焰直接戳破答案,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着,“减去我们三个,其他幸存者还有22人……” 许萌下意识算了算:“那他要杀完这22人,得用多少子弹?” “现在……他还剩41发子弹。” 沈焰转头看向两人,“从进楼到现在,他总共消耗了49发子弹。除去他浪费掉的将近20发,那他杀25人实际使用了29发子弹。” 邹浩猛地睁大眼睛,掰着手指算:“29发杀25人?” “对。” 沈焰点头,语气没丝毫波动,“他看似疯癫,杀人时却很省。这应该是阈限对他的限制。” “阈限的限制?”许萌不解地看着沈焰。 “他的‘疯’是装给我们看的。” 第26章 顶尖猎手 “装疯?” 邹浩眉头紧皱,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能用平均1.16颗子弹就杀掉一个人,这根本不是疯子,是顶尖的猎手。阈限的每个驻点都有规则,老狼作为参与者,必然也被规则束缚着。” 听到沈焰的话,一旁许萌惊呼:“老、老狼也是参与者?” “没错。”沈焰点头,“老狼说过,要和我们玩一个游戏。所以他都和我们一样,是这个游戏的参与者。” 沈焰继续解释:“老狼腰侧的三个弹匣,是初始弹药,也是任务枷锁。” “任务枷锁?什么意思?”邹浩往前凑了半步追问道。 “看他的杀人节奏,我推测……阈限给老狼的规则限制是子弹数量和剩余羊的数量。” “子弹数量和剩余羊的数量?”邹浩沉思片刻,突然猛拍大腿,“操!我懂了!子弹用完前没杀光我们,死的就是他!” “对。” 沈焰把弹壳扔回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他的‘疯’,是最聪明的伪装。你以为他在乱扫通风管、乱喊数,其实每一步都在算。” “他那些疯话……是故意的?”许萌再次问道。 “心理战。” 沈焰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他不断在杀人后用扬声器喊,是在制造压迫感。人一慌就会出错,要么跑错方向,要么主动暴露,他就能用更少的子弹解决目标。” 邹浩咬着牙骂了句“操”,“四楼那几个傻缺,就是被他激得冲出去的!现在想想,他当时说‘最喜欢拆一楼的玩具’,也是在逼人往上躲,方便他逐层搜。” 许萌突然想起什么,小声问:“那……他刚才扫窗户,也是伪装?” “是试探。” 沈焰指尖指向窗外的空调支架,“他怀疑我们躲在外面,却只扫了10发就停。要是真疯,会把弹匣打空才罢休。他在赌外面的人会害怕出声,10发换一个可能的目标,对他来说划算,但绝不会多浪费一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邹浩目光盯着楼梯口,“等他杀完剩下的22人,子弹也不见得见底。” “不是22个。”沈焰纠正道:“别忘了,那22个人中包括老狼自己。” “砰!砰!砰!” 连串枪声从楼上传来,震得12层的墙壁都在微微发颤。 许萌和邹浩还没从“老狼是参与者”的震惊里缓过神,庭院里的电子屏突然闪了闪。 鲜红的数字先是跳成“24”,紧接着又连跳几下,最后定格在“19”。 邹浩心中默数着枪声,脸色越沉越黑:“操!刚才最后那几枪,屏幕连掉几个数!这疯子现在真他妈一枪一个!” “不是一枪一个。”沈焰突然开口,“最后两枪,屏幕连掉四个数,说明这两枪是双杀。” “一枪两个?”邹浩猛地直起身,眉毛拧成一团,“老狼的枪法这么准?” “不一定是枪法准。”沈焰的目光扫向楼梯间的方向,脸上出现了愁容,“情况开始变糟了。” “变糟?”邹浩看着沈焰的脸色,心中也跟着一沉,“这话是什么意思?” “撇去老狼枪法准,另一种情况就是上层幸存者开始聚在一起。” 沈焰眉头微微皱起,“要么是有人想抱团反抗,挤在狭窄的楼道口。要么是老狼故意把人往一个地方赶。他那些疯话不只是心理战,还是‘驱赶信号’。” “故意赶?”许萌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还用想吗?把人聚在一起,杀起来方便,还可以节省子弹。” 言罢,邹浩烦躁往地上的尸体踹了一脚,尸体滑出半寸。 他微微一愣,用脚踢了踢尸体的腿,脸色一变:“不对啊……这尸体怎么没消失?