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肘一顶，何述抖掉余亮的胳膊，大步流星往广场搭建的舞台走，剩下余亮在后面追他。
“何述，你别急着拒绝，我家那只也超可爱，你还没见过呢，要不你考虑一下先让他俩处处对象呢？”
“不处。”
“行，不处，那做朋友呢？你看柚子一只狗也挺孤独的，它俩如果变成朋友还能有个伴一起玩。”
江柚清爪子举起正想拍拍何述手腕拒绝，脑子一转突然意识到现在是她在替小狗做决定，而不是小狗在做决定。
路不能堵死，万一小狗想要朋友呢？江柚清想想，犹豫一下点头同意。
何述见小狗点头，站定回头，“可以。”
“好勒，下次你带柚子去我家。”余亮扬起一抹笑，快步上前。
新泉广场位于黔河以南的经济开发区，是长坪近几年才建成的广场。去年五月凭借《漫游嘉年华》活动迅速在网络走红，带动一波广场经济。吃到红利后，主办方隔三差五就会举办一些二次元活动、舞台表演等，目标受众很明确就是年轻群体。
即便这几天逢火神庙会，可这里的人依旧超级多。不管是不是coser，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打扮的很精致。
被何述抱着穿行其中，江柚清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以前她总是忙着画画，一部接一部，几乎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不免好奇地左右看。
“今天这边有活动，很多喜欢二次元的都来了。东侧那边是他们请的比较有名的coser，现在大部分人都去那边了。”余亮边说边引着何述来到广场西侧搭建的舞台前，“我们这边是五点半到六点，还有时间，我看柚子对那些二次元挺有兴趣的，你们可以先逛逛。”
“亮哥，你来看看话筒，它不出声了。”一个长发女孩从架子鼓后面探头，举着鼓槌朝余亮大喊。
“OK，这就来。”余亮逗了一下小狗，又拍拍何述胳膊，“我先过去了，待会见。”
话刚落地，人一溜烟跑了。何述见怪不怪，抱着狗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
整个广场，只有何述抱着狗，还总往人群最多的地方挤，有时候还带着狗狗跟coser老师合影，很快成为小范围的焦点。
马尔济斯犬实在太过可爱漂亮，大家纷纷想摸一摸。江柚清来者不拒，随便让她们摸，还伸出爪子跟她们互动。
将近两三个小时，江柚清几乎逛遍了所有摊位，玩得非常痛快。
临近余亮舞台表演时间，何述抱着小狗跟随人流朝广场西侧走。江柚清发现他没有去舞台前面抢个好位置，反而走向舞台后方。
人群聚集舞台前方，后面几乎没什么人。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有点简陋。
余亮靠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一动不动盯着桌上的半瓶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伤的状态让江柚清疑惑，刚才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找不到答案，她只能扭头看何述。何述摸摸她的头，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水往余亮面前推了推，“准备好了吗？”
“啊，你们回来了。”余亮回神，快速从情绪中抽离。他拿起水站起来，往日半吊子模样上身，“那还用说，这次必将惊艳观众。”
“你们先去前面，我们马上就开始。”余亮伸出手，雄赳赳，气昂昂地放到小狗面前，“柚子，最后问借你点好运，givemeafive！”
江柚清眨眨眼，伸出爪子拍拍他的手。
【加油！】
“汪汪！”
回到舞台前面，乌泱泱都是人，前排全占了。避免挤着小狗，何述挑了一个有点偏，但依旧能看清舞台的地方。
“砰！”
架子鼓破空响起，台下立刻安静。台上，灯光闪烁，主唱、鼓手、吉他手和贝斯手各司其位。
“咚！咚！咚！”
音乐节奏随着击打声展开，余亮干净透亮的声线透过话筒传入每个观众耳朵里。
没想到余亮平时一副插科打诨，混不吝的模样，一本正经唱起歌来身上好像自带光，能吸引所有人注视他。江柚清闭上眼，攀住何述的胳膊，头随着节拍轻轻摇晃。
小狗已经完全沉浸在音乐里，何述低头用下巴蹭蹭小狗的头顶，转而抬头越过攒动的人群望向舞台中央。
四个年轻人默契地配合着，肆意享受音乐。在只此一次的青春里，所有人都在闪闪发光。
表演结束，乐队成员准备聚餐，何述与他们熟识多年也受到邀请。
酒过三巡，五个人倒了两个，还有一个半倒不倒。
“述哥、亮哥，来，再干一杯。”鼓手岁禾举着还剩半杯的白酒，摇摇晃晃站起来。
白酒怼到何述面前，何述酒量不行，默不作声用啤酒换掉递过来的白酒，站起来举杯回敬。余亮调笑东摇西晃的岁禾喝不了硬喝，被岁禾瞪了一眼不敢再说话。
挨个碰了一下，岁禾不管他们喝不喝，独自一饮而尽。喝完，她没坐下，双手撑在桌子上，低着头不说话。
第六感告诉江柚清，眼前的女孩状态有点不太好。她不太懂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今天是一个高兴的日子，可为什么一个二个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过了一会，她看到岁禾直起腰，拿起手边的白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再次一饮而尽。喝的太快，女孩被呛的弯腰直咳嗽。
