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曼自从当上星枢公务员，原先的日程安排就变了，不再是一整天都宅在家里，变成下午要去总部上班——有计划地分步骤拯救人类怎么不是一种上班呢。
不过上午还是和之前一样，看一节网课，再去拟化室畅玩两小时。
这天，文天曼从灵境空间中登出，去洗了个澡，整个人清清爽爽地走出来。
她这段时间作息十分规律，吃的也是营养均衡，还每天坚持运动，这一套健康组合牌打出来，感觉身体都轻盈很多，也更有力气了，看起来复健效果不错。
羲和对文天曼说：“管理者，第一支烹饪视频发布后九个星区的反响结果整理完毕，截至目前同盟内累计播放量突破百亿人次，其中收藏量超过五亿，评论数九千五百万条，点赞数五亿六千万次，社群讨论话题活跃度很高，数据还在不断攀升，有大量相关二创内容发表，我整理了当中有代表性的一部分。”
“好多人啊……”文天曼感叹。
有这种热度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支视频被羲和直接向全体公民定向推送了。
文天曼对此有心理准备，羲和做之前都提前告诉她了，文天曼也是同意的，但事到临头还是：“好多人啊……”。
羲和说：“因为大家都十分关心您，管理者，您是唯一一个从千年前苏醒的同胞。”
文天曼明白了，所以这热度也不全是羲和推流的缘故。
她开始看起羲和搜集来的反馈内容。
关于厨具的讨论，关于食材的讨论，都非常多，虽然单支视频下方的评论数是九千五百万条，但还有非常多的人看完后是在自己的星网账号上发表的想法，把这部分计算在内的话，短短几天讨论量也是奔着百亿级别去了。
而且气氛出乎意料地开放宽容，对烹饪这项新事物不仅迅速接纳，还有很多人直接自己上手进行了复刻，并且把整个体验过程录制了视频发表出来。
这比文天曼预想得更好。
她之前一直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隐忧是，虽然小规模试点的薯片得到了欢迎，但是那个本质上换汤不换药，仍是元基，习惯了营养膏的宇宙同盟公民起初或许接受不了古地球时代的食物。
现在这个担心是没有了。
她点开里面一个视频看了起来。
明亮的画面中是一个黑色短发、小麦皮肤的年轻女性，她脸上带着微笑，对镜头挥了下手，然后引着镜头在四周扫了一圈，展示自己新装好的厨房设计。
得益于星际时代强大的科技水平和物资储备，在宇宙同盟九个星区的人类主要居住带，如果有人在观看文天曼的视频后对烹饪有兴趣，可以直接在终端发送申请，半小时内就能享受智能体上门装修的服务，配给全套的厨房用品，以及视频同款新鲜食材。
便利程度和文天曼过去在手机上点份外卖差不多。
这里面全靠羲和强悍的组织调度能力在支撑整个供应系统运转。
随后摄像画面被摆到了一个固定机位上，画面中的黑发女性开始做菜了。
在扭动旋钮开火时，她先是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会灶火，然后才把锅架了上去。
前面和文天曼在视频中示范的一模一样，黑发女性神情放松，带着悠闲从容的气质，但手上几乎一丝不苟地准确执行了其中的每一个步骤。
等到要下番茄的时候，黑发女性的表情明显不同了起来，显得期待又兴奋，她看向镜头，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指了指盘子里红艳艳的番茄，眼睛亮亮的。
然后快准狠地唰一下将之全部倒进了热锅。
伴随着骤然响起的“哧——”，黑发女性的“哇——”也同时响了起来。
画面中，她看起来真的尤其兴高采烈，脑袋都要埋进锅里去了。
文天曼：“……”
没被油溅过的人做事就是硬气。
她能看到黑发女性胳膊上戴着和她造型稍有不同的臂环，知道有防护装备的情况下，即使做出这种相当危险的动作，其实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但文天曼还是两手撑在桌沿，用力抻着双臂，尽量让上半身保持远离屏幕的姿态——
无它，胆子小，看不得这么刺激的画面。
.
