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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作者:何处是吾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傅问说得淡然,带着种一锤定音的不容置疑,江如野楞楞地应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回去了?”


    然而傅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江如野连忙追上去,曲言正端着药走进来,被他着急忙慌的动作撞得诶呦一声:“祖宗,看着点你的药!”


    江如野匆匆道了句抱歉,一把抓住他问:“傅问呢?”


    “傅谷主?刚才出去了啊。”曲言见人二话不说就跟着追出去,连忙小跑着跟上,“诶你要去哪?刚醒别到处乱跑!”


    江如野大步流星地推开屋门穿过游廊,一路到院门口,刚往外迈了一步,金光乍现,无形的结界骤然亮起,游动的符文化作精密锁链,密不透风地把他困在这一方院落里。


    江如野直接被气得骂了句脏话。


    亏他还以为这人变了,还能试着去和自己解释,看来真是他想多了,简直比以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控制欲强得可怕!


    暴君!控制狂!


    曲言也没想到他前脚刚进来,后脚傅问就落了个法阵,仰头看着昏暗中金光流转的符链,有些咂舌:“傅谷主是真怕你跑了啊。”


    江如野冷哼一声。


    少年的嗓音中满是气怒,然而曲言敏锐地觉察到了几缕未散的低哑,目光从对方泛红的眼眶掠过,小心翼翼地问:“傅谷主又凶你了?


    “没有!”江如野答得掷地有声,动作飞快地一抹眼尾残留的水汽。


    曲言当做没有看到好友的异样,从托盘中端起药碗递了过去:“快趁热喝,凉了药性就不好了,这可是傅谷主亲自给你抓药煎的。”


    江如野手都已经伸出去了,听到后半句又缩了回来,拒绝道:“我没病,不喝。”


    曲言都被气笑了。


    眼前人绷着脸,又冷又硬,侧脸轮廓消瘦得过分,下颌尖尖的,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任何一个认识江如野的人都会觉得这人在外面半年憔悴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小祖宗,我可没惹你吧?”曲言道,“你冲我发脾气可没用,反正不喝药到时挨骂的又不是我。”


    曲言本意是想要逗一逗人,没想到江如野一听直接沉默下来,眉眼间笼上郁色。


    曲言是带师学艺,每年只有固定的一段时间会来漱玉谷跟着傅问。在他的印象里虽然傅问是很严厉,总板着张脸,但对他这好友的上心程度是没话说的,师徒俩的关系也一直算得上融洽,他想不到能因为什么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曲言试探道:“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你和傅谷主之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江如野没有吭声,紧绷的肩背却卸了劲,一下子透出满身疲惫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整只手肤色都是苍白的,骨骼轮廓棱角分明,能清晰地看到手背上浮现的淡青色血管。不怪别人觉得他离开的这半年里憔悴得过分,江如野觉得这能称得上自己前半生里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刚离开漱玉谷的时候,江如野连饭都吃不下,每天浑浑噩噩的,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到傅问。


    想傅问为什么不解释,想他的师尊为什么会犯下这些杀孽,想他传道授业的恩师为什么从小教他悬壶济世、普度众生,又亲手击碎给他灌输的所有理想。


    想得他无数次痛恨流泪,也想不出个答案。


    曾经有多么憧憬仰慕,在面对对方的沉默时就恨得多么痛彻心扉。


    “闻辞。”他低低地叫了曲言一声,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师尊做了让你无法接受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无法接受的事情?”曲言认真地想了想,“能让我接受不了的多半是天理难容的事情吧,但就算如此,我感觉多半是恨不起来的,毕竟他是我师尊,又从未亏待过我。”


    何止是没有亏待,江如野可以指着人骂伪君子,但也无法否认,自他少年懵懂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以来,傅问对他的恩义与栽培。