余亮起身抽了张纸递给岁禾，又拍背给她顺气。
“好了，岁禾。再能喝也不能这样喝，你的胃还要不要。”
岁禾抬头，努力扯出一抹笑，可笑的比哭还难看。
“亮哥，我嘴笨不太会说话，想说的都在刚才酒里，你别介意。”
江柚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余亮看着眼眶已经红了大半的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先坐好，我现在给你弟打电话，让他喊几个朋友把你们先送回去，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密闭的空间变得沉默，气氛压得很低，偶尔醉酒的人挂着几句胡话，时不时打破寂静。
十几分钟后，五六个人进来，又几分钟，包厢只剩下两人一狗。
余亮一杯接着一杯啤酒下肚，何述抱着小狗坐在一旁没有劝。江柚清有点担心，扒着何述的爪子微微收紧。
“没事，他有分寸。”何述自顾自解释，又递给余亮一瓶，“这次不让他喝尽兴，他会难受好几天。”
江柚清松了劲，歪在何述怀里，静静观察余亮状态。
八九个啤酒瓶胡乱摆在桌子上，余亮头磕在桌沿，好长时间没吭声。就在江柚清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余亮缓慢而沉重地抬起头，眼神清明，半分醉态都没有。
头顶灯光刺的晃眼，余亮自嘲道：“何述，我和他们毕业快两年了，这两年参加了大大小小不少活动，可到头来我们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果然啊，理想这东西，只有先填饱肚子才能谈。”
“余亮。”何述把余亮面前的酒杯拿开，重复以前跟他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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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郑重，“乐队如果需要钱，我这里还有一些，你要的话我可以全转给你。”
余亮摇摇头，“昆山和常昊已经不想继续了，我不能强迫他们非要跟我一起玩乐队。今天当做最后一次舞台表演也挺好，岁禾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会有很多很多人记得我们，而我们也会记住这一天的。”
听到这，江柚清恍然，这才明白为什么在表演开始前余亮那么落寞，为什么他们今天喝的那么凶，为什么岁禾会红了眼……
不舍、不甘、痛苦、纠结、释然、放下。从放声高歌大谈理想与未来到败给现实回归生活，半个小时的演出表演竟然是他们最华丽的退场曲。
理想与现实，江柚清无可奈何地想，为什么谁都要面临这道选择题。她用爪子碰碰何述的酒杯，也想喝点酒。
何述知晓她的意思却没动，一旁的余亮也看懂了，认为小狗要陪他一醉解千愁，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开门问服务员要了一个一次性碗，拉着椅子坐到何述身边，往碗里倒了点啤酒放在小狗面前。
“没想到柚子你这么仗义，要不是人狗殊途，我一定交你这个朋友。”余亮直接对瓶吹，喝完不忘给小狗添点。
【余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汪汪，汪汪汪!”
江柚清鼻尖拱拱小碗象征性地跟余亮碰个杯，继而低头整个脸埋进碗里大口喝酒。
喝到最后，整场聚会连人带狗，只有何述是清醒的。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余亮和小狗，何述闭上眼静静眯了一会。
晚上11点，送完余亮后，何述抱着醉醺醺的小狗终于回到家。他把小狗放到沙发上，脱掉被她吐的不成样子的衣服，进了浴室。
流水声哗哗作响，江柚清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脑袋像是被灌了铅，有点懵。
没看见何述，她爬起来去找。结果醉的太狠，四肢不稳，前爪错开沙发边缘，一下子踩空。
哐当一声，脸着地，江柚清一整个摔在地上。缓了好半天，她才勉强站稳，头昏眼花地朝水源声走去。
客厅漆黑，只有浴室亮着灯。不透明的磨砂玻璃门阻隔了一切。
没打扰何述洗澡，江柚清趴在门外等，头搁在两条腿上昏昏欲睡。
水流声停止，何述推门出来。江柚清听到声音，撑着身子站起来，后腿发软又坐了回去，来回几下怎么都站不起来，所幸躺在地上选择摆烂。
“你呀！”何述蹲下身，指腹点点小狗的肚子，小狗抱着他的手指不撒手。他无奈笑笑，捞起小狗把她抱在怀里再次进了浴室。
浴室水汽蒸腾，江柚清躺在狗狗浴盆里，突然玩心四起，翻个身开始狗刨。
何述纵容她玩闹，两只手托住她的身体微微上抬，怕她呛着，白色短袖被水沾湿大片。
玩累了，何述把她从盆里捞出来，拿毛巾简单擦了几下，又用浴巾包着，带她去卧室。
床上，江柚清仰躺在浴巾里，乖乖让何述帮她擦身体。眼神漫无目的地游移，滑过何述腹部的时候，视线瞬间定格。
湿透的白色短袖紧紧贴在何述身上，流畅的人鱼线顺着腰线下隐。何述的手臂跟随擦拭动作抬起的一霎，腰腹肌肉绷紧，漂亮的腹肌线条冲击她的五感。
江柚清有些愣神，酒晕子上线，理智小人早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大脑全是色欲熏心下的想摸摸。
【好想摸腹肌，想摸，想摸。】
何述手一顿，茫然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