之前的驻点里,人死后都会被阈限收走。这里怎么……” 这话让沈焰也猛地反应过来。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尸体身上的伤口。 伤口边缘还沾着鲜血,没有半点“被阈限回收”的迹象。 他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阈限不回收,说明这些尸体有用。” “有用?” 邹浩嗤笑一声,踢了踢尸体的腿,“一具死透的尸体能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挡子弹?” “就是挡子弹。” 沈焰的话让两人都愣住了。 “如果我们能利用这些尸体制造障碍……” “你想让我们用尸体挡门?” 邹浩立刻明白了,搓了搓手,眼里闪过点狠劲,“这主意够损!但他妈管用!这尸体好歹有一百多斤,堵在楼梯口,他想过来就得先挪开,我们正好趁机跑路!” “不止是挡门。”沈焰侧头看向一旁的消防水带。 …… 顶楼的一间房里,穿运动服的男生把床板死死抵在门后。 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左边女生攥着根断裂的桌腿,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抖。 右边女生则缩在墙角,双手捂着脸,指缝里漏出的目光死死盯着门。 “小羔羊!顶层的空气甜不甜呀?”老狼的声音从楼道口飘来,脚步声“咚咚”地撞在台阶上。 男生猛地咬紧牙关,把床板又往门后推了推,床腿在地板上刮出深深的划痕。 “咚!” 门板剧烈晃动,床板跟着颤了颤。 “顶住!他就一个人,踹不开的!”男生咬着牙往门后顶。 “小羔羊!躲里面做什么?出来玩呀!”老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咚!咚!咚!” 门板上的木纹瞬间裂开蛛网纹,木屑簌簌往下掉。 左边女生突然扑过去,用肩膀顶住床板:“再加把劲!他快踹破了!” 右边女生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双手死死抓着床沿。 三人的重量压在床板上,总算让门板的晃动缓了些。 “呵,还挺能扛?” 老狼的声音冷了些,踹门的力度却突然加大。 “咔嚓——” 门板边缘直接崩开个缺口,能看见老狼斜挎在肩上的机枪。 男生瞳孔骤缩,突然抓起地上的钢管,从缺口里往外捅。 “滚开!” 钢管擦着老狼的胳膊划过,却没伤到他分毫。 门外传来老狼的嗤笑:“就这点力气?还敢跟我叫板?” 紧接着,一只手突然从缺口伸进来,死死抓住男生的手腕,猛地往外拽! 男生惨叫着被拖得往前踉跄,床板瞬间失去支撑,“哐当”倒在地上。 “完了!” 左边女生绝望地喊出声,手里的桌腿“啪嗒”掉在地上。 可就在这时,门外的拉力突然松了,踹门声也停了。 “没劲。” 老狼的声音带着意兴阑珊,“等你们想通了,再喊我过来玩。” 脚步声正往楼梯口挪,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楼梯间。 男生瘫坐在地上,手腕被抓出几道红痕,大口喘着气:“妈的……总算走了。我就说顶楼安全,那些傻瓜还非要躲12层,现在指不定早成筛子了……” “对、对!” 右边女生松了口气,扶着墙站起来,揉着发酸的胳膊,“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他拖出去……” “等等!”左边女生突然僵住,手指着窗口。 原本关死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道缝,一道黑影正趴在窗沿上。 狼头面具的眼窝处,两团冷光正盯着他们,像极了夜间捕食的野兽。 “什、什么东西!”男生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哎呀!被发现啦!” 老狼单手扣住窗框,身体像条黑蛇似的一荡。 军靴“咚”地砸在地板上,他的枪口对着三人慢悠悠晃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