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贴在季遇怀里的耳朵发烫,掌心能触到他衬衫下温热的皮肤,还有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这和她预想的重逢太不一样了。她以为再见该是剑拔弩张的,是他攥着五年前的旧事追问,是带着怨怼的责备,哪怕是沉默的冷眼相对也好,唯独不该是这样,在普通的夜晚街头,被他这样紧紧抱着,连呼吸都沾着他的气息。
“许之?”
熟悉的声音拉回神思,许之抬头,江朔正站在办公桌前朝她挥手,手里还提着个公文包,装着几本厚厚的文件。
“你怎么有空过来?” 许之刚端起面前的冰美式,手腕就被江朔轻轻按住,咖啡杯被他接过去放在桌角。“干嘛?”
江朔指了指她桌角拆开的胃药盒子,铝箔板上还剩两粒白色药片,语气带着点无奈:“胃病又犯了?还喝冰的。”
“老毛病了,不碍事。” 许之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残留在手上的水珠。
江朔没多说,起身把冰咖啡扔进垃圾桶,换了杯温水推到她面前:“我路过这边办事,顺便来看看你。最近…还好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声音放得很轻。
许之捏着温水杯,沉默了两秒,才扯出个浅淡的笑:“就跟平常一样,手术、查房、写病历,没什么特别的。”
江朔挑了挑眉,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他太了解许之了,每次想藏心事,就会刻意把话说得平铺直叙。“许医生,我现在没在做心理咨询。” 他放缓语气,眼底带着点温和的了然,“只是作为朋友,随便问问。”
许之看着他清亮平和的眼睛,忽然就没了反驳的力气。江朔是她五年前在墨尔本认识的,那时她刚出国,而江朔已经是学院里赫赫有名的心理系高材生。他身上总有种让人安心的沉稳,连说话都带着不疾不徐的节奏,像温水煮茶。
“知道了,江教授。” 许之妥协般叹口气,“我会按时吃药的。”
江朔点点头,拿起包起身:“下午还有课,我先走了。” 他转身出门时,没注意到拐角过来的人,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对方。
“不好意思。” 江朔连忙道歉,抬头看清对方脸时,却愣了一下,男人眉眼间带着点熟悉的锐利,尤其是左眼下方那颗泪痣,让他忽然想起许之偶尔提起的那个人。
季遇没在意这小小的碰撞,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之后,季遇又来医院找过许之好几次,却总见不到人,有时护士说她在手术,有时说她去了门诊,他甚至在她办公室门口等过两个小时,最后只等到江珊珊抱着会诊材料出来,笑着打趣他:“季律师比神外的实习生还积极”。
许之其实没那么忙,她只是在躲。此刻她正躺在江珊珊办公室的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天晚上季遇说的话。
“回来就好。”
这四个字像根细线,总在她走神时轻轻拽着她的心脏。算起来,她认识季遇和季然快十年了。最初和季然走得近,季遇还总跟着他们一起吃饭、看电影,像个没长大的弟弟,可自从季然正式介绍他们在一起之后,季遇就渐渐疏远了她,很少主动说话,偶尔碰面也只是客气地点点头。
她至今记得在调解室与季遇重逢的场景,目光扫到他西装领口那瞬间,浑身的血液像是突然凝固了,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手指攥着病历本的边缘,直到指节泛白,才勉强稳住声音,从头到尾都没敢再跟他对视。那种窘迫又慌乱的感觉,她一点都不喜欢,更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说许之啊,你最近老往我这躲干嘛?” 江珊珊放下手里的手术方案,戳了戳她的胳膊,“我这办公室是有魔法还是怎么着?”
许之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沙发垫里:“就你话多。”
与此同时,榆城机场被粉丝的尖叫声淹没。“Damon!看这里!” 人群拥挤着往前涌,安保人员几乎要撑不住防线。
戴着黑色墨镜的洛凡从海关走出来,一头金色卷发在灯光下格外惹眼,狭长的狐狸眼配上淡淡的烟熏妆,透着股叛逆张扬的劲儿。他身边跟着几个助理,一边往前走,一边朝粉丝挥手:“谢谢大家!榆城是这次世界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站,结束后我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等坐进地库的黑色宝马 7 系里,洛凡才摘下墨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开车的人取下帽子和口罩,露出张俊朗的脸,正是季遇。
“大明星,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才会来接你。” 季遇发动车子,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就不能坐你自己的车?”
“谁让你长得帅,万一被拍了,还能帮我上热搜。” 洛凡翻了个白眼,随手把手机扔在副驾上,“季大律师,别来无恙啊?”
季遇和洛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小时候季遇骑自行车摔破腿,坐在地上龇牙咧嘴,洛凡拿着创可贴在旁边哭得比他还凶,后来洛凡去韩国当练习生,吃了多少苦都没跟家里说,但却会在深夜给季遇打电话,吐槽训练的辛苦。这么多年过去,哪怕洛凡成了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两人的友谊也没淡过半分。
“最近忙。” 季遇转着方向盘,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了勾,“洛凡,你猜我最近碰见谁了?”
