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利刃疾速穿刺。尖锐的利刃划破了蔚德的衣服,在她的后背上划出长长一道血痕……
却没能如愿刺穿她的胸膛。
生死关头,蔚德向侧方滑去,单手握住树干较为粗壮的一侧将自己的身体悬在树干下方,黑色利刃从树干上空原先她所在的地方穿刺过去,扑了个空。
“那是什么?”
蔚德戒备而强硬地质问倍尔。“你驱使的东西是什么?这不是圣殿的魔法!”
倍尔却没有搭话。他变得尤为沉默,黑色利刃像是回旋镖一样回到他的袖口。
紧接着,它再次朝蔚德射来。
蔚德不得不松手跳到更下方的树干上。在树上的落脚点并不好找,她不敢空手接刃,只能躲避那些袭击,沿着大树的主干从高空适合眺望的位置逐渐被迫移动到低矮的位置,眼看就要被驱赶到地面上。
蔚德咬紧牙关,她能感受到背后的伤口在阵阵发痒,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顺着流血的地方进入她的体内。
她需要处理伤口!
战况对蔚德极其不利,她想要处理伤口,那就必须尽快把袭击者倍尔赶出去。然而这次他占了上风。和以往不同,这种未知的黑色利刃能伤害到她!
蔚德急促地喘气。
她和倍尔的打斗一定发出了声响,然而没有见到安纳循声赶来。没时间考虑安纳那边的情况,她必须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冷静下来。蔚德在内心对自己说。
这里是魔女之森,是她的主场,倍尔不可能一直占据优势。她可以利用环境。
蔚德落到地面上,踩到的枯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她抬头,倍尔蹲在一根低矮的分叉树干上,很快就要追上她。
蔚德立刻转身灵活地绕着树干向另一侧跑去。Z字形路线前进有助于躲避黑色利刃。
哪怕倍尔可以利用魔法瞬移,但每次的锁定目标都需要时间辨认她所在的位置。
倍尔绝对没有她熟悉魔女之森的每一根草木,她可以将他引到熟悉的地方,利用地形差从后方突袭,让始终向追赶前方的倍尔措手不及。
“呼,呼……”
耳边像是只有风声刮过。蔚德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激烈跳动,像是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就在前方,有一处被密林掩盖的陡坡,她要让倍尔以为她顺着陡坡滚下去躲避。但等他来到陡坡……
躲在上方树干上的蔚德就会给他狠狠一击。
树叶摩擦的声音在风中被无限放大,羽叶树彼此掩盖。蔚德瞅准时机猛地抬手抓紧树干跳了上去!
她屏住呼吸,如愿看到披着灰袍的倍尔驻足在陡坡上方迟疑了一瞬。
蔚德没有任何犹疑,没有浪费这次机会,她如一头敏捷的黑豹般从树上跃下,从倍尔身后将他撞倒后死死压在地面。
巨大的冲击力像是将倍尔撞晕了似的,只能从胸腔发出一声短促而模糊的哼鸣。那声音像是因痛苦而走了调。
她毫不留情地用随身携带的短柄小刀刺入他的血肉,让他短暂地失去行动能力。
“现在,”蔚德单手掐住他的喉管,微喘地笑起来。“轮到谁说没关系了?”
她的身下,倍尔后背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濡湿了灰袍,在布料上扩散出大片的墨色痕迹。蔚德打算等他招供突然出现在魔女之森的原因,或者等他支撑不住晕倒,蔚德也可以留下他慢慢审讯。
然而忽然之间,一阵风吹过,倍尔的身形晃动了一下。
他就那样消失了。
他的身体仿佛从袍子制成的空壳里凭空消失。
蔚德感觉身体一轻,她错愕地看着双腿之间压住的地方,现在,那里仅留下一套被血浸泡的灰袍。
魔法?
不,刚才的并不像是魔法!她说不上来原因,但那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蔚德沉下脸。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这套长袍,从地上站起来,环顾四周。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风送来的讯息告诉她,这里确实不再有新的陌生的气味到来了。现在只有潮湿的泥土、干燥的树皮以及警觉的野生动物的味道。
蔚德将视线收回,重新看向手里攥紧的灰色袍子。
她本能地将被浸透的布料稍微放到鼻子下方,想要辨识更多信息。然而嗅到的味道让她不禁讶异地蹙眉。
不对。
这不是鲜血的味道。没有腥味,没有铁锈味,甚至没有新鲜的感觉。曾经在风中一闪而过的古怪气息再一次向她袭来。
湿润、粘稠,又带着厚重尘土的腐朽气味。
“蔚德?蔚德!”