推送做菜视频，一是为了复兴饮食文化，二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改善同盟公民群体情绪空洞化的问题。
对于文天曼来说，后者的优先级比前者还高一点。
在剪辑视频的时候，一开始的成品太过于像是一板一眼的教学课堂了，她就建议羲和做的更加轻松日常一些，希望能激发大家对烹饪的兴趣。
于是改版后保留了一部分无伤大雅的花絮。
比如在油星爆开时她那“哇！”的一声，也是她看过、并且点头的。
从第三人称视角的画面看，她当时有点傻乎乎的。
原本的考量是这样会显得比较亲切，现在看来有点亲切过头了……
文天曼面无表情地叉掉一个视频，目前为止每一个视频都要“哇”一下，有些更过分的连完整做菜过程都不放了，就专门切油星爆开后“哇”的那几秒钟。
她吐槽道：“这不一个个挺活泼的吗。”
说归说，她知道这话就像在医院里采访谁有病一样，在选取的样本上首先就有所偏颇。
还愿意拍视频玩，本身情绪肯定还是相对比较积极的。
文天曼更关注的是状态更差的那部分人。
.
羲和说：“番茄炒蛋不仅和薯片同等地受到欢迎，动手制作这道菜的过程也对公民的情绪起到明显的促进改善作用。”
“然而，在总部工作的公民对菜品的人均反响比其余普通公民更低。”
在相继研发出几十道炒菜之后，羲和就在星枢总部设立了一个公共食堂，大家都可以去食堂吃饭。近水楼台嘛，有什么新措施，肯定首先是在总部试点。
这事文天曼是知道的，不过她还一次没去过这个新开的食堂。
因为她每天下午才去总部报道，而且还要留着胃口充当羲和的新品点评员，就没空去食堂吃饭了。
“人类在产生食欲时会出现明显的生理反应，我可以监测到这些信号，观察得到的结果是，公民在总部进餐时，面对食物，表现出更低的食欲水平。”
很明显，星枢总部有什么特殊因素在遏制人的胃口，导致了这种奇怪差异的出现。
“我没感觉有受到什么影响。”文天曼推测，“问题可能出在食堂上？”
没有实地调查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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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下定论。
她说：“我今天去那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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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就走，文天曼今天到总部的时间比之前更早一些，走进食堂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
……虽然过去一直在吃营养膏的同盟公民还留有一日三餐的惯例也挺神奇的，羲和好像有意识地在尽可能在星际时代保留过往人类的习惯。
文天曼开着轮椅一个人在食堂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到窗口小声呼唤：“羲和……”
窗口里那个服务型智能体头部的光圈从普通的白色转了一圈，切换成银蓝：
“我在这里，管理者。”
文天曼说：“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还要再确认下，你先打点菜给我。”
羲和给文天曼拿了一小盅蛋羹、一碟盐水河虾、一盘清炒时蔬和一碗米饭，份量都比较少，只有常规的三分之一，饭也只装了浅浅一层。
文天曼也不是奔着吃饱来的，她只是需要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想，顺便吃两口解馋，总部食堂的菜还挺香的。
文天曼把轮椅扶手侧边的直板提起来，摊平，让其形成一个桌面，正要把餐盘放到上面，
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双手：“我帮你端吧！”
文天曼抬头看过去，认出了对方：“渠星。”她和热心人打了个招呼，“好哦，麻烦你了。”
这时后方隐隐约约传来了旁边人小声说话的声音。
“可恶……”
“渠星跑得太快了吧！”
“我也好想跟她说话……”
文天曼：“……”算了，当做没听见吧。
.
在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宇宙同盟公务员后，这几天的时间里，除了地下一层的专用厨房之外，总部的其它地方，羲和也都带着文天曼看过一圈。
有时候羲和在厨房做菜，文天曼就自己坐电梯出去逛逛。
刚开始羲和还说它可以同时操纵多个机械实体，一个做菜，一个陪文天曼。被文天曼给拒绝了。
文天曼最常去的地方是中央花庭，那里的景色很漂亮。
星枢总部里也不止文天曼一个人喜欢花庭，一来二去，文天曼认识了总部里不少人，刚才在食堂里沿路也有许多人和文天曼打招呼。
其中在花庭中文天曼最经常偶遇的一个就是渠星，文天曼也因此和她最熟悉。
文天曼就近找了一个位置，渠星把餐盘放下，顺势坐到对面。
文天曼拿出终端，对着桌子上的菜肴拍了一张照片，又往食堂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里空空荡荡的，不禁皱了下眉。
随后才开始吃饭。
文天曼吃饭慢悠悠的，吃相很斯文。
渠星其实刚才已经吃过饭了，但在对面看着看着，居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跟着文天曼一起吃点什么东西的冲动，嘴巴里莫名其妙分泌起口水了。
她心里有点纳闷，思考了一秒钟无果后，决定顺应内心的呼唤，去窗口点了一盅鸡蛋羹回来吃。
文天曼要的饭菜不多，只有吃虾多花了一点儿时间，即便在特意放慢步调的情况下，用不到十几分钟也就吃完了。
她又朝门口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后，开口说：
“渠星，能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