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小到大,柔兮第一怕死;第二怕疼;第三怕饿。
前几日刚撞了头,差点死了;也挨了疼;如今竟是又挨上饿了。
她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人言“宁苟活于世,不妄赴黄泉”,可她这,这也太“苟”了。
小时被人打骂欺负,长大了还不如小时呢,现在,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柔兮辗转反侧,想东想西,不知过了多久,深夜之中,终于听到外头传来了声响。
她当即坐起,心口“咚咚”乱跳,美目紧紧盯着屏风,没一会儿,听到了兰儿急匆匆的脚步与呼唤。
“姑娘!姑娘!”
柔兮抬起柔荑用软乎乎的帕子擦了下小脸上的汗,马上穿上绣鞋,下了床榻,朝着丫鬟迎去。
刚刚绕过屏风,便见兰儿手中捧着个用帕子包着的什么,柔兮瞧见,一颗悬着的心彻底落地,笑了出来。
那是一个白面馒头。
长顺成功了!
她欣喜道:“可顺利?有无被人察觉?”
兰儿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雀跃的轻快:“顺利顺利,姑娘只管宽心,半个人影也没撞见!长顺那小子手脚极快,方才还在跟我念叨,让姑娘放心呢!”
柔兮应了声,伸手接过,心满意足,当真是饿惨了,眼睛盯着那食物,但觉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馒头,赶紧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半夜去厨房偷食物一事是上午柔兮交待兰儿的。
好在这个家中除了兰儿外,她还有着一个可信任的小厮。
自那“撞头”意外之后,一直至今,一日三餐柔兮并非与大家一起,都是在自己的房中用的,江如眉想害她,简直易如反掌。
但也好在她能在自己房中独自用饭,如此才好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借着这由头掩人耳目,假装将饭吃了,叫江如眉误以为计谋得逞,就此放下戒心。
原她一担忧长顺败露,二担忧长顺偷不到食物,眼下这第一关也算是过了,自己,至少不用当饿死鬼啦!
********
第二日黄昏,江如眉房中。
江如眉从外头回来,那负责给柔兮送膳食的丫鬟小春已在房中等候多时。
江如眉抬眼扫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问道:“怎样?”
小春堆着笑回话:“夫人放心,三姑娘都吃了。午时那回,奴婢特意晚走了会儿,亲眼看到她吃了。每次的饭菜剩得都不多。刚刚去时,奴婢还亲眼看到她起来时身子晃了一下,扶住额头,险些跌倒……”
李嬷嬷听罢撇了撇嘴,接口:“想不到她那娇滴滴的身子,还怪能撑的,没下不来床啊!”
江如眉也不甚满意,但她不知苏仲平哪日回来,没敢下药太狠,万一她真昏了,又恰好苏仲平回来了,苏仲平是太医,还怕被他看不出来么!
“罢了。”
江如眉轻哼一声:“如此刚刚好,也不必对老爷解释什么,叫她去便是,去了又如何?她怕是连那阅选都过不了,正好挫挫她的锐气,她不是想出风头,给那顾家人看,那便看看她到底是出了风头,还是落成了笑话,保不齐,平阳侯府就悔了呢!”
李嬷嬷笑道:“夫人说的极是!可不么,指不定平阳侯府见她这般不济,真就悔了呢!”
*******
第三日,青芜院。
柔兮手中攥着串佛珠,在房内往复踱着,指腹不停捻转珠粒,樱唇微起,声音又轻又柔,一口一个阿弥陀佛。
眼下明日便是阅选之日,没时间了。
她饭“吃”了,戏做了,唯一不知,江如眉到底会不会放她前去。
柔兮猜想江如眉大抵应该是会让她去的。她应该巴不得看她的笑话才对,但事情一刻没定下,柔兮便一刻不心安,越是临近,越是忐忑。
正这间,窗边的兰儿突然转过头来,张口唤她。
“姑娘,姑娘!”
“李嬷嬷来了!”
柔兮脚步顿停,心口“扑通,扑通”地狂跳,眸子定在丫鬟的脸上,但仅有一瞬,马上快步到了桌前,故作安稳,寻了个地方坐了下去,偷偷藏了手上的佛珠。
没一会儿,李嬷嬷冷着面色掀帘而入。
柔兮压下悸动,眸光轻转,慢慢抬起,落到了她的身上,并未先开口,但瞧见了她身后的丫鬟手中托了个衣盘。
李嬷嬷进门便就看见了她,不觉间怔了一下,但只有瞬息。
那小蹄子当真是吸人眼睛,一双眸子生生能勾去人的三魂六魄,生得玉骨纤柔,一身粉绫罗裙,脸蛋莹白剔透,娇嫩的像是能掐出水儿来一般,端的是乖觉温婉,楚楚可怜,娴静温柔的好似什么名门闺秀,尤其是那双能勾人魂儿似得眸子,眼波稍一流转,便似要垂泪似的,瞧上去怯懦软柔又好欺,可不天生就是勾男人的货色!