安纳匆忙跑来,他的长眉因为担忧而紧皱到一起。然而他因惊讶地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蔚德,你的后背……”
后半句话被他咽了回去。安纳表情凝重地观察被划开的伤口。
蔚德这才想起来要处理伤口,她转向安纳。“我的后背受伤了需要包扎。你有布条吗?”
“蔚德,你被什么袭击了?”安纳轻声问道。
她郁闷地叹了口气,“是圣子。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那种袭击方式根本不像我之前见过的任何魔法……”
安纳却没有说话,他用双手抓住蔚德的肩头把她再次转了过去,面对她的后背。
“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的伤口?”蔚德试图扭头问安纳。“难道情况很严重?”
手指抚上后背的冰凉触感让蔚德不适地哆嗦了一下。
她能感受到安纳在用指腹轻而缓慢的抚摸伤口周围翻卷的皮肤,像是在驱赶什么,刺痛和酥痒从他手指碰到的地方像是泛起涟漪似的席卷了全身。
“安纳!”蔚德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打算挣脱他的禁锢。
“不要动。”
安纳的声音像是浸满了沉重水汽的乌云。
“你在干什么?包扎难道不需要用布条吗?”蔚德挣扎的动作幅度小了一点,但她依然没放弃。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情况,蔚德。但是你的受伤情况和我们上次遇见的那只野兔几乎一模一样。”安纳严肃地说,“你的伤口附近盘旋着黑色的雾气,万幸的是,它们似乎无法钻进你的伤口里。”
蔚德愣住了。
“黑雾?是我们见过的那种……那种黑雾?”她忍不住追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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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安纳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会儿,忽然用力呼出一口气。“太好了,它自己消失了……”
蔚德连忙转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蔚德。”安纳严肃地问她,但眼里又溢满担忧和关心。“你确定刚才袭击你的人是那个圣子吗?他能够驱使那种黑雾?他是怎么伤害到你的?”
蔚德愣愣地看他,随后眉头紧锁。
“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好好回想当时的情景。”她低声说道。
*
长老莱茜的葬礼如期举行完成,然而倍尔却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忙碌起来。
陆泽恩主城附近的矿石开采场仍有新的人员失踪,帕姆拉长老不但没有调查进展,反而派人将新的失踪案件压下来。
倍尔不能再去矿石开采场露面,他只能隐瞒身份暗中调查。
最近几次的圣殿议会上,长老卡罗琳仍不放弃向魔女集会施压或挑衅,他反复强调圣殿骑士队伍不能只傻傻地驻守在魔女之森外围。
“我们要采取行动,我们要主动出击,这样才能帮助圣殿重建威严!”他拍着桌子喊道,有些干瘪的手背用力抓着桌面,来展现自己的决心。
“哦,所以圣殿应该如何做?集结圣殿骑士团的所有骑士一起冲锋,踏破魔女之森吗?”倍尔冷淡地收拾桌面上的文件和蘸水笔。
卡罗琳像是被噎到了一样。
他大声地咳嗽一声。“圣座,难道您认为圣殿就应该怯懦地龟缩在边境上,等待那群邪恶的魔女回过神来,张狂地嘲笑、愚弄我们吗?”
“我不认为骑士们在各小镇上的驻守和警戒是‘怯懦地龟缩’,他们是在英勇地守卫整个国家和人民的安全,值得称赞。”被长老质问的倍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自己的整理。“还是说,卡罗琳阁下觉得那些尽职尽责的圣殿骑士们是在当逃兵?”
“我不是这个意思。”卡罗琳气呼呼地坐回了椅子上。任谁都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对圣子的不满。
“圣座说得有理,那些圣殿骑士是在守护所有人的安全,应当得到尊敬。现在我们承受不起更大的损失。”帕姆拉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倍尔对此并不意外。现在的帕姆拉只关心矿石开采场的利益,想要暗中发展自己的人脉和势力,因此他绝不愿在此时轻易发送战争。
维奥拉使用倍尔匿名送出的证据私下和帕姆拉做了交易,使得这个原本就不牢固的联盟破裂,帕姆拉已经开始警惕卡罗琳。虽然他也不轻易信任维奥拉,不过维奥拉的目的就是让两人关系破裂。
三位长老明争暗斗,只有长老南希像个天真的傻白甜似的,始终坚持不蹚任何浑水,于是独独在这场政治游戏里被丢弃成孤家寡人。
然而保守的倍尔认为这些激进的长老们还是太过保守。哪怕到现在,都没有因为内讧实际干掉其中任何一个人。
所以倍尔等不及了。
他决定让自己表现得显眼一点,好激得某些急性子的长老尽快对人动手。
这样,不管是谁,他都能把人早一点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