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霁还真没唬人。
隔日清晨,诸位娘子便在校场见到了那位“只知行兵打仗,不知诗情画意”的铁面将军。
按理说,以文鹜这副皮相和其身份地位的加持,定然是大卫朝无出其右的如意郎君。只是攀这位高枝堪比铁树开花,更别说这棵铁树还被那位手段狠辣的郡主早早相中。所以即便是再馋人,众女也只得敬谢不敏。
依着诸人优势能力,文鹜很快便为众人分好了位。指点了各中漏处便任其自由训练。孟珏分到的位置是中场护卫,毕竟她算是赶鸭子上架的球手,无论是臂力还是控马,都比不得这些经年累月学习此道的官家娘子。能锦上添花最好,不能,也尽量不要火上浇油。
她驭马遛过一圈。身后传来噔噔的马蹄声,她转头,正对上文鹜俊逸的脸。
其实只观这人的外貌,任谁都不会将他与那位驰骋疆场、杀人如麻的神卫将军联系到一处,特别是他着白色时,愈发显得其清隽出尘,芝兰玉树。
“她倒舐犊情深。”
追风一见白马,便不顾主人的紧走两步,湿漉漉的马眼泛着柔光,亲昵地朝白马拱了又拱。
孟珏淡淡一笑。
“自己怀胎产下的孩子,怎能不认呢?”
也不知这人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些天,文骛时不时便会遣人送来些什么稀奇珍兽,就好像是知道自己喜欢一般。从飞禽到走兽,短短半月,便将一个山水别院塞成了观兽园。
不过也幸得这些个家伙的陪伴,才不致孟珏的日子太过孤寂。
“马球是十分考验临场应变的运动。尤其是中场守卫需要纵观全局将球传到适时的人的手里。”文骛一脸肃然,手中马杖虎虎生风。“你来攻,我来守。”
纸上谈兵不如实战演练,文骛的理念倒十分对孟珏的脾胃。遂也不多话,挥着马杖便朝他攻来。
二人闪转腾挪,相互博弈了几个来回。就在孟珏终于瞅到一处错漏想要越位,文骛却一个鹞子翻身腾空跃起,生生扭转了身位,球杖一挥,重重将马球打过半场。
“吁!”文骛停下马来,视线在触及孟珏趔趄的身影蓦然皱起了眉。二马互追首尾,文骛借机扫向白马昂扬挺拔的鬃毛。
“你方才为何不锁紧缰绳?”文骛道。“想要精准越位就要对马的冲势有准确的预判。这般不顾劲头的死命冲赶,一个不注意就会落马。”
文骛说着又扯了扯孟珏的缰绳,谁料白马竟十分不情愿地甩了甩脖,甚至还朝文骛猛喷了个响鼻。文骛撇眉,又转而一笑。
“你着实是把她惯坏了。”他道。“马球场上攻防激烈,你若一味害怕伤马,那结果就一定是伤人。”
孟珏虽没见过马球赛,但只观众人训练也能想象到那热烈的景况,可她却只是摇摇头,温柔地抚了抚顺滑的马鬃。
“是我与踏雪的默契不够,勤能补拙便是了。”
清熙下,雪白莹润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少女馨香的气息乘着细风萦绕鼻尖。文骛心头陡然一动,莫名的酥麻感由肩及指,他猛地转过了头。
“既如此,那你便安心训练,左不过有我护着,总不会叫你落了马。”
孟珏一愣,目光下意识去寻文鹜,可他已背过身去,身形却莫名僵硬。接下来的训练,文鹜当真将她看顾得紧紧的,便是连一捧尘土都未及沾身。孟珏心下一安,脑中不由想起文鹜方才的动作。
若是她能学会,应当是一计杀招。
孟珏试了试感觉。斜阳夕照,火红的晚霞为茵场拢下一层薄薄的红纱。余光中,文鹜正对着一株海棠发呆,可孟珏就是知道,他不会叫她受伤。
打定主意孟珏也不再拖沓。她望向空旷的校场,脑中不断回想着文鹜动作的每一个细节。
“驾!”
娇斥乍起,踏雪如离弦之箭飞快地冲了出去。与此同时,一道厉喝从身后传来。孟珏心下更安,她快速扫视一周,在自己前方假想出一个持杖追球的对手。急行闪躲间,她足尖一蹬,手掌在鞍上一撑,整个人凌空而起,纤细的腰身仿佛一张拉满的弓。
“踏雪!”