听说那平阳侯世子只见了她一面,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就把人引得来提亲了。再一想自己前几日在她房中看到的画面,李嬷嬷更是满心鄙夷,轻视。
合着她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跟他滚到一起了?
李嬷嬷但觉自己猜的十有八九,否则,人家那样的家世怎么就看上了她!
她越瞧她越厌恶,何况还有上次的旧账,当下哪来的好脸色,开口便带着三分倨傲,一副盛气凌人之态,阴阳怪气道:“哟,三姑娘能起身了,明日还不一路顺畅,拔得头筹?名满天下,成我大雍第一才女啊! ”
柔兮知她在挖苦她,自是没回她的话,缓缓转了视线,没再看她。
李嬷嬷满眼鄙夷地瞄着她,越看越妒忌,也越看越生厌。她就连头发丝都充满着一股子妖冶狐媚的气息,但却偏偏装得跟个楚楚可怜的小白花似的。
当真是白瞎了那平阳侯世子。
接着,李嬷嬷也不装了,恶狠起来:“有的人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微末伎俩,便自视甚高、争强好胜,到时候丢人现眼,拖累苏家,拖累我们大小姐也受旁人指指点点,如若真那般,看夫人不扒了你的皮!婆子劝你一句,有点自知之明,识趣些,认清自己的身份,这龙生龙,凤生凤,轮到你,便不用婆子多说了吧!莫要不知死活,与人家高门贵女争辉,徒惹笑话,你可不配!”
话说完又狠狠剜了她一眼,转头给小春递了个眼色,挺着腰杆、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春将手中捧着的新衣放在案上,跟着一同离开了去。
俩人走后许久,屋中都没声响,兰儿朝外张望着,待得看不到人了,方才回眸出声。
“姑娘,走了。”
柔兮眼波流转,这时战战兢兢地也回了眸。
不幸之万幸,她能如愿去那百花宴了。
柔兮自然是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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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马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意,显然,半分都没把那婆子的话放在心上。
兰儿颇为心酸,但瞧着姑娘不在意,倒也放松了不少,暗道:这心大也有心大的好处。
柔兮确是连心都没过。
眼下她就一个心思:离开苏家,嫁给顾时章。其余的事对她来说皆轻于鸿毛!
当天夜里她吃了最后的半个馒头,难得地放松下来,临近睡时还哼了会小曲儿,好不欢喜,迷迷糊糊,早早地便进入了梦乡……
梦中,一片朦胧。
烛火将熄未熄,视线忽明忽暗,帐内融融绰绰,轻纱摇晃不止。
男人赤着上身,臂膀精健,肌理如铸,血脉喷张,大手紧掐玉腰,灼热的气息似密网般裹住她,一寸寸浸透她的肌肤,连呼吸都染着烫意。
交叠的气息在帐内流转,混着熏香,愈发燥烫。锦褥被她攥出几道深深浅浅的痕,露出的肌肤红痕宛然,汗珠细密,顺着肩胛滑落,一滴叠着一滴,坠入被衾,晕开一片片浅淡的潮渍。
她带着哭腔:“不,不要……”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浸透玩味:“不要?”
“不要!”
柔兮猛然睁开眼睛,浑身汗湿淋漓,一声惊呼,陡然坐起!
耳边的热浪慢慢褪去,梦中空灵的声音也渐渐遥远,取而代之的是别的。外边暴雨淅沥如注,夹着阵阵风声,四下嘲哳。视线昏暗,纱幔外烛火摇摇欲灭,只剩半丝光亮,柔兮心口起伏,呆愣了许久恍惚还魂,回到现实,意识到自己竟是又做了那春/梦!
脸颊转瞬红到了耳根,她顿时慌张不已,拨开纱幔朝外不断张望,因着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适才大喊了出来。
慌乱地瞧了半晌,屋里屋外皆无半分反应,安静如初,柔兮终于镇静下来,想来是外边的风雨太大,压下了她的喊声,丫鬟未曾听到。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已连续两日未曾梦到,柔兮本以为那怪事已经过去,自己病好了,不曾想好端端的今夜突然又……
梦中男人的模样愈发清晰,她到现在还能记起他手掌上的温度,今夜甚至还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阴魂不散!
柔兮抓起被衾,玉足连连后退,缩到了床头,进了被子之中,怀抱双膝,浑身颤抖。
那张冷沉的脸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直到柔兮想起了顾时章!
忆起顾时章,她更加心慌意乱,不住地摇晃着小脑袋,想把梦中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从自己的记忆中驱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总是梦到他?
他又到底是谁?
她不喜欢旁人了,绝对不喜欢。
眼下她只喜欢顾时章,只想快点和他成亲。
老天爷能不能不要让她再做这样的梦了!
柔兮“疯”了很久,再度渐渐镇静,也渐渐说服自己。
好在她从未见过那个男人。
人是虚幻的,理应是不存在的。
谁还不做几个荒诞的梦?
对,对!是以,这事只要天知地知,她自己直到就成了,绝对,绝对不能让顾时章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又是许久许久,柔兮方才彻底平静下来,慢慢躺下,双手紧攥被衾,听着风声雨声,迷迷糊糊,再一次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