“谁啊?” 洛凡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手指划过一条娱乐新闻。
“许之。” 季遇的声音轻了些,“你还记得吗?我哥以前的女朋友。”
洛凡的手指猛地顿住,手机差点掉在腿上。他心里咯噔一下,声音不自觉拔高:“谁?许之?”
“嗯。” 季遇看了他一眼,“现在在莱斯医院神经外科当医生。”
“哦,见过几次,不熟。” 洛凡强装镇定,把手机扔到一边,闭眼沉默了几秒,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季遇,你…… 还喜欢她是吗?”
恰好这时红灯亮起,季遇踩下刹车,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没说话,只是耳尖悄悄泛红。洛凡看着他这副堂皇的样子,忽然笑了。
和他哥哥一模一样啊。洛凡想着。
几天后,季遇和李仁一起去榆南大学谈合作。恒盛的海外母公司恒岳集团要给榆南大学捐一笔资金,用于资助优秀学生海外进修以及设立科研基金。
签完合同,两人走出行政楼,李仁伸了个懒腰:“季遇,你本科不是在榆南读的吗?要不要逛逛校园?我还没见过你上学的地方呢。”
“有什么好逛的,不都一样。” 季遇嘴上这么说,目光却不自觉扫过旁边的宣传立牌,上面写着 “神经外科前沿技术讲座”,主讲人一栏赫然印着 “许之” 两个字。
“哟,这不是许教授的讲座吗?” 李仁凑过去看了看,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季遇,“你不是说不感兴趣吗?那这几天往莱斯跑那么勤,是去当志愿者还是怎么着?”
季遇的耳尖微微发烫,轻咳了两声:“谁告诉你的?”
“莱斯的人还以为我被开除了,都来问我怎么回事。” 李仁无奈地摇摇头,“季大状,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慢慢逛。” 他冲季遇挤了挤眼,转身往车库走去。
季遇等李仁走远,才快步朝讲座所在的会议楼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许之的声音:“神经外科是外科学的分支,主要通过手术治疗中枢神经系统疾病,比如脑、脊髓相关病症……”
他悄悄推开门,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台上的许之把长发散了下来,海藻般的卷发垂在肩头,衬得脸格外小,她穿着米白色的西装外套,手里拿着激光笔,偶尔会低头看一眼手里的讲义,声音像磨砂玻璃滤过的光,温柔中带着点磁性,偶尔还会说个小笑话,引得台下阵阵掌声。
季遇看着她,眼神不自觉地软下来。这五年,她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变得更从容了。
讲座结束后,许之跟主办方寒暄了几句,就拿起包往外走。她掏出手机给江珊珊打电话:“珊姐,我饿了,晚上一起吃饭?”
“不了不了,我快忙疯了!” 江珊珊的声音里满是慌乱,“先不说了,护士叫我了!”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许之无奈地笑了笑,收起手机,打算自己去吃点东西。
“躲我这么久,累不累?”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许之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就看见季遇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手里还拿着她刚才落在座位上的笔。
“我…… 我没躲你。” 许之把风衣的扣子扣得更紧了些,故作镇定地别开目光。
“没躲?” 季遇走上前,顺手把她的包从肩膀上拿下来,背在自己身上,“那跟我去吃饭。”
“为什么?” 许之抬头看他,眼底带着点疑惑。
季遇沉默了两秒,耳根微微泛红:“因为…我也饿了。”
这算什么理由?许之在心里吐槽,却还是跟着他走到停车场,打开了自己的车锁。季遇很自然地坐进副驾,鼻尖动了动: “你车里的檀香味挺好闻。”
车载音响里正播放着 Hozier 的新歌,舒缓的旋律在车厢里流淌。
“刚才的讲座,讲得很好。” 季遇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你听得懂?” 许之忍不住呛了他一句,刚才在走廊撞见他的窘迫感还没消散,说话就带了点刺。
季遇挑了挑眉,手肘撑着车窗沿,侧头看着她:“听不懂可以请教吗?”
“季律师是干不下去了,想转行当医生?” 许之避开他的目光,专心看着前方的路况。
“不是。” 季遇的声音轻了些,嘴角带着点认真,“我想问问你,如果一个人对一些事情始终忘不掉,会是因为什么?”
许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却还是故意用专业术语回答:“因为那些人或事在大脑中留下了强烈的神经印记,情绪会激活杏仁核,让记忆被深度编码,所以才会难忘。”
“切,无聊。” 季遇没料到她会这么认真,原本带着点试探的语气,此刻显得有些拙劣。他别开脸,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许之没说话,只是把音响的声音调高了些。歌声在车厢里回荡:“You’re too sweet for me. You’re too sweet for me.”(而你对我而言太过美好。你的美好叫我无福消受。)
晚饭选了家临江的私房菜。饭后两人沿着滨江路散步,跨江大桥的灯光已经亮起,橘黄色的光倒映在江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金。晚风带着江水的凉意,吹起许之的长发,拂过季遇的手腕。
“回国还习惯吗?” 季遇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还行。” 许之下意识回了句,又补充道,“你呢?回国的感觉怎么样?”