时间在那一瞬被人拉长,就像一卷揉好的面团,被厨刀切的段段分明。修长的脖颈宛若月轮,一滴莹光自颌畔滑落,将滴未滴地悬于月梢。长睫振翅欲飞,灼灼凤眸闪动着异样火光。白马长鸣,银白的鬃毛迎风飞舞,和着那如绸缎一般的墨发,在空中晕染出一幅艳丽的水墨画——
是的,艳丽。
除却艳丽二字,文鹜实在找不到词汇去形容这样一幅马上起舞的盛景。
当然,下一瞬他就见到了愈发惊心动魄的场景。
只见孟珏落回马上,成功的喜悦盈满胸腔,她转过身,大笑道:
“文鹜,我成功了!”
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云霄,踏雪仿佛也感受到主人的喜悦,竟是伏着孟珏撒起欢儿来。文鹜不自觉催马,沾惹的笑意如水中涟漪,却不知落在旁人眼中是怎样的摧心裂肺。
庞锦君几乎是尖利地斥声叫道:“永和公主!”
几只飞鸟扑棱棱飞起,受惊似地躲进云层。孟珏回过身,但见庞锦君神色心下也是一沉,瞧了眼正朝自己奔来的文鹜,到底还是擦过身,下马来到庞锦君面前。
文鹜一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瞬却又抹去。他随孟珏下马,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庞锦君面颊,然后又投向孟珏。
“燕回首可算是我的真传,你既能使出,勤加练习必能派上用场。”
这人是真不知道庞锦君对他的心思?
气压愈低,孟珏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脸上写满恭敬。
“国公赐教,永和不胜感激。”
贸贸然的疏离态度像是一盆冷水,将文鹜激越的心浇冷了半截。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失落,整个人宛如吊于空中般……落不到实处。
孟珏则没停留,她朝庞锦君略略点头,脚步不停地牵马离开——不过是偷师学艺,她可不愿就此卷入他人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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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接下来的日子,孟珏当真将文鹜视作一只比之不及的猛虎。每当他表露交谈之意,孟珏总会借势躲过。钟霁说,那日之后,庞锦君曾找她商量换队之事,可钟霁也知太后打算,插科打诨便糊弄过去。而庞锦君在那之后每日辰时便准时准点地候在场外,一站就是一天。
这番执着叫孟珏看来真算深情,只是庞文两家势若水火。只要庞锦君带着这个庞姓,哪怕是守成一尊望夫石,文鹜也不会将她抬回文家。
何况庞家还另有图谋呢?
这样想着,孟珏看向庞锦君的目光又夹杂了一丝怜悯。
这日午后,孟珏与钟霁等人一齐与文鹜打了场球赛。
尽管是七比一,孟珏众人却各个累得汗流浃背,反倒文鹜,始终是一幅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之姿。
依此提点了众人赛中之疏漏,文鹜理所当然地看向孟珏。自那天起,文鹜便总能想起夕阳下马上飞燕的情景,每每忆起,他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以至文鹜甚为无措。但既然涉及孟珏,那他觉得自己问她是再适合不过的了。前几日总找不到机会,今日可不能放过。
可孟珏却没给他这机会。她觑了眼面色阴沉的庞锦君,忙借口更衣回了房。带着沐浴后的清雾,孟珏推开房门,却没料到庞锦君竟堵在了门口。
“郡主。”依照尊卑礼节,也该是庞锦君先行问礼,不过显然权势压倒规矩,孟珏也不愿争这一时长短,只点头问过便要离开,可庞锦君却一把拉住孟珏,往日那张漠然的面具隐有崩裂之势。
“野鸡就该有野鸡的分寸,即便栖上枝头也注定变不了凤凰。”
说完,她手掌一松,像是从中汲取到了力量,精致的下颌再度高高昂起。然而这一次,孟珏却没再退缩。她倏尔捉住庞锦君的手,良久才又开口。
“既然自诩凤凰,合该守凤凰之尊不是么?”孟珏眉眼微微挑起,眸中透出淡淡的锋芒。“凤乃祥瑞,通天地,护万泽,佑及生灵。否则单凭身份怎可与救济苍生的祥龙作配?”
庞锦君没想到孟珏竟敢出言不逊,缓过神时却再寻不到踪迹。那日的情景,如烙印深深刻在她的脑海。暮色茵茵,马背上的女子巧笑倩兮,不远处的男子痴痴望着,露出她从未见过、噬心椎骨的笑容。
不过一贱婢!
收起未知的恐慌,庞锦君返身而归,却在海棠树下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高平郡主。”郑愫含娇带俏,步履款款地朝她作了一礼。“这几日郡主连连缺席,我还道发生了什么,原来郡主竟是来与永和公主‘交流谈心’……”
抑扬顿挫的语气,她恐怕早就在那儿了,也看到了自己被那贱婢羞辱的场面!
庞锦君感到了无言的羞愤,这愤怒叫她几欲不能站立,她几乎是踉跄着向外走,可郑愫的一句话,却叫她立时停住,转身看她。
“郡主,郑愫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关于永和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