    气头已经过去,江如野心里满是深重的无力感,仿佛浑身力气全都被抽走了。


    他觉得很累。


    重来一次,他总算明白了,他对傅问根本理不出个纯粹的恨与不恨。


    恨吗?当然恨,恨人违背自己教导的原则与理想,亲手将给予他的一切推得轰然倒塌。


    可过往的点点滴滴又会不时从脑海深处翻涌上来,让江如野始终抓着一丝留恋与希冀。


    他已经无法像以前那般跟着人继续学医问道,在整件事情彻底水落石出前,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闻辞,我想走了。”江如野低声道。


    “你要去哪儿?”曲言拧起眉,“去找你那个道侣?江宁,我以前可没发现你还是个大情种呢。”


    曲言把端着的药往旁边一放,抓着好友的手严肃道:“你说你要和个男人成亲,但你知道他什么情况吗?你喜欢上他哪一点了?能让你愿意冒天下之大不讳成这个亲?”


    江如野被这一连串问得无奈,最后实在绷不住笑出了声:“你转性成老妈子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怕我被拐跑不成?”


    “行行行,祖宗您自有决断。”曲言翻了个白眼,拿过一旁的药碗,没好气道,“江少爷,那快把药喝了,成不?”


    江如野瞥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有股下意识的排斥。


    他对曲言道:“我真觉得我没病,不用喝药。”


    曲言一脸“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您老人家都吐血吐两回了,别不是病糊涂了?”


    在江如野的坚持下,他还是拉过江如野的手腕,嘀咕道:“行,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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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有病没病,你还不信……嘶……”


    曲言陷入沉默。


    指尖的脉搏沉稳有力,脉象平稳,至多是忧思过重,有些郁结,除此之外,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他能够断定,他手里的这碗药一定不是化解郁结的,饶是他自小学医,也看不出这是治什么的,以至于他以为江如野身上有什么棘手情况。


    “奇怪了……”曲言还在那嘀咕,而江如野已经研究起傅问留下的法阵,指尖在符链上摸索着,叫曲言过来一起看一下怎么解。


    “必须要在天亮前解开,不然我走不了了。”江如野道。


    曲言嘴上说着傅谷主到时怪罪下来怎么办,嘀嘀咕咕抱怨了一大堆,身体已经诚实地走过去,认命地帮人一起研究起法阵来。


    “你真的要走?”


    江如野点头。


    “那好,我也和你一起。”仅仅片刻曲言就做好了决定,“我倒要看看那人有什么好,让你非要把这亲成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江如野无奈,头一次在曲言面前松了口,“而且这道侣结不结……我要再想想。”


    “不早说!”曲言顿时眉开眼笑,一掌拍在江如野的肩膀上,喜道,“吓我一跳,我就说你怎会铁了心要和一个才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成亲。”


    江如野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既然如此,我更要和你一起走了。”曲言道,“别好不容易拦住一个,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另一个把你拐跑了。”


    江如野玩笑地给了人一拳,没同意:“你师尊就要回来了,你们一年都见不上几次,别跟着我到处乱跑。”


    “我就要和你一起走。”曲言坚持道。


    遥远的天际泛起亮光,他们站着的昏暗角落不知不觉间披上了一层朝霞,廊上挂着的灯盏逐渐黯淡了颜色。


    江如野在即将明亮的天光中展颜一笑。


    流淌的光线将苍白面容上的病色遮盖,亮色盛在那双好看的眼眸中,曲言感觉好友在此刻好像又回到了他熟悉的模样。


    清亮的、满身锐气的,整个人朝气蓬勃,散发着无尽的生命力,如一柄刚出鞘的利剑。


    不用疲惫地竖起浑身的尖刺,仿佛被怀揣着的重重心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没关系,我习惯一个人了。”


    少年的嗓音又轻又低,让人听不太清。


    曲言正要追问,就见江如野直起身,低头沉默了几瞬,突然一拳头狠狠掼在了结界上。


    剧烈的灵流碰撞,砰的一声巨响,结界轰然碎裂,连带着院门都被炸飞了半边。


    曲言在一片尘土飞扬中瞠目结舌:“这,这怎么就开了……”


    江如野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迎着初升的朝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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