“我挺好的,除了工作,没什么特别的。” 季遇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国外?”
许之想起江珊珊之前的调侃,忍不住笑了:“季律师这么出名,榆城精英必吃榜 TOP1,谁不知道你前几年在国外分所工作?”
“什么必吃榜?” 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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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皱起眉,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是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榜单?我早晚要把他们全告了。”
“多好玩。” 许之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偶尔也别当无聊的大人。”
晚风轻轻吹着,两人并肩走了很久,说了很多琐碎的话,从医院的趣事,到榆城的变化,像两个久未见面的朋友,默契地避开了五年前的空白。
忽然,一声脆响划破夜空,漆黑的江面上绽开一朵金色的烟花,紧接着,漫天璀璨的烟火在天幕上炸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季遇抬头看着烟花,心里忽然觉得,这烟花来得真是时候。
“许之,我有话想问你。” 他转过身,刚要开口,却看见许之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捂着胸口,用力喘着气,另一只手撑着路边的树干,身体摇摇欲坠。
季遇的心猛地一紧,快步上前把她抱在怀里,声音里带着点慌乱:“许之?你怎么了?我带你去医院!”
许之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没力气说出话来,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而此刻正在餐厅带学生聚餐的江朔,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那是他之前给许之装的健康监测 APP,只有在她心率异常或血压骤降时才会报警。江朔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往外跑,江朔盯着手机屏幕上许之异常飙升的心率曲线,指尖几乎要攥碎手机壳。他快步走到餐厅外,指尖颤抖着拨通许之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神经。
“许之,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电话接通的瞬间,江朔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听筒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的却不是许之的声音,而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她现在在我旁边。”
江朔的心猛地一沉,胸腔里的焦虑瞬间混进几分怒意,却又被他强行压下,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你现在把她的包打开,里面有两个药瓶,每瓶各拿一颗喂她吃,然后...尽量找个地方能让她平躺休息。”
江朔一边语速飞快地交代,一边转身往餐厅里走:“你们继续吃,账单我已经结了,我有急事先走了。”话音未落,他已经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快步冲向车库。
季遇按着江朔的嘱咐,在许之的包里翻出药瓶。指尖触到药瓶冰凉的塑料壳时,他忽然想起以前许之总爱跟他抢辣菜,吃火锅时连锅底都要选特辣,怎么会随身带这些药?他将药片喂到许之嘴边,看着她虚弱地咽下,又用矿泉水帮她顺了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江边风大,他没敢多耽误,拦了辆出租车,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离这里最近,也能让许之好好休息。
江朔赶到季遇公寓楼下时,手心已经全是冷汗。他按响门铃,开门的季遇眼底还有未散的慌乱。“她已经睡下了。”季遇侧身让江朔进来。
江朔没理他,径直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许之脸上,她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手还紧紧攥着被子一角。江朔站在门口看了两分钟,确认她没有其他异常,才轻轻带上门,转身走向客厅。
“季遇,对吗?” 江朔在沙发对面坐下,语气冷得像冰,目光直直盯着季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季遇想说点什么,却被江朔打断:“你是不知道她不能吃辣?还是故意忘了?”江朔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藏不住怒意,他怕声音太大吵醒卧室里的人,指尖攥得发白。
季遇愣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能吃辣的?” 他记得很清楚,许之以前最爱吃辣,每次去吃云南菜,都要把小米辣往碗里堆得满满当当,连喝的汤都要加辣油。
“从五年前。” 江朔靠在沙发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季遇,你难道不好奇,我怎么会认识你?又怎么会知道许之的情况?”他的眼底怒意更浓。
季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想起刚才江朔的质问,心里的慌乱渐渐被恼意取代。他松了松领带,语气也冷了下来:“江教授,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江朔猛地站起身,将一个白色药瓶重重摔在茶几上,药片在玻璃桌面上滚了几圈,发出刺耳的声响。“知道这是什么吗?帕罗西汀!” 他终是没忍住,上前一把揪住季遇的衣领,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季遇,你但凡有一点良心,就该离她远一点,别再搅乱她的生活!”
“我什么身份?” 江朔松开手,后退一步,自嘲地笑了几声,喉咙干涩得发疼,“这五年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他指着窗外:“你今天带她看的烟花,很好看,对不对?这场噩梦她做了五年,还不够吗?”
季遇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击中,耳边瞬间响起一阵轰鸣。他僵在原地,看着江朔通红的眼睛,五年前那个除夕的画面突然冲破记忆的闸门。
那天是除夕,他在家里打扫着年夜饭的垃圾,爸妈却突然接到警察的电话,说季然从废弃商场楼顶坠楼了。那晚的一切他都是从警察口中得知。许之跪在雪地里,身上沾满了雪和血,哭得撕心裂肺。天空中正在绽放新年的烟花,金色、红色的光映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像一道道讽刺的伤疤。她亲眼看着季然跳下去,从此之后,任何一场烟花,都成了她不敢触碰的梦魇。
茶几上的帕罗西汀药瓶还在轻轻晃动,季遇看着那瓶药,又想起刚才许之苍白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原来这五年,她过得这么难。